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要說的嗎?”鄭仲明聽完了彌離的話,垂下了頭,思緒仿佛進入了一片迷霧中,無處可循,雙眼黯淡無光。
臉上像涂了顏料,青中帶紫紫中帶紅,宛如一副垂死的模樣,張開嘴,想說什么,又閉上不說了。
鄭仲明此時已經(jīng)出院,兩人此時坐在鄭仲明住的旅館里。
“是啊,鄭仲明先生,你最好不要回金瑰國,狂徹不會放過你的,至于你的妻女...
我們會想辦法聯(lián)系金瑰國政府幫忙照應(yīng)一下,她們不會有事的。”彌離拼盡全力才說出最后那句違心的話。
“明白了,我還是會回國的?!编嵵倜髡?,目光中充滿堅定,渾身的氣質(zhì)也沒有了之前膽小怯懦的模樣。
彌離有些吃驚,不相信地問:“你說什么?鄭先生,這不是開玩笑,你知道的,那些家伙是些什么人,落到他們手里連想早點死了都是種奢望啊?!?p> “我不想說第二次,”鄭仲明扶著額頭,站了起來,默然地說,“我一直是個懦弱的人,把持著著父親的遺產(chǎn)小心翼翼的度日,過于小心謹慎不敢冒險,錯過了很多機會,
我的初戀因為我的怯懦和我失之交臂。我因為一次錯誤我卻沒有勇氣承擔,導(dǎo)致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想留下什么遺憾了,我會去找我的家人,即使他們可能已經(jīng)遭遇不測,再說也許暴徒黨沒有注意到他們呢...哎...你說我是不是在自己騙自己呢。反正正如你之前所說的嘛,不要逃避...”
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家人大概率兇多吉少了,暴徒黨勢力龐大,連金瑰國的許多政客還有警察都和他們勾結(jié)在一起,
自己雖然有些家產(chǎn)但是對于暴徒黨來說就是螞蟻比老虎,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場,但是作為一個男人,一家之主,他有責任回去陪自己的妻女,哪怕死在一起也無妨。
彌離也不再說什么了,他也是個成家立業(yè)的男人,知道家人的可貴,對眼前這個男人興起了同情和敬佩。只能拜托楊深明先生打點一下了。
機場,鄭仲明準備登上回金瑰國的飛機。
“小心啊,鄭先生,我們已經(jīng)安排幫助你通知了金瑰國政府里的可靠之人,希望能幫你度過難關(guān)。”彌離的眼神還是難掩悲傷。
“別擔心,彌離先生,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我會想辦法脫身的,如果可以脫身我就回烈紅國定居,再也不待在那個鬼地方了?!?p> “好,”彌離皮笑肉不笑地說,“那你一切小心,楊深明先生說了,如果你來了他會和上頭打點幫你辦綠卡、找住所,不會委屈了你的?!?p> 飛機啟程了,彌離來到了飛機場外部,這里熙熙攘攘的,拉著行李箱的老人顫巍巍的出來;
穿著漂亮小紅裙子的小女孩在爸爸媽媽身邊跑來跑去,催促在聊天的他們他們快點;
一個大學生從飛機場出來,吃著一張從機場內(nèi)部商店買來的零食,看著手機,是不是自言自語幾句。
大街上干干凈凈的,車輛有條不紊地前進著,一派祥和,讓彌離不敢想象金瑰國那邊的刀光劍影。
他又回到了家里,看著已經(jīng)放學在家里寫作業(yè)的彌雅,心中寬慰了幾分。
“爸爸,你沒事吧?”彌雅察覺到父親有些心不在焉。
“嗯,啊,鄭先生回國了。”彌離想了想,說道。
“什么?”彌雅刷得一下站了起來,“他回去了?他家在哪里?”
“金瑰國阿布塞德市?!睆涬x默默說道。
“你在開玩笑嗎?爸爸?那地方不是狂徹的地盤嗎?”
彌雅睜著兩只漂亮的大眼睛,希望可以從父親的表情里讀出一點玩笑的意味來,但很遺憾,彌離從來不會在大是大非上開玩笑,他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說笑的意味。
彌雅也知道,但她此時卻希望父親就是這種惡趣味的人。
“我沒有開玩笑?!睆涬x強行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爸爸,你勸過他了嗎?”彌雅背過身子問他。
彌離點點頭。
“那,”彌雅小心翼翼地問父親,“爸爸,他會有事嗎?”
