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張臂攬星河
“一個倚老賣老的老東西罷了,本公子的名諱,也是你這等腌臜貨色能問的?”
主人都沒說話,狗就先跳了出來。
張負陽既然決定了要口吐芬芳,也就不留情面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
罵得這老者又羞又怒。
張負陽學(xué)道五年,雖然玄玄上人沒教他什么厲害的法術(shù)神通,但一些簡單的術(shù)字門中之道,他還是懂得的。
問卦占卜,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
張負陽只需看他一眼,通過他的面相,這老貨的底細就八九不離十的暴露出來。
不過是個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只貪圖利益的小人而已。
這樣的人,縱然癡長百歲,也不會令人尊重,只會令人不齒。
面對出口成臟的張負陽,史通雖然不喜他的豬隊友,但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人受辱。
他攔住了惱羞成怒的老者,再次搖著折扇,向角落走去,對著張負陽說道:“這位兄臺高姓?怎么言語如此粗鄙?莫非不懂的尊老愛賢之道?”
面對史通的質(zhì)問,張負陽直接選擇無視,從角落豁然站起,大步地走到整個文萃閣的中央位置。
他環(huán)顧四周后,高聲笑道:“本公子今夜來此,還為這是個以詩會友的所在,沒曾想興致勃勃而來,卻要敗興而歸?!?p> “什么狗屁詩會,什么狗屁少年英杰,我眼中所看到的,都不過是一群只會蠅營狗茍,和勾心斗角之徒?!?p> “本來只是這樣,那倒也無妨,本公子走就是了,可偏偏就有人不自知,本事不大,口氣卻不小?!?p> “這天下的道家佛門,也是你這同屎一樣的東西能妄議的?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舌頭,折了自家的運勢。”
那史通被張負陽無視,倒也有些涵養(yǎng),聽了張負陽的話,也頗有唾面自干的精神。
他來到張負陽身旁,反駁道:“那群道士以及和尚一個個不事生產(chǎn),全靠著天下百姓供養(yǎng),我等心憂天下之士,痛陳厲害,說上兩句,又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
當然不行??!
因為你罵到我了!你大爺我前幾天才剛?cè)×藗€太素真人的道號,你今天就把所有的道士都給罵了個遍,豈不是把本真人也給罵進去了。
張負陽冷笑道:“別人又沒吃你家的米,你憑什么去罵?就算是吃了,那估計也是你眼巴巴的送過去的,你又有何資格去罵?”
“什么天下百姓,正經(jīng)人家奉上幾個香油錢,也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誰又會把全副身家搭進去?”
“要是無緣無故,沒因沒果的也能隨意謾罵,那本公子現(xiàn)在罵你祖宗十八代,你是不是也得受著?”
“你……”史通氣的血液逆行,眼冒金星,他雙眼充血道:“你蠻不講理!胡攪蠻纏”
“我蠻不講理?”
張負陽繼續(xù)冷笑:“這天底下,最繞不開的就是這個‘理’字,所謂理不辨不明,你說我蠻不講理,那你倒是與我分辯分辯??!”
“這天下間的道理,向來都是越辯越明白,你若不服,本公子就是徹夜通宵,與你辯論到天亮也不是不行……”
老者不愧是護主的忠犬,只見他忽然又跳了出來,吭聲道:“年輕人不要太氣盛,小心……”
“臭臭臭,臭不可聞!!”
“邪祟污穢,速速退散,莫要污染了空氣!”張負陽折扇張開,又是扇風(fēng),又是捂鼻。
全然一副當他放屁、滿口噴糞的樣子,引來眾人哄笑。
若是換了別人,張負陽做出這樣輕佻的舉動,肯定會引來一陣口誅筆伐,可是這老頭是出了名的討人嫌。
所以不僅沒人幫他出面,反而哄堂大笑,落進下石。
能看他出丑,又有誰不樂意呢?
老者自取其辱,羞怒退場。
就在所有人哄堂大笑之時,一個仆人快步走到史通身邊,小聲說了幾句。
史通側(cè)耳聽了后,眼睛一亮,剛才聽來的消息,讓他再次燃起了斗志,那種渾身充滿力量,那股無敵的感覺,它又回來了。
片刻。
他折扇一收,用扇骨指向張負陽,以種盡在掌握的態(tài)度,居高臨下的逼問道:“這位兄臺,史某與你素未謀面,也不知你是何人,我如何與你辯論?況且兄臺遲遲不肯透露姓名,莫非……真是那等藏頭露尾,見不得光的鼠輩?”
眾人聞言,紛紛止住了笑意。
一個個眼中都露出思索之色。
是啊,這位公子就好像憑空出現(xiàn)一樣,從頭到尾,都沒人知道他姓甚名誰。
又該如何稱呼?
這個世間有誰不愛名利?這般遮掩姓名的做法,委實不正常……
這些人從自身出發(fā),以己度人,紛紛向張負陽投去詢問的目光。
史通見自己的攻心之術(shù)產(chǎn)生效果,心中一喜又上前了兩步,漸漸地逼近了張負陽。
他目光銳利,好似能直透人心。
“此次文萃閣詩會,所有的人史某多多少少都有點印象,可唯獨兄臺……史某竟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p> “這可真是奇怪了,莫非……兄臺你是偷摸進來的,在此騙吃騙喝!”
史通似笑非笑的看著張負陽,志得意滿,以為戳中了張負陽的死穴。
不料,他戳中的其實是張負陽的笑穴,張負陽看著一副小人嘴臉的史通,卻裝成羽扇綸巾,運籌帷幄的模樣,不由好笑。
本來應(yīng)該很嚴肅的一件事情,可為什么放在他身上,總覺得是在搞笑?
