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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靈自由

第二十章:吾名天罰

生靈自由 邪惡的江狼豺盡 10890 2023-07-09 19:39:16

  “唉,說來可惜,若是你那老不死的母親當(dāng)初沒有蠱惑妖魅,阿克拉沒準(zhǔn)就能迎娶孤的姊姊,我們眼下也就本該是一家人了……”

  卻見洛戛的雙眸以那對金橘瞳孔為中心,在不經(jīng)意間迅速向外延展出萬花筒般的金色紋路——幾乎與此同時,他的周身仿佛同樣溢出了無形的氣息,裹挾于他腐朽、窒息的話語之間,迅速加快著蠕動的速度。

  眼睛是心靈的天窗,自然也能與心靈的力量緊密貼合,并通過催眠的術(shù)式向外施加蠱惑。從而達(dá)到操控他人意識的效果——這是他年輕時便已熟練的技能,手段早已爛熟于心,且發(fā)動的途徑又格外隱蔽,以至于周遭圍觀的諸位元首竟無一人察覺,只是單純覺得老狼王是以自己長輩的身份,對年輕小雌狼施加普通的說教罷了。

  而與之相對的,是紫葡萄正在急速收縮的瞳孔——她從未見識過老洛戛如此卑劣的手段,提防與準(zhǔn)備更是無從說起,僅僅是被對方的動作吸引著走了半分神,黑暗的氣息便已趁機(jī)悄然伸出了觸手,將她周遭的空間、時間甚至是自主意識悄然吞噬,直拖拽向黑暗的深淵。

  “不過似乎現(xiàn)在也不遲。孤倒是有個不成器的私生子,若是兩家聯(lián)姻,再鑄狼國一統(tǒng),豈不美哉……”

  洛戛的嘴角卻忽的浮現(xiàn)出了一絲表情,那是與感情無關(guān)的,極為稀薄的冷笑。余聲回蕩,音符自四面八方向紫葡萄禁錮而來——她只覺一雙雙無形的黑手憑空出現(xiàn),捂住了自己的嘴,遮住了自己的眼,扼住了自己的喉。她無力掙扎,無法呼救,只能任憑它們將自己吞沒,世界也隨即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后——

  她突然感覺胸口一熱,一股熾烈的紫色光柱登時穿膛而過——那正是之前她佩戴項(xiàng)鏈時,作為掛墜的魔狼石英所在的位置,恰好緊貼在心臟的部位。

  盡管此時此刻,那個位置已然空無一物,但她還是能夠感受到它的余溫,甚至是依稀聽見兄長的聲音。

  “不,你錯了,洛戛?!彼挥X前所未有的勇氣鼓動著自己,劇烈收縮的瞳孔也一瞬間恢復(fù)了正常。緊跟兄長的聲音,她一字一頓,說出了帕雅丁一族綿延數(shù)百年的箴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言畢之時,纏繞在她身體與內(nèi)心深處的那些無形觸手登時粉碎。

  “哦?”洛戛后退了兩步,憤怒、郁悶而又有些困惑地望向她,好奇著為何自己如此近距離的催眠與蠱惑竟沒能奏效。方才的精神交鋒中,幾乎是在觸碰到她靈魂的一瞬間,他似乎是有些失了神。

  “魔狼的意志只會屬于真正的狼王?!彪m然她的腦袋依舊低垂,但在場的諸位,無論是胡狼、鬣狗、豺還是獅子與老虎,都能遠(yuǎn)遠(yuǎn)地感受到她那壓抑滿腔的憤怒,“洛戛,非要我說實(shí)話嗎?父王與兄長帶給你的教訓(xùn)還不夠嗎?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撫慰民心,你所追求的只是鐵血手腕、窮兵黷武——是的,你的統(tǒng)治雖然可能會取得暫時的勝利,但終究不會長久,因?yàn)楸粔浩鹊娜嗣癖厝粫^起反抗,即便是以卵擊石,也會前仆后繼,一波接著一波,直至最終推翻你的統(tǒng)治!這就是你與我信念的區(qū)別,也是你絕對無法獲得魔狼意志承認(rèn)的真正原因!”

  剎那間,洛戛的瞳孔也開始了急劇收縮——他分明看到了,也似乎是只有他看到了,在小雌狼那纖細(xì)、嬌小的軀體背后,竟悄然浮現(xiàn)出了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狼形倒影,雖是轉(zhuǎn)瞬即逝,可輪廓乃至細(xì)節(jié)卻均可一覽無疑:透明的水晶質(zhì)地遍及周身,又如一輪殘月般虎踞龍盤,蓄勢待發(fā),電光火石之際,狹長的雙眼閃過一絲幽暗的紫光——

  阿克拉和江浪?

