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盯著廚房的人熬了一盅黑米粥,然后親自端著去了正房。
才剛進(jìn)門,兩只狗就爭先恐后的迎了過來,伸著舌頭圍著她繞圈圈。
沈宛心里暖暖的,放下食盒,摸摸狗頭,問它們:“方才可有旁人進(jìn)來?”
“沒有!”“我聞到香味了!”“主人睡得很好,剛剛還有丫鬟說你變了!”
沈宛微微的笑,見海棠幾個將碗筷擺好,才低聲去喚沈夫人,“母親,用膳了。”
“宸兒?!鄙蚍蛉吮犻_眼睛,看見的就是自己的女兒,臉上漾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去了廟里一趟,倒懂事了不少。”
“瞧母親說的,好像我以前就不顯事一樣?!鄙蛲鹩H自替沈夫人披上了衣裳,將大迎枕墊在她背后,笑道:“去廟里一趟,聽了師父教誨,知道為母的不易,哪里還敢惹您不痛快?!?p> 沈夫人柔柔的看著她,眼里充滿了喜愛。
沈宛奉上黑米粥,親自喂沈夫人用食,心里卻暗暗嘆了口氣。
沈宸去廟里替沈夫人祈福是假,想要趁機(jī)溜出去見周景年是真。不過,在沈夫人眼中,自己這個女兒再頑劣不堪,也是珍寶一樣的人物。天下母親,大抵都是一樣的,沒有誰當(dāng)真忍心苛責(zé)自己的女兒。
夜色漸濃,幾個丫鬟替沈夫人梳洗。沈宛雖然是女兒,卻也只能回避。
兩只狗兒也一樣被關(guān)在了外面,沈宛抱著硯臺,心里覺得踏實(shí)了不少。
她在想紅玉的事情。
也不知道她逃向了何處,是否會趁機(jī)混入侯府......
不解決這件事情,就像頭上懸掛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心里總有點(diǎn)不安。
“宸兒!”一道醇厚的男聲將她的思緒打斷。
沈宛抬頭,見是一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穿著紫紅色的袍子,用金線勾勒的滾絲邊,看上去就華麗異常。只不過,這個年紀(jì),穿這樣花哨的顏色,也有點(diǎn)奇怪。在這安定侯府,敢這樣穿的,恐怕也只有安定候了。
“父親!”沈宛忙迎了上去,行禮問安,見沈大太太跟在后面,只當(dāng)沒有看見,笑道:“您回來了!”
沈曄方才已被沈大太太拉著一頓訴苦,可眼下看到女兒,早已將那些拋在腦后,笑著問:“在廟里可好?”
“一切都好。”沈宛不知道沈曄之前出去做什么了,不敢亂說,怕露出馬腳,只看了沈大太太一眼,不冷不熱道:“時候也不早了,大伯母真是辛苦,現(xiàn)在還在啊?!?p> “照顧弟妹原本就是我做嫂嫂的責(zé)任?!鄙虼筇槜U爬的速度比誰都快,“怎么稱得上辛苦?!?p> 沈宛眉梢微挑,見沈曄朝內(nèi)室望去,心中稍安,笑道:“大伯母不用多慮,母親身邊有幾位姐姐照顧。如今我父親也回來了,您不如早些家去,也免得大伯父身邊沒有個人?!?p> 沈曄在一旁聽著,深以為然,“大嫂,現(xiàn)在也很晚了,只怕大哥還在家等您呢!”
沈大太太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可想到眼下還依附著安定侯府過活,無論如何也不敢在沈曄面前拿喬,只得應(yīng)了:“小叔和二姑娘說的是,我正要回去呢!”
那廂里沈大太太剛出了院子,這廂里沈曄就一個爆栗敲在了沈宛頭上,“蝎蝎螫螫的,和你大伯母鬧什么呢?”
他下手不重,沈宛并不覺得疼,可還是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撅著嘴不悅道:“方才我回來,急著看母親,大伯母一直阻攔,還一個人在母親房里,不知道在翻什么?!睓M豎她現(xiàn)在只是十二歲的小姑娘,撒嬌告狀什么的,必須可以被原諒。
沈曄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沈宛見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不再多說,以免適得其反。
“這幾天你就和你大姐陪著你們母親,我再去請個大夫?!鄙驎厦念^,“都會好起來的?!?p> 他的聲音很溫柔,語氣里滿滿的都是憐惜。讓沈宛一時半會沒有能將他與書里面那個懦弱無能的父親聯(lián)系起來。
不自覺的,沈宛嘴角也勾起了一個微笑,“是啊,都會好的?!币晦D(zhuǎn)眼卻見沈曄神色黯淡,心知不好,忙問道:“是不是大夫不好請?”
“嗯?!鄙驎蠠o可奈何的點(diǎn)頭,神色里露出幾分疲倦來,“我請了好幾位宮里的太醫(yī)來看,可都說藥石無靈......這幾日去尋了民間的大夫,也沒有什么起色......”似乎意識到和小女兒說這個不妥,急急忙忙打住了話頭,擠出一個笑容:“多找找,總能找到人的?!?p> 那牽強(qiáng)的笑容,刺痛了沈宛。
沈宛默默陪著沈曄坐了一會,一直到沈夫人洗漱妥當(dāng),沈曄才進(jìn)了內(nèi)室。如此一來,沈宛晚上自然不可能留在內(nèi)室了。
回去的路上,沈宛一直在懊惱,為何當(dāng)初自己選擇的是獸醫(yī),而不是醫(yī)生。如果不是這樣,至少現(xiàn)在,她可以看看沈夫人的病情。即便沒有任何幫助,也能利用所學(xué)幫她調(diào)養(yǎng)身體。
幾個大丫鬟不在,屋子里只有幾個二等丫鬟服侍,或許是想鉆空子,幾個丫鬟都十分殷勤,不住在她面前表現(xiàn)。
沈宛倒也愿意給她們這個機(jī)會,反正她屋子里的大丫鬟名額應(yīng)該是四個,如今紅玉的缺空出來,再加上一個不知道為什么空出來的位置,她屋子里有兩個名額。不說別的,就為了那每個月多出來的三百月錢,這些二等丫鬟也不可能無動于衷。更不必說在小姐跟前服侍的那份體面了,是多少人羨慕的差事。
這樣也好,讓她們爭一爭,自己也能挑兩個合適的人使喚,身邊沒有一個可靠的人,實(shí)在是捉襟見肘。
第二天一大早,沈宛就去了正房。
彼時沈曄才剛起,從凈房出來,露出了老懷安慰的笑容:“到底是去過廟里一趟,如今懂事了不少?!?p> 沈宛嘴角微抽,在她記憶中,晨昏定省,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的到了沈宸這里,就和稀奇事一樣?
沈宛笑嘻嘻的,往內(nèi)室望了望,“來母親這里蹭早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