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今天這是什么風把您吹來了,我說早上起床的時候,屋外的樹梢上怎么有兩只客鵲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p> 黃馬把朱廣迎進屋,熱情的招呼著仆役上茶。
對于奏樂處的人,朱廣也并不喜歡和他們打交道,雖然黃馬只是三處下轄的一名候官,秩俸六百石,官銜遠低于他,但工作性質(zhì)注定不能讓朱廣輕易得罪對方。
要不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朱廣很不樂意邁入黃馬的大門。
而對于黃馬來講,他同樣不愿意得罪像朱廣這樣的一郡之吏,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嘛。
“黃候官,實不相瞞,今日鄙人前來是想向您討要一個人。”
朱廣抿了一口茶水,頓了頓,還是決定敞開說話,“聽說貴處前些日子抓了一個叫趙江的人,不瞞您說,這趙江是我太守府的人,在我的安排下正在執(zhí)行一些特殊的任務,不曾想大水沖了龍王廟,被您給押送監(jiān)牢了。”
“哦!還有這回事?”
黃馬眉毛一挑,轉(zhuǎn)身對著旁邊的隨從詢問道:“這幾天我們有抓了一個叫趙江的人嗎?”
仆從跟隨黃馬多年,腦子甚是靈光,連忙答話道:“回大人,確有其事,當時我們的人見對方鬼鬼祟祟,以為是敵國派來的細作,故而抓了起來?!?p> “結(jié)果呢?”黃馬追問道。
“下面的人審問了兩天,沒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逼蛷幕卮鸬?。
“哼!”
黃馬聽聞冷喝一聲,訓斥道:“我們?nèi)庌k案,一直講究真憑實據(jù),你們僅憑自己的判斷便無端抓人,我們南越的百姓會怎么看待我們!這下好了吧!連朱太守的人都抓了,我問你們,你們能審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說罷,黃馬猛的一拍幾案,怒視著身旁的仆從。
“大人!我們錯了!我們錯了!”
仆從見狀連連磕頭認錯。
“那還等什么?還不速速把人放了!還是說你們想讓太守大人親自向你交代什么!”
見仆從連滾帶爬的退去,黃馬轉(zhuǎn)身急忙給朱廣表達歉意。
朱廣為官多年,一眼就看出眼前這主仆二人演的一出好戲。
但見對方主動示好放了陳格,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么,連連道謝之后,寒暄了兩句轉(zhuǎn)身離開。
朱廣走了,陳格也放了。
但目送朱廣離去的黃馬,一張笑臉瞬間變得扭曲。
此時的他已經(jīng)開始了瘋狂腦補。
這只該死的猴子,一定是事先知道了陳格在幫朱廣做事,欲借自己之手挑起與朱廣間的矛盾!
自己現(xiàn)在的地位都快和垃圾桶平起平坐了,如果再在自己的頭上,燒一把來自一位太守的怒火,那很可能一涼到底。
“怪不得早不抓,晚不抓,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抓,北魏真是算的一手好牌!”
黃馬越想越后怕,他慶幸自己在魏興還布有一顆暗子,否則這次就真栽了。
“來人!把猴子給我?guī)н^來!”
他吩咐著門外的衛(wèi)兵,但轉(zhuǎn)念一想很不解恨,又說道:“算了!直接壓到監(jiān)牢,給之前用在趙江身上的刑具,給他也走上一遍!”
……
監(jiān)牢里的陳格是尹丘親自帶人提出來的。
準確的說,是被抬出來的。
看著躺在床上渾身皮開肉綻的陳格,尹丘忍不住打趣他。
“趙江,被三處送入監(jiān)牢的,躺著出來的只有一種人,恭喜你,解鎖了第二種,你居然還有氣?!?p> 對于陳格的傷勢,太守朱廣也很是關(guān)注,他從臨江城給陳格請了最好的大夫,只為他能最快時間下地走路。
還好陳格在監(jiān)牢中所受的都是皮肉之苦,沒有傷到筋骨,加上長時間未進食,故而顯得奄奄一息。
當然,躺在床上的這段時間他也不曾歇息,詳細了解了一番他關(guān)入監(jiān)牢期間錢庫失竊案的進程。
很好,一切都在可控范圍之內(nèi)。
朱廣已在陳格的提醒下秘密將家中的錢財盡數(shù)轉(zhuǎn)移。
安插在馬建安那邊的暗哨雖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尹丘隨即安排可靠之人和白蓮在私下進行了接觸。
果然如陳格所言,只言片語便從憤怒的白蓮口中得知,馬建安前些年偷摸在城內(nèi)添了一份房產(chǎn)。
當時的白蓮正是得寵的時候,在馬建安一次醉酒后的胡言亂語中偶然得知。
得到消息的尹丘立刻派人進行了探查,經(jīng)過暗哨的確認,在城東一處無主宅子內(nèi),發(fā)現(xiàn)了當初從馬建安家中抬運出去的箱子。
箱子里面,藏著大量的銅錢,粗略估算都在十萬緡以上!
至于為什么馬建安在剿匪之后,最近一段時間反而沒了動靜,遲遲沒有向太守朱廣發(fā)難。
只因為臨江郡監(jiān)御史沈?qū)m今年十月按照慣例前往成都奏事,算算時間過兩天就能還郡。
畢竟整個臨江郡,除了監(jiān)御史沈?qū)m,沒有旁人有監(jiān)察太守之能。
馬建安就算手握一郡軍事戍防,名義上也郡守的佐官,如果堂而皇之的對朱廣發(fā)難,反而會落得僭越的罪責。
所以,他也在等。
臘月十五,陳格出獄后的第三日。
整個臨江城熱鬧非凡,按照習俗,今天是趕廟會的日子。
大街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
商販的叫賣聲,小孩嘰嘰喳喳的說話聲,車馬經(jīng)過的隆隆聲……
混雜在一起,可真熱鬧。
經(jīng)過三天的治療,陳格的身上的裂口都已結(jié)痂,披上衣服行動起來,表現(xiàn)的和常人無異。
他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周圍五花八門的東西令他很是愉悅。
走著走著,陳格突然在遠處發(fā)現(xiàn)一道熟悉的背影。
依舊是一身素色長衣,腰間懸著一枚造型別致的翠色環(huán)佩。
這不就是經(jīng)常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的那道身影嗎!
距離錢庫失竊已過數(shù)日,女子竟然還在臨江城,真是藝高人膽大。
陳格在原地頓了頓,猶豫片刻之后還是決定上前。
沒別的意思,討個芳名不過分吧?
“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內(nèi)心的小陳格肯定道:“你好不容易心動一次,我不能讓你輸?shù)膹氐?。?p> 可正當陳格準備上前時,一只手從身后拍在他的肩膀上。
“沈?qū)m回來了!速回太守府!”
說話之人是尹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