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函陀又夢到了阿爸,他胸口插著刀,滿身血跡,朝他微笑著。
驚醒之后,他來到洗澡池,跳了進去,浸泡其中。
雪塔頂部沉積的雪水被融化后,就會流到每一層的洗澡池。隔天補充雪水時,隔夜的水又會提前自動排掉。
他在水中憋著氣,想讓驚恐隨之散去。一直泡到早晨,手指頭變得皺巴巴的,他才出水。
等函陀來到操練層時,金戰(zhàn)士已經(jīng)開始了訓(xùn)練,他在旁邊學了起來。
需要用到雪刀時,他從旁邊找來一根牛骨替代,跟著他們揮起來。
此后的一個多月,他都跟著他們訓(xùn)練,強度和狠勁比金戰(zhàn)士還要大。
......
雪眼層。
墨陀聽著墨者的匯報,墨者看得出最近墨上心情都極好,從來沒有見他這么笑過。
“哎呀,時代的車輪滾滾,我們也得跟著滾呀。”
“墨者不眠。”
這幾天他對函陀格外關(guān)注,幾乎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眼里,他揣摩著、深思著。
魅陀這個賤骨頭最終還是敗給了親情,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明明勝券在握,損失的金戰(zhàn)士只需要一年就查不多補齊了,到時候揮師東進,便可坐擁整個德莫里撒。
唉,誰讓他自己不爭氣呢。
他為他深深地痛惜著。
自從上次躲在通風井道里聽到魅陀和益西的對話,他更加覺得魅陀一直在玩弄他、利用他。
同時烈焰之戰(zhàn)也讓他看到了函陀的力量。
這才是王者力量呀!
他這次同樣閉關(guān)進行了復(fù)盤,就像上次帶領(lǐng)墨者走出來,來到雪境輔助魅陀一般。
墨陀失控,暫時沒有可解之法;四眼四角雪草蟲培育進度極不樂觀,這幾次都是失??;沒有冥牌的雪塔最大威力也見識過,只是防御性的,又不能進攻。
他也派人去跟蹤益西,讓墨者把他和帶帽都帶回來。
沒想到,派出去的人至今音訊全無、生死不明,墨影那邊也毫無消息。
倒是帕陀血濺魅陀,給他開啟了一條新的道路。
“有時候啊,只需要一個火星,就能點燃一片火海。”他時不時對開始墨者說教。
“墨者不眠?!?p> 得到得答復(fù)總是這樣的。
“看來我得去加把柴了?!闭f著輕飄飄的走向了雪廳。
雪廳里。
魅陀正吃著早飯,這幾天胃口大減,他一度懷疑自己老了,這在以前,是他從未想過的。
他沒有抬頭,聽著腳步聲,就知道來著是誰了。
“吃早飯了嗎?”魅陀詢問著。
“還沒,主上,我看這一段時間,函陀對你的關(guān)注度提高了很多,他正在獨自參加金戰(zhàn)士訓(xùn)練,你何不順手推一把?”
“參加訓(xùn)練這件事我知道,對我的關(guān)注度提高?何以見得啊?!?p> 墨陀看得出他有點興奮也有點疑惑。
“對呀,他還專門去廚房打聽過你,那個煮肉的雪女和娃犢子可以作證。”
“哦,還有這回事?!?p> 看著贊賞的表情,他繼續(xù)說道,“益西走之前讓他看書和鍛煉身體,看書他自己很拿手。鍛煉嘛,畢竟金戰(zhàn)士是我......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從他這一段時間跟練的狀態(tài)來看,很感興趣?!?p> “那你讓我怎么做?”魅陀稍顯急切的問道。
“你只需要讓吉魅對他多幾個眼神就可以了,按照他的性格,他自會找他的?!?p> 墨陀得意的搓著手,理了理擺動的袖口。
“就依你。”
“我替主上去傳達吧?!彼麚屜妊a充。
臨走時,他又看了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這個人最近有點不一樣了,最明顯的就是肚子小了一大圈。
滑梯里,他又想起什么,“怎么把這件事給忘了。”
本來他還想把玩具的事給他說一下的。
訓(xùn)練層,吉魅正看著大家訓(xùn)練,看見墨陀徐徐走來,他本能走向遠離他的地方。
“吉魅,主上有令?!蹦蛹饨兄?。
想必他也不敢作假,他無奈的轉(zhuǎn)身等著他到來。
真夠墨跡的,這點路明明幾步走完,而他卻走出了數(shù)十步。
“主上有什么命令?”
“不要這么冷漠嘛,你看,最近主上都變溫柔了,可能是因為夏天快要到了吧,你不也學一下?”
看他絮絮叨叨的,“請問是什么命令?”
“哎呀,其實是一件小事了。”給了一個令他作嘔的微笑,“瞧,看見墻角的那個人沒?”
“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需要做什么?”
“哎呀,不要急嘛,主上是想讓你給他一些關(guān)照?!彼掏痰恼f來。
“關(guān)照?什么關(guān)照?”吉魅一臉疑惑,心想難道他要加入金戰(zhàn)士?
不會吧,我們之前交過戰(zhàn),他的那些亡靈大軍差點就團滅我們了。
“對的,你自己琢磨,還是需要我來指點一二?”
他知道這種不明確的指令對這些雪刀來說,就堪比聽天書。
趁此還可以拉近距離。
吉魅無奈的說道:“請墨者指點?!?p> 他笑嘻嘻的說道:“其實很簡單啦,你經(jīng)過的時候,糾正一下他的動作什么的,跟他聊幾句,滿足他的需求就好了?!?p> “就這么簡單?”
他點了點頭。
唉,不虧是一坨金疙瘩。
一旁的函陀好像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墨者的到來,專心致志的訓(xùn)練著。
墨陀走之后,吉魅朝著他走去,中途又折回,來來回回折騰了幾次,始終沒過去。
“怎么了?你有事找我?”
看著函陀走了過來,他也走了過去,“我看你訓(xùn)練了一段時間了,有些動作不標準,這些細微的差錯,很容易在對抗中讓自己受傷,我......你需要幫助嗎?”
“你需要請示你們主上吧?”
“是主上安排的。”
“那我明天在隊列里跟著你們練吧?!彼柚饪粗W(wǎng)面下的那張臉,“上次烈焰之戰(zhàn),我很抱歉?!?p> “戰(zhàn)爭就是如此,無需道歉。”說完便走了。
他活動著肩膀,思考著。
為什么魅陀會特意安排呢?他不怕我變得更強后,直接團滅他們?
他又被自己天真的想法弄笑了。
隔天,他站在了隊列后面,他成了金色矩陣多出來的一點,也是唯一一個沒有穿金甲的人。
“現(xiàn)在你們的訓(xùn)練程度遠遠比不上當年我們,我們當初基本是十進一。你們很幸運,由我們來訓(xùn)練,但是也很不幸,這就是金戰(zhàn)士?!?p> 矩陣前面,肩甲上編號前一千的金戰(zhàn)士吼叫著,刺激著大家一次次打破極限,函陀也不例外。
“你們可以隨時退出,好酒好肉擺在那里?!?p> “行不行,行不行,你,行不行?!彼叩疥犃兄袑χ嗫嘀蔚难┟窈鹬?。
第一天結(jié)束,函陀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像是散架了,手上掉了皮,都無法上臺階。
晚上,跟其他人整整齊齊躺成一排睡覺。
第二天黎明,就被叫醒,踩著深及腰部的積雪,在廣袤的屋脊鐵原上跑步......
親身經(jīng)歷過之后,他才知道,金戰(zhàn)士對一個雪民來說,真正意味著什么。
他也明白對雪境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