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沙陣陣的荒原上,一個巨大的灰黑色的獅子頭聳立在群山的入口處,兩只獅子眼透著山洞中一晃一晃的火光,獅子張開的巨口下,一道三丈高的大鐵門,兩個獅子頭小妖提起精神在門口把守。
他們總是想聞一聞山洞內(nèi)有沒有傳出來肉香味,他們老大說了,那海族皇子的肉姜教主全賜給他們享用了,剛剛他們出來交班之時,看到那口大鍋已經(jīng)搬到前廳生好了火,正拿著刀準(zhǔn)備把那小子一塊塊切開呢。
開飯前輪到兩個倒霉蛋交班,以至于他們現(xiàn)在站在外面,吹著荒漠上的西北風(fēng),只能在門縫里干看著大王和同伙們享用號稱吃了能開靈智的海族皇子的肉。
兩個獅子頭估摸著也不會有人來查崗了,便爭先恐后地扒在門縫上往里看。
“你聞到肉香味了嗎?那小子是不是在鍋里?”
“沒看到,鍋里什么也沒有。”
“趕快下鍋啊,李們在干神魔!”獅子頭心里一急飚出了一口家鄉(xiāng)話。
身后,突然傳來尖銳的鐵器撞地的聲音,兩個沉浸在偷看的獅子頭身子一震,一齊心虛地扭過頭,發(fā)現(xiàn)兩個長相奇怪的和尚,一個肥頭大耳,一個五大三粗,正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們。
對昆子漁的烹煮行動進(jìn)行得很不順利,鍋里的水已經(jīng)沸騰了一炷香的功夫了,可是整個山洞里的刀,沒有一個能把子漁的皮肉切開的。
眼看著腳底下砍卷了的刀扔了一地,灰獅子頭氣急敗壞,想直接一口咬上去,卻又再三躊躇,因為旁邊那只黃獅子剛剛咬了一口,現(xiàn)在沒了半口牙。
“哎喲喲喲喲——!”黃獅子捂著嘴在旁慘叫。
這海族皇子看上去人畜無害,手無縛雞之力,身形還未完全長開的少年看著還有點可愛,但是畢竟也是神族的分支,凡間的武器一點也傷不到他。
子漁配合著他們枕著雙臂躺在地上,覺得甚是無聊,他想再等唐長老走遠(yuǎn)點,自己好離開這。
眾妖怪正對子漁手足無措之時,突然從門口跑進(jìn)來一個小妖怪,對著灰獅子大喊道:“大王!大王!門口有兩個和尚,大喊著讓我們放了他們師弟,不然就要打進(jìn)來啦!”
“和尚?!”灰獅子大驚,躺地上的子漁也跟著大驚,一個打挺站起身來,很快就被幾把刀架住了脖子。
雖然這刀傷不到自己,但他還是配合著不亂動。
聽起來是師兄們來救自己了,他們沒聽自己的話,帶著師父逃跑,而是回來救人來了。
雖然是來救他的,但是子漁的臉色看著比灰獅子還難看,這樣群妖盤踞的險境,師兄們回來了,師父必然也沒走遠(yuǎn),子漁連連嘖嘆,心中懊惱。
“哼,幾個臭和尚也敢來壞我大事!小的們!今天有加餐了!走!”灰獅子正被子漁這刀槍不入氣得沒地方發(fā)泄,抄起王座旁的狼牙棒,帶著一幫獅子頭浩浩蕩蕩沖出了洞府,只留下兩個小妖看守子漁。
子漁索性往熱鍋里一跳,看上去就像在溫泉里洗澡一樣,那沸騰的水也沒能對他造成影響。
兩個小妖看傻了,面對這樣一個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少年,真是送給他們吃他們都沒這個本事嚼。
他們又拿起兩把刀往子漁頭上砍了一番,這次直接把刀給砍斷了,他們氣急敗壞地看著臥在鍋里愜意的子漁,卻又沒什么辦法。
“你們行不行啊,要是不吃我可走了???”子漁發(fā)出了世界上最囂張的食材發(fā)言。
從洞穴深處的陰影之中,突然傳出來渾厚的嗓音:“沒有結(jié)實的刀俎,連送到口的魚肉都吃不下去,嘖嘖嘖。”
子漁警惕地望向聲音的來源,卻只能看到陰影中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兩個小妖卻是頭腦不靈光,一洞府的妖怪按理說就剩他倆,此時傳出另一個聲音竟也不懷疑,反倒和那聲音對峙起來了。
“好大的口氣!你若有本事,你可有能劈開這小子的家伙?”
