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執(zhí)念
莫聞看著一臉焦急的竹韌和竹薛,皺著的眉微微舒展了一點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會那么讓人覺得心不安。輕輕嘆了一口氣,才緩緩地說到,“小雪她這一次算得上是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走過一次了,會這樣,這全是因為她的心里出了問題,或者說這是她的思想出了問題??墒?,情況又比我想象的要好一點兒,因為發(fā)現(xiàn)的早,所以如果處理得當(dāng)就不會造成什么大的后果。而且,我想小雪這樣的情況還和你和竹薛有關(guān)系?!?p> 竹薛和竹韌都瞪大了眼,不明白莫聞?wù)f的是什么意思。
莫聞似乎是早知道竹薛和竹韌會有這樣的表情,所以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一下,直接問到,“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們倆應(yīng)該是從洛雪受傷開始就一直避免和她談?wù)摰缴n王的事兒了吧!”
竹薛和竹韌對視了一眼,竹韌皺著眉問到,“莫聞師傅,小姐本就是因為蒼王而受的傷,為了避免觸到小姐的傷心事,我和竹薛不是應(yīng)該盡量避免和小姐說與這些事情有關(guān)的東西嗎?”
莫聞無奈地一笑,“你們倒是好心辦了壞事兒了。竹韌丫頭啊,我問你,假如你的手被割了一條很深的傷,你如果對此不聞不問,避免去想這件事兒,這條傷口就會好嗎?”
竹韌皺眉,竹薛又是一陣的自責(zé)。
莫聞又繼續(xù)說到,“小雪的傷就像是被刀劃破的傷口,不是說逃避就能夠讓它愈合的。相反的,如果對它不聞不問,那些痛苦就像是傷口中不斷流出的鮮血,或許剛開始沒什么不適的,但是鮮血流的太多了,就會要人命的。也就是說,如果那些痛苦一直被埋在小雪的心里,或許剛開始小雪不會有什么明顯的改變,但是時間一長,小雪就會因為這些而精神崩潰也有可能?!?p> 竹薛和竹韌都被這樣的話有些嚇到了,沒想到兩個人差點兒間接害死的最想要保護的那個人。
莫聞繼續(xù)道,“不過,你們也不要太擔(dān)心,既然你們已經(jīng)把這事兒說出來了,那么我也就能夠有辦法幫助小雪度過這危險的。”
竹薛和竹韌都松了一口氣。
竹韌突然開口問到,“莫問師傅,小姐什么時候能夠出來???今天能夠出來嗎?”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jīng)流逝的差不多了,明媚的陽光也開始慢慢變得暗淡,太陽緩緩地往西邊移動著,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般,消耗著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熱量。
蒼王府雖然比不上皇宮的深嚴,可是太晚回去總是會招閑話的,如果洛雪不能回去的話,需要竹薛或者竹韌回蒼王府去通報一下。不管現(xiàn)在對洛雪有多么擔(dān)心,對蒼王府有多么厭惡,還保持著基本的冷靜理智的竹韌是不會讓洛雪有別的顧慮出現(xiàn)的。
竹薛也看向莫聞,對這個問題也很關(guān)心,但是和竹韌不同的是,很顯然她沒有多想別的什么,只是單純的擔(dān)心洛雪的狀況。這一點兒,莫問和莫聞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們兩的想法了。
莫聞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將要落下的夕陽,余暉灑滿了整個小小的庭院,暖暖的,沒有集市里的那種嘈雜紛忙,只有落日下的淡淡現(xiàn)閑適和微微的慵懶。
莫聞和莫問都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沒有那種劍拔弩張的爭權(quán)奪利,沒有那種黑暗中殘忍的勾心斗角,沒有笑顏如花下的那種陰暗的算計。這樣平淡但是卻安心平靜的生活,讓兩個人都樂意忍受著遠離人群的孤寂,而在這個小山林里生活。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斗,兩個人都經(jīng)歷過一些事兒,都厭倦了那樣讓人疲倦不堪的生活。當(dāng)然,說有多孤寂也不是,對于莫問和莫聞來說,有藥材的地方都不會說的上孤寂,而且,他們兩個人時常吵吵鬧鬧的也自有樂趣在其中。
莫聞慈祥地一笑,“應(yīng)該快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原本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身藍色水織長裙的洛雪淡然著臉走出來。臉上精神奕奕,原本還有些蒼白的臉上帶著淡淡如玉的紅潤,嘴角噘著淡淡的溫婉弧度,讓本就美貌的臉蛋兒更添了幾分動人色彩。
洛雪的臉蛋不屬于任何一種風(fēng)格的美麗,又或者可以說是屬于任何一種風(fēng)格的美麗。她的臉可以是任何類型的美麗,可以很清純,可以很妖嬈,也可以很英氣,也可以很霸氣,又或者可以有一種絕望的美……
小巧的臉蛋,白皙如玉的肌膚透著迷人的光澤,小巧挺翹的鼻子可愛俏皮,水潤的的嘴唇有著無限的誘人的粉紅色彩。特別是那一雙明亮睿智的眼睛,好似就可以表現(xiàn)出她整個人的全部光彩。就是那一雙眼睛,就可以讓多少人為此著迷,里面就好像有無數(shù)的流光婉轉(zhuǎn),可以牽動別人的目光跟著移動。
洛雪看著莫聞幾人眼光都看向自己,深色各異,便是開口說到,“你們在說什么呢?”
