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人鬼
哪怕是坐回了飛機上休息了好一會,櫻子也還是沒能從惡心中緩過來,好在私人空乘貼心地給她們及時遞上了新鮮的冰檸檬水。
這是一架最高安保級別的私人飛機,簡潔明亮的獨立機廂內(nèi)各類日用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如果不是兩側(cè)的多道舷窗,這里說不定會被誤認為是一間商務(wù)會客間。
私人空乘在完成了初期服務(wù)后,就主動退了出去,機廂內(nèi)便只剩下了櫻子三人。
不用吩咐,凰就第一時間對這個機廂進行了充分的檢查。她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放在了機廂的最中間,手指輕點啟動,不可見的電磁信號覆蓋了整個機廂。
她閉上雙眼,腦海中漆黑的視野里在智能助手的分析下逐漸出現(xiàn)了許多藍色的光點影像,所有存在電流變化的電路信息一一被具現(xiàn)出來。
仔細查看之后,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危險的電子物品,也沒有任何竊聽設(shè)備。
于是她睜開了雙眼,對著兩人點了點頭。
櫻子舒了口氣,摘下了環(huán)在后脖頸的便攜式神交儀,斷開了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的連接,那種眩暈感才下降了一些。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說道:“總算可以放松些說話了?!?p> 沒有了那種受禮數(shù)約束的別扭,她的語氣中充滿了解放感,綾子也一樣,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美美地伸了一個懶腰。
只有凰還保持著端坐,上弦月橫于身前,面容一絲不茍。
緩過神來,櫻子便開口道:“五向山的接應(yīng)估計已經(jīng)準備完畢,不過我擔心影可能發(fā)覺在東洲沒有動手的機會,已經(jīng)先行回了東洲做埋伏?!?p> “沒事,我們起碼請到了神槍馬克,但他說不會在明面上出現(xiàn),只會隱藏在暗處遠程保護我們。”凰點了點頭回道。
“可是,姐姐?!本c子的臉色露出了一些擔憂,“武井家作為我們本來最忠心的屬族,連他們下一代的繼承人武井嵩彥都叛變了我們,那其他屬族也會不會......”
凰沒有開口答話,櫻子則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道:“自從我們月影家隱世不出,本來就不會指望有完全忠心的家臣,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依靠血緣聯(lián)系的世家時代了,只有利益能把人牢牢栓在船上。”
“就像武井嵩彥,即便他是我們月洲各個家族中最有天賦的新一代繼承者,但他在襲擊你之后,武井家就立刻向我主動解釋,聲明他們已經(jīng)把武井嵩彥逐出了家門,甚至不惜主動把他的母親作為五向山神祭的祭品,以此來表明他們對此完全不知情?!?p> “這是忠誠嗎?不,這是因為他們的命脈掌握在我們的手上,我們月影家把持著五向山產(chǎn)出的所有耀晶份額和最完整的耀素應(yīng)用技術(shù),同時因此擁有最強的武力和月之灣的民心?!?p> “我們也因此在暗中牢牢掌握了月洲的金融與政治。也只有我們家能提供他們需要的利益,這是我們在月洲無法撼動的基礎(chǔ)?!?p> “而武井家這些年來為了表忠心,甚至不惜四面樹敵,試圖把自己立成一個孤臣,一旦沒了我們的支持,他們反而會最先被其他虎視眈眈的世家吞并?!?p> 綾子并沒有被這些老生常談的理由說服,重傷時和陸緣生交談的話一直讓她不斷思考著還有多少人值得信任的問題。
她搖了搖頭,說道:“單純的利益關(guān)系和威懾并不牢靠,我實在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能夠讓武井嵩彥叛變,他幾乎擁有了一切,能力、財富、容貌、權(quán)利。他甚至和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都對他再了解不過?!?p> “他肯定知道,殺了我,并不可能讓他的家族和權(quán)利更進一步,那他究竟是因為什么而狠心下的手呢?”
“夠了,我們不是在安全屋內(nèi)就用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交流過這事情了嗎?綾子,人是會變的,但只有利益是永恒的。武井嵩彥的叛變,其中肯定有我們不清楚的利害關(guān)系,但我們不是初步下過定論那可能是他的個人所為了嗎?”
說著,櫻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只可惜,對策局沒能抓到他,他也沒敢回月洲,否則......我們一定會讓他好好感受感受,什么叫背叛的代價!”
綾子低下頭來,不再說話,是啊,他們之前已經(jīng)討論了很多,其中就假設(shè)過武井嵩彥背叛的各種原因。
不甘寄人籬下、發(fā)現(xiàn)了身體強化的缺陷、為了配合日耀家進行下一步的奪權(quán).......
