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多留個心眼。
他立在遠處,看著公子哥兩人向池塘靠近。
如此一來,二人假若得手那便最好,可一旦失手了,至少還有個外圍的援軍,不至于全軍覆沒。
這是相當穩(wěn)妥的做法,兩人自然想得通,更不會有多余的意見。
能夠看到,公子哥性子雖然直了些。
但一路行事謹慎有余。
往往走上七八步,便會橫向踱步,撥開沿途草木,仔細觀察地面和四周。
寧遠看得暗自點頭,心底的擔憂也消散了幾分。
這是在觀察有無陣法。
魚三真躲于此地,若說有何依仗,很大概率會是某種陣法。
公子哥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就在寧遠觀察時,兩人也趁著摸查的功夫低聲交談。
話頭是由女子挑起的:“你想領(lǐng)他入盟?”
公子哥應(yīng)了一聲:“你覺得怎么樣?”
“時間太短,心術(shù)難斷?!?p> “他都對魚三真出手了,還不足以彰顯心性?”
“斬妖未必是正人,你我事業(yè)艱巨,一旦走漏風聲,先輩多年心血必然毀于一旦。”女子難道多說了幾句。
公子哥張了張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二人一路排查,百十丈的距離,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
若是從高空俯瞰便會發(fā)現(xiàn),以池塘為圓心,周遭的土地像是被犁了一道似的。
可見排查得有多仔細。
兩人行至池塘邊緣,互相對視了一眼。
公子哥點點頭。
女子沒有絲毫多余的動作,抬手起符,屈指連點。
只見池塘中青蓮搖曳,旋即一只黑白仙鶴展翅而來,鶴唳悠揚,在水面激起層層波紋。
波紋看起來柔和無比。
但立即就有幾十上百條翻了肚皮的魚浮上水面,密密麻麻,森然可怖。
咕嚕咕嚕。
死魚群中某處,冒起一連串氣泡。
公子哥眼眸一亮,右手巴掌不知何時化作一把‘火焰蒲扇‘,朝著冒泡處猛的一扇。
星星點點的焰火從掌心催生,如一道赤紅色的風,卷入水中。
砰砰砰!
水下響起連串悶響聲,焰光閃爍。
就這般,兩人連續(xù)施術(shù),幾個回合后,水中終于躍出一道黑影。
那是一顆猙獰可怖的黑鯧魚首,瞪著泛白的眼珠子,兩串銅錢觸須滴著水線。
正是魚三真。
盡管依舊兇相畢露,但氣勢卻虛弱萎靡,完全不如剛見面之時那般強悍。
難道是想多了?
兩人打緊心神,術(shù)法似不要錢般落在魚三真腦袋上。
又是一輪轟炸過后,靈氣已是見底,好在沒出什么幺蛾子,魚頭被擊得半碎,滾落在池塘后的雜草間。
這般模樣,要是還能活就怪了。
公子哥沒忍住咧嘴一笑,他扭頭沖著寧遠興奮地揮揮手,示意情況安全可以靠近。
女子則是繞向池塘后方,打算再最終確認一遍。
誰知就在此時,水面突然起了波瀾。
岸邊池水猛的掀起,化作兩匹綢緞似的水幕,朝著二人卷去。
“當心!”
女子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朝著公子哥的水幕點出一符,周身仙鶴虛影則是斂翅成團,將她護在羽翼之中。
符箓轉(zhuǎn)瞬飛至水幕前,演化出一道畫卷,徐徐展開。
水幕著落其上,顏色變得漆黑,如若潑墨。
此乃魚三真的黑腹水。
有玷污靈氣的效果,畫卷頃刻間便消融殆盡。
有了同伴片刻的拖延,公子哥回過頭來,將將拍出一道烈焰掌印。
黑水燃燒起來,騰起滾滾濃霧。
他一不留神嗅了小半口,只覺丹田刺痛,體內(nèi)靈氣似是化作一團漿糊,難以調(diào)度。
“糟糕!”
公子哥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這邊吃了大虧,女子那邊也好不了多少。
黑腹水儼然就是一尊小霸王,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仙鶴虛影在其侵蝕下,連半息都沒能撐過去。
好在女子手段多端,關(guān)鍵時刻于不遠處喚出一道青蓮。
黑水撲下,卻是落了個空,就見她的身影從青蓮走出,由虛凝實。
女子喘息著,面色蒼白如紙。
顯然,先前的術(shù)法動用條件并不簡單。
勉強應(yīng)付過此輪突襲,兩人片刻也不敢耽擱,就要返身后退。
只可惜魚三真籌謀至此,哪會讓他們輕易走脫。
一枚枚銅錢不知何時散落在兩人身邊。
仔細一想,卻叫人心底發(fā)寒,銅錢分明就是混在了先前的水幕之中。
以后手的形式爆發(fā)。
錢眼涌泉。
氣象變幻。
兩人顧目四盼,四面八方皆被水幕覆蓋,遮天蔽日,宛若進了水簾洞。
公子哥一顆心直往下沉。
他握拳朝著水幕捶去,只見漣漪陣陣,被一道水波輕飄飄卸去了力道。
他乃是煉體修行,靈力無法調(diào)度,體能尚在。
這樣一拳足以打死一頭牛,卻是連水幕的底都摸不清。
他望向女子,對方連行動都相當勉強,短期內(nèi)顯然也是沒了戰(zhàn)力。
他一時間心生絕望。
“……都怪我,竟然在這黑水下著了道……”他嘴角苦澀。
先前看寧遠應(yīng)付起來簡單,此時落在自己頭上,才知曉威力有多強。
這破陣法同樣如此!
其實心底郁悶的哪才他兩人,真要說郁氣攻心,還得數(shù)魚三真。
一身本領(lǐng)在寧遠面前十不存一,連模樣都還沒看清,就只剩一顆腦袋了,找誰說理去!
“你說……黃兄能不能破去這水陣?”
眼下已是絕境,真要說還有一絲希望的話,也只能是寧遠了。
“魚三真不會放過機會?!?p> 女子淡淡道。
她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盤膝而坐,雙手各握了一顆靈石,正全力補充靈力。
公子哥搖頭苦笑:“我?guī)湍銚跻幌拢~三真想必也是強弩之末?!?p> 嘩啦!
水波涌流,魚三真走了進來。
公子哥抬眸一看,臉色大變,眸子瞪得滾圓。
眼前的魚三真,身軀完好如初,氣色更是飽滿得不能再飽滿了。
即便較之初次見面時,也不遑多讓,甚至更強一分。
“為了釣?zāi)銈兩香^,本魚我可真是下了血本呢!”
“有一個……外面……”
“不急,先吃上鉤的?!?p> 魚三真自言自語。
雖是一模一樣的嗓音,但語氣卻截然不同。
其中有一道公子哥很熟悉,就是魚三真的。
可另外一道呢?
唯一的解釋是……
還藏了一只妖!
公子哥血液冰冷,后背卻是止不住冒著冷汗。
想通這一點,他心底最后一絲希望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