  不,這分明是——古老的魔狼紋章,魔狼君黑??缭角f年歲月,延綿至今的意志。

  拜托,有沒有搞錯,阿克拉甚至是少狼主也就算了,為什么就這種小姑娘,也能得到往昔魔狼君的認(rèn)可……

  但他到底還是洛戛,統(tǒng)領(lǐng)狼國北境的一代梟雄。在魔狼紋章一閃而過的瞬間,他也立刻恢復(fù)了正常的意識?!坝质沁@套說辭,拜托,你們倒是有點(diǎn)新意呀。從你的父親、兄長再到你……呵呵,真不愧是一家子狼……不過很可惜,光靠耍嘴皮子是成不了事的,反倒是那些家伙們一個個的全都走光了,孤卻依舊還是活得好好的……”

  老洛戛頓了頓,隨即狠狠道:“不過很快,你就該知道究竟是誰對誰錯了……強(qiáng)者創(chuàng)造歷史,庸者繁衍種群,這是歷史的必然。強(qiáng)者追求的是被這個世界記住名字,萬古流芳。而庸者追求的是原始動物一般的延續(xù)基因,茍延殘喘。只有在強(qiáng)者的統(tǒng)治下,上層與下層方能合理運(yùn)作,各得其所,若是讓一群庸者說了算,國家豈不是得翻了天?孤是真不理解你們這幫虛偽的家伙,怎么就……”

  砰!門前劇烈的碰撞聲打斷了洛戛的發(fā)言,眾人的注意也隨之迅速轉(zhuǎn)移,將視線一齊投向前殿——

  議事廳的大門已然洞開,兩名持劍衛(wèi)戍的黑豹武士有些踉蹌地倒退了進(jìn)來,“放肆,這里是諸位陛下元首與會的地方,豈是小小志愿軍可以擅闖的,還不速速……嗷——”話音未落,伴隨著兩聲慘叫,兩只黑豹被一前一后被扔飛出去,議事廳門戶隨即洞開。

  直到這時,大家方能看到眼前來客——闖進(jìn)來的是一只斑斕猛虎,站立于門前的他有如黑塔一般壯碩,身著志愿軍的灰色衣袍,他沒有攜帶武器,只是在小樹干般粗細(xì)的右小臂上系著幾圈鏈鎖,顧盼之際極有威勢,以至于全場都深深感受到了他強(qiáng)烈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也同時覺察到了自他身上散發(fā)的一股濃烈酒氣。胡狼可汗、熊王范與豺酋紛紛按劍而跽,獅中之王更是拍案而起,厲聲質(zhì)問道:“來者何人?安敢擅闖會議?”

  “在下不才,無名小卒而已?!泵突⑿敝垲㈨苌硪蝗?,隨即大踏步穿過廳堂,以蔑視在場所有元首大人們的傲然姿態(tài)闖到了圓桌之前,“只是有些事情,想替朋友討個說法。”言罷,他抬起雙臂,在胸前以左掌包裹住右拳,表面上看去好像是在拱手行禮,實(shí)則卻將骨節(jié)揉捏出嘎嘣嘎嘣的清脆聲響,比起問好,似乎更像是在向諸位大人們示威。

  “朋友?哪個朋……”恩格拉拉里克方欲繼續(xù)詢問,卻又被門前又一陣喊叫打斷——“啊,啊哈,還是來晚了一步……大叔您別太激動啊,不至于鬧到這里……”

  抬眼間,卻見漂亮男孩正扶著門框大口喘著粗氣,顯然是一路緊追著跟過來的,而腳邊的門檻上則趴著幾乎癱軟成爛泥的劍齒虎,同樣是上氣不接下氣,汗珠滾滿了漲得通紅的臉頰。

  “不過……話說回來,大叔您跑的還挺快,差點(diǎn)……差點(diǎn)沒給我追死……”大漂亮可算是喘勻了氣,他錘了錘有些酸軟的后腰,一瘸一拐地挪進(jìn)了大廳。

  “三子,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獅中之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漂亮男孩,“你不是應(yīng)該守在東部邊疆區(qū)嗎,什么時候偷摸著溜出來了?”