這些理由都說得通,但是櫻子始終堅信月影家的地位不會被輕易撼動。
這是因為,她們月影家也如末日教會一樣,常年累月構(gòu)建出了一個“神子”的形象,伴隨著各種偽造的神跡和信息封鎖,無數(shù)愚民對此深信不疑。再依靠多年來積攢下來的財富和耀晶儲備,月影家還獲得了比肩乃至超出民選政府的私人武裝力量。
沒有任何一個家族,會選擇在明面上和月影家作對。
是的,明面上。綾子在心中暗暗強調(diào)。
凰依舊一言不發(fā),她的面容始終沒有變化,眼光微微低垂,仿佛她的世界中,只有這一把上弦月。
——
秘網(wǎng)依舊在兢兢業(yè)業(yè)地更新最近的一些大事,一份消息報告又在隱蔽的論壇中引起了不小的討論熱度。
那是有關(guān)影與判官的相關(guān)更新
【代號】:影
【殺手排名】:二
【所屬】:日洲、日耀一族
【累計懸賞】:二十六億通用貨幣
【性別】:女
【已知任務(wù)成功率】:97%
【行為特點】:精通遠東秘術(shù)、擅長追殺、隱蔽能力極強。
【特殊能力】:未知
【外觀特點】:常身穿披風斗篷,身高約為150cm。
【危險性】:六星
其個人資料頁中附加的最新消息是:“判官與東洲對策局合作,成功阻止影暗殺月影櫻子?!?p> 這也是影的第一次暗殺失敗。
日耀明宏也很快注意到了這則消息,他對這一個結(jié)果并沒有太大的意外,只是通過影響又一次和影進行了遠距離交流,
“沒有機會很正常,不用太在意?!?p> 他安慰著說,不過影始終低著腦袋。
“殺不掉就殺不掉,反正我那櫻子姐姐絕對想不到,只需要三天時間,我就能暗中控制整個月洲,她才是真正觀念老舊的那一個?!?p> “對了,嵩彥呢?”
他用折扇拍了拍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
“武井嵩彥應(yīng)該已經(jīng)逃出了市區(qū),距離有些遠,我還沒來得及去找他?!庇氨3种皖^的姿勢回道。
“那趕緊去,不然,他可就趕不及五向山神祭了,今年的祭品可有點好東西。我希望到時候能跟他一起享受一下這月洲最大的祭典,說不定......也是最后的祭典。”
他在腦內(nèi)暢想著一些精彩的景象,不由得走了會兒神,不過他又很快把目光投回了影這邊,接著說道:“你之后不用急著回來,我們在東洲多了一位神秘的友人,再加上秘會那邊的事情,最近在東洲應(yīng)該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p> 影輕聲應(yīng)是,連接隨之中斷。
明宏放聲大笑,自言自語地說道:“不知道我那親愛的姐姐,花了大價錢去防備影的襲擊,到最后卻發(fā)現(xiàn)全部打了水漂,那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心情呢?”
“不行不行,那可是我親愛的櫻子姐姐,必須要給她一點驚喜才行?!?p> 笑著笑著,他又停下來自顧自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大步走出密室,沒理會躬身行禮的木下野便來到了地下深處的一處牢房。
昏暗的牢房內(nèi)只在入口亮了一盞老舊的白熾燈,厚實的鐵板牢門只留出了一扇用于送飯的小小門扉,四周是極其堅固的花崗巖,完全不可能被輕易鑿開。
差遣人把牢門打開,露出了里面完全漆黑的景象。
幾道手電打了進去,那是一個被多道鐵鏈束縛而坐倒在地的人形,瘦骨嶙峋,渾身臭烘烘的,滿是污垢,沒有一點生氣,要不是那一雙如豺狼般想要吃人的眼睛正緊緊盯著來人,說不定會被認為是一具尸體。
明宏隨身的仆從看到門后的這人,哪怕早有準備,依舊還是心生畏懼,不由得后退半步。
明宏則大步走進了牢房之中,看不出半分畏懼,他不顧地面上的各種穢物會打臟衣服,在對方的面前蹲了下來,并恰好把自己的距離卡在了對方能攻擊到的最遠點外側(cè)。
“嘖嘖嘖,不虧是你啊,鬼?!泵骱暝谄蛷牡臒艄庹樟料?,打量著對方的身體,“怎么樣,想出去嗎?”
“呵呵呵呵......咳......咳咳.......”
名為鬼的男子想要諷刺地嘲笑明宏,但是太久沒說話和缺水讓他的喉嚨沒承受不住這么劇烈的振動,讓他一下子咳出聲來。
明宏盯著對方手上被完全焊死的鐐銬,沒有一絲縫隙和鑰匙開口。
他又接著開口:“不用緊張,今天我不是來嘲笑你的,我會放你出去?!?p> “呵呵......我只想......一刀......一刀......把你切成.......肉片......”
鬼露出了一個瘆人的額微笑,用沙啞的聲音說道,黃黑的牙齒間吐露著陣陣惡臭。
明后皺著眉頭在鼻前揮了揮手,等味道散了才補充道:“可以,只要你有本事。不過,我會在你的體內(nèi)植入好幾枚納米炸彈,不用怕,會在一個月內(nèi)自然消解。”
“這一個月內(nèi),除了小孩,你可以在月洲上盡情殺戮,如果我有一天聽不到你在月洲殺人的消息,或者你想提前逃出月洲,那我會直接引爆你體內(nèi)的炸彈,不用想著逃,炸彈都帶定位的?!?p> “呵呵呵,就這么......簡單......?”
