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實驗室吃過飯，向云在那張簡陋的床上躺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勉強從發(fā)現狼的事情引起的擔憂中抽離出來。
無論是人類之間的威脅，還是種族間的威脅，都只有強化自身才有解決的可能，躲在一邊空自擔心，沒有任何用處。
一小時后，向云已經置身于朱雀的駕駛室內，顯微鏡打開錄像，朱雀在實驗室內不停地來回，加速，減速，飛行，落下。
一邊的操作臺上，四分之一的偽人王內核靜靜地放在那里，沒有任何動靜。這期間朱雀先后幾次開動到極速，向云甚至激活了一次息壤。
向云沒有時間注意內核的動靜，只是專心地操縱著朱雀。有限的空間內操縱高速行動的機甲，別說是他這樣接觸了半年的，就算常年駕駛機甲的人，也得全神貫注才行。
朱雀的狂奔和飛行持續(xù)了約二十分鐘后停下。向云離開機甲，按下了錄像機的回放鍵。
朱雀在過去二十分鐘行動的全息影像出現，向云手握遙控器，看看停停，反復觀看著。
沒有反應，完全沒有。
整整二十分鐘的時間里，內核沒有半點反應，沒有出現半點的能量外溢。它靜靜地停在那里，仿佛一塊無關緊要的石頭。
向云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其實在上午第一次啟動飛羽之后他就有了些猜想，經過林英和洪海的幫忙，以及自己剛剛的測試，他已經完全確認了這一點。
這顆偽人王的內核，對于接受過能力爆發(fā)洗禮過的推進器，不會進行能量的釋放；對于接受過息壤加持的飛羽和朱雀，同樣也沒有。
這說明什么？
向云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這些精靈級和準精靈級的內核，和變異者的能力，甚至和他的息壤，本質上應該是同質的，并且相互之間應該有排斥作用。
所以被息壤或者林英的能力爆發(fā)加持過的飛羽的推進器，偽人王的內核沒有做出任何響應，而對于那些普通的推進器，卻給予了主動的加持。
雖然對于阻隔內核的能量溢出來說沒什么用，但這個發(fā)現還是讓向云有些欣喜。
首先，他終于可以確定，自己的息壤，本質上和變異者的能力是一樣的。既然變異者們有各自的發(fā)展方向，那么自己應該也可以嘗試著繼續(xù)開發(fā)息壤的能力。
第二，變異者的能力，看來和怪獸們的能力也是同質同源的東西。頂級的怪獸可以生成內核，那么變異者們的能力，是否也可以通過開發(fā)和進化，實現同樣的效果？
這些都是令人振奮的信息，向云自然興奮。
將這個發(fā)現記錄，向云沒有急著召集顧明謙和潘元彥。雖然這個發(fā)現足夠振奮，但于現在的他們來說用處不大。
沒法在短時間內搞清楚內核的運行模式，那么他們需要的是盡量限制內核能量溢出的范圍，確保它只為一個目標供能。
平復了一下振奮的心情，向云抬手準備關閉錄像，將精力轉向材料試驗。在他對著錄像研究的時候，材料清單上的第一批已經送到了。
手指按到按鈕的一瞬，向云忽然停住了。
全息錄像顯示著的，是他駕駛朱雀激活息壤的那一段。但是吸引他的并不是被淺色紅光包裹的息壤，而是一邊的內核。
息壤激活的一瞬，內核似乎微微收縮了一下。
收縮？向云有些不可思議。他們都將內核拿在手里很多次，那東西毫無疑問是絕對的固態(tài)，納米刀具可以切開，但是靠手是絕對無法讓它變形的，就算向云用飛羽全功率配合也不行。
向云的精力再次集中起來，將那幾秒反復地播放，反復觀察。連續(xù)看了十幾次后，他終于看明白了。
不是內核在縮小，而是在息壤激活的一瞬，內核表面忽然涌起一陣光芒，瞬間形成一層保護膜，幾乎緊貼內核表面。然后在息壤擴大到朱雀全身的瞬間，那層保護膜忽然開始收斂，微微顫動幾次后，緩緩地滲入了內核本體。
這算什么？
向云有些發(fā)呆。若是將內核和息壤形容為兩只貓，那么在息壤這只“貓”出現的時候，內核這只“貓”忽然炸毛。只是這炸毛只是一瞬，看清楚對手后，又瞬間變得溫馴起來，并飛快地選擇了退讓。
