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覺得自己渾身血都涼了,心在見到這一隊人后重重一跳,幾乎要順著嗓子眼蹦出來。下一刻她慌不擇路躲進糖鋪旁的小巷里,窄窄的仿佛條縫隙,捂住嘴巴怕自己出聲。
騎馬的男人正是朱名,她曾經(jīng)的夫君。
他沒發(fā)現(xiàn)方才在他面前驚慌躲避的是阿肆——那個他曾經(jīng)承諾要給她買一輩子的糖的女人。阿肆就這么躲在縫隙里,偷偷看著他進了糖鋪,熟練的買了糖,小心的包好,又騎著馬踢踢踏踏離開。
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嫁給朱名三年,卻沒給他生個一兒半女,公婆對她也逐漸沒了好臉色,逼得夫君休了她。
那日中午,她還清楚的記得。
夫君說讀書累了,想歇會,她便親自去鋪床,仔細地暖了被。她扶著夫君躺在床上,夫君還說著有賢妻如此,夫復何求。
后來婆婆派人喚她,說她給繡的花樣不吉利,讓她挑了重繡,就在婆婆面前繡。往日沒見過婆婆這般有意刁難,阿肆不敢忤逆,順從地在婆婆房內重新繡了花樣,這一繡就是兩個時辰。
等阿肆回房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了,臥房里已經(jīng)點了燈,隱隱約約照出了女人身段,阿肆心中疑惑,推門一瞧,夫君坐在案前讀書,身旁站著一位款款少女,紅袖添香。
“夫人回來了,可是母親為難你了?”
夫君這般溫柔體貼,阿肆也不好多說,搖搖頭。眼神疑惑地看向一旁女子,希望夫君能給她解釋。
朱名有些為難,語言間含糊,只說這女子是母親安排來伺候阿肆的,如何使喚全聽阿肆的安排。
阿肆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婆婆下午叫她過去不僅是為了磋磨她,更是為了支開她,讓夫君與那女子相處。
此刻阿肆第一次感受到無力。
她與朱名成親多年無子,求過醫(yī)也問過藥,眼見著大少爺家的孩子都能去念書了,而她肚子依然沒有動靜,她不是不著急,可她也沒有辦法。
她有提過給夫君納妾,夫君愛重,誓要與她一人一世一雙人,甚至為她駁了婆婆好幾回,她才逐漸安心。
如今婆婆直接將人塞到房里,她實在是推脫不掉了。
更重要的是……阿肆看著夫君故意躲開的眼眸,他大概也是心動的。
后面的事更是順理成章,良妾,添香。
阿肆開始總是偷偷地哭,獨守空房時哭,花落時哭,下雨時也哭。朱名納妾后并不時常寵幸,只是隔三差五去坐一坐,晚上必定是要在阿肆身邊陪伴的,或許是心中有愧,或許是真心實意,他總向阿肆保證心里只有她一人。
后來阿肆漸漸的也就看開了,男人都是要三妻四妾的,只要她好好的坐穩(wěn)二少奶奶的位置,以后的日子總能過下去。
阿肆不再哭了,每日繡花,悶了就在院子里走走,一切看上去和以前沒什么不同,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都變了,連自己都變了。
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街上行人稀落,阿肆抬頭看了看天,快要宵禁了。
她失神地走在大街之上,偶爾看路人匆匆,突然就笑出聲來,自己確實蠢得可憐,難怪落得這么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