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定制服務(wù)

　　沒想到去學(xué)校做航天科普講座的事，錢宇比孟星高還上心，得知孟星高精心準備的不是自己，而是演講材料時，錢宇心里幾番地為燒烤攤上的小美人惋惜，怎么就喜歡一個榆木疙瘩呢。

　　和孟星高熟悉以后的錢宇變得沒大沒小，以前前輩前輩地喊著，現(xiàn)在一腳油門開到了孟星高家落下，電話過去一句下來，通話兩秒，就不由分說地把孟星高拽出了家門，直接開到了市中心的商場。

　　不得不說，這是孟星高生平第一次步入如此豪華的商場。明明是周末下午，都市男女傾巢而出的光陰，隔壁美食街賣烤魷魚賣手抓餅的小吃攤能把人擠出兩斤臭汗來，這個商場卻是店員比顧客多，空蕩蕩的店里只掛著屈指可數(shù)的幾件服裝，仿佛這些服裝得了社交恐懼癥似的，必須與同類間距一米以上。

　　店員和這個商場的空調(diào)一樣高冷，客人進了店也不來迎接，自顧自地拿著掛燙機對著面前的西服呲呲地噴熱氣。孟星高就近進了一家店，隨手翻開一件衣服的標簽，上面的數(shù)字讓他直接打了一個激靈。

　　老實說，孟星高最怕的地方中商場排第一，他清楚衛(wèi)星上每個部件的作用，大致能根據(jù)自主生產(chǎn)的難度和技術(shù)材料的稀缺性判斷每個部件訂購價格幾何。唯獨對于衣服，他看不出同樣能蔽體保暖的物件，穿在身上大同小異，不過擺設(shè)的地方不同，價格竟能從幾十塊飆升到上萬不等。孟星高過去曾抽出過極少時間思考過這個問題，然后從大學(xué)同學(xué)馬飛和陳晨身上得到一些啟示，是不是正是像他們這樣以貌取人、以衣度人的行為存在，才讓其他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節(jié)衣縮食也要把自己用名牌包裹，免得招來不必要的異樣眼光。顯而易見的邏輯錯誤，也能讓人人被這個世界的物欲橫流綁架，孟星高才不會慣著這種狗屁規(guī)則，索性不在衣裝這事上花時間了。

　　孟星高進門就翻看價格，被店員一眼就看出是個買不起的，于是，放下手里的熨斗走過來，硬生生地問道：“別摸，穿什么碼告訴我就好？”

　　孟星高的拒絕還沒出口，身后跟進來的錢宇冷冷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目光越過店員把店里所有服裝掃了一圈，走向目測最貴的衣服，翻了翻價格，然后在店員面前晃了晃手中的貴賓卡，不屑地說道：“這樣的服務(wù)，確實沒必要辦儲值十萬的黑卡?！?p>　　說完在店員悔不當初的目光中，兩人離開了商場。孟星高輕舒一口氣，仿佛退出了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世界。錢宇罵罵咧咧，不由分說地帶著孟星高走了幾個路口，來到對面舊巷子的一家裁縫店。

　　和大商場的服裝店相比，這家裁縫店顯得十分質(zhì)樸。外面連個招牌都沒有，若不是櫥窗里掛著幾套板正西裝，誰知道這能做衣服。生意人在意的門面完全沒有體現(xiàn)，木門窄得僅容一個人通過，胖點都能卡在中間，也不知是不是一種挑客的手段。

　　錢宇搖了搖入口的銅鈴，引著孟星高推門而入，喊了幾聲老爺子，半天才從一堆布料背后走出來一個銀發(fā)老頭，年紀至少六十往上走，精神頭看起來比年輕的上班族還要好，一身剪裁得體的格子西裝，脖子上掛了根軟尺，指頭捏了塊畫粉，看到錢宇渾身亮片的潮流打扮，不忍直視地把頭撇朝一邊。

　　“老爺子，別一臉怨念，是我朋友要做衣服，不是我?！卞X宇說道。

　　孟星高上一次進裁縫店還是在小學(xué)，那時候的父母，過年前都會帶著孩子去選料子做衣服，然后大年三十換上，煥然一新地過個年。若是其他人，逛完氣派的大商場再進這家局促的小裁縫店心里多少會有點落差，孟星高正好相反，這里舒服多了，沒有那種金錢帶來的壓迫感，還多了童年時代的愉悅回憶。反正，今天要是不捯飭出個樣子，錢宇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孟星高認命，那就這里吧。

　　銀發(fā)老頭上上下下將孟星高打量了一番，對身材很是滿意，從架子上小心翼翼地拿出幾塊布料在他身上比了比，然后定了一款深色暗條紋的料子。整個過程根本銀發(fā)老頭沒有問兩人的意見，一臉不容置疑。孟星高第一次看到錢宇這般乖順，非專業(yè)的事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任人擺布。孟星高不知道的是，錢宇的脾氣完全是被銀發(fā)老頭壓制住了，銀發(fā)老頭脾氣之大，但凡誰對他的眼光提出異議，不消一秒就被掃地出門了。銀發(fā)老頭對孟星高的無條件服從露出滿意的神情，喊出一個年輕小伙子帶孟星高進去量尺寸。

　　“老爺子，衣服的錢記到我賬上，一會你收他500塊就好?！卞X宇一臉乖相地湊到銀發(fā)老頭耳邊說道。

　　“你以前帶女孩不是只逛商場嗎，從來沒帶過人來我這，這么隆重是喜事？”銀發(fā)老頭探詢問道。

　　錢宇知道銀發(fā)老頭國外待久了，思路過于奔放，趕緊解釋道：“別亂想，研究院的前輩，靠這身衣服和女孩約會呢，老爺子可得用心做哦?！?p>　　“廢話，經(jīng)我手的有次品嗎？”

　　“沒有，沒有，絕對不可能有?！?p>　　孟星高記得小時候量尺寸不過就是腰圍肩寬什么的，這家店似乎秉承精益求精的航天精神，要把他的身體當模具復(fù)制一個分毫不差的出來，量了又量，比了又比，把他翻來覆去整整折騰了半小時。孟星高量好尺寸走出來的時候，錢宇靠在沙發(fā)上舒舒服服地蹺著二郎腿，和銀發(fā)老頭在喝咖啡，自在地像在家里。

　　付了錢，孟星高把記錄有領(lǐng)取時間的紅色單子折成豆腐塊放進錢包里，500塊有點小貴，但剛才那塊布料摸起來好舒服，想來絕對物超所值。等兩人離去后，銀發(fā)老頭默默在錢宇賬目名下記了個五位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