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知女莫若母
洛雪和洛雨聽見外面?zhèn)鱽淼穆曇舳际菬o奈，然后各自抬起手中的茶杯，小口的喝著，沒有在意那個有些冒冒失失地沖進房來的人兒。
洛靈一進門就見洛雪和洛雨在一旁很悠閑的喝著茶，似乎沒什么事兒一樣，但是洛靈知道現(xiàn)在的洛府可不像洛雪兩人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
洛靈直接跑到洛雪身邊不客氣的坐下，而原本在洛雨的示意下退出了房間的小然也是再一次端著一杯茶水進來，看著洛靈微笑著說到，“五小姐最喜歡的茉莉香茶。”說著就將花茶放下。
“嘻嘻，還是小然姐最了解我。”洛靈看著桌上的茉莉花茶，看著小然笑得十分歡樂，洛靈不像洛雪和洛雨身上總是縈繞著淡淡的疏離，她很招人喜歡，才來到洛府幾天的時間，只要和她接觸過的人幾乎都被她的笑容捕獲了，而洛雨身邊的貼身丫鬟小然也是眾多人中的一員，洛靈身上總是有一種讓人想要親近的魅力。
“呵呵，五小姐這話可說錯了，最了解五小姐的可不是奴婢??！”小然笑著說了這么一句，然后對著洛雪和洛雨點點頭直接出門了，洛雪說過在她們面前不需要拘禮，她很感動，她知道這是因為洛雪和洛雨真正把她當(dāng)做自己人，而不是一個只用于使喚的丫鬟。當(dāng)然，洛靈也是這般！
小然的話落，洛靈了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兩個姐姐，笑得溫和。
“小貓兒，你又跑哪兒去了？”
洛雨看著洛靈大口大口地喝著小然給她泡的茶，也就小然才會那么慣著她，每次端茶進來，溫度總是最合適的。只是這個小丫頭，雖然喜歡茉莉花茶，但是喝茶就像喝水一樣，只當(dāng)解渴了。
洛靈在宴會結(jié)束后又一個人偷偷的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本來還是跟在洛雨身后的，吵著嚷著要到洛雨的院子里去玩，可是一會兒等洛雨轉(zhuǎn)頭的時候她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洛靈身子僵硬了一下，不過立馬又恢復(fù)過來，“四姐，我就是太餓了，所以去了廚房找點兒吃的。”洛靈說這話的時候臉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一下，可是那不能怪她啊，她就吃了一個早飯，之后什么都沒吃而且運動量還超大，餓了是很正常的嘛！
洛雨無奈地笑了笑，也就只有這個丫頭才會讓她露出這種表情。洛雪看著兩人說話沒做聲，不過嘴角的弧度還是泄露了她的好心情。
“四姐，你真的要走??？”洛靈將杯中的茶解決了，隨即又看向洛雨。雖然之前有猜到洛雨會離開，可是一想著以后洛府就只有她一個了，想想都覺得不舒服。她都要想著是不是該偷偷跑路了，要她一個人面對洛府的那些人，她是真的有些難以接受。原本以為回來就可以好好陪陪洛雪的，沒想到，她還沒回來洛雪就已經(jīng)搬出洛府了。
洛雨笑著點點頭，之前她和洛雪商量都沒有特地告訴洛靈，當(dāng)然也沒有特地隱瞞，想不想知道都隨洛靈自己，只是好像小貓兒對她們這些并不感興趣，所以她要離開洛府的事情洛靈也是今日才知曉。
“四姐，你會離開京城嗎？”洛靈趴在洛雪的身前，瞪著她那雙瀲滟的貓眼看著洛雨，水汪汪的眼睛，十分惹人憐愛。
看著她那個可愛的樣子，洛雨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依舊是笑著點點頭。
洛靈嘟了嘟嘴，皺了皺眉，好像很是苦惱，“四姐，你要是走了，我和三姐怎么辦？”
洛雨聞言輕笑兩聲，然后看著洛靈，“你三姐有蒼王爺，就算沒有四姐也可以活得很好，你四姐我還是靠著你三姐過活呢！”說著還望洛雪那兒看了一眼，帶著些許戲謔和調(diào)侃。
洛靈眨了眨眼，然后急急忙忙地說到，“那我呢，那我呢？”
“你可以隨時去蒼王府看你三姐??！反正也不遠?！甭逵晷π?，她知道這個小貓兒在打什么主意。
洛靈癟癟嘴，似乎不是很滿意洛雨的說法，隨意眼珠子一轉(zhuǎn)，好似隨意地問到，“四姐，你離開京城會去哪兒??？”
