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喜歡上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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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爺爺煮的方便面味道確實(shí)不錯，楊否心滿意足地喝完了最后一口湯，此時感覺渾身暖暖的。吃過爺爺煮的方便面后，三姑姑就開始分她買來的零食。她買來的零食中有辣片、小餅干、糖果和其它叫不上名字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一毛一個的東西，不過這些小零食的味道不比爺爺煮的方便面味道差，楊否吃過之后感覺怎么都吃不飽，吃不夠，還想吃。但是三姑姑制止了他，告訴他：“零食不能吃太多，吃太多對身體有害?！?p>　　楊否不開心，但是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粗€在一個勁兒不停地吃，楊否心罵道：“騙我說‘對身體有害’，她卻還在吃，根本就不想給我?！钡仓荒苄睦镟止疽幌?，畢竟東西是她買的，他不能因?yàn)檫@種事就憎恨她。

　　零食帶來的饞勁兒很快就被眼前的電視驅(qū)散了。自從上午剛剛看了三姑姑所說的《西游記》后，楊否腦子里就一直想著那些場景：他們奇怪的樣貌，奇特的打扮以及神奇的動作……它們對他有著不同以往的吸引力，一種像是有參雜著更多有希望的，對他有指引的力量的吸引力……一時半會兒他還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再多看看，他想打開電視，但是又不敢。他的眼睛盯了電視的開機(jī)按鈕好長時間，多次都有股想要上前去按下它的沖動，但都被三姑姑來回走動的動靜和爺爺時不時進(jìn)到主房來的動靜給逼退。

　　他覺得看電視比出去瞎轉(zhuǎn)悠要好多了，起碼……不是起碼，是好太多了，各方面都要好：看電視他還知道要看，出去轉(zhuǎn)他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而且看電視只要坐在房子里看，不像出去轉(zhuǎn)一樣要走路，還要受凍；而且看電視能看到很多新的很有意思的東西，出去轉(zhuǎn)一圈，什么有意思的事兒都沒有……總之，好像看電視在所有方面都要比出去轉(zhuǎn)要好。既然這么好，那為什么不做呢？楊否覺得這不符合以往的規(guī)律：既然都這么好，那肯定要去做啊，那樣才是對的嘛。他不想做錯誤的事，終于，他鼓足勇氣，快步走到電視跟前，按下了之前姑姑按下的按鈕。

　　果然，按下按鈕沒一會兒，電視就傳出來響聲，同時電視的屏幕上也閃動著畫面。然而此時畫面上并不是上午看到的場景，而是變成了跟楊否一樣正常的人：一個女人，年齡比媽媽大，但是很漂亮，跟張老師長得很像，穿著打扮也跟城里人一樣，說著楊否在學(xué)校聽到過的“普通話”。

　　楊否對普通話的了解并不多，只聽識字課的張老師和畫畫課的楊老師說過，其他的老師沒怎么說過。他忘記了第一次聽普通話是什么時間，好像打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已經(jīng)知道它了，他的印象中，家里來了一個外地的客人，是個跟堂叔楊建年齡差不多大的人，但是穿得很特別，老是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上半身是一件寬松緊口的外衣，下半身是一件與之搭配的褲子。他長得很干凈，衣服也穿得很干凈，總是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頭發(fā)短但是立起來的，臉上總是掛著一種比楊小瑾笑起來還要燦爛的笑容……哎呀，不去回想，楊否都快忘了這個人的存在?！昂孟窬湍谴我院笤贈]見到過那個人了！”楊否感嘆道。

　　這是電視的畫面一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男人，年齡比爺爺年輕一點(diǎn)，但是穿得還是跟城里人一樣，說話的樣子像學(xué)校里的老師，給人一種害怕的感覺。

