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大概是被戰(zhàn)斗的余波震壞了,沒入了地上的泥濘。
反正看了一圈沒找到。
戰(zhàn)陣雖然最后將剩余了靈氣返還了回去,可分到每一位騎兵和巖崖羊頭上時,卻只剩下了絲毫。
因此,兩千巖崖羊騎兵此刻的狀態(tài)與那兩位宗主如出一轍,皆是體力耗盡癱倒在地面上,再難有其他的動作。
就連那雄赳赳氣昂昂的巴圖寶漢,此時也已經(jīng)從巖崖羊上墜了下來,倚靠在同樣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伏在地上的巖崖羊身上,大口喘息。
我踉蹌幾步,來到了他的面前。巴圖寶漢很是艱難地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抬起頭看著我。
我把腿一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的污泥中。
“我不是傻子,我是瘋子?!?p> 他直直地盯了我一會兒,然后頭無力地垂了下去。
“徐州……歸你了!呼呼,你贏了!”
巴圖寶漢的語氣中再也沒了一點不服,勝負(fù)成敗,相當(dāng)豪爽。
“蒙山國沒了,你也不再是國主了。往后,巴圖寶漢,你就是徐州之主。我或許將來會改變一些政策與法律,你,就繼續(xù)好好替我管著這里吧!”
巴圖寶漢突然再一次抬起了頭,盯著我。
“北秦也想搶徐州!嬴征派人來勸我投降,說這人族十二州,都是他們北秦的囊中之物。我很不爽!可是我干不過他們!”
“那現(xiàn)在我們一起弄他?!?p> 巴圖寶漢咧嘴笑了,一口牙在這開始逐漸昏暗的天色中顯得格外雪白。他伸手在巖崖羊身上騎甲的包袱中掏出了一個半鼓的皮酒囊子,然后遞給了我。
我不喜歡酒。
可巴圖寶漢的動作讓我一下子回憶起了小時候說書先生嘴中兩位相互敵對的江湖大俠同時陷入困苦落魄后,最終僅憑一席酒水泯恩仇的故事。
今天你喝了我的酒,往后我們就是朋友。
我接過了巴圖寶漢遞給我的皮酒囊子,利索地拔了塞子,仰頭一飲而盡。
當(dāng)我低頭放下空了的皮酒囊子的時候,巴圖寶漢竟然扶著身邊的巖崖羊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
體力尚未恢復(fù),他沒站幾秒就再次倒了下來。只是這次,他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動作,拱手作揖。
“徐州巴圖寶漢,拜見王上!”
他拱起的雙手顫抖著,被我牢牢抓住。
“以后自然會有要你拼盡全力的時候,但是現(xiàn)在,我命令你歇著?!?p> 巴圖寶漢聞聲也不再堅持,順勢再次倒下,靠在了巖崖羊身上。
“你的部下有靈陣師和戰(zhàn)陣師?”
我目光緩緩掃過兩千巖崖羊騎兵,卻根本找不著靈陣師或者戰(zhàn)陣師的蹤影。
“那不是我的部下。是冀州來的一個小娘皮,呃不對,應(yīng)該算是北秦來使。”
一個小娘皮?
戰(zhàn)陣和靈陣同時由一個人操縱并且完美融合?如此強(qiáng)大的控制力,恐怕只有靈陣和戰(zhàn)陣品階都達(dá)到七品才能做到吧?
混元界竟然能有這樣的人才?還有什么,小娘皮?這么說年紀(jì)還不大?
我斂了斂心中的驚愕,稍稍靜了靜才繼續(xù)問道。
“人在哪?”
“應(yīng)該還在斷崖之上。她說上面視野開闊,縱觀全局,布陣會更加方便,并沒有跟我們下來。”
“行。”
我站起身,仰頭望向了斷崖之上。
與那戰(zhàn)紋巨人的戰(zhàn)斗雖然費(fèi)勁,甚至以我這金剛琉璃的恢復(fù)力都無法短時間將我皮開肉綻的右手恢復(fù),但是更多時候作為輔助的魂力并沒有絲毫減少。
我很容易就用魂力感知到了斷崖上還有一個人的氣息。
靈陣與戰(zhàn)陣完美契合凝聚出來的巨人被我打碎,作為操控者的她必然會受到反噬。而將靈陣與戰(zhàn)陣完美融合這樣絕無僅有的操作,最終所帶給她的反噬也確實可將她傷得奄奄一息了。
我一躍而上,立在斷崖上。
一個簡易的木制亭閣,大概是臨時搭建的,很是粗糙。
她盤腿坐著,青藍(lán)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頭,白色的寬松長袍上繡著流水的紋理。她的領(lǐng)口很低,半露在外雪白的饅頭讓人浮想聯(lián)翩。
第一次見她時臉上傲嬌的青澀已然褪去,縱然此刻臉色蒼白,眉眼緊閉,也依舊難掩她如今的迷人韻味。
“靈氣都已經(jīng)耗盡了,還敢上來,想要送死么?”
她沒睜開眼看我,口頭的厲聲威脅下也透露著疲憊。
虛張聲勢罷了。
我沒有刻意掩蓋腳步聲,直接來到了她的面前。她太緊張了,還不等我靠近就已經(jīng)抽劍向我刺了過來。
我屈指一彈,將她手中的劍震飛了出去。而她本就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最后這刺劍的動作耗盡了她為數(shù)不多的力氣,直接向前栽倒了下去。
我上前一步,將她攬在了懷里。
我?guī)е亓讼宕ǔ恰?p> 趙延做得很好。襄川城城墻上士卒林立,戒備森嚴(yán)。
即便是我回來了,我也在城門外等了一會兒才有人開城門讓我進(jìn)去。
“王上,需要去找醫(yī)師么?”