“鄴城?！甭逵暌琅f笑得溫和，她不拆穿洛靈，也樂得和她這樣閑聊。
“四姐，鄴城好玩兒嗎？”洛靈瞪著她的貓眼，眼里透露出的全是好奇和向往，而且她向著洛雨眨眨眼，似乎在傳遞著什么信息，但是可惜的是洛雨裝沒看見。
“不知道，四姐也沒有去過?！甭逵甑χ卮?。
“四姐……”洛靈坐直了身子，繳著手指，對著洛雨欲言又止，臉上帶上了一抹薄紅，洛雨是看到了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嗯？”帶著疑問的音調(diào)，洛雨看著她笑得十分愉悅。
洛靈眼角悄悄地瞥了一眼正拿著洛雨看到那本詩詞看著的洛雪，眉間帶著一些糾結(jié)，“四姐……”輕輕地叫著洛雨的名字，卻又不接著說下去。
“怎么了？”洛雨笑問到，欣賞著洛靈變化的小臉蛋兒。
洛靈沉默了半晌，在洛雨都以為她要放棄了的時候，她卻是小聲地呢喃到，“四姐，你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眼中全是請求。
在她十分期待的時候，正準備伸手去放茶杯的洛雨抬頭，“你說什么？”疑惑的表情，似乎她真的沒有聽到洛靈剛剛在說什么一樣。
洛靈聞言，幽怨地看了洛雨一眼她知道四姐又在拿她打趣了，她頗為不滿的大了聲音，“我說，四姐，我要跟你一起去鄴城。”
話音一落，原本垂首于書本的洛雪抬起頭，嘴角似笑非笑看著她，也沒有說話。
洛靈見洛雪這樣立馬討好似的撲到洛雪的懷里，“三姐，我說笑的，說笑的。”就知道，三姐是不會讓她跟著四姐去鄴城的，洛靈有些不滿地嘟唇，哎，少了四姐，三姐又在蒼王府，不是想見就能見的，這生活要怎么過??！
洛雪看她這樣也是無奈，“小貓兒，你四姐去鄴城又不是去游玩，你要是追著去她還要花心思照顧你，你就忍心她勞累嗎？”
“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洛靈撐起身子不同意地反駁，她才不會要四姐照顧呢！三姐太小看她了，她可是很厲害的。
其實洛靈也沒說錯，她的確很厲害，只是在洛雪和洛雨的面前，她即使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關(guān)于這一點兒，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只要在洛雪和洛雨面前，她就，不太正常。
“等你四姐在鄴城安定好你再去看她也行，聽話??！”洛雪說到，雖然是在安慰她，但是話語中的不容置疑卻是讓洛靈知道，沒得商量了。不怪洛雪和洛雨不讓洛靈去，鄴城不像別的城市那樣安穩(wěn)，誰知道會遇上什么危險。雖然她們都能猜到洛靈自身是有手段的，但是作為姐姐，就是不愿意讓她去涉險。同樣正是因為這點，洛靈也不會有太大的反對。
“而且，你二哥要回來了，你就不想在二哥回來的時候第一個看到他嗎？”洛雨說到，其實她也很想看到她那個哥哥的，只是這一次恐怕是沒有機會了，她也有許多年沒有見到洛燁了吧！
洛靈聽見洛雨提到洛燁，原本黯淡的臉色突然煥發(fā)生機，“二哥真的要回來了嗎？”洛燁的溫和，不僅僅是對洛雨，同樣也是對洛雪和洛靈。
洛雪點點頭，若不是臨時出了一些問題，洛燁恐怕早就到了京城了。
“那么多年不見，二哥肯定變得更帥了！”洛靈高興地說到，語氣里也是滿滿的歡欣。
洛雪和洛雨都是點點頭。
正當(dāng)三人聊得開心的時候，小然突然進來，“小姐，云姨娘來了?！?p> 洛雨臉上有些復(fù)雜，她要離開洛府這事兒她沒有告訴云姨娘，恐怕云姨娘也是剛剛才知道，所以匆匆趕過來吧！洛府辦宴會，云姨娘因為身體欠佳所以沒能到場，其實只有洛雪和洛雨知道，云姨娘之所以身體‘欠佳’，是因為洛雪給她開了一副安神的藥，讓她休息了一天。因為洛雨怕，怕她在宴會中若是看到云姨娘會讓她離開洛府的決心有所動搖。
“小雨，我和小貓兒先出去吧！你和云姨娘好好聊聊?！甭逖┛粗逵昴樕系膹?fù)雜神色，也是在心中微嘆，拉著洛靈就出門了，在門前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匆匆趕來的云姨娘，在云姨娘還沒來得及行禮的時候?qū)χ埔棠镂⑽⒁恍?，“姨娘不用多禮！”然后便帶著洛靈離開了。
