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事情的真相
“陸緣生？”
一個驚訝的聲音隨著房門打開而傳來。
門口的女子摟著一個紙袋，干練的齊肩發(fā)，身著白色背心，披著一件黑色半袖外搭，一條藍色熱褲在努力地襯著兩只秀腿，只可惜她們不太爭氣，讓主人連一米六都沒長到，于是只能靠著腳底的厚跟涼鞋再努力一把。
“熙然來了嗎？這個味道……是全福記的包子！”
高小柏抽動兩下鼻子，興奮地說道。
“熙然姐……”
陸緣生忙著站起，想要把位置讓出來。
“坐下！”熙然瞪了他一眼。
“好...好…...”
陸緣生還沒完全站起來，剛剛高出了熙然的腦袋就又被對方瞪回去了。
熙然就叫做熙然，陸緣生第一次認識對方的時候，順帶給她扛槍盒，那時候本想熱情地套近乎，問了一句“熙姐我應(yīng)該怎么做啊？”。結(jié)果得到的回答是一記槍托砸頭跟一句：“叫熙然姐！”
別看她身板小，像一個中學(xué)生的年紀，但是一人高的強磁力重狙拿來掄人卻叫一個猛。從那以后陸緣生就老實地喊她“熙然姐”。
對方的實際年齡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在對策局里年紀應(yīng)該是最小的，單憑年齡，他管誰都叫哥叫姐應(yīng)該都錯不了。
“今天有點事情，去晚了點，只剩豆沙的了?！?p> 熙然把豆?jié){先拿出來，再把紙袋放到高小柏懷里。
“沒事，我都喜歡吃?！?p> 高小柏說著就把手摸了紙袋里。
熙然將吸管插進豆?jié){中，放到了桌面上，看到高小柏在用滴著點滴的手在顫巍巍地剝包子紙皮。她輕嘆一聲說：“我來吧。”
于是坐到了高小柏的病床邊緣，拿過包子仔細地將紙皮剝開。
“謝謝啊?！备咝“匦χf。
“要不我也來幫忙吧？”
陸緣生也把手伸向紙袋。
熙然冷著表情撇他一眼，先一步把紙袋拿到自己身前，陸緣生只好悻悻然地把手收回，也不敢出聲。
“好了，趁熱吃?！?p> 熙然將剝好的豆沙包放到高小柏手上，又再次打開紙袋拿出下一個。
看著他們兩人就在床上一人吃一人剝，陸緣生一下子意識到在這個場合下自己的多余。
尷尬之余，他識趣地說道：“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我有點事……”
“好了，我走了?！蔽跞淮驍嗔岁懢壣脑?，把裝著剝好紙皮的豆沙包連著紙袋再次放到了高小柏的懷里。
“呃…”被打斷的陸緣生不知道該不該接著說。
“你有什么事？”
熙然站起身來，也就比陸緣生此時高一些，她把紙皮與面屑當著陸緣生的面攥成一團時說道。
“我想起來我有點有趣的事想跟大家分享……”陸緣生干笑著轉(zhuǎn)了話頭。
“那你跟小柏說吧，我先走了?！蔽跞涣粝逻@句話就走了出去。
看到對方關(guān)上房門，陸緣生過了一會才低聲問道：“小柏哥，熙然姐好像有些奇怪?。俊?p> “嗯？奇怪嗎？我覺得還好啊，平時她不也是這樣話少嗎？我轉(zhuǎn)到這里以后她每天都過來，也是差不多這樣，說兩句話看看我就走了?！备咝“赜行┮苫?。
“她平時可跟個小暴龍一樣?！?p> 陸緣生吐槽一句。
“你是跟她接觸得少，其實她挺害羞的，私底下說話都不敢說大聲，跟陌生人看著冷淡跟雷厲風(fēng)行，也只是不擅長打交道，熟了之后就知道她其實很不錯的。”
“對了，你吃不吃？”
高小柏拿了一個豆沙包遞過來。
“不用了，小柏哥你養(yǎng)身子你多吃點。”
陸緣生可不知道吃了她親手給高小柏剝的豆沙包會不會惹得她生氣。
“她也就是對你好一點，你也就是看不到，那感知又看不到她的表情你才這樣說，鬼都看得出來人家嫌我在這礙事好不好?！?p> 陸緣生這話也就只在心里想一想，沒有說出來。
“可惜了，雖然只是豆沙包，但只要是全福記的都不賴，全福記就是我早起的動力，感謝熙然，不然吃不到全福記我都不知道這日子怎么過。”高小柏贊了一句，同時他又轉(zhuǎn)向陸緣生問：“對了，你不是有話說嗎？”
“哦對，小柏哥，我準備轉(zhuǎn)閑差了?！标懢壣卮鹫f。
高小柏放下了手中的包子，帶著疑惑的語氣說道：“怎么了？師父安排的？”
“不，我累了，想去過一下普通的生活，比如上個學(xué)，李叔也同意了。”陸緣生解釋道。
“嗯—嗯—”高小柏點了幾下頭，“也是，畢竟咱們這些干臟活的也確實辛苦，上學(xué)挺好的?！?p> “放心，以后還是會找機會常來看你的，就是可能進來麻煩點?！标懢壣又f。
“沒事，大不了我去找你唄，到時候帶我逛逛，最好找個女朋友，我想師父也會開心的?！闭f罷，兩人都笑了。
“好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哈。”陸緣生起身告別。
“緣生，我也多說一句，見過血的狼想融入羊群得先把氣味洗干凈，爪子收一收，不要嚇到人家，也別把皮扯壞了，不然會被趕出來的?！?p> 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陸緣生身后又響起了高小柏的話，他回頭看了看依然保持微笑的對方，輕輕應(yīng)了一句：“嗯。”
