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結(jié)婚冷靜期
‘紳士’可不是人捧出來的。
他到底是名門望族培養(yǎng)出來的接班人,不管內(nèi)在品質(zhì)如何,這滿身的氣度和修養(yǎng)就已經(jīng)非比尋常。
宮以諾在前面‘啪嗒啪嗒’地走著,男人在后面悄無聲息地跟著,看起來倒是有點婦唱夫隨的樣子。
所以進去時,老夫人掛在臉上的笑容雖然僵著,還不至于垮掉。
估計現(xiàn)在她正咬著牙,心里默念‘很好,很好,非常好。’
連她喚她最喜歡聽的‘奶奶’,都沒工夫回應(yīng)一聲。
反倒是對她一向無感的婆婆率先開口說話了。
“坐吧!”
顧秋妍寡淡的目光從女人的臉上一掃而過,卻又忍不住地落在她腳上,定定地看了一會。直到男人的腳也進入視線范圍里,她輕輕皺了皺眉,緩緩抬起頭來,看到兒子手里拎著兩雙家居鞋,不由地怔住了。
“謝謝老公?!?p> 除了明無垢之外,在座的人幾乎是同時朝她看了過來。
宮以諾沒去理會其他人的臉色,只一瞬不瞬地盯著老太太看。
她的表情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驚訝,而是看起來有點怏怏不樂,原本僵在臉上的笑容瞬間散盡。
這種情緒一直持續(xù)到午飯過后。老太太把她單獨叫進屋里談話。
“你怎么回事?”
“奶奶,我聽不懂您在說什么?”
老太太像是胸有郁氣難疏難解,狠狠閉了下眼,才說:“小萍說他眼看著你睡客廳都不聞不問,還給你臉色瞧,而你對他避之如洪水猛獸?!?p> 宮以諾十分懷疑孫媽在‘打報告’的時候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里頭。
她夾著嗓子,故作嬌嗔,“奶奶,您孫子不喜歡我,又怎么會允許我和他同床共枕呢?”
許芳華的眉頭擰得更緊了,“所以你為了討他喜歡,就故意放低姿態(tài)?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誰會曉得那一聲“老公”,差點讓她背過氣去。
“我聽徐達說,蘇小姐很溫柔又知情識趣。既然他喜歡那樣子的女人,為了您,我也不妨努力嘗試一下改變,直到他對我有好感為止。”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許芳華只覺得眼睛要噴火花。
“誰讓你學她的?我是讓你去鋤野花,你倒好,好好的家花不當要去當野花!”
許芳華怒其不爭,抬手指著近旁的五斗柜,說:“你去,打開最上面左邊的那個抽屜把速效救心丸給我取來!”
聞言,宮以諾一秒都不敢耽擱地把藥瓶拿來遞到她手里。
老太太畢竟上了歲數(shù),多少要顧及一下她的情緒,有些話說之前看來還是得斟酌一下,不能冒進。
“奶奶,您沒事吧?”
只聽她鼻孔里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哼哼聲,還有心思拿眼睛凝她,大概無事,就是氣性大。
“你該是什么樣就是什么樣,能不能喜歡上你是他的事,用不著畫蛇添足?!?p> 這老太太的思路還蠻清奇,可明明最開始是她一眼看中了自己的外在優(yōu)勢?,F(xiàn)在卻又想她不作為,任其自流。
宮以諾心底忽然升起某種預感。
“如果他喜歡上我,但我沒愛上他呢?您到時候會按照約定讓我走吧!”
許芳華倒是沒料到她會這樣問,眸色微凝,那雙目光如炬的眼眸是大浪淘沙后沉淀下的金子,是歷經(jīng)千帆后的滄海霽月,是沒有多少人能做到的真正從容。
“當然。這三個月,與其說是你我的協(xié)議期,不如說是我給你的結(jié)婚冷靜期。時間一到,不管他是否能愛上你,離不離婚都由你自己決定。
丫頭,我可是誠意十足。”
簡短的對話,幾乎擊穿了宮以諾對事態(tài)發(fā)展走向的所有預想,而她和明無垢的同盟陣線也在瞬間形同虛設(shè)。她甚至無需努力,只消向他證明自己對明家沒有企圖心即可。
就這么簡單?
老太太布的這張網(wǎng)實在太大,她看不見,所以不清楚自己是否也在其中。
“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您,不如現(xiàn)在就問了罷。”
“您究竟是不喜歡她明星的身份,還是單純不喜歡她本人?!?p> 老太太嘴角輕輕勾了一下,似是不屑于回答這個問題。
“總之不喜歡,還有區(qū)別嗎?”
