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群人沒有看見我,或者把我這個局外人直接忽視掉了,我也沒什么過多的想法,只想在趁天黑之前,離那個越遠(yuǎn)越好,以免又被他抓回去了。此時頭頂上忽的電閃雷鳴,晴好的蒼穹上立即鋪上了層層黑云,快要下大雨了,我必須趕緊找個可以避雨的地兒。四下張望,除了是樹木還然是樹木,看不見任何一個有人煙或山洞的地方,猶豫了一下,我憑著自己的感覺,徑直朝左前方走去了。
又一個驚天動地的雷聲之后,暗沉的蒼穹嘩啦啦下起了大雨,那雨伴隨著冷風(fēng)拍打在臉上,有一股如針扎了般的難受,身上的衣衫已被雨浸的濕透。
當(dāng)我站在一處好不容易能避雨的一小竹樓面前時,樓下石磨旁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草垛后,男女的低聲細(xì)語穿過厚厚的雨墻,鉆入我的耳朵里。原來,下雨天的又一大好處是可以隨便找個地兒行男女之事,是極其方便的。忍不住寒冷在肌膚上的咬噬,我故意放大聲音問道:“請問有人在嗎?我路過此地,慘遭下雨,可否能行個方便讓我進(jìn)來避個雨,換身干凈點的衣衫?”
隱約聽見草垛后有窸窸窣窣的碎響,不一會兒,一個圓腦袋從草垛里探了出來,他左右看了看,瞧見外面只有我一個陌生人之后,似乎松了口氣摟摟褲子,慢悠悠跳了出來,盯著已站在屋檐下避雨的我,問道:“你......你......是來......來避......避雨的?”
此男子個子還算高大,五官生的也還算可以,看起來老實巴干的模樣,但說起話來很遲鈍,是個結(jié)巴。我微微一笑,很有禮貌地回答:“我本是去自己親戚家的,但因多年未曾來過,迷了路進(jìn)入山林里,碰巧又下了雨,所以想在貴地避個雨,這位大哥你可行個方便?”
“我......我......我......”結(jié)巴男我了個半天,也沒我出個下文來,幸虧有人及時接過了他的話,“行、行、行,避雨而已,有什么不方便,況且姑娘你一人行走在這偏僻地方也不安全,更應(yīng)該在此避避雨,換身干凈衣衫,等雨停了再走?!边@人是從草垛后出來的一女子,好似是結(jié)巴男的相好,她是位樸素又熱情大方的女子,名叫于娥娘,對我甚是周到。
從她話里我得知,這里是西墨的一偏遠(yuǎn)地方,她們家里以磨鮮豆腐為生,是這十里八鄉(xiāng)遠(yuǎn)近聞名的豆腐西施。當(dāng)聽見這里是離我東月四方城遠(yuǎn)的很是離譜,坐馬車也要一個月之久達(dá)到時,我風(fēng)中凌亂了,一次意外跌倒落在別人的床上,還去不了別國地盤,當(dāng)今世上能遇此事的人,恐怕只有我倒霉的洛璃一人了。
換了身干凈的衣衫,我捧著杯熱氣騰騰的蘭茶,獨自一人坐在樓閣上舉目眺望那重重雨簾中萬木傾伏如波浪翻涌的景象。這里可是西墨啊!不知道我的失蹤有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若不是被那幼稚無聊的師父逼我吃了那顆藥丸,我如今也不會坐在這里擔(dān)憂如何回家之事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沒有停止的意思,想了半天,身無分文的我最終決定去向熱情款待我的于娥娘借些銀兩,雇匹馬車回東月,剛放在方木桌上的白色茶杯,水微微一蕩,一身灰色衣衫的女子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我待的這個屋里。我張口剛想問她是誰,她已快速逼近我,伸手扣住了我的下巴以及緊緊捂住了我的嘴巴。
她莫名一語:“別出聲,這里妖氣太重,你已被妖怪盯上了,蠢女人!”
她的神情很嚴(yán)肅,橫掃四周后的目光銳利并帶著警惕,她說的話我很不相信,單看她一身的打扮來看,我覺得她更可疑,濃妝艷抹,眉目粗大,像男人肌膚的暗黃臉蛋上涂抹了厚厚一層的胭脂水粉,白的太不自然,比鬼還要可怕三分。目光游離在她高聳的胸前,胸倒蠻不錯,但露出來的胸口處我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分布不均的細(xì)細(xì)體毛和男人的銅黃膚色。再看看她捂住我嘴的手,掌心里有粗繭,手掌寬大厚實,并不像是女人家的手。我左看右看她,越看越不像是個女人,倒像是個擁有嚴(yán)重**嗜好的男人!
對方見我很是懷疑他,又接著說了句:“我可以放手,但你保證你不可以出聲?!蔽宜贫嵌?,有一種被江湖人追殺的不明歹徒挾持作人質(zhì)以求自保的危險感覺,我猶豫要不要答應(yīng)他,他卻不耐煩的揚了揚眉,用力把我向后一推,靠在了身后的墻上,隨及壓上來,“噌”地一聲,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扎在我頭頂上。
一把鋒利匕首穩(wěn)穩(wěn)懸著,他眉目齊齊向上挑了幾下,這是他明目張膽地對我的威嚇。我卻絲毫不覺害怕,向他眨了眨眼,暗示他一把刀還嚇唬不了本小姐,他似乎看懂了我的暗示,雙眸瞇成一條線看著我,我很坦然的對上的目光,無波無瀾,心平氣和。
不過一會兒,他的雙眸突然睜大,爆出一句粗話:“他大爺?shù)?,老子是想救你,又沒打算傷你,再說了,你這女人也太不矯情了,面對這樣情形,一般女人早嚇哭了,你卻還能保持這樣的鎮(zhèn)定,實在是讓人覺得你這里......”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頭,補充道:“......有問題!”
