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窗外的雪紛紛攘攘地下著,整個世界被白色籠罩,銀裝素裹,一片蒼茫。
簡兮靠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毫無生機,如同她的生命一般。她突然想起了分手那天何瑞跟她說過的最后一句話,“簡兮,你這樣踐踏我的真心,那我希望有朝一日你的真心也被人狠狠踐踏,你顛沛流離,不得所愛!”何瑞說這句話時的表情她永生難忘,憤怒、絕望、不甘。
兩年了啊,她跟何瑞分手已有兩年了。
分手那天也是下著鵝毛大雪,簡兮和何瑞面對面站在街道上,冰涼的雪花落在兩人的頭上和身上。簡兮看著何瑞已被雪花染白的頭發(fā),暮然想起了兩句詩: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如今和他一起淋過同一場雪,也算是共白頭了吧。
簡兮垂眸看向左手中指上的戒指。DR求婚戒指,男士憑借身份證一生只能定制一枚。何瑞向她求婚那天,他單膝下跪舉著這枚戒指,眼里閃著淚光,“兮兮,我此生唯一的承諾給予我最愛的你,嫁給我好嗎?”
“兮兮?!焙稳饻厝岬纳ひ舭阉龁净噩F(xiàn)實。
簡兮回神,伸手脫下何瑞給她帶上的求婚戒指遞給何瑞,語氣平靜又決絕:“何瑞,我們分手吧?!?p> 何瑞瞳孔巨震,整個人怔愣住,腦袋轉(zhuǎn)不過彎來:“兮兮你在說什么?”
簡兮知道何瑞聽清了她的話,她直視何瑞,面容冷淡,“好聚好散吧?!?p> “兮兮,我們是未婚夫妻……”何瑞邊說邊伸手想觸碰簡兮的手,簡兮卻微微側(cè)身避開了他伸出的手。
簡兮避開的動作像針一樣刺痛了何瑞的雙眼,他的手指輕微蜷縮后又張開,但最終還是無力放下。他熟知簡兮的性格,決絕,說一不二。他張了張口,聲音低?。骸拔也煌狻J俏夷睦镒鲥e了嗎……還是你有什么難言之隱?你有難言之隱是不是?是不是你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難?你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夠了何瑞?!焙嗁饫淅涞卮驍嗨脑?,目光里是何瑞從未見過的冷漠,“何必自欺欺人呢?我自幼錦衣玉食,父疼母愛,和你在一起之后,我與我爸媽爭吵的次數(shù)比我二十幾年以來的還多?!彼呀渲阜诺胶稳鹗终菩?,“我是獨生女,我爸媽老了,我不想再讓他們整天為我擔憂?!?p> 戒指很冰涼,溫度從手掌心一路傳到他心臟,涼得他心底發(fā)疼。
“以前是我太天真了,窮小子和富家女終究是不合適。我有一門門當戶對的聯(lián)姻,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和他結(jié)婚──”
“不行?!焙稳痼E然打斷簡兮的話,他眼里交織著痛苦、震驚和難以置信,“兮兮你——”
“我準備去法國了,你不要來糾纏我,不然我會很看不起你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結(jié)婚時我可以發(fā)請?zhí)麃碚埬愫任业南簿?。”說完簡兮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離去。
在她轉(zhuǎn)身后,熱淚奪眶而出滑落下來。她內(nèi)心的悲痛已經(jīng)快要沖破桎梏溢出來了,必須快點結(jié)束對話,她怕她再停留多一秒她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去抱著何瑞說自己這些話都是假的,她愛他,很愛很愛他。
“簡兮,你這樣踐踏我的真心,那我希望有朝一日你的真心也被人狠狠踐踏,你顛沛流離,不得所愛!”何瑞像個失去了心愛玩具的孩子般在她身后帶著哭腔怒吼。
顛沛流離,不得所愛。
簡兮停頓了一下,伸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濡濕,輕聲說:“我祝你無災(zāi)無患,早日覓得良緣?!?p> 雪越下越大,似乎想把世間一切悲歡離合給掩蓋住。
簡兮離去的背影漸漸模糊,雪花悄悄地把她來過的痕跡抹去。天地間,只留下一個男人掩面痛哭的身影……
“簡小姐,該吃藥了?!弊o工黃姨的聲音打斷了簡兮的回憶。
病床上的簡兮伸出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接過護工手里的藥,就著溫水一次全吞了下去?!包S姨,醫(yī)生說我還有多少時間?”簡兮輕聲問道,“你就如實說,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大概也有感覺。”
黃姨糾結(jié)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出來:“醫(yī)生說快了。”
“怪不得我感覺最近越來越疼了,連止痛藥都不起作用了。”簡兮看向窗外,雙目無神,“原來是快了啊……對了,明天是徐家小姐徐倩倩的婚禮吧?”