“在別人眼里,除了家世,大概我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如果在我和她之間二選一,任誰選都不會選我才是。除非,您瞧不上她的出身。”
許芳華聽聞,緩緩笑了笑,才道:“從小我父親就教育我‘人不分高低貴賤,更不要看輕別人?!矣浟硕伎煲惠呑恿?,并不是記著玩的!”
宮以諾親眼見過她對孫媽的態(tài)度,也從孫媽口中聽過她們的故事,她確實身體力行地踐行了這句話。
“我有不喜歡她的理由,但那不重要。”
聞言,宮以諾有些不知所謂,對于她來說到底什么重要。親孫子的幸福難道不重要嗎?但為何……
“像明家這樣顯赫的家族,不應(yīng)該最重視名聲嗎?可您為什么偏偏選了一個我這樣聲名狼藉的女人做孫媳婦?
我知道您和奶奶是昔日的故交,但這個理由根本站不住腳,畢竟她的親孫女又不止我一個?!?p> 即便是兩家交好,那也是老一輩的事了,她犯不著為一個早已魂歸往生極樂世界的故友搭上自己的親孫子。
許芳華拈著茶盞啜了一口茶,香味馥郁的老君眉入口甘醇,連帶鼻腔里都浸潤著清新怡人的茶香,她眉目跟著慢慢舒展,臉上亦露出柔和恬淡的神采,“因為只有你,只有你對他毫無所圖?!?p> ……
臨離開時,許芳華還把她叫到跟前,反復叮嚀,“不過才三個月而已,很快就到了?!?p> “你爸爸最近往我這里跑的次數(shù)可比你勤,指不定我哪天扛不住就松口了!你最好安安心心的給我待夠三個月?!?p> ……
看到她出了堂屋的門,明老爺子才從里面的書房出來。
“你就這么喜歡宮家的這個小丫頭?”
許芳華的視線還停留在窗戶外那抹纖細直挺的背影上,目光炯炯,“這大抵就是眼緣吧!”
“難得有人在你面前不露怯。這丫頭除了名聲不好,其他倒也湊合。”
許芳華聽后,當下就不樂意了,“我覺得她哪里都好,比你還好?!?p> 老爺子盯著夫人手里的小葫蘆瓶,心里多少有點郁悶,能讓她護在手里的人還沒幾個。
誰知她下一秒打開瓶塞,囫圇吞了幾顆進去,可把老爺子嚇了個夠嗆。
“你不舒服?”
“大驚小怪什么?”許芳華斜里瞅了他一眼,“這是思賢特意找老中醫(yī)按照我的體質(zhì)調(diào)制的補氣丸。
年輕人心思活泛,我總得留一手吧!”
一向跟隨妻子腳步的老爺子難得持有相反觀點的時候,“不,是姜還是老的辣?!?p> 許芳華扭頭白了他一眼,“誰讓你孫子一點都沒隨了你和你兒子,連個媳婦都追不到!”
“你這倒是實話,他品性像極了岳父,軸得很?!?p> 想起半生鰥寡的父親,許芳華滿眼是淚,卻一臉驕傲,父母帶給她的榮耀貫穿了她的一生。
老爺子立刻把夫人擁入懷中,“當初你不顧臉面,也不怕無垢怨恨你,仍堅持讓他回來,除了明氏需要他,還有岳父的緣故吧?!?p> 許芳華含淚點了點頭,“父親經(jīng)歷了太多的生死時刻,連我都目睹過他好幾次從死里逃生。”
“無垢負傷那次,我之所以擅自主張沒告訴你們,是因為只有我,只有我知道那一時的等待是一種怎樣的煎熬,我怕你們承受不?。 ?p> “你知道嗎?那顆子弓單離他的心臟還不到一公分。我守在醫(yī)院三天三夜沒敢合眼,直到現(xiàn)在都不敢同他們夫妻倆講——他們的兒子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
“即使時隔多年,我仍不敢想象,如果手術(shù)失敗,又該如何面對你們?!痹S芳華靠在丈夫懷里嚶嚶哭泣,“我知道是我自私,是我給父母丟臉了,所以你們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認?!?p> 人生步入尾聲,老爺子才第一次看到妻子如此脆弱的一面。雖然他料到了那件事是壓垮她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但畢竟他也不在場,又怎會真正做到感同身受。
他輕輕撫摸著妻子越發(fā)蒼白的頭發(fā),細聲安慰,“不,不怪你,是我未盡到作為丈夫和祖父的職責?!?p> “在我們所有的子女和孫輩中,他最像我父親?!痹S芳華緊緊攥著丈夫的衣衫,頭抵在他胸膛,涕淚縱橫,“崇義,我…接受不了他們接二連三的離我而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