　　電視的畫面變來變?nèi)?，楊否也大概明白了：這兩個人是在互相說話。雖然不聽不太懂他們說的是什么內(nèi)容，但從他們的動作和表情中，他能感覺到女人是在罵男人，而男人也在跟女人講道理，這有點(diǎn)像家里奶奶罵爺爺時爺爺跟她講道理的情景，但是電視里罵完就兩個人抱在一起了，而奶奶罵爺爺越罵越狠，兩個場景這樣一對比，楊否幻想著爺爺跟奶奶像電視里的這兩個人這樣抱在一起，這不想還好，一想差點(diǎn)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一地，根本沒眼兒看。他連連搖頭，不敢再想那樣的場景。不過，這個看著也挺有意思，總比什么都不干待著的強(qiáng)，楊否于是坐在椅子上繼續(xù)看了起來。

　　楊否看電視正放松下來，三姑姑的身影就擋在了電視前面，不知道在電視上咋按了一下，電視上就沒有楊否看的那些畫面了，而是變成了密密麻麻的小點(diǎn)。

　　楊否以為三姑姑是故意不讓他看，但是她一邊按著按鈕一邊說著話，好像是在向他解釋：“電視信號不好，‘臺’都看不了。”三姑姑所說的“臺”指的是頻道，這個電視除了開關(guān)按鈕和音量滑鈕外，還有八個頻道按鈕，按下哪一個就是那個按鈕對應(yīng)的頻道。而他們早上看的頻道是“CCTV-1”，即俗稱的“中央一臺”。

　　三姑姑在電視上按了幾下后，電視里的畫面又從密密麻麻的小點(diǎn)變回了楊否剛才看到的場景。然后三姑姑也坐在椅子上看了起來。

　　就這樣看了一下午，一下午爺爺沒進(jìn)到主房里來，所以他和三姑姑毫無障礙地看著。

　　“你運(yùn)氣真好，平時我們都看不了這么長時間?！比霉谜f道。

　　楊否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三姑姑說的話的意思。

　　三姑姑接著解釋道：“你爺爺不讓看電視，像今天下午這樣看，要是被他遇到了，我們肯定得挨頓臭罵。你運(yùn)氣好，你爺爺沒進(jìn)來過?！?p>　　楊否這才意識到自己做的事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樣對，他以為自己看了一下午沒人阻止是因?yàn)樽约鹤龅氖菍Φ氖?，但聽三姑姑的說法，這好像并不是對的事。

　　“他去哪兒了？”楊否問道，他想知道的是自己還能不能接著看。

　　“出去買‘皮子’去了?！比霉谜f道。

　　“什么‘皮子’？”楊否問道。

　　“‘皮子’就是牛和羊的皮?！比霉没卮?。

　　“牛和羊……的皮？”楊否沒聽懂，疑惑道。

　　“哎呀，‘皮’……”她用一只手的手指指著另一只手的手背說道。

　　楊否還沒明白過來。

　　“皮呀！就是……”她又用手指掐了掐自己手背上的皮，把它揪起來了一點(diǎn)。

　　楊否依然沒看懂她在干什么。

　　三姑姑走到他跟前，指著他的臉：“你臉上的這一層叫什么？”

　　楊否遲疑地回道：“臉……”

　　三姑姑剛想把手伸過來掐他的臉，楊否突然明白過來：“哦……臉皮……你說的是這個‘皮’啊?！?p>　　三姑姑停下了要掐他臉的動作，把手收了回去，一臉嫌棄地說道：“你的反應(yīng)也太慢了。”

　　楊否尷尬地摸了摸頭，呲著牙笑了起來。

　　“爺爺買牛和羊的皮干什么？”礙于三姑姑剛才對自己的嫌棄，他沒敢繼續(xù)問她，而在心里想道。當(dāng)然，心里想不會有人告訴他答案，不過也不要緊，等爺爺回來了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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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四點(diǎn)多的時候，二姑姑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回來了，樣子看上去不怎么開心，一進(jìn)門就翻箱倒柜，翻了一遍后什么都沒找到，就問三姑姑：“爸去哪兒了？”

　　三姑姑眼睛看著電視冷淡地?fù)u頭道：“不知道。”