  “啊哈老爹老爹,這個過會兒再說,先來介紹下……”漂亮男孩尷尬地咧了咧嘴,同時一把提溜起了一旁門檻上的劍齒虎,“這是我新交的哥們兒,他們都叫他劍齒虎……老弟,這是我爹,人稱獅中之王,嗯,之前跟你介紹過,他老人家,那可真是——英明神武堯天舜日愛民如子愛國如家勤政修明事必躬親……”

  “得了得了,現(xiàn)在可不是拍馬屁的時候?!崩溪{王狠狠瞪了眼大漂亮,“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那這位又是什么情況?難不成又是你在外面惹是生非了?”說罷,他指了指眼前那只壯碩的雄虎。

  漂亮男孩方欲繼續(xù)解釋,卻見雄虎忽然抬起右臂示意打住,“我來說吧,小殿下?!彼哪抗饫@過獅中之王,一一掃過圓桌旁的豺酋、熊王與老蜜獾,最終定格在了——正對面的虎王謝利可汗身上。

  “可汗大人,在下偉倫,有要事請教。”老虎拱手行了禮,“聽聞此次江都的行動,可汗大人曾許諾小豺王殿下預(yù)備船只,以供遠(yuǎn)征部隊(duì)撤退,卻最終失言,并未派遣船隊(duì)前往江都港口接應(yīng),不知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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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shí)就在十幾分鐘前,他們仨還在酒館二樓的長桌廳內(nèi)觥籌相錯。偉倫那兩個不勝酒力的部下早已喝趴了睡死過去,劍齒虎在勉強(qiáng)干完第二杯酒后也借著上廁所的名義偷偷溜了號,只剩下偉倫和漂亮男孩這二位,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個旗鼓相當(dāng);不到一頓飯的工夫,喝空的木杯便已在桌面堆成了小山。兩位的壯舉自是吸引了一眾無所事事的食客,在一旁圍看他倆的觀眾比先前野豬鬧事時候還要多,甚至都已經(jīng)有人在私下里開了賭局,為這一獅一虎分別下起了注。

  漂亮男孩到底是年輕了一點(diǎn),酒力略遜一籌,十幾杯麥酒下肚,對面的偉倫臉不紅心不跳,依舊是輕描淡寫、談笑風(fēng)生,仿佛是比喝水飲茶還更瀟灑,而漂亮男孩則已有些左右搖晃,站立不穩(wěn),隱約可見幾分醉意了。雖是敗相已現(xiàn),可大漂亮卻毫不在乎;他本就性情豪爽,酷愛交往天下友人,可惜在獅族身為王族貴胄,難以交結(jié)什么真心朋友,心中未免有些失落;然而此次瞞著老爹出來闖蕩,不僅收了個劍齒虎當(dāng)小弟,還憑著自己的酒量本事結(jié)交了偉倫這樣的好漢,實(shí)是高興至極,哪有心思計較這些呀!

  人一喝多了就容易上頭,口無遮攔地亂跑火車,動物也不例外。眼下,漂亮男孩竟然扶著桌子,開始吐槽起了自己的父親,從父王對自己的苛刻要求,再到打發(fā)他到東部邊境鎮(zhèn)守國門,以及天天給父王打小報告的迂腐部曲們,弄得他偶爾像這樣跑出來玩一趟都得提心吊膽的……說到后來,他干脆徹底敞開心扉,把此次偷摸著溜出來參與的江都之行也都前前后后的說了個痛快,雖是長話短說,卻也并無隱瞞,對種種倒霉、吃癟的丑事,更無文飾遮掩,這其中當(dāng)然也包括了最后那場驚心動魄的港口突圍一戰(zhàn)。

  偉倫本來倒也饒有興趣地聽著大漂亮如說評書般手腳并用地講解那一晚的激烈戰(zhàn)斗,誰知在聽到小豺王被放鴿子那段時,放逐者卻忽的皺起了眉頭,“等一下,你說我們虎族也有參與行動,但最后卻失了約?狼女王一行遠(yuǎn)征遇險幾乎全滅的消息我確實(shí)略有耳聞,犬族那邊的情報早就流傳過來了,可關(guān)于具體細(xì)節(jié)就不怎么詳細(xì)了。你說的是真的嗎?”

  “大叔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這也不是官方層面的約定,純屬是你們的謝利老大給小豺王私下里打的空頭支票罷了?!逼聊泻⒂趾雀闪税氡溇?,正咂巴著嘴吐出自己浮腫的舌頭,“方才聽那兩位虎兄弟所說,偉倫大叔也曾受到過謝利的不公正對待?嗨,這混球可真不是個東西,要是有機(jī)會當(dāng)面質(zhì)問他,小爺我必然狠狠揪著他的脖子,就這么一下一下的好好拿捏一番……”正說著,他竟然將酒杯扔飛到一旁,對著面前的空氣開始了無能狂怒似的打拳。

  激烈對空輸出的漂亮男孩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偉倫在不覺間已然放下酒杯,眉間紋路鎖得愈發(fā)緊了,似乎是在考慮著什么。半晌,放逐者忽的站起了身,“小殿下,你真的想要去找可汗大人討個說法嗎?”偉倫的話語異常堅定,看起來并不像是在開玩笑。

