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直下雨的緣故,天總是灰色青色的,也見到不到什么太陽。因此,那老兵嘴里的血紅色太陽,也根本沒有蹤跡。
雨下得很密集,打在我外面披著的蓑衣上,噼里啪啦的,聲音很脆。嘈雜,但并不令人心煩。
眼前的景象因為雨變得相當模糊,我索性也放棄了觀察,直接走向了港亞城城門。
城門并不是像老兵說的那樣敞開,它虛掩著。至于城墻上,倒真的和那老兵說的一樣,連一個守兵都沒有。
我正準備開門進去,虛掩著的城門卻吱呀一聲開出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縫。
一柄碧色紙傘先從門縫中探了出來,緊隨其后的,是一位身著青羅裙的姑娘。
明明拿著傘,她披散著的秀發(fā)上卻像是淋了雨一樣沾著水珠。可偏偏他她身上的衣裙干凈的很,沒沾上一點雨水。
她低頭側著身子從門縫中出來,抬起頭,視線就與正要開門的我對撞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然后就像是見到陌生人而害怕的普通女孩一樣,澄澈如水的目光迅速躲閃,連連后退幾步。
只是她退得太快了,一不小心撞在身后的城門上,將剛剛打開的一道門縫給合上了。
我微微側身,給她留出了些距離,示意她過去。
可她好像是從剛剛突然的驚嚇中緩過神來了。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剛剛的膽怯一掃而空,然后竟然無視了我讓開的路,反而開始問我問題。
“你,你這是要進港亞城么?”
“嗯?!?p> 我點了點頭。
“所以麻煩讓讓。”
那姑娘一下子皺起了眉,不理會我的話,繼續(xù)問我。
“你沒聽傳說嗎?港亞城中可是有吃人的怪物,早就沒有人了哦。”
“你不就是從里面出來的么?”
她原本大概是想用那些傳說嚇嚇我,希望在我臉上看到慌亂或者哪怕是感興趣的表情。
可我聽了她的話以后不僅面無表情,還噎了她一句,使得她一下子就氣憤了起來。
她鼓著臉,剛想要解釋兩句,我就感知到后方來人,于是沒搭理她,直接扭頭看向了后面。
其實我早就察覺到我身后這個人了。
元嬰境界的修士,看他這一身蛟玄門的衣著服飾,大概就是門派中導師的地位。
還是混元界中心照不宣的規(guī)矩:
兩國交戰(zhàn),任何門派中的修士都不能參與其中。而軍隊行軍交戰(zhàn)時也都會盡量避開門派所在地。哪怕真的無法避免,也一定提前通知了門派之主帶領門下修士暫離,而戰(zhàn)后,無論誰是獲勝國,都會給這門派最大限度的補償。
這就是為什么南明和北秦明明已經(jīng)交戰(zhàn)半年了,卻還是可以在一些已經(jīng)淪陷的城池內看到修士“閑庭漫步”的緣由。
他在迅速往這里靠近,落下的雨都被他用靈氣分成了兩撥,頗有一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瀟灑氣度。
這位蛟玄門的修士應該是沒有感知到我的靈氣波動,便以為我是一個路過的普通人。他只是掃了我一眼,然后就恭敬地取出一枚空間鐲,盛放在雙手中,遞給了那個拿著紙傘的姑娘。
“羅姑娘,這里面是這一個月的靈材藥草。您給點點?”
那羅姑娘將手中的紙傘收起倚靠在城門上,然后伸手接過了蛟玄門修士手中的空間鐲,開始清點空間鐲中的靈材藥草。
而那蛟玄門的修士大概也終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之處。
要知道這五年來,關于港亞城的謠傳是越來越多了。除了最近一次北秦南下時派兵來過一次,這港亞城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了。
而像我這樣不僅來到了城門口,還能保持如此平靜的,反而叫人覺得相當詭異。
這蛟玄門的修士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些,見羅姑娘還在清點空間鐲中的靈材藥草,也顧不上忌諱,開口詢問道。
“羅姑娘,這位是?”
羅姑娘也正好在此時清點完了空間鐲中的靈材藥草,將鐲子往手上一戴,瞥了我一眼。
“新到的血食唄。”
羅姑娘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嘴一張,一顆紅色的珠子落在了她的手中。一股魚腥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詭異惡臭立即自她手中珠子散入原本清澈的空氣中。
一股子反胃的味道。
“喏,這是答應給你家門主的。記得收好嘍。”
那蛟玄門的修士卻好像聞不到似的,立即面露喜色,極為恭敬地雙手接過羅姑娘遞給他的紅色珠子。
他大概是在喜悅中沉浸的有些久了。在接過珠子以后居然還愣在原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也想留下來當血食?”
羅姑娘見那蛟玄門的修士竟然就這么愣在了那里,也不慣著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聽到羅姑娘這帶著威脅的逐客令,那蛟玄門的修士連連點頭,然后后退遁入了雨幕之中。
而見到蛟玄門修士離去,這羅姑娘的目光才再一次落到了我的身上。
“怎么?還不跑?真想當血食么?”
說著,她煞有其事地舔了舔嘴唇,就好像我再不走她就要把我一口吞掉一樣。
“你身上血味不重,魚腥味倒挺足的。野貓估計很喜歡,你感覺呢?”
我微微一笑,然后就想去打開城門。她聽到我說“貓”這個字,白凈的脖子就猛地一縮。
但她還是迅速回過了神,嘴里開始嘟囔了起來。
“你這個人是不要命了么?我都讓你跑了你還不跑,你真就那么想當血食么?行,想被吃掉是吧,進去吧,進去就吃了你!連骨頭都不吐的那種!”
嘴里雖然這么說著讓我進去送死,可她的身子卻還是擋在城門前,不肯讓我開門進入。
“行了,我就是來解決它的?!?p>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控制好力道,直接將她抓起,放在了另一邊。
“你有病吧!你連靈氣都沒有!上次那五千人的軍隊都被它吃干凈了,就憑你?”
我沒搭理她,一腳踢出。
城門顫抖著倒了下去,濺起的泥水甚至高過了城墻。
眼前確實是滿地的黃金,天上確實有一個將一切染紅的血紅色太陽。
幻境罷了。
我雖然不會破解,但這種程度的幻境根本影響不到有著游神境魂力的我。
埋在泥水中的白骨,一股難聞的腥臭自空中那顆血色的“太陽”彌漫在整座城中。
“太陽”中似乎出現(xiàn)了一道條狀的影子。
它破開了“太陽”,環(huán)繞著“太陽”攀附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