我腦袋有問題?
我腦袋有問題!
竟然罵我腦袋有問題?!
我張嘴狠狠咬了他的手,并狠狠踹了他下身,當(dāng)即吼他:“你大爺?shù)牟庞袉栴},偽娘!”余音剛一落下,兩只又大又圓的白面饃饃立即從彎腰叫痛的某人身上滾落在地,默默詮釋著什么。
我盯著地面上的兩個白面饃饃,又看著他平靜地從地上撿起它們,輕輕在自己的衣袖上擦了兩下,就直接含在嘴里,模糊不清地聽他說:“老子才不是什么偽娘!別給老子亂說!看吧看吧,多好的兩個饅頭,這可是老子僅剩的值錢的東西了,不能再糟糕了?!闭f著他又咬了幾口,吃的甚香。
久久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我,對他所言撇嘴一語:“你若不是偽娘,干嘛要男扮女裝,還畫這么濃這么丑的妝?”
他白了我一眼,吞下最后一口道:“當(dāng)然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行蹤,這么白癡的問題虧你還問的出來!”
當(dāng)頭被人打了一棒,我氣的牙齒都快抖了出來,對他睨眼不屑:“有本事你不要躲在我這里,從窗戶那里跳下去,被那些個穿黑白相間衣衫的人抓了你?!?p> 他滿目中盡顯驚愕的腦袋快速伸過來,訝然道:“你......你大爺?shù)?,怎么知道有人在追本大俠?難道......”剎那間他目光一變,透露著微微殺氣,但轉(zhuǎn)眼又迅速斂了起來,奇怪地朝我笑道:“難道你一直在暗暗思慕著老子,所以,一路跟著老子?”
我太陽穴上的兩根筋防不勝防地抽動了幾下,有力回了他四個字:“白日做夢!”
其實猜出他被人追殺并不是瞎說的,而是之前在樹林里一閃即逝被人追殺的那一抹灰色身影,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雖極弱,但我也聞的很清楚,跟現(xiàn)在面前張口一個老子閉嘴一個老子的男的氣息是一樣的,再從他的裝扮來遮掩他本身的性別上看,又可斷定他們是同一人。
“追你的人雖打扮的像是得道高人,但身上都帶著被藥丸鎮(zhèn)壓住的妖氣,你到底惹了什么人?”我既然能聞出灰色衣衫的男子身上的衣衫,也能聞到追殺他的人身上的妖氣味兒。
他再一次震驚的將我望著,卻并未及時回話,他把他臉上的妝洗干凈,又重新理了理頭發(fā)和換身衣衫后,才立在了我的面前,仔細(xì)一看,他是個長相俊朗,渾身散發(fā)著放浪不羈的驕狂之氣的青年美男,但我的目光大部分都集中在了橫系在他腰間的那把被粗布麻布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物什上,形狀似劍非劍,似刀非刀,體積很大,極其引人注目。他自豪的拍了拍他腰上的東西道:“這玩意兒是老子的寶貝,專門用來捉妖的,哦,告訴你,老子叫凌曄,是一名捉妖師。”
“捉妖師”三個字說的很重,我看見他眸底亮起一道絢麗光芒,神情嚴(yán)肅認(rèn)真又自豪,在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了他身上閃爍著一股耀眼的光芒,但一想到他之前的所作所為,那一道光芒就迅速暗下去消失了。我使勁揉揉眼,對自己說,剛才看到的一定是幻覺,那樣放蕩不羈,充滿驕狂傲氣,滿口粗話的人怎么會有那樣的魅力。
“洛姑娘,你換好衣服了沒?我是于娥娘,怕你受餓,給你端了些飯菜,我可以進(jìn)來么?”門外傳來了于娥娘的聲音,我忙應(yīng)了聲,便要去開門卻被凌曄閃身擋在了面前,我詫異不解:“你擋我去路做什么?”
凌曄眉心微皺:“老子在救你,門外的是只食人妖怪!”他狐疑地盯了我?guī)籽郏脦撞豢陕劦芈曇羿絿伒溃骸耙皇抢献涌茨阌袔追肿松?,被妖怪吃了怪可惜的,老子才不會冒這么大的險來管你!”
“妖怪??”門外的于娥娘為人處世這么好,之前在她身上我并未聞出半點妖氣來,這幾時成了只食人的妖怪?
我半信半疑,瞅著他不發(fā)一言,這時耳朵忽的吹來一股強勁之風(fēng),散發(fā)著陣陣寒意,凌曄臉色一沉,伸去握住他腰間上的巨大物什的手還未到,耳邊的寒風(fēng)陡然轉(zhuǎn)了方向,像亂撲亂撞的猛獸,生生避開了與我相撞的局勢。我側(cè)頭看去,那股強勁之風(fēng)并不是別的,而是之前在樹林里追殺凌曄的黑箭,我意外地看見上面刻著一個字:煊。
與此同時,一股邪氣之風(fēng)平地而起,重重地把房門窗戶吹來關(guān)的死死的,生怕漏掉了一兩只蒼蠅。而本來還在門外的于娥娘和她的相好結(jié)巴男已靜靜立在了屋子里。還好凌曄動作快,在危機關(guān)頭果斷放棄采用物物相擊的決策,及時把我拉進(jìn)了他瞬間變幻出來的避妖結(jié)界里,只聽他得意一語:“睜大你那雙中看不中用的眼,好好看看他們到底是人是妖,老子沒騙你吧,那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