——
“說完了？”
熙然靠著墻，自然地將雙手插在身前，堵在通往高小柏病房的通道上，顯然在等著陸緣生。
“說完了，熙然姐你還進去嗎？”陸緣生停了下來。
熙然看著地板，說道：“我...就不去了?！?p> 她將身子站直，抬起頭來，對著陸緣生問道：“他有說什么嗎？”
“什么？”
陸緣生沒聽明白對方的意思。
“就是有說什么我的事情嗎！”她有些急地把話問出來。
“說了啊。”
“說了什么？”
“就是說你人其實很好，經(jīng)常來看他，對了，還說最后是你救了他，謝謝你啊，熙然姐?！?p> 陸緣生看著像要壓過來的熙然，往后退了一小步。
“是嗎……”
熙然神色一黯，整個人收了回去。
看著對方神色不對，陸緣生感覺不妙，卻又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他是不是沒說其實是我的失誤才害他變成這樣的？”
熙然靠著墻，雙手背在后面，把視線轉(zhuǎn)過一邊。
“我覺得那是最后一次機會，目標雖然還沒到達原定地點，但是卻完全暴露在我的視野里，唯一的問題是暴熊就在他身邊?！?p> “本來我的任務(wù)只是掩護小柏，但是我覺得與其正面對上暴熊，不如直接由我狙殺，畢竟當時的條件太好?！?p> “但我本就應(yīng)該想到，對方連暴熊都能請到，那么肯定還有別的保命手段，不然他也不會那么輕易地下車?！?p> “我那時候沒有多想，蓄力的一槍打在了亞特蘭的虛擬盾上，高能電磁槍進入冷卻時間。我那時候瞬間一身冷汗，我知道任務(wù)失敗了。我的位置暴露了，目標也會進入嚴密的戒備狀態(tài)并且離開任務(wù)點，我們再也沒有機會了?！?p> “但是小柏他卻趁暴熊向前用身體擋防目標的空隙，從后面偷襲了目標。”
“成功了，但是他也被逼入了絕路?！?p> “而我沒能及時支援，重狙還在冷卻，過載保護當時就讓我想把那支破槍給砸了！”
她咬著牙說，腦袋已經(jīng)快低到了地板上，陸緣生只能靜靜地聽對方說。
“最后，我把中央電路一刀切了，切回原始狙擊模式，勉強開了幾槍，才讓小柏能逃離?！?p> 她抬起頭，看著陸緣生，眼睛微紅，說道：“最后，小柏在救護床上跟審查員報告說，是他讓我提前開槍以創(chuàng)造的行動時機……”
“我當時…沒有反駁……”
她又再次把頭偏開。
“你可以以審查員的身份上報，我無所謂，就這樣?！彼砗蟮氖州p推墻壁，站正身子便轉(zhuǎn)身離去。
這是一段并非道歉的自白，陸緣生沒想到對方專門等著自己只為了把事情的實情講出來。
可為什么需要特意地對自己講出來？良心難安？
“熙然姐！”陸緣生喊住對方，“小柏哥說，真的很謝謝你給他送的全福記?！?p> “還有，我不是審查員了。”
熙然停了一下，說了一聲：“我知道了?！?p>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陸緣生深吸一口氣，他最開始已經(jīng)猜到一些不對。
按理說，行動員完成任務(wù)后，支援者必須要第一時間給予支援，但是高小柏得手后，熙然的支援卻遲到了好一段時間，他猜當時熙然肯定出現(xiàn)了問題。
高小柏肯定也知道這一點，但是看著他毫不在意的神情，陸緣生也就沒有提出來。
現(xiàn)在一聽，果然。
但他也不愿意指責熙然什么，也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一下對方，畢竟高小柏本人都沒有在意這件事情。
思考過后，他還是只把高小柏的原話說了出來。
陸緣生是站在高小柏一邊的，看到高小柏出事，他本身就很難過。高小柏雖然說得輕松，但沒了眼睛，對于他們這些在生死之間討飯吃的人來說，影響實在太大了。除了眼睛，還有半張臉，現(xiàn)在看不到術(shù)后的恢復(fù)程度，但總是不容樂觀的。
不得不說，高小柏人還是太老好人了。
陸緣生和他都是被李思教導(dǎo)長大的孩子，兩人好比親兄弟一般。而高小柏是一個很靠譜的兄長，從小到大陸緣生都被他照顧良多。
高小柏在武學(xué)上的天賦很高很高，甚至那位小師叔都對他贊不絕口，若是陸緣生不加倍地消耗時間，那也敵不過他。但哪怕是他，到頭來對上一位高危險性的存在都撐不下幾招。
他們這一行實在是太兇險，朝不保夕，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是自己的忌日。還好陸緣生早早就想明白了這點，已經(jīng)差不多成功脫身。他剛剛在提起自己的轉(zhuǎn)閑職的時候本來還想問一句，勸高小柏要不要也考慮早點退休，但最后還是沒能問出口。
因為他知道，高小柏一定會說：“要是我也走了，就只剩師父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