“是啊,這婚禮辦得可隆重了,畢竟是徐家唯一一位千金的婚禮。聽說這徐家姑爺是徐氏企業(yè)子公司的一位總經(jīng)理,年輕有為,自己一步步坐到這個位置的。徐小姐對他一見鐘情,窮追不舍才把他追到手。大家說他跟徐小姐很是般配呢?!秉S姨越說越起興,沒有注意到簡夕愈發(fā)蒼白的臉色。
“很般配嗎?”簡兮夢囈般低語,枯白的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被子。
“是啊。對了,我前幾天聽夫人說徐家也發(fā)了喜帖過來,邀請你們一家人去赴宴。”
“我困了,你出去吧?!?p> “好。簡小姐你好好休息?!秉S姨輕手輕腳退出房間。
簡兮閉上眼睛,眼淚便沿著眼角落了下來。她知道何瑞一定會出人頭地的,她知道他不甘平凡,尤其在她說了那樣一番傷害他自尊心的話之后,他肯定會迫切地想要干出一番事業(yè)。他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怎么可能愿意只做一個小小的職員。這一年里,她默默地關(guān)注著他,知道他為了一份合同和甲方喝酒喝到胃出血,為了一個項目四處奔波……徐倩倩對何瑞窮追不舍這件事,她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這么快他便和徐家小姐結(jié)婚。這樣也好,有人陪伴著他,她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第二天清晨,簡兮很早便被疼醒了。奇怪的是,她感覺自己的精神比前幾天都要好,臉上還比以往多了一絲血色。
窗外,雪花依然不曾停歇地下著。簡兮看向窗外,大雪覆蓋了一切,一片白茫茫,像她的生命,一片荒蕪沒有一絲綠色的生機。
房門被人打開,簡父簡母走進來坐在簡兮旁邊,簡兮努力揚起嘴角展現(xiàn)笑容,“爸爸媽媽,今天怎么這么早過來看我?”
簡母伸手撫摸簡兮瘦削的臉,潸然淚下,泣不成聲:“兮兮……我的兮兮……”
簡父雖一聲不吭,但他的眼眶也悄悄地紅了。這是自己從小捧在手心里疼愛的女兒啊。她剛出生時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她蹣跚學(xué)步時軟軟糯糯地學(xué)說話;幼兒園時不肯上學(xué)抱著他的腿嚎啕大哭;小學(xué)放學(xué)回到家興沖沖地和他說今天某個同學(xué)因為調(diào)皮被老師懲罰了;中學(xué)時他的兮兮出落得更漂亮了三天兩頭就能收到情書;大學(xué)時和他說她談戀愛了對方是一個很優(yōu)秀上進的小伙子名字叫何瑞……
“爸媽,你們別難過,我們不是說好了要開開心心的嗎?”簡兮伸手抹去簡母的眼淚,“我啊,這輩子遇到你們這一對那么疼愛我的父母,值了。好啦好啦,別哭了,你再哭我也開始哭了。”
“依蘭,我們聽兮兮的話,別哭了?!焙喐干焓执钤诤喣傅募缟习参亢喣福坝匈赓膺@么好的一個女兒,我們很滿足了……”
酒店里,新郎何瑞正忙著和新娘徐倩倩迎接客人。何瑞時不時看看賓客名單,眼里閃過一絲放松,似乎在慶幸什么人沒到來。徐倩倩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便問他:“阿瑞,你在等什么人嗎?”