竹薛開心極了,眼里還殘留著一絲水光,心里不斷地感到慶幸。只是幾個小時沒有見到而已,可是短短的時間里她卻聽到了無數(shù)匪夷所思的事,情趣起伏不定。再看到洛雪,就好像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好長的時間一樣?;蛟S,這是因為突然知曉洛雪的情況后,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吧,而且,知道洛雪差一點兒就離開這個世界了以后,竹薛更是患得患失得厲害。
竹韌倒是平靜,應(yīng)該說,她是在學(xué)著隨時隨地掩飾自己的情緒,只是洛雪還是從她的眼里看到了松了一口氣的眼神。洛雪心里暖暖的,看兩人的表情,老師應(yīng)該把自己的事兒都告訴這兩丫頭了,這倆丫頭恐怕都在擔(dān)心好久了吧!
莫聞慈祥和藹的一笑,沒有回答洛雪的問題,反而問到,“小雪,你感覺怎樣了?”
洛雪微微一笑,眼里原本的迷茫散去了不少,“想通了很多事兒,覺得心里突然透徹了許多。”
莫聞點點頭,轉(zhuǎn)向竹薛和竹韌,“竹薛丫頭,竹韌丫頭,你們倆和我來一下,和我去取一點兒藥材,回去給你們小姐熬點兒補氣的湯藥,這一次雖然領(lǐng)悟了很多,而且現(xiàn)在她看起來氣色不錯,但是消耗是很大的?!?p> 洛雪依舊淡淡的表情,甚至連以前的那種時有時無的淡笑也少了,她也沒有反駁,現(xiàn)在看著氣色不錯的她,的確是有些虛弱。
竹薛和竹韌點點頭,跟著莫聞往園子外面走去。
……
十分鐘后,三個人再回來,竹薛和竹韌手里都有了幾株藥材,而且,一看就是那種有了一定的年份的藥材。洛雪沒有因為藥材的價值而做出什么推辭,她知道,莫問和莫聞也不會喜歡這樣的疏離的話。向莫問和莫聞告別,然后和竹薛,竹韌一起離開了園子。
待洛雪三人走后,莫聞轉(zhuǎn)頭,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莫問。
莫問忍不住抖了抖,這死老頭的眼神真不是一般的滲人,看著人渾身不舒服,“老東西,干嘛這樣看著我?”莫問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這已經(jīng)是一大把年紀了,而且外面?zhèn)髀勛约旱男蜗笫悄欠N冷漠無情的人,而且,確實,自己也的確是一個冷漠的人,可是凡事總有例外,自己在這個師兄面前總是會有不淡定的一面,總是很輕易得就會丟掉自己那淡漠的外衣,變得很,暴躁。真是……沒話說了!
莫聞笑笑,對于莫問的‘不禮貌’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地說了一句,“師弟,怎么你就記不住呢?要叫師兄。”說完,在莫問將要再次大吼大叫之際,莫聞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莫問說到,“師弟,怎么你今天會那么反常會收那竹薛小丫頭作弟子呢?”
莫問收了將要暴走的表情,突然間眉頭緊鎖,其實他自己也是一臉納悶,那時候就是突然想要收竹薛為弟子,倒是沒有多想什么,就是下意識的說出口了。現(xiàn)在莫聞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良久,莫問先是抬頭莫名地看了莫聞一眼,然后,眉間有一絲痛苦,隨即吐出了一句話,“或許是因為,她,很像一個人!”
莫聞先是一愣,隨即才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間又無奈的嘆息一聲,“哎……沒想到你……那么久了,還是耿耿于懷!”說完后,也不在意莫問會有什么反應(yīng),轉(zhuǎn)身進了屋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束縛,別人是不可能給予太大的幫助的,這種思想束縛,要么想通了自己擺脫,要么就帶著它一輩子,直到死去的時候,隨風(fēng)飄散。而這種束縛,也可以說是一種執(zhí)念,放不下就只能被折磨。
不遠處的一顆被砍過的樹,快要四十年了,當(dāng)初它被砍了,沒想到現(xiàn)在新芽發(fā)出來,已經(jīng)又長那么大了,只是,再怎樣長也長不成最初的樣子。莫問一動不動地看著它,很久,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嘴里似無奈又似痛苦地低聲說了一句,“不是不想放下,造物弄人,如果能夠放下,誰又愿意這樣痛苦一輩子?!焙芏嗍露际巧聿挥杉?,不是說你愿意或者不愿意,就一定能夠得到或者放開。莫問看著那顆樹,也許是深深地陷入了回憶,眼里是化不開的濃濃痛苦,他的生命就像是那一棵殘缺了的樹,疤痕愈合了,可是卻留下了后遺癥,給自己永遠停不下來的折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