“對,就這么簡單,你殺得越多越好,還有,還記得月影櫻子嗎?那不是你的最愛嗎?你做夢都想親手切成肉末的女人,她一定會在十月去五向山準備五向山神祭,你難道沒有一點想法嗎?”明宏露著微笑,誘惑著說。
“呵呵,行?!?p> 交易達成,明宏站起身來揮了揮手,但是仆從們還有些畏懼。
明宏也不意外,說道:“隨便扔個激光切割工具進去,他自己會開。你們就躲遠一點,要是被他拿來開葷,我可救不了你們。”
“畢竟這可是最臭名昭著的惡魔,排名第十的殺手,人鬼?!?p> ——
李思帶著陸緣生回到了本部的辦公室中,難得主動給對方倒了杯茶,茶水還冒著熱氣,趁晾茶的功夫,他問道:“和影交手的感覺如何?”
“別,我能有什么感覺,就差拿命幫您完成計劃了?!?p> 陸緣生摘下了臉上面具,仔細地臉上的假皮扯掉。
李思趁熱喝了口茶,微微嘆了口氣道:“還是有些可惜,大意了啊。”
“如果小柏哥眼睛沒壞的話,說不定能正面和她打一場。我的話,是真沒那個實力,靠能力取巧能賺點小便宜就不錯了。”
“小柏比較耿直,殺人經(jīng)驗還是差點?!崩钏嘉⑽u了搖頭。
“確實,小柏哥那死腦筋肯定比不過影。不過你怎么就派了一堆竹組的A級來???他們又不擅長生死搏殺?!?p> 陸緣生撕完了面皮,又揉了揉臉,做出幾個夸張的面部動作,讓臉部皮膚保持活性。
李思看著這滑稽的動作不由得大笑出聲:“哈哈,臭小子,瞧你這鬼臉?!?p> 不過他很快就調(diào)整回了常態(tài),搖了搖頭說:“你也知道,我這對策局總共才多少人。安全局要人,軍隊要人,包括上面也經(jīng)常找我要人。還有時不時的突發(fā)事件,全都要我們對策局去解決,整個東洲這么大,赤都能留幾隊A級駐守已經(jīng)實屬不易,哪能一下就有這么多的人手?!?p> 陸緣生也理解這種情況,也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小口熱茶。
“那你最后不還是把小師叔請到了?要是有他在,哪會有那么多麻煩。對了,今天小師叔怎么穿得那么正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彼趾闷娴貑柕馈?p> 李思也想到楚尋風今天的樣子,不由得會心一笑,答道:“他還真是去送女兒去上學的,沉沉今天正式升初中,畢竟是跳級上的學,他這老父親擔心女兒被人欺負,特意搞了身好行頭,然后我?guī)退懔溯v好車,他這才愿意來幫忙,不然我真請不動他?!?p> 陸緣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啊?!誰敢欺負沉沉?。〕脸敛黄圬搫e人都不錯了?!?p> “哎,沉沉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咱們的真實身份,你可千萬記得別講漏了嘴,不然我可保不住你?!?p> 李思拿指頭輕輕指了陸緣生幾下以示提醒。
“行了,你這幾天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后續(xù)要是沒有處理不了的特殊情況,我也不會打擾你的大學生活?!?p> “您也知道啊,希望您說到做到,我假期本來就少,我可不想因為什么破事而翹課?!?p> 話雖然這么講,但陸緣生可不信這家伙會這么輕易放過自己。
“你個臭小子別掛科就行,我好不容易把你弄進去,你要是最后連畢業(yè)證都拿不到,到時候你看我打不打斷你的腿!”
“怎么可能!”
“你要是用能力作弊,我也同樣打斷你的腿!”李思再次強調(diào)道。
陸緣生聳了聳肩說:“別看不起我好嗎?”
李思不屑地說道:“你沒上過學,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加油吧臭小子?!?p> “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我學校里出現(xiàn)了特殊事件怎么辦?”陸緣生沒理他,另外問道
李思考慮了一下,說道:“那是你的地盤,按規(guī)矩辦就行,不用畏手畏腳,我們對策局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存在。你要是自己出手解決,那就注意不要暴露一些太特別的東西,比如能力,畢竟這些都還不是什么太公開的事項,否則也就不需要我們對策局進行特殊管理了?!?p> 說完,他又戲謔一聲:“怎么,你什么時候也這么怕事了?”
陸緣生搖頭道:“不,只是自從我從艾瑞爾德回來,就接連遇到了這種高等級的事件,以前哪有那么頻繁,再聯(lián)系到阿提斯特的話,我就......”
“臭小子,不用想那么多,真要有什么大事,那也是對策局先頂著。難不成你信不過我們?”
“這怎么敢?肯定是我倒霉。先不打擾您了,免得您又要給我說教。”說罷,陸緣生從桌上拿起熊貓面具又戴了起來。
“滾吧,記著,好好上學,好好管理你負責的洞天?!崩钏紨[了擺手道。
待到陸緣生走出去一段時間后,他才嘆了口氣,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在煙霧繚繞之中,他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著:“是啊,怎么最近麻煩變得越來越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