就好像在舞臺上,看到一個嘴臉丑陋的小丑,在拼了命的表演。
他感覺如果不笑的話,都對不起人家的敬業(yè),對不起這份對于表演的熱情。
史通被張負陽給整不會了,這家伙怎么都沒反應(yīng)?。吭谒煲淌懿涣?,即將爆發(fā)的時候,張負陽終于有了動靜。
張負陽收斂了笑意,高聲道:“你們不是想知道本公子是誰嗎?那就拿出你們的實力來!”
“詩會就是詩會,一切就以詩詞來說話,有一個算一個,在場的所有人,只要覺得在詩詞上,能夠勝我一籌的,都可以挑戰(zhàn)本公子。”
“要是有人寫出的詩詞比我厲害,本公子不僅道出姓名,還會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他鞠躬道歉,口稱心服?!?p> “可要是沒人能勝的了我,那就給我統(tǒng)統(tǒng)把嘴閉上,以后只要見了我,都要退避三舍,繞道而行?!?p> “怎么樣,這場賭局,有人應(yīng)戰(zhàn)否?”
……
張負陽這囂張的話語一出,全場頓時嘩然,引來了眾怒。
“狂妄,實在是太狂妄了!”
“今日若不教訓(xùn)教訓(xùn)此人,吾不當人也!”
“當真夜郎自大!”
“跳梁小丑!”
“豎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讓乃公教你做人……”
“大放厥詞……”
眾人義憤填膺,紛紛擼起袖子,一副要將張負陽生吞活剝的模樣。
“多說無益,爾等要戰(zhàn)便來,終究是手底下見真章……”
張負陽抄起身邊一壺桃花釀,一飲而盡,大喝道:“阿水,筆墨伺候!!”
“好嘞,老爺!”
水麟獸喜極而泣,老爺您總算是想起我了,這等出風(fēng)頭的事情,怎么也不事先與我說??!
好沒參與感的!
水麟獸帶著筆墨紙硯,擠開眾人,屁顛屁顛的來到張負陽身邊。
張負陽鋪開宣紙,毛筆也飲飽了墨汁,就要揮毫之時,卻僵住了手腕。
他喚來了水麟獸,在水麟獸耳邊輕語,然后用希翼的眼神看了過去。
水麟獸面露難色,哭喪著臉。
老爺,這寫字我也不會?。∫粨Q成別的行不?
張負陽瞪了它一眼,沒用的家伙,就這你還想出風(fēng)頭,看我回頭不讓你練上個十年八年的毛筆字。
“怎么,我們的大文豪,不會是連首詩也做不出來吧?”
“就這也想要技壓群雄?”
“莫非是那等只會紙上談兵,腹中空空的草包!!”
“哈哈哈……”
張負陽怒而砸筆,卻好巧不巧砸在了史通的臉上,史通勃然大怒,就要發(fā)作。
不過,很快就被身邊的人攔下了,史通被攔了一下,也冷靜過來,冷笑道:“你也只會耍這些下作手段了嗎?若真有絕世的詩詞,何不拿出來,讓我等開開眼界?”
張負陽悠然道:“本公子的墨寶千金難得,今日本公子心情不好,你們想求我賜下墨寶,那是萬萬不可能的?!?p> 史通眉頭一皺,眼中怒火中燒:“那你這是要擺明了戲耍我等了?”
張負陽把折扇一收,來到他身前道:“做首詩罷了,誰規(guī)定還要我親自來寫?”
“徐兄,徐兄,對就是你,來來來,到我這兒來!!”
徐良一臉懵逼,不知所措的看著張負陽,大哥,我就是個吃瓜群眾?。?p> 看戲看到自己的身上,徐良的心里有點小慌,但更多的還是興奮。
有這么多人在看著,他的戲份就算不是主角,那也該是重要的男配了吧!
徐良感覺身體發(fā)飄,似乎到了人生巔峰,暈暈乎乎的來到張負陽身邊。
“我來念,你來寫!徐兄可有問題?”
面對張負陽的詢問,徐良也終于清醒過來,激動道:“沒有問題!”
張負陽得了徐良的肯定,滿意的點點頭,卻沒有馬上把詩念出來,而是推開了文萃閣的大門。
在所有人一頭霧水的表情中,走到外邊的露臺上,自顧自的醞釀起情緒。
半響,他回過頭來,看到了史通的冷笑,也看到了徐良期待的目光,終于朗聲道出第一句詩:“危樓高百尺。”
隨著第一句詩念出,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史通,頓時放松下來。
危樓高百尺?這也能算詩?
我陶唐國三歲小兒都能做出來,也就一首打油詩的水準罷了,呵呵!!
史通冷笑連連,周圍眾人也面露譏諷。
現(xiàn)場唯有徐良不受影響,在奮筆直書,記錄下張負陽念出的詩句。
張負陽沒有理會眾人的嘲諷,迎著清風(fēng)明月,雙手舒展,擁向星空。
那神情,那模樣,就好像此時此刻,在他的懷里攬住了九天星河。
眾人臉上的嘲諷不自覺的消失,漸漸地看呆了神,只覺得那皎白圣潔的月光,鋪在他的身上,是那般的出塵不染,仿佛謫仙中人。
朦朦朧朧之中,他們的耳畔,也輕聲響起,那剩余的驚艷詩句:
“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
“恐驚天上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