  “啊,是啊?!逼聊泻⒕苿耪项^,根本無瑕顧及考慮到別的七七八八,便不加思考便脫口而出了。

  “好?!眰愅蝗坏拖铝祟^,自陰沉的表情中悄然勾起了一絲冷笑,“那我們就——走吧!”話音剛落之時,殘影尚且停留原地,可到了下一秒,老虎便已在眾目睽睽之中如一道閃電般掠過視野,自磨洋工一般于門口磨蹭的劍齒虎面前一閃而過,消失在眾人面前。

  漂亮男孩一驚,入肚麥酒大半化作冷汗紛紛流出,頓時醉意全無。他趕忙沖到長廳盡頭的窗臺向大街上看去,卻見偉倫已然奪門而出,逆著人流朝內(nèi)城的方向一路絕塵而去了。

  “完蛋,他不會真的要強(qiáng)闖救亡議會去找謝利討說法吧!”又是嘴欠惹的禍,漂亮男孩恨不得當(dāng)場扇自己幾個大耳巴子,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他此時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拉上嚇得癱軟在旁的劍齒虎一道,緊跟著沖上了商業(yè)街連接杜巴堡的主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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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跟先前紫葡萄矛頭直指老洛戛時類似,此時此刻,在場所有大佬再次將目光一齊投向了落座于圓桌最里側(cè)的謝利可汗。胡狼和狐后屏息凝神,豹女王臉色煞白;洛戛也不再與紫葡萄爭辯,而是饒有興趣地斜靠在一旁的屏風(fēng)前,好像很是期待接下來的事態(tài)發(fā)展;鬣狗女王桑琪則是躲在一旁發(fā)出幸災(zāi)樂禍的嘻嘻聲,似乎是并不在意眼前這場與自己無關(guān)的鬧劇。

  再看向偉倫所面對的虎王,他看起來并沒有表現(xiàn)出當(dāng)事者該有的驚慌失措,反倒是依舊穩(wěn)坐如山,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淡漠。“淡定點(diǎn),放逐者老弟,你已經(jīng)僭越太多了?!睂τ谘矍暗膫悾珊褂行┼椭员?,他甚至都懶得替自己爭辯,只是悠閑地以雙臂抱胸,身體向后傾斜靠住椅背,“我的所有決定,都是為了虎族的利益服務(wù)……呵呵,好多年不見了,你可真是一點(diǎn)都沒變?!?p>  一點(diǎn)都沒變?呵要是偉倫也能對他說出同樣的話就好了。十五年前,初登王位的謝利那時還是個身高體壯、面容修整,精神煥發(fā)的精壯雄虎,同時也是偉倫所敬重、尊愛的領(lǐng)袖;可是眼下,年近五十的謝利早已萎靡了,如鐵絲般雜亂的胡須隨意包裹著雙下巴,腰圍變得和身高同樣驚人,突出的便便大腹讓他的身形甚至比旁邊年長十歲的獅中之王看起來還要更顯佝僂,深陷于黑眼窩之下雙眸也不再如曾經(jīng)一般炯炯有神,反而是充斥著商賈之輩的狡黠與卑劣。可汗向來物欲旺盛,同時也很懂得享受,這一點(diǎn)他確實(shí)沒有變……

  他和他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了,偉倫有些痛心地想著,謝利如今終究只能是他的國君,而不再是昔日的朋友。

  “虎族利益?可汗大人,請您告知在下,損害盟友的力量,寒了朋友的心,最終讓自己在未來的危機(jī)中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如此就符合虎族的利益了嗎?”他如此說道,恭謹(jǐn)中夾雜著憤怒,冰冷中裹挾著悲哀,“可汗大人,請給在下一個說法,難道在您看來,所謂的虎族利益,莫非就是正大光明的損人不利己嗎?”

  “盟友?朋友?偉倫老弟,忘記你是誰了嗎?”謝利輕蔑地笑著,笑聲雖有些刻意,可嘲諷意味拉滿,“虎有什么朋友?獅子?豺狗?還是灰狼?可別了吧,猛虎向來獨(dú)行,牛羊方才成群……哦,不過看起來你確實(shí)有朋友了,連獅族的小陛下都能拿你當(dāng)哥們啊……呵呵,離開虎族十年的放逐者,真的還能再為虎族的利益服務(wù)嗎?我這里可是要打一個問號的。”

  偉倫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失落,他躊躇般的咬了咬牙,強(qiáng)行抑制住自己的怒火,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說道:“可汗此言差矣,在下考慮的是虎族的長遠(yuǎn)發(fā)展,至于這位小殿下,也是我……”