“我不想騙你,他是兇多吉少,那種局勢下基本沒有破局的辦法,最多只能寄希望于奇跡了,但愿鄭先生吉人天相吧。那是他的選擇,他要回去保護他的妻女。
說實話,如果他真的選擇留在這里可能我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敬佩他吧。這是人之常情,也是身為一個人的責任?!?p> 彌雅站起身來,輕輕握住彌離的手,彌離愣住了。
“爸爸,你不用擔心,鄭先生是個好人,自然吉人天相,他一定可以脫身的?!睆浹藕軠厝岬卣f。
彌雅知道父親此時心情也很不好受,她所能做的也只能盡可能安慰父親一下了。
彌離露出笑容,蹲了下來,溫柔地抱住彌雅,說道:“是,你說得對,他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你也不用擔心,快點寫作業(yè)吧...”
接下來幾天,彌離也經(jīng)常開車出去滴滴載人賺外快,彌雅則去上學學習進行各種活動,日子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城市一個角落里,狂徹正在用手機喋喋不休地奚落手下。
“哦—你說你搞那玩意干嘛????浪費那么多資源。就算我單人匹馬親自去撥亂局基地他們也不一定擋得住我,
現(xiàn)在好了,那只怪物被抓了,那人也沒干掉。”狂徹此時氣得手舞足蹈。
“狂徹大人,您是我們的主心骨,不能為了個平民以身犯險啊,那個地方有撥亂局成員在旁邊監(jiān)視,這說明他們已經(jīng)知道什么了。
烈紅國的法律和政治還是很清平的,要是鬧出太大動靜反為不美,甚至可能還會讓我們無法在金瑰國生活?!睂γ婺侨藦娦袎褐闹械目謶?,向他解釋。
“行行行,那你就去管著手下吧!讓他們安分點,不要把魔怪放得到處跑,別我還沒暴露他們就先暴露了?!笨駨貟鞌嗔穗娫挕?p>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沒好氣地拿出來看,卻發(fā)現(xiàn)上面標著“惡魔之子”的標注,迅速整理好情緒,接通了電話。
“你好,請問你們這里賣公主玩偶嗎?”對面?zhèn)鱽砣崛岬芈曇簟?p> “抱歉,孩子,我們這里不賣這些,我們是搞房地產(chǎn)的?!笨駨赜靡环N半開玩笑地語氣說道。
“我記得你們的員工說過有的。”
“那是需要你們家買了地我們才送的,讓你父親來和我們商量吧。”狂徹此時小聲嗤笑了幾聲。
“我記得你們確實有賣?!?p> 對完了暗號,他們就開始講正事了。
“你在搞些什么玩意啊?狂徹,我記得要你保持低調(diào)的,現(xiàn)在暴露了以后的計劃會有阻礙。”
“我知道我知道,”狂徹有點生氣,但馬上逼迫自己冷靜,“是這樣的,我一些沒用的手下出了紕漏,手頭上關(guān)押魔怪被查到了,
就把它們?nèi)挤懦鰜?,最后他們都被抓住了,就把我供出來了,不過你放心,對于地獄之主的任務(wù)我一定完成?!?p> “好了好了,之前的事情先放一放,我要你幫我們完成一件事情?!?p> 狂徹豎起耳朵,問他:“什么事情?”
對方的那個孩子說出了自己的命令。
“啊,這是為何?”狂徹不解道。
對面選擇性說了原因。
“啊,哈哈,好好好,放心,不會讓你失望的,”狂徹笑著接下這個任務(wù),然后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你們父子還真是狠毒啊,呵呵...”