這是……畏懼？本能的畏懼嗎？
再反復觀看了幾次后，向云微微吐了口氣，關閉了錄像，同時關閉了顯微鏡的全息投影，實驗室里瞬間昏暗下來，只剩下幾盞微不足道的照明燈，照亮向云周圍的空間。
居然真的是畏懼！
“這算什么？”向云低聲自語，聲音里帶著輕微的顫栗，“連內核本身，也有自己的意識嗎？”
這一瞬間他想到的，是阿息。
距離上次激活息壤過去快一個月，阿息始終沒有出現，他心里其實已經開始擔心了。想起阿息說過它遲早會消失，向云就止不住的擔心。
難道是已經消失了嗎？因為自己無節(jié)制地使用？
短暫的失神后，向云用力甩頭，將自己從低落的情緒中拔出，精神重新回到實驗上來。
將固定位上的偽人王內核取下，向云掏出兜里的狼人內核換了上去。
趁著現在一個人，他要看看更加堅實和更加高級的、成熟的精靈級的內核，又是什么樣的。
內核固定好，向云重新開啟了電子顯微鏡，狼人內核的全息投影出現，顯示出的投影和偽人王的內核別無二致，只是大了許多。
向云按下開關，環(huán)軌上的推進器再次帶著尖嘯聲瘋狂地旋轉起來，速度越來越快。但是不出向云所料，這個被偽人王內核能量沾染過的推進器，始終沒有被狼人的內核干涉。
“看起來，威力上的差距要比等級上的差距更重要?！毕蛟瓢底运妓髦?。
這樣的想法不是沒有道理的。要知道從威力上說，狼人是妥妥的精靈級，而偽人王其實還沒有完全到達精靈級，說準確點，這偽人王最多只是個準S級，和狼人的實力差距不可以道理計。可是這樣的條件下，被偽人王內核沾染過的推進器，狼人內核依舊不能驅動。
接下來，將推進器換成一個沒有用過的，再次試驗。可是這一次，向云再次傻眼。
新的推進器在滑軌上圍繞著狼人內核運行了足有半小時，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向云有些茫然。
這又是怎么回事？難道之前的發(fā)現，都是錯誤的嗎？或者說，只有被切開過的內核，才能實現這樣的效果嗎？
可是就這么將狼人內核切開，向云實在有些舍不得。他手頭現在只有兩顆內核，偽人王的內核已經切開了，剩下的這顆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那么做。雖然其中主要是因為他的私心，可留下一顆完整的進行一些不同的研究，這也是他下一步的想法。
畢竟這東西可遇不可求，兩顆的來歷都是千難萬險，尤其是狼人這顆，若非有精靈一號，根本不可能得到。
保險起見，向云再次換上了偽人王的內核重新測試，短短兩分鐘后，測試再次結束。
換上偽人王內核后，推進器很輕易地引動了內核的能量加持。
難道真的是切開的原因？
漫長的思考后，向云咬了咬牙，決定嘗試一下。
將角落里用過的那臺切割臺召出來，向云將狼人內核固定好，操縱刀具切下。因為已經有經驗，所以這次的切割他沒有做任何防護。不過為了盡量保證內核的完整性，向云的目標不是將內核一分為二，而是盡量小的切掉一塊。
刀具在向云的操縱下緩緩下滑，在碰到內核的時候，忽然不再下降了。
向云一愣，看了看顯示器，加壓系統依舊在加力，可是刀具再也難下分毫。
反復地查看好幾篇后，向云不得不得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
狼人的這顆內核，強度遠強于偽人王的那顆。向云眼前的切割床是西原城最好的，也是功率最大的切割床之一，卻對眼前的一顆小小的內核束手無策。
幾次嘗試后，向云無奈地選擇了放棄。
關于內核釋放能量的原因的測試，也只能到此為止，畢竟他手頭沒有太多的材料，而且短時間內，別說是他，就算整個西原城也不可能獲得。
無論西原城防軍，還是斗獸場的斗士們，以眼下的戰(zhàn)力別說面對精靈級，哪怕是偽人王這樣的準精靈級，也要付出巨大的傷亡。在面對龍都市甚至可能到來的種群之間的沖突，這種傷亡都是要盡量避免的。
現在這樣的時代，人口的增長本就艱難，貿然損失是誰都不愿意的。
收起狼人內核，向云離開了實驗室，晚飯的時間到了。