  “呵呵得了吧,大圍脖花了多少錢請你來這里惡心我啊?”謝利的尖酸發(fā)言打斷了偉倫,“放逐者,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稱號,可你也只能是個放逐者,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dá),只會以情緒操縱自己的行動,難不成你敢說,長期淪落在外當(dāng)傭兵的你,能比本王以及屬下一眾幕僚更懂得如何治國理政?別開玩笑了!趁著現(xiàn)在我的心情還算好,趕緊利索點(diǎn)滾出去,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呢?”即便是方才連飲十多杯酒,偉倫依舊是不動聲色,可到了眼下,他卻已然有些漲紅了臉,話語間也絲毫不再掩飾自己的焦躁與憤怒,碩大的右手自身前猛地環(huán)繞而過,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劍柄,“陛下可否還記得卡里可汗的往事?若是您真的依舊執(zhí)迷不悟,在下別無選擇,只能——”

  可就在他即將亮劍出鞘的一剎那,自上而下一道音浪突如其來——“鬧夠了嗎?!”雖是女聲,且略顯蒼老與沙啞,卻依舊極具威嚴(yán),仿佛還裹挾著無形的力量,竟將身強(qiáng)力壯的偉倫壓制在當(dāng)場,渾身上下無法移動分毫。

  正惶惑間,又一道音浪緊隨而至:“以下犯上,成何體統(tǒng)?速速退下!”偉倫只覺胸口一緊,腿腳也酥軟了,他有些踉蹌地倒退兩步,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腰間佩劍也好似低頭喪氣般垂下頭,失落地滑出了劍鞘。

  諸位元首大大們一齊收起先前的隨性、閑情與若無其事,紛紛屏息凝視臺階之上——老祖宗出手了。

  卻見房間盡頭的高臺之上,被大家尊稱為柳瓦夫人的雌獅不知何時已然起身,她睜開的雙眼中充盈著激蕩的金色光芒,金銀相間的發(fā)絲也如鬼魅般披散開來飄蕩于半空,但見神色似電,炯炯如神,褐色長袍亦為能量風(fēng)暴激蕩起衣擺,表情雖依舊平靜如初,可居高臨下掃視而來時,自有一股凌人的威嚴(yán),不說被她直視的偉倫。就連不遠(yuǎn)處被余光掃過的劍齒虎與漂亮男孩,都不由得內(nèi)心一陣發(fā)麻。

  柳瓦夫人的魔道力量之強(qiáng),大家是知道的,論起法力,在場諸位可能沒有一個能望其項(xiàng)背的。年逾九十的老雌獅駐顏有方,使自己長久維持在三四十歲左右的容貌,同時還能將魔道力量融入自己的聲音,以達(dá)成只要稍稍開口便能震懾全場的作用——私底下不少動物將其偷偷稱為獅族的“皇家大嗓門”。

  雖然是整個保護(hù)區(qū)的精神領(lǐng)袖,可她卻經(jīng)?;乇鼙磉_(dá)意見的機(jī)會,只是交給巴希拉等部下或者其他元首大人們打理,不過這并不代表她毫無存在感。她始終清楚眼下組織內(nèi)部的格局——洛戛總是會故意刁難年輕的小女王,獅虎之間百年乃至上萬年的血海深仇,還有野犬與胡狼、鬣狗與豹、熊與獾等等無可調(diào)和的矛盾,在場諸位相互之間不說是親如手足,也起碼是貌合神離,但她并沒興趣去調(diào)解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只要他們還能在表面上維持松散的同盟并愿意為組織所差遣,就足夠了,那些可能破壞現(xiàn)有平衡的、不適宜放到臺面上爭辯的爾虞我詐等其他次要矛盾,自是先按下不表的為好。

  至于偉倫這種以下克上的僭越行徑,則是她無法容忍的,她雖是不見得有多喜歡謝利的狡詐,可至少從目前來看,比起身為無名小卒的放逐者,她顯然更要倚仗謝利所統(tǒng)領(lǐng)下的虎族力量。

  謝利自然也是明白這點(diǎn)的,他頗有些得意地望了望為自己站臺說話的柳瓦夫人,隨即更加威風(fēng)凜凜地一拍桌案,趾高氣昂著道:“聽到了沒有,放逐者,趕緊滾出去!念及你曾經(jīng)的忠心耿耿,本王這次便不再與你計較了,可若是下次再犯,定當(dāng)嚴(yán)懲不赦!”