“至于你說的那種魔法我們可沒有啊。”
“放心,地獄之王會給你提供的?!?p> “行,這個暗號已經(jīng)用了三次了,換一個,下次就是...”狂徹一字一句地教他,讓他記下來。
狂徹叮囑道:“千萬要記牢了啊,以后打過來要是對不上暗號我會馬上掛斷,絕對不接。”
“放心吧,我的記性還是很不錯的。”對面的語氣非常自信。
由于多年來的囂張跋扈,狂徹已經(jīng)漸漸被其他六圣孤立,甚至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他擔心自己的前途就暗地里布置了邪法,和申淵勾結(jié)在一起,幫助他擺脫地獄的束縛回到人間,讓自己將來可以獲得更高的地位。
這一天,楊深明又叫了彌離來。
“彌離,我希望你可以去淵蒙鎮(zhèn)看看?!?p> “淵蒙鎮(zhèn)?”彌離吃了一驚。
淵蒙鎮(zhèn)是當年地獄之主申淵待過度地方,也是他進入地獄之門變成惡魔的地方,留下了一個通向地獄的小缺口,名叫魔淵口。其實歷史變遷中這種類似的缺口不是沒有,勸過范圍內(nèi)也有不少,但沒有這個魔窟厲害。
申淵和他的手下幾員大將雖然受到詛咒限制無法出去卻可以放一些魔怪出去興風作浪,為了管控,那里建了處軍營圍住,大量撥亂局靖魔者和烈紅國軍方都在那里鎮(zhèn)守著,名叫鎮(zhèn)邪營。
“那里怎么了嗎?”彌離問他。
“最近那里似乎最近不太太平,有一名叫李側(cè)風的具備異能的殺人犯出沒,他是申家人,因為受不了周圍人的歧視而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在隔壁齊全市殺了五個人,手段兇殘可怕,警方?jīng)]有什么法子,就讓你們悄悄去看看,查一查。順便去鎮(zhèn)邪營看看,那里有沒有什么異動?!?p> 彌離知道楊深明先生是故意給自己機會歷練歷練。
“我的女兒彌雅要上學,很長一段時間可能都無法跟我一起行動了,您有給我安排什么幫手嗎?”
“有,我已經(jīng)讓丁辰東他們先去了,你去和他們會和?!?p> 丁辰東?彌離聽了這個名字有些不好受,但也沒發(fā)作,只是旁敲側(cè)擊地問:“為什么要讓一個無貪組主任來執(zhí)行這種任務(wù)?”
“他自己要去的,他這人骨子里就是特別坐不住特別喜歡冒險的一個人。你也不要和他不對頭,別學袁楙飛和丘蓋啊。還有,保護好自己。”
彌離點點頭。
“你明天就去吧,不要浪費太多時間了該準備的都準備一下?!?p> “好,那請您幫我照看一下彌雅,
她以前也不是沒有獨自生活過,自理能力還是很強的,但是我擔心她疑似撞破了那個孽種的秘密會被報復(fù)?!?p> “我知道,我會安排人幫你看著她的?!?p> 于是彌離回家準備行李了。他找了自己的剃須刀,幾本小說、剃須刀換洗衣物、洗發(fā)水、沐浴露、毛巾、浴巾之類的。
還幫助彌雅準備了幾天用的食物。
之后等到彌雅放學回家,他扶著她的肩膀囑咐了幾句:“我可能要出去很長一段時間,你在家里自己小心,注意安全。我?guī)湍阍诒淅餃蕚淞耸熳笥业氖澄?,你自己看著辦,我給你留了錢,如果不夠用自己去買;
別吃垃圾食品,對身體不好;同時,你記住,我們很有可能撞破了那個孽種的秘密,它還可能和暴徒黨勾結(jié)在一起,所以你可能會被報復(fù),你一定要小心啊,你有張盟里的電話吧?”
“有的?!睆浹劈c點頭。
“那好我再給你其他人的電話,楊深明先生已經(jīng)安排人在附近照應(yīng)著,就是那幾間附近的租房,你知道嗎?如果有問題可以聯(lián)系他們。但如果實在太危急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你就把你的力量解封吧。我會把目的地留在這協(xié)助你?!?p> “你還是把目的地帶去吧,”彌雅道,“你沒有異能,我擔心...”