接下來的幾天，向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這間實驗室里度過。
自從擔任了西原城的技術頭領，向云著實忙了些日子。但是在大多數事務都安排好之后，他現在的空閑時間其實很多。畢竟不是大災難前，沒有那么多繁瑣的審批手續(xù)之類，日常事務陸康又給他配了些日常事務處理，省下來的大部分時間都可以用于研究。
內核的研究暫時放下，向云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能量隔絕材料的甄選上。不同的材料源源不斷地送到實驗室，又被一個個放棄。三天時間下來，材料清單上被打了×的越來越多，剩余未試驗的材料越來越少，希冀中的材料卻始終沒有出現。
期間向云也和顧明謙潘元彥聯系過，他們兩個那里也沒有什么結果，連隔離比率超過四成的都沒有，這項研究，可以說全無進展。
顧明謙還好，性格急躁一些的潘元彥言辭之間應充滿了不耐煩。向云本也有些焦躁，奈何作為首領，還得耐著性子安撫潘元彥。
好在作為一個專業(yè)的研究人員，潘元彥的急躁也只是一時的發(fā)泄，很快就以更高的熱情投入了剩余的工作。
這天上午，向云早早來到了實驗室。今天沒有什么要審核的事務，小事情安排給助手后，向云來得比以往幾天要早得多。
實驗室早已不是之前那么簡潔。固定內核的支架現在已經被罩在一個金屬盒子之內，旁邊還堆放著一堆同樣規(guī)格的盒子，上面標注著盒子的材料成分。
和之前不同的是，被封閉的內核固定支架周圍，那個環(huán)形軌道早已不在，反而是周圍遠近不一地分布著數十個同樣的環(huán)軌，每個環(huán)軌上都安裝著一個推進器，幾乎布滿了實驗室的每一寸空間。
向云例行公事地接通電源，開始操縱機械手將固定支架上那個封閉盒子拆除，準備安裝下一個。
“向云！向云！”
陸丹的大嗓門響起，完全蓋過了機械手運行的低鳴聲。緊接著實驗室的大門咣當一聲被推開，陸丹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向云將手從感應手套中抽出，順便按下了自動操作按鈕。
機械手繼續(xù)有條不紊地執(zhí)行著拆除操作，向云已經離開了工作臺。
“這么多架子，好亂?。 标懙ひ贿呑呓贿叡г?。進門的時候他走得太急，險些將一個環(huán)軌撞倒，此時在這雜亂的架子中間，他那風風火火的步子也不得不減緩下來。
“試驗需求，習慣了就好。”向云笑了笑。
聽到陸丹的聲音他就想起來了，陸康曾和他說過今天有個探索任務的。只是他這幾天完全沉浸在內核的研究中，轉眼就把這事忘記了。
“我還是少來的好，別亂了你研究?！标懙す緡佉宦暎らT馬上又提起來，“今天的任務，還記得的吧？”
“記得?！毕蛟拼饝?，看著工作臺那邊拆除完畢，關掉電源說，“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p> “不急，又不是什么重大任務。”陸丹說，“他們兩個也在整備中，就我快一些而已。”
向云笑笑，沒有繼續(xù)說話。兩人搭乘地庫內的代步車，一直來到出口處，進了電梯。
氣氛有些沉默。一向很能說的陸丹，在一開始說完那些話后就沒怎么說話。讓向云有些詫異的是，這家伙臉上居然出現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什么事，直說不好嗎？”向云有些奇怪。這表情出現在侯杰和陳放乃至于林英的臉上，都沒有出現在陸丹臉上讓人奇怪。
罕見的，陸丹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扭捏的表情。這讓向云更加好奇起來，不過他不是什么多嘴的人，即使好奇，也只是靜靜地等著陸丹說話。
扭捏了半晌，電梯眼看到頂的時候，陸丹看起來終于下定了決心。
“向云，我想問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