洛雪和洛靈離開，因為迫切地想要見到洛雨，所以云姨娘也沒有多逗留，就連忙進了房間。
一踏進洛雨的房間，洛雨已站在屋里等著云姨娘了，見到云姨娘，洛雨沒有再像平時那般冷著一張臉，而是臉上帶著淡笑，同時也可以看出她臉上的歉疚和無奈，“娘……”
一聲‘娘’，是曾經(jīng)云姨娘不知道多少次渴望的呼喊，她加入洛府，成了洛文龔的小妾，從此她的女兒、兒子都不能再叫她母親，只能叫姨娘，雖然這么多年都習(xí)慣了，但是心里哪有不會不開心的，一個稱呼似乎就將兩人的距離拉了無限遠。她有時候甚至在想，是不是因為她是妾，給不了孩子嫡出的身份，卻給了他們庶出的身份招人嘲笑，所以她的女兒才會和她都不太親近。
洛雨不僅是對別人冷著一張臉，雖然和云姨娘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臉色溫和，不再是冷漠無情，但是同樣不知道多少年了，云姨娘都沒有見過她的女兒笑過。她曾為此傷心過，自責(zé)過，但是卻始終換不了女兒的一笑。
云姨娘聽見洛雨的稱呼，也是愣了一下，若是以前或者是現(xiàn)在的人前，她肯定會慌忙地告訴洛雨不能亂叫，若是讓別人聽去了傳到彥久琳那兒她們就麻煩了。但是剛剛得到那個讓她難以接受的消息的云姨娘，卻是沒有心思在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上。
“她們說的是真的嗎？”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抖，似乎是用盡力氣才將這話說出來，直到現(xiàn)在她都不愿意相信。
“娘……對不起！”洛雨輕輕地說著，然后愧疚地低下了頭，她并不是無情，她也想要帶著云姨娘離開，但是現(xiàn)在她做不到，她，無能??！
云姨娘沒有說話，她一步步走向洛雨，走得極其緩慢，一步一步，微乎其微的聲音卻像是錘子一般，狠狠地敲在洛雨的心里。
云姨娘走到洛雨的面前，伸手抬起洛雨垂下的頭，看著洛雨的面龐，仔仔細細地端詳，她的女兒，她有多么不舍，心里一陣陣的痛，“雨兒……”她哽咽地叫著這個名字，顫抖著手，眼里泛起了水光。
“雨兒……你走吧！”話落，一滴眼淚便從眼中滑落。
“娘，你……”洛雨震驚地看著云姨娘，她以為她會質(zhì)問，她以為她會斥責(zé)，她以為她會對她失望，可是她卻……
“娘都知道，娘都知道，這些年，若不是顧及到娘，也許雨兒早就離開了。這些年雨兒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娘都知道，是娘沒用，是娘保護不了雨兒，是娘沒用……”云姨娘說著，泣不成聲。
洛雨看著這樣的云姨娘，震驚的同時，眼中酸澀，她從來都不知道……
“娘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很高興雨兒不像娘一樣，卑微怯弱，娘的雨兒已經(jīng)長大了，娘這輩子都沒有給你什么，能給你的就是放你離開，讓你可以毫無顧忌的活的幸福。”她知道她自己懦弱卑微，永遠都只想著一味地退讓才能讓自己的孩子不受傷害；她知道她無能，她沒有辦法給自己的孩子優(yōu)越的生活，只能讓他們跟著她受苦，甚至是受她連累，她真的很自責(zé)。
洛雨瞪大了眼看著云姨娘，她已經(jīng)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知道今日她才知道，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她一直以為對她什么都不了解的母親，其實一直都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原來她的母親，那么卑微、那么怯弱的母親，一直都知道嗎？
她一直以為云姨娘是不懂她的，她甚至還因此怨過，沒想到，知女莫若母，即使她很少和云姨娘談心，即使云姨娘什么都不問什么都不說，但是她的女兒在想什么，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