神界最南方為鳳凰族的領(lǐng)地鳳凰山脈。作為最崇拜火焰的神族,鳳凰族選擇在這里定居無可厚非,而最容易被生靈忽略的一點則是神界南部的熾熱一般神族無法忍受,短期停留無妨,長期定居怕是難成。
神族可與火焰長存的部族不少,魔族更是法力本源皆為火行,可放眼整個六界,能夠承受這般炎熱的卻不多。
人族最為孱弱,妖族也難以承受,唯有魔界和神界能在此等艱苦之地生存。上古時期六界劃分,魔界與此處無緣,僅余神界諸族可選。鳳凰族和朱雀族與火相伴而生,皆宜居于此,然因前塵舊怨,朱雀族明明有談判的機會卻選擇鎮(zhèn)守人間,于是這么大的地方就便宜了鳳凰族。
這種氣候上的特殊,歷史上的糾葛,已經(jīng)算得上六界生靈的基本共識,只要掌握一點神界地理學(xué)、六界史和上古史,沒有不知道這一點的。而對于從天地初開不久便已降世的流荼來說,她知道的遠不止于此。
比如鳳凰山脈以南,還有一處沒有劃分歸屬的不為人知之地,終年烈焰不絕,濃稠熾烈的火焰之力形成了一處天然的火池,就算是六界生靈中火焰之力最強的火鳳凰見此,也只能退避三舍,否則會就會被火池吞噬殆盡,尸骨無存。
流荼雖然有著強悍的實力,遠超天下生靈的見識,見了天南火池不至于隕落,多少也得受點影響,若不是為了取回自己的武器,她絕對不會跑到這里給自己找麻煩。
天南火池,曾經(jīng)救了自己一命的福地,更是埋葬了她唯一溫情過往的傷心之地。
正因如此,她才選擇一個人來這里,不讓晚輩們陪自己涉險,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全力掩埋的悲傷,卻不想有人在明知危險之后還會選擇跟著自己過來。
因此,一路朝天南火池疾飛的流荼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會在半路上碰到應(yīng)該守在冥界的巍瀾,更不明白他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地為什么還是選擇與自己同行。
莫非去天南火池公干?
得了吧,天南火池有沒有生靈,還有誰比自己更清楚?;钗锒紱]有的地方,哪來需要輪回的魂魄。
六界生靈無數(shù),神界各族各域百花齊放,妖冥魔三界的主宰卻都是各只一人。
魔皇花言瑞成天在自己面前晃,妖王涂山文練逢年過節(jié)就寫帖子拜謁,每百年總會來刷臉拜年。后者雖不如花言瑞熟悉,但好歹在流荼面前混了個臉熟,雖然不記事的流荼始終記不住他的名字。
唯有這位冥帝,流荼幾乎一點印象都沒有。
流荼活成了活化石,也始終有不曾見識過的事情。比如,冥帝巍瀾本身就打破了流荼曾經(jīng)的認(rèn)知。
天地六界,鬼界生靈不入,冥界承任輪回,神妖人魔四界死后皆入冥界輪回。因而雖說生靈五界,冥界卻從某種意義上從另外四界中獨立而出。
也正是這份特殊,與輪回息息相關(guān)的緊密,使得冥界修行者受到的限制遠超其他生靈。
若冥界之民想要修煉,只能以失去軀體的魂魄之身修行,否則只能以輪回轉(zhuǎn)生成為人神魔妖,不得再以冥界之民的身份自稱。
為了行事方便,判官、鬼差之類的可以穿著紙人、尸體之類的溜達嚇唬嚇唬鬼,但畢竟不是自己的,終究不能長久。
軀體之力與魂魄之力相輔相成,任何一方處于弱勢都會影響整體實力,更遑論完全沒有軀體。故而冥界之民普遍實力很渣,欺負欺負普通的凡人還行,要是見了其他生靈,估計朱雀王剛滿五歲的小孫女都能拳打鬼差、腳踢判官了。
可偏偏全民戰(zhàn)力低下的冥界出了一個巍瀾,真神之下第一強者的巍瀾,唯一一個修煉出神體的魂魄,僅憑一人之力就能打退各界生靈的冥帝。
第一次見到巍瀾的時候,若不是花言瑞提前告訴她這位是冥帝,她根本無法相信這個已經(jīng)有完美神族軀體的人會是一點一點從魂體修煉而來的冥族,一點都看不出來天生神族的差別。
當(dāng)時流荼也只是驚奇了一下,感嘆了一番后生可畏,轉(zhuǎn)頭就忘了。
不知蘇醒之時出了什么岔子,流荼如今新添了記性不好的毛病,花言瑞在她面前晃了四萬年才能記住名字,凌歡是晉位真神之后才不至于流荼見一次忘一次,白然更是混到現(xiàn)在也只有一個“青丘的六狐貍”這么個代指,巍瀾只不過是個偶爾見一見的冥帝,流荼自然不太能記住。
近幾年這個問題逐漸得到緩解,也僅限于緩解,加之這些年巍瀾也因公事多番出現(xiàn)在流荼面前,辦事利索不出差錯,流荼也慢慢記住了他。
可惜,名字依然記不住。
兩個就比陌生人強一點的人同行會是什么場景,這種尷尬上古之時流荼就已經(jīng)不再經(jīng)歷了,如今重溫這種滋味,當(dāng)真是出聲也不是,不出聲也不是。
自己一個人最是自在不過,不過若是花言瑞或者東華關(guān)門弟子那個小丫頭,還能一邊走一邊互相搶零食,白然在此還能斗斗嘴,景華凌歡兩口子在這還能指點指點這好學(xué)的兩位法術(shù)功夫,無論如何都比現(xiàn)在好打發(fā)時間。
天南火池環(huán)境惡劣,不屬任何一界,比封印于龍族九天云海的上古戰(zhàn)場遺跡修羅路更加兇險。悄無聲息越過鳳凰山脈,深入千丈,熾熱的氣息越發(fā)狂暴,流荼看著身后默不作聲苦苦抵擋酷烈的巍瀾,不自覺停了下來。
巍瀾身處幽冥,守護在死生之間,每日面對的都是諸生萬靈的生死別離,他的心智再堅定,天性再淡漠無痕,也會在不知不覺中染上與冥界相同的氣韻。
玄衣暗紋,墨發(fā)銀冠,長居于陰氣深重之處臉色格外蒼白,眼神不似玄寒天冰般寒冷,卻透著死寂遲暮般的淡漠。
這種因見多識廣而看穿一切的人在神魔兩界并不多見,流荼卻已是見怪不怪,不愿意探究巍瀾的往事,更不想知道他為什么往危險中闖,流荼客氣卻不容置喙地下了逐客令。
“此處危險,真神以下非死即傷,冥帝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