趙延立即迎了上來,盯著我仍舊鮮血淋漓的右臂,問道。
“用不著。找個房間休息一下就行了?!?p> 我搖了搖頭,在趙延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他臨時搭建的軍帳中。
“去找兩個婢女,給她收拾一下。另外,叫人去給城北的巖崖羊騎兵去搭雨棚,別忘了給他們送糧草。然后,把巴圖寶漢帶過來?!?p> 吩咐完一切,趙延便下去了。我拖著一把長凳坐在軍帳前的雨棚下。
從徐州前往冀州,得翻山越嶺,加上徐州城和天格古拉城中的人尚未知道徐州已經(jīng)歸入h國,所以,接下來的行軍,我必須帶上巴圖寶漢。
冀州雖然看起來歸屬北秦,但其中并沒有北秦駐軍。冀州五座城池的各項事務(wù)都是由天地盟的盟主和八位神級長老商議決定的。
也正是因為沒有駐軍,因此若是我想要拿下冀州,我的軍隊面對的將是天地盟。
讓一幫練武的打一幫修仙的。其中的難度,絕不亞于讓李翼去攻打兗州。更何況徐州山路險峻,糧草運(yùn)輸困難,強(qiáng)行攻打冀州,絕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思緒會飄,天色漸暗。
只是想著,竟又是一天了。
趙延為我端來了兩碗粥,實則是想知道我接下來的謀劃。
我什么也沒告訴他,只是叫他讓已經(jīng)歇息了一天的士卒們收拾行李,準(zhǔn)備出發(fā)前往徐州城。
身后的軍帳終于打開了,她從中走出,來到了我的身后。
“隨行的軍糧沒有什么好東西,將就一下,喝碗粥,還能暖暖身子?!?p> 我沒有回頭,指向一邊擱在長凳上的白粥。
“你是陳瑞身邊的那個傻子?你居然還活著?”
蘇雨馨并沒有喝白粥,而是走到了我的身前,見到我的模樣就蹙起了眉,思索了許久才突然驚呼出聲。
我白了她一眼,喝了一口粥,沒搭理她。
“所以,當(dāng)年雷族覆滅跟你有關(guān)系對嗎?陳瑞呢,難道說最近建立新朝剿滅北秦南下大軍的是陳瑞!”
“不,是我。我建立了華國?!?p> “你?”
蘇雨馨顯然是先入為主,仍舊覺得我是當(dāng)年那個跟屁蟲。
質(zhì)疑,以及不屑。
只是她又一怔,似是想起了些什么,面色也隨之變得難看起來。
“等等,昨天是你打敗了徐州的兩位宗主?”
“那兩位宗主不算什么。如果沒有你靈陣和戰(zhàn)陣的加持,我就算任他們打,他們也傷不到我?!?p> 蘇雨馨這才注意到我右臂上一道道尚未恢復(fù)完全的血痕,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
“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害我受傷,我報復(fù)你唄?!?p> 蘇雨馨瞬間緊張起來,周身靈氣浮動,化神初期的修為顯露。
只是奇怪的是,她周身的靈氣略顯斑駁,就好像這化神期的實力并不是靠她自己修煉的,而是用某種秘法從別人身上抽取得來的。
奇怪歸奇怪,別人怎么修煉跟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因此我也并沒有在意。
“據(jù)我所知水族不是不管北秦政事的么?你怎么成了北秦來使?”
“還是當(dāng)年靈路里的事兒。我施展幽閉空間使魂戒失效的事被人察覺了……”
“所以你就被趕出來了。棄卒保帥,正常?!?p> 我的語氣其實挺平緩的,但在蘇雨馨聽來卻有股嘲諷的意味在里面。她想辯駁幾句,可又想到自己完全不是我的對手,只能撇撇嘴,沒敢說什么。
“離了水族以后我加入了天地盟。本來這次來徐州與蒙山國國主巴圖寶漢的應(yīng)該是盟主姐夫,但他臨時有事前往了涼州,姐姐和長老們在各自的城池中脫不開身,因此就讓我來了?!?p> 涼州偏遠(yuǎn),本就荒涼,又與妖族和魔族接壤。即便涼州有雷族坐鎮(zhèn)其中,每逢戰(zhàn)起仍舊是人族境內(nèi)損失最為慘重的地方。
妖族與人族的戰(zhàn)事又起,涼州顯然又是首當(dāng)其沖的禍地。可如今雷族這樣曾經(jīng)抵御妖族最有力的力量一朝覆滅,涼州,恐難守矣。
天地盟盟主蕭永俊前往支援涼州,合乎邏輯,也卻也有蹊蹺之處。
“蕭永俊帶了多少人去涼州?”
“盟主姐夫走的急,沒告訴任何人。連姐姐都是后來收到了姐夫從涼州飛來的傳信才知道的?!?p> 蘇雨馨一邊說著,一邊端起粥,默不作聲地坐在了我的身邊。端起的粥似乎沒拿穩(wěn),“一不小心”撒到了我的褲襠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給你擦擦!”
蘇雨馨立即起身來到我的面前,只一個彎腰的動作便顫顫巍巍,晃晃悠悠。她表現(xiàn)得像是一個柔弱的小娘子,說話間吐出的異樣的香味,朦朧迷幻。
我抓住了她伸過來的手,站起了身。
“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