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周五,下了不小的雨,朝白鶴心心念念一周的體育課也泡湯了。
幸運的是,老師提前給他們放了學(xué)。
朝嵐工作忙,基本上一個學(xué)期也不會來接他幾次。
更何況朝白鶴已上了五年級,已經(jīng)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上下學(xué)。
而從朝白鶴小時候便一直負責(zé)接送他上下學(xué)的孫阿姨,也會在天氣較為惡劣的時候來接送他。
今天的提前放學(xué)卻是讓孫阿姨有些措手不及。
“只不過是下雨而已,我有帶傘哦?!?p> 朝白鶴這么說著,選擇了自己一個人回家。
他從未在雨天一個人回家。
當把傘靠在肩膀上旋轉(zhuǎn),看著雨水呈螺旋狀飛舞時,朝白鶴的心中是極其興奮的。
下雨天,一個人的回家。
即使這條路走了不知多少遍,朝白鶴卻仍是喜歡他踏下的每一步。
路過公園的時候,滿心歡喜的朝白鶴突發(fā)奇想---
雨天的滑梯處肯定沒有人和他搶,他可以一個人滑到爽!
而且媽媽每天回家都會很晚,自己只要早些回家洗澡,然后把衣服洗好就萬事大吉了!
最最重要的是,今天提前放學(xué)了!
這意味著他有著更充足的時間,去享受這屬于他一個人的狂歡。
玩累了,他便渾身濕透地躺在草地上,透明的小雨傘就靠在滑梯的樓梯口,像是在靜靜等候著。
草地上積攢了雨水,很涼,但淅瀝瀝落到臉上的雨水讓他覺得很清爽。
朝白鶴突然打了一個激靈---
隨即他意識到自己該回家了。
因為一旦感冒,他的如意算盤便白打了!
朝白鶴急忙爬起身來,準備去拿自己的小雨傘回家。
卻是發(fā)現(xiàn)在那雨傘下面,自己的書包旁邊,蜷縮著一只小狗。
那是一只中華田園犬,渾身濕漉漉的,還打著哆嗦。
看到朝白鶴走來,它第一時間站起了身,投來警惕的目光。
“別怕!”朝白鶴柔聲說道,他指了指小狗旁邊的書包,“里面有我為體育課準備的毛巾,今天體育課取消了,所以是干凈的。我可以用它給你擦擦身體嗎?你濕透了,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小狗像是聽懂了朝白鶴的話,竟輕輕點了點頭。
朝白鶴頓時喜笑顏開,將干毛巾從書包里拿出,輕輕地給小狗擦著每一處被雨水打濕的毛發(fā)。
“如果可以將你帶回家就好啦,可媽媽不允許家里養(yǎng)寵物?!?p> 朝白鶴溫柔地摸著小狗的腦袋,臉上露出傷心的神色。
……
“所以你們才一直在此次相會?”
公園滑梯旁的一小處空地上,楊二郎對腳邊的小狗說道。
小狗好似能夠聽懂人言,竟點了點頭。
“你之所以一直留在這里與他接觸,是因為感知到了他身上的氣息吧?”楊二郎說著,眼神向朝白鶴離去的方向看去。
“狐妖特有的氣息?!睏疃傻哪槻卦陉幱袄铮床磺迳裆?,“很淡,應(yīng)該不是直接接觸,那便是與他共同生活的直系親屬了。”
小狗輕輕叫了兩聲,楊二郎點點頭。
“那便是她母親了?!?p> 楊二郎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既然我已尋到了你,那你便隨我走罷?!?p> 小狗卻是忽地跪下,嗚咽地喚著。
楊二郎臉上綻放出熟悉的笑容,“好罷。如此心性善良的孩子,我自然不會讓其受到傷害?!?p> ……
當和狗狗告別之后,來到公園門口準備打車的朝白鶴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丟了一只拖鞋。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只臟到不成樣子的襪子,十分后悔沒有聽姥姥的話換好鞋子。
要找一下嗎?
可自己根本不知道拖鞋是在什么時候丟的,再回公園尋找一番肯定誤了時間。
那直接回家?
那也免不了姥姥的一頓臭罵。
正在朝白鶴苦惱之際,一個聲音在其身后響了起來。
“小朋友,這只拖鞋是你的嗎?”
朝白鶴回頭看去,發(fā)現(xiàn)正是今天載自己來公園的那位出租車叔叔。
而在他的手中,正是自己丟失的那只拖鞋。
“是!”
朝白鶴眼睛里燃起了希望之光。
“喂完狗狗了?”司機把拖鞋放到地上,笑著問道,“回家要不要也坐叔叔的車?”
“可以嗎?謝謝叔叔!”
“當然可以啦!叔叔就是干這個的嘛!哪有出租車司機會拒絕乘客呢?更何況還是你這么可愛的小乘客?!彼緳C的嘴角上揚著,“走吧?”
朝白鶴點點頭,跟著司機往停車處走去。
“不過叔叔你怎么戴上帽子了呀?還把車停到這么遠?!背Q問道。
司機往下壓了壓鴨舌帽,笑道,“公園門口是禁停區(qū)呀,叔叔這不是為了找到你給你送拖鞋嘛。”
“謝謝叔叔!”
“不客氣,上車吧!”
汽車發(fā)動,朝白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卻是忽然發(fā)現(xiàn)右上角顯示沒有信號。
他用手拍了拍手表,信號格卻仍是一個叉號。
朝白鶴心中涌出一股不安。
緊接著,他發(fā)現(xiàn)出租車行駛的路線并不是回姥姥家的方向。
冷靜!
媽媽說遇到這種情況要冷靜!
朝白鶴在心里不斷對自己說著,同時深呼吸了一口氣,試探地問道:“叔叔,你是不是開錯了呀?這好像不是回去的方向吧?!?p> 這時候,他多么期待對方是坑乘客路費的黑心出租車。
然而司機卻是摘下了鴨舌帽,朝著前后視鏡里的朝白鶴笑了笑,“沒有開錯哦,不過的確不是送你回家的路?!?p> 朝白鶴緊握了雙拳,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話說出口卻是十分顫抖。
“叔叔,我記下了你的長相和車牌號,并且可以通過手表報警。如果媽媽確定我是失聯(lián)狀態(tài),那么就能知道我最后乘坐的出租車車牌號。但叔叔要是將我送回家,我...我保證自己什么也不記得?!?p> 司機聽后忍不住笑了,“你以為我為什么會發(fā)現(xiàn)你落在后面的拖鞋???不就是因為我下車去換車牌了?還有你不是發(fā)現(xiàn)我戴了鴨舌帽,還特意把車停到監(jiān)控拍不到的地方了嗎?至于你的手表,要是真像你說的那么厲害,那你剛剛拍它干嘛呀?不好用啦?”
說完,更是歇斯底里地大笑著。
他抹去眼角笑出的淚水,看向前后視鏡里的朝白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放心吧,叔叔會好好對你的?!?p> 朝白鶴嚇壞了,鼻頭和眼睛的酸楚一次次涌動,卻都被他強行壓制。
他看了一眼近在手邊的車門開關(guān),心里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樣做?!?p> 倏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后座上響起。
司機和朝白鶴驚恐地向聲音響起的方向看去,只見后座上,朝白鶴的身邊竟是不知何時憑空冒出一個男人。
那男人生得高大英俊,劍眉下一雙星目緊緊盯著朝白鶴。
他笑著,那笑容如同一團在黑暗中怦然而起的火焰。
“我會帶你離開,安全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