  偉倫終于緩緩是站起了身,望著不遠(yuǎn)處正極盡所能吹胡子瞪眼的謝利,他的眼中眨眼間閃過了很多——失望、痛苦、遺憾、憤怒、無奈……可忽的,他突然仰天大笑:“嚴(yán)懲不赦?自從謀逆挾持卡里可汗之后,在下本就是罪命一條,能支撐到今天,全憑著對虎族的赤膽忠心,可事到如今,卻連這點(diǎn)小小可憐的效忠都不被承認(rèn),在下又有何意義可言呢……放逐者,呵呵,現(xiàn)在聽來,這倒是個挺不錯的好稱呼……”

  他猛地抬起右手,揪住自己的前胸衣領(lǐng),伴隨著手臂上鐵鏈的碰撞聲以及皮料、布匹分裂的聲音,他已將胸前所繡的虎族紋章連帶著志愿軍的灰色衣袍一齊撕下,露出了衣下緊湊、飽滿的肌肉,所見縱橫相交的并不全是老虎特有的青色條紋,也有一些紅得發(fā)黑的、觸目驚心的傷痕——不用說,這正是當(dāng)年他為劫持卡里可汗,與虎王帳下一眾護(hù)衛(wèi)士兵大戰(zhàn)時所留的……

  “從今天開始,在下便是一個真正的放逐者了。不是虎族將軍,不是愛國者,也不再是什么雇傭兵與志愿軍。從此以后,在下只為自我效忠。”他將撕碎的衣物與虎族紋章狠狠摔在地上,隨后向周遭各個方向拱手道:“柳瓦夫人,可汗大人,小獅王殿下,狼女王陛下,還有其他諸位元首大人們,人各有志,風(fēng)流云散。從今往后,我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江湖路遠(yuǎn),就此別過,山高水長,還望后會有期!”

  狂笑的老虎就此轉(zhuǎn)身離去,他的笑聲直到走出議事廳后良久方才逐漸消散,留給與會的諸位大佬死一般的沉寂與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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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漂亮,這次你也來了啊?!闭l都沒想到的是,沉寂半晌之后,卻是柳瓦夫人主動打破了議事廳的沉默。重新安坐下來后,她雙眼的光暈已然退卻,恢復(fù)成了原先的慈祥目光——直到這時,劍齒虎方才看清,她竟分別是湛藍(lán)與純金的異色瞳。“上次見你時,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娃娃,現(xiàn)在都長成一個漂亮小伙了。呵呵,真挺有你父親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奶奶可欣慰啦!”柳瓦夫人的聲音不再震懾全場,雖依舊有魔力加持,卻也僅僅只是普通的擴(kuò)音功效,此時此刻,她正像是普通的家族長輩一般對著臺下的漂亮男孩微笑。

  “誒,奶奶好,嘿嘿,奶奶看上去又年輕了許多呀!”漂亮男孩這才想起來方才沒給柳瓦問好,忙挺直了腰板,畢恭畢敬地低頭行禮,動作幅度極大以至于近乎夸張——但這也正常,畢竟柳瓦夫人可是已故西街二任王勾鼻的王后,也就是漂亮男孩爺爺?shù)牡艿艿倪z孀,比他老爹還要高一輩,若是按輩分來講,漂亮男孩還得叫她一聲叔祖母。眼下雖為表親近,左一聲奶奶右一聲奶奶叫的不亦樂乎,卻也屬實(shí)合情合理。

  “呵呵呵,你呀,還是跟以前一樣俏皮。”不得不說,大漂亮到哪里都是稱職的氣氛活躍擔(dān)當(dāng),這會兒當(dāng)著一眾元首大佬的面,同樣引得柳瓦夫人不由得咯咯直笑,“也別說其他的了,繼續(xù)之前你沒說完的話題吧——介紹你的那位朋友。”

  “???朋友?”漂亮男孩有點(diǎn)懵了,“那個,呃,奶奶,您剛才不是把他,給趕走了……么……”正說著,他不禁悄悄瞥了瞥地板上偉倫留下的破碎衣物。

  柳瓦夫人又是一陣忍俊不禁,“不是老虎,是你身邊那個——對,他叫什么來著?是美洲豹嗎?還是棕鬣狗?”她抬手,一束金色的魔法微光照亮了她所指的路徑,直直通向了漂亮男孩身旁。

  當(dāng)看見金色光粒組成的路徑串聯(lián)到自己身上時,劍齒虎也同樣是吃了一驚,他雖不明深意,卻還是連忙學(xué)起漂亮男孩先前的樣子,向臺階上的柳瓦夫人單膝點(diǎn)地。

  漂亮男孩也方才恍然大悟——老祖宗所指的并非偉倫大叔,而是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劍齒虎老弟?!鞍」?,這位啊,不好意思搞錯了……”他咧了咧嘴以緩解尷尬,“這位啊,是我這次在江都動物園里新收的小弟,那些兩腳獸都叫他劍齒虎,他呀……”

