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為人,齊文碧思考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致命的弱點是沉不住氣。
她娘柳若棠曾經屢次告誡過她,不要總是自己沖在前面動手,哪怕是討厭一個人也不可顯露出來。
可前生的齊文碧任性乖張,總覺得自己娘親過的憋屈,當初和爹爹青梅竹馬,后來還得先做妾后做妻。
她自認是個嫡女,又深得家中寵愛,便是任性些也是無妨的。
后來的慘痛教訓讓齊文碧明白,將喜惡外露,才是最愚蠢的表現(xiàn)。
她慶幸自己重生的時機很好,她才十歲,在眾人眼中還是個孩子。哪怕她將齊文鳶從假山上推下去,別人也只會當她是孩子氣。
做一個孩子很好,沒有人會防著她,做錯事也有理由逃脫懲罰。
只要齊文鳶不是重生的,她就不會知道兩人間的恩怨,齊文碧也可以在暗處享受著算計她的快感。
可齊文鳶到底是不是重生的,齊文碧此刻也有些茫然了,今日說了這么多話,她也沒有露出什么馬腳來。
仿佛不經意般,齊文碧親熱的牽起齊文鳶的手,用帶著憧憬的目光說:“五姐姐,你知道么,聽說襄城公主家的次子從封地回鳳翔了呢?!?p> 說完這句話,齊文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齊文鳶,她相信哪怕齊文鳶再擅長偽裝,在聽到前世夫君名字時也不能保持冷靜。
這句話來得有些莫名其妙,齊文鳶怪異的望了齊文碧一眼,難道這個只有十歲的妹妹這么早就思春了。
出于好意,她提醒:“襄城公主想必是極尊貴的人,我們還是少議論貴人親眷為好?!?p> 淡定從容,齊文鳶沒有一絲波瀾的神情,讓齊文碧懸了半天的心落了下來。
世上女子再剛強,在遇到情愛時也會失去冷靜,齊文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讓齊文碧認定自己太杞人憂天。
說來也對,若是人人都能有重生奇遇的話,那世間就要亂套了。
看來獲得重生機會的只有她,想到這里齊文碧又有些嫉妒,想那前世齊文鳶身在富貴窩又怎么會舍下。
試探出結果后,齊文碧抓著齊文鳶的手,擺出一副歉疚的模樣說:“姐姐,自從那次摔到腦袋后,我好像醍醐灌頂,一下子想通了。這世上,除了爹娘,也就你我姊妹最親近了。怪只怪碧兒年幼,分不清輕重,心里害怕姐姐將爹娘寵愛搶走,才做了那么多錯事?!?p> 這認錯的話一出,屋中人一下子靜了下來,齊文鳶差點兒想清清耳朵,看看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驕橫任性的齊文碧,竟然也學會認錯了,可太陽沒打西邊兒出來啊。
她難以置信的神情,讓齊文碧有些受傷,她默默垂下手臉頰紅紅的,可憐兮兮的望著齊文鳶:“姐姐,我知道我任性久了,你肯定不會輕易相信我。但是從今以后,我一定會與你好好相處,敬你愛你?!?p> 敬你愛你這四字,讓齊文鳶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齊文碧演戲上癮,眼圈說紅就紅了,大有齊文鳶只要敢說個不愿意,她就要放聲啼哭的架勢。
這泫然欲泣的小模樣,讓齊文鳶十分頭疼,她只得伸出手輕輕按上齊文碧的肩膀,硬生生擠出一個笑來:“你我姐妹,不必如此生分,我這做姐姐的怎么能和妹妹計較?!?p> “多謝姐姐,碧兒以前真是太任性了,以后我想和姐姐好好親近下,可以么?”
齊文碧鼻頭紅紅的,眼神中滿是孺慕之情,兩手拽著齊文鳶衣角撒嬌。
當齊文鳶懷著沉重的心情點頭之后,在齊文碧歡呼聲中,她頓覺以后日子將要“精彩”了。
三天之約轉眼到期,這三日來皇甫英發(fā)現(xiàn)他很難平靜下來,就算手中拿著有價無市的珍貴醫(yī)書,他也脫不出恍惚。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陌生了,陌生的讓皇甫英以為,他定下的三日之期似乎太長。
莫如雪的病到驚動了神醫(yī)的地步,身子一定極其虛弱了,他這樣遲一天她就要多受一天的罪。
從未有一天,皇甫英會反復猶疑,遺憾著自己的思慮不周。
她的女兒對三日之期并無意見,她的身體或許也沒那么糟糕吧。
當皇甫英看到手下的調查結果后,心頭涌上一陣苦澀。
原來這么多年來,莫如雪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過的那么好,那個光芒萬丈的女子,竟會遭到夫君的冷落和婆母的不喜。
這是皇甫英從未想到過的,當年的莫如雪有那么多王公貴族追逐,是何等的驕傲與美麗。他以為,任何一個僥幸娶到她的人,都會將她視若珍寶。
雖然當年皇甫英對齊家了解的不多,可他也知道,莫如雪嫁給齊仲梁是下嫁。
憑借莫家當年的榮光,莫如雪就算是嫁王侯也使得的,她以如此尊貴的身份嫁給了齊仲梁,理應受被善待才對。
哪怕是后來莫將軍府遭遇到了重大變故,莫如雪這個將軍遺孤,在齊府的位置也該穩(wěn)如泰山才對。小小的齊府,怎么敢如此對待頗受圣眷的莫家。
他竟然在娶了莫如雪后還納妾,想到這里,皇甫英為莫如雪心痛,她是那么驕傲的女子,怎么能忍。齊仲梁膽子也大,后來還將那妾侍抬為平妻,這已經膽大包天了。
在大陳律例之中,明確定有“妾不得為夫人?!钡臈l例。齊仲梁如此明目張膽的欺莫氏遺孤,不怕遭人彈劾么。
皇甫英經過仔細調查后,才明白了其中疑點所在,原來前兩日為母求醫(yī)的齊文鳶,從七歲始做了多年的傻兒。莫如雪的步步退讓,齊仲梁與其的嫌隙,都是因為齊文鳶癡傻發(fā)生的。
為人父,連自己的女兒都容不下,皇甫英對齊仲梁是完全失望了。在對他那位外表柔弱的表妹調查一番后,皇甫英只能說憑她的心計,上位是早晚的事。
“爹爹,天已經大亮了,您別忘了去齊府出診的事兒?!?p> 皇甫弦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院中響起,他今日穿了一身白底紅衣緣的直裾,頭發(fā)用發(fā)帶攏起,儼然唇紅齒白美少年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