小妖沖著陰影處喊道。
從聲音來源的地方,伸出來一個巨大的斧刃,伸到兩個小妖面前,道:“你們可看到了嗎?這樣的家伙,才能劈開海族皇子。”
子漁看到那巨大的血紅斧刃的時候,心里冒出一股極大的不安,他在鍋里撲騰著想要逃出來,卻腳下一滑,看上去像一條在開水里掙扎的魚。
“誒?這個好這個好!快借給我們用用!”小妖鼓掌笑道。
“好啊——”
陰影之中的人冒了出來,幾丈高的巨大身軀,舉起血紅戰(zhàn)斧,一斧子劈下去,兩個小妖被壓成了肉泥。
子漁一腳踢翻了鍋,順著涌出的開水滾了出來,看著巨斧劈向自己,他急忙閃開,那口大鍋被劈了個粉碎。
他撒腿就跑,穹兵哪肯罷手,抄起斧子追了上去。
門外的獅子頭們,整整齊齊排成了三列浩蕩的隊伍,他們不似其他地方的尋常小妖,灰獅子顯然很注重手下們的紀(jì)律,又對姜焱凌的戰(zhàn)爭理念十分崇尚,平日就愛訓(xùn)練這些小獅子們,如今面對子能和子凈,竟如此訓(xùn)練有素,宛如一只軍隊。
兩人正跟獅子大軍們僵持不下,氣勢上已然落了下風(fēng),這時,昏暗的天邊照下來一束華光,正照在那為首的灰獅子身上。
灰獅子極其不滿地遮了下眼睛,隨后沖著那天邊吼叫,華光之中,云端之上,飛下來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是扛著鐵棒的子空,另外一個,是一個身著白色道袍的老者,三尺長須,手持拂塵,正氣凜然,藐視凡塵,蕩然仙風(fēng),令諸多妖邪都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
天神的姿態(tài),一出場就以碾壓之勢壓迫著那些丑惡的小妖們,獅子頭一時間都慌亂了陣腳,只有那為首的灰獅子,還睜大著眼睛不忿地望著那云端老者。
這九頭獅子,原是這天庭的太乙真人養(yǎng)的仙獸,趁著道童睡著了偷偷出逃,成了威震一方的妖王,子空特地去天庭請了太乙真人前來收服。
“孽畜!還不快快現(xiàn)出原形!”太乙真人拂塵一指,似有一股無形壓力壓在灰獅子的肩膀上,令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眼看著灰獅子大勢已去,三個師兄輕松地呼了口氣,卻聽見獅子頭們的洞府的大門轟然被推開,子漁慌張地從里面跑出來,子能子凈見了,喜形于色,朝著小師弟招手。
“子漁!”
獅子頭們礙于太乙仙人的壓力,不敢上前捉拿子漁,可子漁見了師兄們,卻更加掩飾不住慌張驚悚,大叫道:“快跑——!”
轟!只聽得一聲地動山搖的動靜,模樣如獅子大口般的洞口,突然噴出來一堆碎石,兩扇鐵門被撞得稀爛,一個巨大的身披黑甲的身影沖了出來,看著矗立在天邊的神仙,怒目圓睜,大吼道:“太乙老兒——!”
他舉起戰(zhàn)斧斧柄,猛地敲擊地面,劇烈的地動幾乎要把面前的群妖們掀翻,把他們的心臟從胸口里震出來,僅這對著地面的一擊之力,就令面前的所有人都感到劇烈壓抑。
剛剛還一身正氣,面目嚴(yán)肅的太乙真人,看著那突然沖出的巨人,先是一愣,接著,竟是一股莫大的忌諱涌上他的老臉,驚詫地退后了一步,口中喃喃道:“穹兵……湮-世-穹-兵——!”
子空見太乙真人如此失態(tài),心想這穹兵竟是何等人物,讓天庭中人見了也這樣忌憚,便道:“仙尊,就是那怪物追了我?guī)熗揭宦罚∵€請仙尊高抬貴手,收了那怪物!”
太乙真人慌忙搖頭,急道:“你怎會惹上這等魔物!此等大事,當(dāng)稟報天帝,請圣上定奪!”
說罷,竟兀自架起祥云,灰溜溜地逃向天庭的方向。
穹兵朝天大吼,像是在罵那太乙真人是無能懦夫。
太乙真人慌忙逃走,那灰獅子又要維護(hù)自己的老巢,豈能放過這闖入的不速之客,頓時化為原形,變成一頭巨大的和穹兵一樣魁梧的九頭獅子,舞著利爪撲了上去。
穹兵用斧柄架著獅子爪,兩方一時僵持不下,穹兵強(qiáng)硬地頂上前兩步,用斧柄抵著獅子的脖子,一手抓住他一個腦袋,把他那連著的九顆腦袋重重往一旁的巖石上磕了一下。
巖石被撞得粉碎,九頭獅子懵神的功夫,一腳被踹到腹部踹開,隨后斧柄重重一擊,巨大的身軀飛向身后的小妖們,以排山倒海之勢把自己的手下們撞了個七零八落。
子漁深知穹兵的厲害,早已趁著他對著獅子頭們大開殺戒之時和師兄們逃之夭夭。
穹兵殺人的癮犯了,對著那些弱小于自己太多的小妖們一陣狂砍,獅子大開口的山洞前,妖怪們血肉橫飛,將這座灰禿禿的洞府都染成了紅色。
那不可一世的九頭獅子,被血紅戰(zhàn)斧砍下了九個腦袋,穹兵發(fā)泄?jié)M意之后,卻發(fā)現(xiàn)子漁早已跑遠(yuǎn)了。
他對著荒漠的天空大吼,野獸的吼聲響徹在山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