“別怕,有無貪組的人在那里呢,相反你是未成年人,這里反而有些缺幫手,況且我住酒店也沒法帶寵物啊不是。”
“好的爸爸,你也要小心,如果有危險就讓其他有異能的人來解決吧,不要以身犯險?!睆浹乓捕谒?。
彌離一邊拍拍她的肩膀,一邊點點頭,示意她自己明白了。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找樓下的姚奶奶,她是個怪人,但也是個不錯的人。也可以去你一樓好朋友家?!睆涬x又囑咐彌雅。
第二天上午,彌離出發(fā)了,先去加油站加了個油,開車一個多小時來到了淵蒙鎮(zhèn)。
這里是個古色古香的小鎮(zhèn),一排排精致的半古典風格建筑鱗次櫛比。
左手邊是一些小賣部,打著旗幟似的招牌,各種可口食物的香氣爭先恐后的鉆入他的鼻孔;但彌離沒有心思吃東西,他要先去楊深明先生提供的旅館地址找丁辰東他們,盡管他心里頭寧肯去單挑狂徹或者暴拙也不愿意和丁辰東合作。
彌離來到了那間叫做“鎮(zhèn)邪旅館”的旅店,這名字似乎是在蹭旁邊鎮(zhèn)邪營的熱度。這間酒店也是半古典風格的,門前豎著大柱支撐房子。
門口貼著對鮮紅的春聯(lián),墻壁卻是白漆刷的,仿制古時候“牖”的窗戶也是裝著玻璃。整個店面干干凈凈,環(huán)境不錯。里面則是現(xiàn)代裝飾,幾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天花板上亮著暖色燈。
左邊前臺坐著幾個服務(wù)員,身后是裝飾用的酒品之類的東西。這里的空氣清新,還蘊藏著淡淡的香味,彌離覺得他們可能是用了什么古龍水。
他正要去找丁辰東的房間時發(fā)現(xiàn)丁辰東就坐在沙發(fā)上,整個人吊兒郎當?shù)模N著二郎腿玩手機游戲,臉上依然留著那標志性的歪嘴笑容。
他的身邊還坐著幾個人,蔣會蔣齊還有一個小男孩。
彌離定睛看著那個男孩,那個男孩和丁辰東長得有幾分相似,皮膚偏白,頭發(fā)偏棕色,臉方方正正,相貌帥氣,身材結(jié)實。
身穿一身紅色衛(wèi)衣,下身是一條帶著一條紅色的龍的黑色長褲,腳上一雙紅色運動鞋。比彌雅稍微高一點,目光看著很頑皮好動。一看就知道是丁辰東的兒子,梳著和父親一樣夸張的劉海。此時他似乎坐煩了,就站起來走動走動,正看到彌離。
那個男孩正好看到彌離,但也沒有管,跑到一邊玩去了。此時見到兒子站起來的丁辰東也抬起頭,看到了彌離。
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但很快又恢復(fù)過來:“啊,彌離老兄,你來了,好久不見啊?!?p> 彌離在心里罵了他一聲,而后很禮貌地說:“是,丁先生,我來了?!?p> 那個男孩突然被吸引過來,像只兔子一樣馬上跑回丁辰東身邊,臉上帶著和丁辰東一樣欠揍的笑容看著彌離。
“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兒子丁得勝?!倍〕綎|指著兒子介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像是在炫耀。
彌離臉上帶著僵硬的微笑點點頭。
“您就是我父親說得那位彌離先生?”丁得勝臉上帶著頑皮的微笑,嘴上說著敬語,卻是用一種看動物一樣的眼神看著彌離。
“彌離先生,好久不見啊?!笔Y會和蔣齊友善地打招呼,二人心里頭都有些害怕,因為他們知道丁得勝的品行,默默為彌離擔憂起來。
“蔣會先生,蔣齊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們。”彌離此時放松了一些,至少還是有打心底里尊重他的他在場的。
“彌離先生,我送你一樣?xùn)|西。”丁得勝突然飛奔過來,把一樣小東西往彌離手里送。
“什么...”彌離正要問什么東西時他已經(jīng)把那東西丟在他手里了。
彌離定睛一看,頓時嚇得圓睜鳳眼,差點連腦子里的腦漿都噴了出來——這不是只奪舍鬼嗎?
奪舍鬼,是一種從烈紅國北方大國哈克流斯種族入侵的邪惡產(chǎn)物,水滴形狀。這玩意平均只有三公分高大,卻是細小可怕的一種東西。
身體可以變成液體,會小心翼翼地通過毛孔穿過人的肌膚,逐漸進入人的大腦,控制他的意識,變成其傀儡。
這種東西其實對比較強大的異能者沒什么用處,強大異能者是無法寄生的,他們也可以輕松將這些東西逼出體內(nèi)。但對普通人尤其可怕。
如果發(fā)現(xiàn)的早可以在身體其他部位動手術(shù)取出。
但一旦被寄生想要解決大部分情況下都要動開顱手術(shù)取出,而手術(shù)風險極高,死亡率可怕。
如今哈克流斯和烈紅國都將這種怪物幾乎捕殺殆盡,殘余也都被抓進收容站研究管控了。
彌離差點喊出來把這東西扔掉,但他在一瞬間發(fā)現(xiàn),這東西好像并不是真的奪舍鬼,如果是真的那現(xiàn)在早就往他皮膚里鉆了。
他小心翼翼地捏了兩下,發(fā)現(xiàn)只是個軟玻璃制成的小玩具而已,不過做工確實精致,不然也嚇不到他。他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