  大漂亮就這么一五一十的將劍齒虎給介紹了一番,包括他的種族、他的能力、他此行的所作所為與功勞苦勞等等。當(dāng)然,大獅子并沒有說明劍齒虎是被某股神秘力量自遠(yuǎn)古裹挾而來,只說了他是動物園基因技術(shù)克隆出來的產(chǎn)物,至于他語言能力的由來,自然也是匆匆三兩句話便即帶過了。

  劍齒虎此名一出,自是又引發(fā)了旁觀諸位大佬們的議論紛紛,各種流入耳中的只言片語不在少數(shù),有嘲諷的,有質(zhì)疑的,當(dāng)然更有夸耀與感慨的,弄得劍齒虎自己都有點(diǎn)尷尬了。我去,怎么到哪里都是這種待遇……致命刃齒虎這個種族在當(dāng)代真的人氣這么高么?不光人類斗獸黨瘋狂,就連動物陣營這邊都是如此浮夸啊……

  “哦,克隆的劍齒虎是嗎?”柳瓦夫人看起來似乎并沒有像其他大佬一般驚訝,依舊維持著她特有的慈祥微笑,“盡管一直以來,我們都公開反對著克隆動物,覺得生命正是因?yàn)樗牟豢芍貜?fù)性方才偉大,而可以被重復(fù)的生命根本不值得敬畏,因此認(rèn)定克隆生命是對生命的褻瀆……不過現(xiàn)在來看,或許我們錯了,克隆生命出自原始的生命,自然也屬于生命。生命總會尋找到屬于自己的出路,這點(diǎn)確實(shí)沒錯,像這位劍齒虎小同志,不是就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摸索出屬于自己的智慧與人形態(tài)了么……”

  “奶奶說的對啊,奶奶真是太英明了!”漂亮男孩自是忙不迭的繼續(xù)拍馬屁。

  “所以說,這位小兄弟對今后有什么想法嗎?”劍齒虎不敢抬眼直視臺階上的老雌獅,他只覺柳瓦夫人的聲音仿佛一條無形的蛇,一圈又一圈的在自己周身盤旋著,并在腦海中激蕩出一輪又一輪的回音,“奶奶這里除了那些黑豹以外,還空缺了幾個近身侍衛(wèi)的職位,如果小同志不嫌棄的話,不妨……”

  漂亮男孩連忙插話道:“那個,其實(shí)奶奶,我這位兄弟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想法了……”他雖平日里老不正經(jīng),卻也重情重義,劍齒虎先前在船上對他所說的話自是半點(diǎn)都沒忘,“早在回來之前,我就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他了,他說等見完您之后,他就要……呃,就要……”他猶豫半晌,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沒錯,是已經(jīng)說好的啦?!敝钡竭@時,從進(jìn)來開始便一直沉默的劍齒虎終于出聲接過了漂亮男孩的話茬,“之前在船上的時候,漂亮哥便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我,說是等從恩戈羅格回去以后……”

  自他開口那一刻開始,周圍幾乎所有大佬都紛紛凝視著他,期待著他的發(fā)言,卻唯有漂亮男孩的臉皺得跟個苦瓜一般,大獅子悄然嘆了口氣,稍稍背過身去,似乎是不忍心去聽那先前已經(jīng)約定的諾言……

  “說是等從恩戈羅格回去以后……就讓我加入他的部曲,并在今后與他一同并肩作戰(zhàn)、榮辱與共。我也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了!”

  “啊咧?!”漂亮男孩猛地轉(zhuǎn)過身來望向他,迷茫的神情分明透露著不解與震驚,劍齒虎則悄悄回了他一個略顯得意與俏皮的上揚(yáng)嘴角。

  要謝,就謝謝你那天放映的滅絕動物歷史年表去吧……

  不過,也確實(shí)是舍不得你們,舍不得紫葡萄,舍不得小豺王,舍不得灰滿、洛波、格林和布蘭卡,當(dāng)然也少不了你,大漂亮……

  謝謝你們……因?yàn)槟銈?,我今后的人生從此有了奮斗的方向,并必將活得精彩無比。

  大漂亮到底是跟他有著過命交情的好哥們,眨眼間的工夫,便已了解了相互的意思,“對的奶奶,沒錯沒錯,我們確實(shí)在之前就已經(jīng)說好了!”漂亮男孩趕忙順著他的話說道,“奶奶啊,您老人家德高望重,難道就忍心拆散我們好兄弟倆嗎?”正說著,他還不忘裝委屈般的嚶嚶兩聲,同時摟住了身邊的劍齒虎,這自然又引起了包括柳瓦夫人在內(nèi)的周圍一眾大佬們的陣陣笑意,唯有老爹恩格拉拉里克的臉陰得嚇人,一副丟臉至極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好吧好吧,既然是先前就有過約定,那奶奶就不跟你爭啦!”柳瓦夫人過了好久方才逐漸平息了笑聲,“話先說在這里,這位小兄弟遠(yuǎn)道而來,就算是咱們的客人,你可得好好招待人家;別到時候人家受了委屈,又要跑到恩戈羅格來要找奶奶,若是真到了這一步,奶奶那時可就不會再慣著你咯!”