　　“媽還沒回來嗎？”二姑姑又問。

　　“沒?！比霉靡琅f冷淡。

　　二姑姑又翻了一遍柜子的抽屜和門屜，還是什么都沒找到。突然嘰哩哇啦大叫起來，聲音聽著挺著急，還帶著哭腔：“哎呀……爸和媽去哪兒了嘛？”

　　楊否被這聲音嚇得也無法安心地看電視了，目光在二姑姑、三姑姑和電視之間來回切換，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得罪他們其中任何一個。

　　“我說我不知道了呀！”三姑姑怯聲怯氣地回答。

　　“你們中午吃的啥？”二姑姑問道。

　　“爸煮的方便面。”三姑姑回答。

　　“沒做菜嗎？”二姑姑問。

　　“沒，你還不知道嘛，爸做的菜能吃嘛！”三姑姑嫌棄道。

　　“這個爛家一點(diǎn)都沒法待！”二姑姑罵道，罵完之后又出去了。

　　屋里瞬間又寂靜了下來，楊否剛勻完一口氣，就聽旁邊的三姑姑小聲罵道：“一出去就玩一天，回來沒飯吃怪誰？”

　　楊否看了三姑姑一眼，她的眼睛盯著電視，沒有對他說。但他明白了，二姑姑這樣發(fā)脾氣是她自己的錯。他平時對二姑姑的印象也挺好，一直都以她為“對”的榜樣，但這段時間他確實(shí)很少見到她，也很少跟她說話。今天這樣一鬧，他才意識到二姑姑并不像他之前認(rèn)識的那樣好，她跟這個家里的其他人一樣，也有讓他覺得不好的地方。

　　爺爺回來時已經(jīng)快天黑了，回來之后奶奶不在，他又給他和三姑姑做了飯，他和三姑姑湊合著吃了一頓?？腿藗円渤鋈ッα艘惶旎貋砹?，現(xiàn)在漸漸都聚在了主房的火爐跟前，主房里熱鬧了起來。

　　沒一會兒，奶奶也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個袋子。三姑姑看到奶奶手里提的東西走到跟前問道：“拿的什么呀？”

　　奶奶把手里提的東西給了三姑姑，說道：“飯?！鞭D(zhuǎn)身走到套間跟前看了看，小聲問楊否和三姑姑道：“你姐姐呢？”

　　三姑姑一邊在柜子旁邊打開那袋東西，一邊搖頭回道：“出去了?！?p>　　奶奶看了一眼楊否，又問三姑姑：“你爸呢？”

　　“剛吃完飯出去了?！比霉没卮?。

　　“你們吃過了？”奶奶問。

　　“嗯，我爸做的?！比霉没卮稹?p>　　“你爸做的啥？”奶奶問。

　　“還能是啥？洋芋揪面片子?！比霉没卮?。

　　“天天吃洋芋，都吃成洋芋頭了。”奶奶抱怨道。

　　“他就只會做與洋芋有關(guān)的菜，洋芋還總切的大疙瘩，煮都煮不軟?！比霉靡脖г沟?。

　　其實(shí)，楊否覺得爺爺做的洋芋揪面片子還不錯，只不過里面就只有洋芋和蔥，沒有其他菜。

　　“等我拿碗給你們揀?！蹦棠陶f著從柜子的門屜里拿出來兩個碗和兩雙筷子。塑料袋里裝的是一個不銹鋼的缸子，缸子上蓋著一個不銹鋼的碟子，這個不銹鋼碟子應(yīng)該跟缸子是配套的，蓋在缸子上剛好合適。

　　奶奶把分好的飯端給了楊否一份，楊否端過去看了看：面跟爺爺做的一樣是面片，帶湯，湯里面有紅蘿卜、白菜和綠色的一種他不認(rèn)識的菜，都是他不愛吃的。

　　楊否搖了搖頭，對奶奶說：“我不吃了，我吃飽了。”

　　奶奶愣了一下，緩慢地說道：“不吃了……那等你爺爺和你（二）姑姑回來了看他們還吃不吃?！比缓笥职扬埗肆嘶厝?，倒進(jìn)了不銹鋼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