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連景然而言,與巫桑有緣的三次見面,使巫桑像清晨的一縷陽光,照進了他的凡塵生活。
三生三世,緣淺緣深,奈何冥冥之中天注定,他是男子,巫桑亦是男子,從小受到板正教育的巫桑是不會接受連景然的斷袖之愛的。連景然向來不拘于任何俗世的看法,他認定了巫桑,巫桑就是他的,可是他注定要與巫桑開始一段還沒開始就要陷入被巫桑拒絕的岌岌可危的戀情中。
連景然是知道巫桑自那日他說喜歡他后拍了自己的,總是躲閃,可他不依不饒,為愛開始對巫桑死纏難打,巫桑去哪,他就去哪,巫桑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巫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昔日,是別人圍著他團團轉,今日,卻是他圍著巫桑團團轉。有時,他會強迫巫桑陪自己下棋,喝喝小酒,日子久了,喜歡的感覺瘋狂滋長。
看著巫桑左手拿著糕點,右手拿的也是糕點,嘴里還大口大口包著一塊糕點,如此模樣的人,他,有高品位的連景然怎么會看上?一瞬間,他認為自己是著了魔,一定是被人施了咒才會傻傻喜歡上這樣的男子。
可他真真是著了魔,且還是心甘情愿。
巫桑會在埋頭下棋的時候撞到桌角也會不知道疼,看著糕點時候,眼睛會閃閃發(fā)亮,吃東西的時候嘴邊會沾著碎末兒,拿什么東西就掉什么東西,走路的時候還會在光滑無阻的地面上摔個四腳朝天,無聊的時候,可以自己坐到一邊跟自己玩上一天,喝花酒時會扯著自己的衣角不停抹汗水.......
明明一切都很糟,可他連景然還是會忍不住細細觀看,還是情不自禁深陷了,陷入了巫桑那雙小鹿般的眼眸,睫毛卷卷翹翹,眸子閃閃發(fā)亮,干凈的卻又不是什么都漏掉的純粹,像藏著一段暖暖日光。
巫桑是暖暖又迷糊的日光。
所以連景然才會著了魔似的,迷戀上他。
他本以為最初巫桑不喜歡自己,是很介意他們都是男人,他打算慢慢來,讓他們先成為好友,再變成親密無間的基友,最后再讓他真心喜歡自己??墒且磺卸疾皇窍胂笾械哪敲慈菀祝矝]想到傾慕于一個人的過程會是這樣漫長而辛苦地看不到盡頭。
在洛璃的華宴上,巫桑看到了來自北隱的巫女玄戈,他說,她是他的青梅竹馬,他們還一起睡過了。
那一刻,連景然的心在莫名鉆出來的惶恐中緊緊攫住了。巫桑看玄戈的眼神很不一樣,看他時迷糊,看洛璃時迷糊中帶亮,看玄戈時卻是閃閃發(fā)亮,完全沒有迷糊的一點一點跡象。
最初他以為巫桑是對洛璃有情的,沒想到半路會出現(xiàn)個玄戈,成為他日后斬荊披棘,吻醒心愛的巫桑的情敵。
事情再次出乎意料之外,玄戈竟然不識得巫桑了,看他的眼神有多陌生就有多陌生,然后連景然就看見巫桑第一次眼里蒙著霧,發(fā)梢像掛著霜,一副很受傷的樣子,這讓他心疼不已,想要出口安慰卻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因為他從未做過安慰人的事,初次遇到,有些不知所措。
一連幾次,巫桑都被玄戈冷漠的眼神,無情的話語,傷的體無完膚,明明都該放棄,巫桑卻始終堅持不知從哪里來的邏輯思維,堅持說玄戈一定是記得他的。
又一次,巫桑尋玄戈無果,哭紅著鼻子對連景然哭訴:“為什么阿玄要假裝不認識我,為什么呀?”
連景然為他所有的傷心而難過,陪他哭,陪他流淚,后來終究是問了句:“她都不識得你了,你還這樣在乎她?”
巫桑突然愣住,眼角的淚止不住唰唰流下。
連景然伸出手抱住他,“眼淚流的再多,也不會讓她記起你,你是我的陽光,我不希望你成為只會哭泣的巫桑?!?p> 巫桑再次愣住,他抬眸看他,眸底的迷糊散了又鋪開,久久開口:“她也說過,我會是她永遠不會忘記溫暖的陽光,原來回憶會忘記,年華會忘記,而溫暖陽光,也只會停留在過往的那一刻。”
連景然心疼地撫著他的頭,“只要有太陽,光就不會失了溫度,今后,呃,本公子就是你的太陽。”
回到東月后不久,東月五百年結界日漸消弱,連景然和慕華猜想,恐是暗地里有人搞破壞,故意放進了不少妖魔鬼怪,為了保護洛璃及整個東月的百姓的安好,慕華常常獨自一人用法力修復著,可他的法力不復從前,他在人間守護洛璃,傾盡了太多,甚至在洛璃好幾次差點被蒼穹控制失了意識暴走,都是他悄悄對蒼穹進行的封印的,一次性封印會耗損很多的修為,何況是好幾次,加上還要修復東月結界,慕華的法力耗盡的太多,最終在洛璃與蘇昊交手中,本是正在修復結界的慕華,竟元神出竅進入洛璃的精神意念里,混沌之地,帶著傷強行封印了蒼穹,這一次,將他傷的差點魂飛魄散,他沒有告訴洛璃的實情,只說未祁山的重瓣果能救得慕華。
洛璃為救慕華,竟然冒死進入銀劍結界,還帶傷去未祁山尋重瓣果。當看到這一切,洛璃和慕華為對方做出的好,讓連景然神思一震,他多想巫桑也能這樣對他,可是如今,他卻想明白了一件事,喜歡一人,并不是非要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只要他過的好,自己就好,若巫桑偏要喜歡玄戈,偏要與她在一起,他連景然是不會如何的,只要默默守護著他,就好.......