  “夫人與小殿下愿收留在下,令在下能有幸效忠于救亡組織的旗下,為生靈自由的未來而竭盡全力、盡己所能,小輩實(shí)是感激不盡的啦!至于加入獅族、貿(mào)然躋身于獸中之王的行列,則更是榮幸之至、三生有幸!在下今后定當(dāng)為夫人、為獅王陛下、為小殿下赴湯蹈火、鞠躬盡瘁、在所不辭!”劍齒虎倒也沒忘記漂亮男孩先前的科普,柳瓦夫人雖然已身為救亡組織的精神領(lǐng)袖,按理說不再與其他任何國家政權(quán)有任何的偏袒與瓜葛,可說到底她也還是只獅子,于是他在夸耀救亡組織的同時也趁機(jī)給獅子一族拍了拍馬屁,幾乎把自己這段時間學(xué)到的華麗辭藻全都投了進(jìn)去,一連串中二話雖聽起來巨尬無比,卻也算是表明立場并順便跟柳瓦夫人套了個近乎。

  唉,說實(shí)話,活在這個新世界還真挺累,不光要靠著力量保護(hù)好自己,更得學(xué)會察言觀色,在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說什么樣的話,不能像以前一樣任著性子直來直去——莫非這就是大漂亮口中的所謂“規(guī)矩”?嗚呼,他也說不清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如此也是甚好,呵呵……”正說間,柳瓦夫人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次問道:“那么……小兄弟,話說回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這下可輪到劍齒虎發(fā)懵了。好家伙,這一路過來,看著別的動物如此多精彩、貼切、上口的名字,他自己卻真沒想到自己究竟該叫什么名字。自從動物園認(rèn)識大家以來,只有漂亮男孩會親切地叫他一聲好兄弟,紫葡萄、灰滿、月眼等有些交情的朋友則一般稱呼他為“劍齒兄”“劍齒老哥”;至于那些關(guān)系更遠(yuǎn)的豺狼,甚至連一聲劍齒虎都懶得叫,大多不耐煩地統(tǒng)一口徑為“喂”或者“那誰”。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我究竟該叫什么名字?

  正當(dāng)他一陣愕然之時,卻忽覺混沌的大腦深處一陣電光火石,一股思緒拖拽著他的意識,自一幕幕往事的碎片前飛速掠過——

  遠(yuǎn)古時期的群山繚繞,霧氣蒸騰,森林與草原的邊界線直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太陽已被地平線遮掩了半邊的面容。夕陽的余暉之下,猛犸、大地懶、土著馬、野牛等史前動物正在進(jìn)行著壯觀的遷徙,而在它們的周遭,恐狼、驚豹、山獅、灰熊等掠食者同樣也在蠢蠢欲動。

  自己身處往昔的幼年身軀之內(nèi),坐落于足以眺望一切的小山包上,身邊則矗立著那個自己曾經(jīng)無比熟悉、憧憬,如今再看卻已稍顯陌生與疏遠(yuǎn)的身影——竟是自己的父親。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shí)迷途其未遠(yuǎn),覺今是而昨非?!辈诲e的,正是昔日里父親滄桑、風(fēng)霜的聲音,“我們這些歷史,所給予你的不是生活的經(jīng)驗(yàn)與先例,而是激起的熱情與憧憬。待我走后,你不必再向他們提起我的名字,也無需再讓他們知曉我的存在。諸神皆已隕落,黃昏之下,生靈黎明?!?p>  “我的孩子,過往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不過是上天賜予你命運(yùn)的點(diǎn)滴,希望你能背負(fù)過往,繼續(xù)前進(jìn),眼前的世界交錯著善惡的混沌,期待著為顯而易見的偽善降臨天罰,所以說……”

  ……

  “活成你自己的模樣吧,活成獨(dú)屬于你自己的天罰,斬斷世間的混沌與罪惡!”待他再次睜眼時,口中已不由自主地跟著念起了昔日里父親所說的話語。

  “是的,回夫人,在下的名字——名為天罰!”

  天罰者,上蒼之懲戒、誅罰也,稟天命而行事,行誅罰之手段,毋速天罰,赦圖不谷,則所愿也。這便是他名字的由來。從今往后,朋友們將以他為傲,而敵人則注定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畏懼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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