何瑞微笑著搖頭,笑意卻不達眼底,“沒有,我看看來了多少賓客而已。”
“我們的婚禮邀請了很多賓客,而且還會通過媒體進行網(wǎng)絡(luò)直播,讓那些沒能來參與我們婚禮的人也可以見證我們的幸福?!毙熨毁恍︻伻缁ǎ杨^靠在何瑞的肩膀上,完全一個幸福小女人的模樣。
眼前徐倩倩的笑容漸漸與記憶中另一個女子的笑容重合,何瑞恍惚,低頭吻在徐倩倩的額頭上。
病房里,簡兮叫黃姨給她開了電視直播,調(diào)到何瑞與徐倩倩的婚禮直播頻道。她想見證何瑞的幸福,她希望他是真的找到了幸福,有人可以陪伴著他,與他立黃昏賞明月。
簡母本來想阻止,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她知道簡兮這丫頭的心里從來就沒放下過何瑞,如果不是簡兮患上了胃癌,現(xiàn)在身穿婚紗和何瑞站在一起的佳人就是簡兮了。
當初簡兮跟何瑞戀愛時,簡父簡母就反對過,他倆擔心簡兮跟著何瑞會吃苦。窮小子與富家女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哪對父母會舍得自幼捧在手心里的寶貝女兒吃苦呢?那時何瑞很堅定地對簡父簡母說他不會讓兮兮吃一點苦,他會向他們證明自己可以出人頭地,有能力給兮兮幸福。可是,造化弄人啊。在他們戀愛的第三年,簡兮查出了胃癌。她不想讓何瑞知道,不想增加他的負擔,便跟何瑞撒謊說自己要去旅游其實是一個人悄悄地在治療。可是,胃癌發(fā)展得很快,簡兮的身體每況愈下。思考了很久以后,她決定向何瑞提出分手,她不想拖累何瑞,她不想何瑞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卻束手無策。留下來的那個人是最痛苦的,她不愿何瑞承受這樣的痛苦。
看著屏幕里一身新郎打扮的何瑞,簡兮很滿足。何瑞,那么好的一個人,應(yīng)該去過他更好的人生,而不是陪在她這個病人身旁。放手,是她給他最后的禮物。
簡兮伸手撫摸帶在脖子上的戒指。這個戒指是何瑞在她生日當天給她買的求婚戒指,分手那天她把它還給何瑞,何瑞把它棄在了雪地里,等何瑞走后她又去把戒指拿了回來。她舍不得。在一次次疼痛、嘔吐時,她只要手握這枚戒指,就感覺何瑞在她身邊陪伴她,從未離去。
婚禮已進行到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環(huán)節(jié)。何瑞手上的不是DR戒指。這個認知讓簡兮心口上的疼痛減緩了些。何瑞此生唯一一枚DR戒指在她這里。她用力握緊了那枚戒指。
電視里,何瑞拿出戒指緩慢套進徐倩倩的無名指,然后摟住徐倩倩的腰低頭親吻她。周圍的賓客們熱烈鼓掌祝福這一對新人。掌聲經(jīng)久不絕。
那熱烈的掌聲讓簡兮感到刺耳。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淚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她伸手去擦,眼淚卻越擦越多,像失控的海水奔涌而來,快要把她淹沒。
簡母哭著摟住她:“沒事的,兮兮……”
簡兮的手死死地握住那枚戒指,指尖泛白。何瑞親吻徐倩倩的畫面化作了一把尖刀,把她的心割得千倉百孔破碎淋漓。她渾身顫抖,泣不成聲:“媽,何瑞他找到了他的幸福,我應(yīng)該高興的……可是……我好難過啊,我的心好痛好痛……”
簡母也淚流滿面,她想安慰簡兮,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只能木然地重復(fù):“會好的,兮兮,會好的?!?p> 哭著哭著,簡兮感覺自己眼前的一切逐漸模糊,隨后兩眼一黑,什么知覺也沒有了。
簡母反應(yīng)過來,拼命大叫:“醫(yī)生,醫(yī)生……”
簡父匆匆忙忙從公司趕到醫(yī)院時,簡母正在手術(shù)室外等候著,她雙眼哭得紅腫,頭發(fā)也不似往日般整理得一絲不茍。
“依蘭,兮兮怎么樣?”簡父喘著氣問,語氣中充滿緊張不安。簡母抱住簡父痛哭,聲音破碎:“兮兮她突然暈倒了,現(xiàn)在正在搶救。成哥,我好害怕……”
手術(shù)室的燈熄了,醫(y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一臉遺憾:“很抱歉,我們盡力了,節(jié)哀……”
簡母一聽,整個人直接昏了過去。簡父抱住簡母,“依蘭,依蘭你醒醒,醫(yī)生醫(yī)生……”
醫(yī)院有人煙消云散,酒店有人新婚燕爾。
簡兮去世的消息是何瑞與徐倩倩度完蜜月回來時無意間知道的。
那天,天很陰沉,烏云籠罩了整個天空,空氣里都彌漫著潮濕的味道。何瑞與徐倩倩沒有叫徐家司機來接機,兩人選擇直接打車回他們的新家。
路上,司機大哥跟他們聊起八卦,“誒,你們剛度完蜜月回來還不知道吧?簡氏傳媒的老板的女兒患病去世了。”
“簡氏傳媒老板的女兒?是不是叫簡兮?”徐倩倩問道。
“是啊,年紀輕輕,不幸患上了胃癌,一個月前去世了,就在我們市里的中心醫(yī)院。”司機語氣惋惜。
何瑞整個人如遭雷轟,僵滯在座位上。簡兮胃癌去世了?怎么可能?她不是去了法國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抖:“是不是搞錯了?簡兮不是去了法國嗎?”