在東月皇宮,當巫??匆娺B景然時,有些熟悉卻有些陌生的感覺襲上他的心頭。當連景然告訴他,喜歡他自己時,巫桑真是受寵若驚,他想啊,男人說喜歡男人,這斷袖之愛委實不能讓他接受。
從小,巫桑就在北隱巫族里長大,受到板正的教育,對于性問題,也十分板正嚴肅,只有男女在一起才是正常,男男在一起就是不尋常。巫族受到魔界迫害,一夜之間,族人死傷無數。巫族長老歷經千辛萬苦才用秘術將他和玄戈秘密送走,以保證巫族的延續(xù),可是途中因有魔人干涉,他和玄戈在混亂中就分散了。
他尋了很久,也為尋得玄戈,身上錢財也盡數花光,整日無家可歸,餓的頭昏眼花,四處流浪。他來到蒲城時已有好幾天沒進食了,睡在屋頂上的他,餓的暈頭轉向,在絕境之地突然聞到了一股酒香和糕香,從磚瓦縫中可以看到,房頂下面有吃的。吞了吞口水,巫桑稀里糊涂地直勾勾盯著那桌上的蒲子糕,然后稀里糊涂地掀開瓦一頭向那有吃的地面栽去。
這一栽,巫桑就栽進了連景然的水桶里,一只手還抓住了一根......呃,類似是烤腸的東西,當時餓的不行的他,把什么都看成了吃的,所以巫桑會忽視連景然的存在,直接攻城略地,搶了食物也是迫于萬惡的饑餓誘使也是情理之中。
逃亡到東月四方城里,因白吃了食物逃跑中,不幸失足跌落,本以為會摔在地上,卻落到了一處溫暖懷抱中。這樣的溫暖,他許久也沒有享受過了。他說餓,其實是真餓,耳畔有人告訴他可以每天來醉月樓吃飯,他自是高興,可回過神來,總是想不起那個人的模樣,不知為何,他心里竟有微微的失落。
與洛璃相遇,他正因為吃了白食被醉月樓的人追著打,其實之前在這里吃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人趕了出來還遭打,確實莫名其妙,掌柜的告訴他,吃飯要自己付才算數,別人付就不算數,就是白吃!
巫桑忽然明白,這家掌柜的在強詞奪理。
被洛璃相救,以恩換恩,他必須要救她的好友冥月姑娘,因這件事,他入住洛府有吃有喝有住,日子過得很好,后來還跟著洛璃進了皇宮,住進了安琉閣里,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有預感,這一趟會遇上個可怕的人。
那個可怕的人就是連景然。
明著說要追他,明著對他百般糾纏,雖然他是個吃貨,但吃貨也有吃貨的尊嚴,怎么能甘心淪為別人的男寵?所以在華宴上尋到了他一直在尋找的阿玄,他是又激動又松了口氣,他要借阿玄名義甩了連景然。
他和阿玄確實是是從小在巫族一塊兒長大的,因修行巫族秘術的需要,他和阿玄從小就睡在一個洞中清苦修煉。阿玄可以說是比他親妹妹還要親,從前的回憶,可她一點也沒想起。陌生的眼神讓他心痛,明明是他,她卻不識得了。
人近在咫尺,心卻咫尺天涯。
巫桑開始像連景然對他那樣,死纏難打于阿玄,幾次的失敗,讓玄戈對他不耐煩,她清冷對他道:“我不是你要尋的人,我是北隱巫女,你是東月之人,怎會相識?”
他張嘴想要辯解,卻無法吐納一字一句,若是讓她記起滅族之痛,還不如不要,只要她現(xiàn)在過得好,他看著她,守護她,就足矣。
突然心頭一顫,他回頭正好對上連景然看他的目光,有那么一刻,巫桑覺得他其實沒那么討厭連景然了,也沒有那么排斥他,也終于有一點能體會到他死纏難打一個人卻無果的痛苦。
當連景然對他說:“只要有太陽,光就有溫度,今后,呃,本公子就是你的太陽?!?p> 他突然就覺得,今后自己應該是要對連景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