司機搖搖頭:“這個不清楚。聽小道消息說她一直在中心醫(yī)院里治療了快兩年了。簡家的保密功夫做得好,這兩年里記者一點風(fēng)聲都沒收到。唉,簡小姐這么年輕就因病去世,真的太讓人惋惜了。”
出租車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憂傷。
徐倩倩轉(zhuǎn)頭看向何瑞,發(fā)現(xiàn)何瑞臉色慘白,他的手也抖得厲害。她握住他的手,關(guān)心問道:“老公你怎么了?你的手在抖,臉色也很差?!?p> 何瑞默不作聲,突然推開徐倩倩的手,大力拍打車窗,怒吼道:“停車!我要下車!快停車!我要下車!”
何瑞的舉動讓徐倩倩和司機都愣住。徐倩倩眉頭一皺,她從未見過這樣失控的何瑞。司機擔心再不停車何瑞就把車給砸了,只好把車停到路邊讓他下去。
徐倩倩伸手想去抓何瑞的手,卻與他的衣角錯過,她望著何瑞慌亂離去的背影大喊:“老公,你去哪兒?”回應(yīng)她的只有何瑞離去的背影以及車流聲。
何瑞并不理會徐倩倩的叫喊,只是伸手又叫了一輛出租車匆忙離開。
簡家別墅里。
何瑞與簡父簡母面對面坐著,簡父簡母兩人不復(fù)往日神態(tài),兩鬢斑白。沉重的安靜彌漫在三人之間,誰也沒開口說話。
何瑞率先打破讓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很沙?。骸安覆?,兮兮她……”
“是真的?!焙喐赋雎?,聲音仿佛蒼老了幾十歲,“兮兮她在你們分手之前就患上了胃癌,她瞞著你是不想增加你的負擔??上О?,造化弄人。兮兮的胃癌很快發(fā)展為晚期了,她不想拖累你也不愿讓你承受看著她離去的痛苦,所以跟你分手謊稱自己要與別人聯(lián)姻。兮兮這個傻孩子她是真的很愛你啊……”簡父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何瑞感覺自己的臉上有濕意,他伸手一摸,是眼淚。淚水沿著他的手指滴落到他的褲子上,暈開成一朵朵水花。
他有多久沒哭過了?和簡兮分手那一天,他一個人在雪地里痛哭流涕,此后的日子里他基本沒怎么哭過,除了偶爾夜深人靜時醉酒的他抱著簡兮買的玩偶一邊訴說自己對簡兮的思念一邊淚如雨下。
他也愛簡兮啊。和簡兮分手后他拼命往上爬,為的就是有一天他可以與簡兮并肩,站在她身邊和她看同一片風(fēng)景,與她立黃昏賞明月。他與徐倩倩的婚姻只是協(xié)議婚姻,他給徐倩倩兩年婚姻,徐倩倩給他5%的徐氏股份,兩年一到婚姻關(guān)系就可以解除。
兩年,只要再忍耐兩年,他就可以站到她身邊了。
可是為什么,命運要這樣折磨人?
恍惚間,他驀然憶起分手前一個月,簡兮經(jīng)常哼唱的一首粵語歌:
沿途與他車廂中私奔般戀愛/再擠逼都不放開/祈求在路上沒任何的阻礙/令愉快旅程變悲哀/連氣兩次綠燈都過渡了/與他再愛幾公里/當這盞燈轉(zhuǎn)紅便會別離/憑運氣決定我生死/祈求天地放過一雙戀人/怕發(fā)生的永遠別發(fā)生/從來未順利遇上好景降臨/如何能重拾信心……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簡母從房里拿出一枚戒指放在何瑞面前,聲音里滿是疲憊:“這是你送給她的戒指,現(xiàn)在終于物歸原主了。以后你就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別來打擾我們兩個老人家了。”
何瑞伸出顫抖的手拿起戒指。這枚戒指他認得,分手那天他一氣之下把它棄在了雪地里,后面回去找時卻怎么也找不到。原來是簡兮返回把它拿了回來一直帶在身邊。
他低頭虔誠地小心翼翼地親吻著戒指,然后把戒指捂在自己的左胸心臟前,仿佛找回了遺失多年的珍寶。只有他知道,他這輩子的珍寶已經(jīng)遺失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顛沛流離的是他,不得所愛的是他,永失所愛的也是他。
他木然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朝門口走去,像一個沒上發(fā)條的木偶人。
天地終究還是沒放過這一對戀人。
物是人非,終究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