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越和馬武就是哥倆,乍的一看兩人長得相像,可馬文越的面容其實比馬武就白凈許多,越看越讓人覺得這是一位儀表堂堂的富貴公子,而馬武就就只能算是耐看。
雖然生于涼州,長得卻意外的俊美秀氣,甚至因此馬寧遠還給他的名字中加了一個“文”字,但涼州就是涼州,馬文越就是沒有讀書人那樣弱不禁風的文質(zhì)彬彬。
英姿勃發(fā),少年意氣,贊他一個“錦”字,倒也不為過。
雍州與涼州相鄰,相距其實并不遠了,只可惜,我不認得路。
馬文越雖然認得,但他剛剛帶著父親馬寧遠逃到這里,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氣力。
所以我也不免有些擔心我們能不能及時回到?jīng)鲋荨?p> 可其實及時回到?jīng)鲋莸姆椒ㄒ膊皇菦]有。
我完全可以背著,或者扛著馬文越。他指路,我趕路,去涼州也就是“分分鐘”的事兒。
這個主意很簡單,屬于那種小孩都能想出來的辦法。
但考慮到馬文越這么個“大男人”還要我背,可能會讓他面子上過不去,所以馬文越不主動提,我也就裝作什么都沒想到。
于是,馬文越就真的腦袋瓜子一根筋,梗著脖子硬在前面趕。而我跟在后面,雖然不至于閑庭信步,但也真的沒費什么勁。
雖然以出竅境的靈氣底蘊就已經(jīng)可以做到凌空飛行了,但若是要遠距離趕路,一直保持凌空飛行,還是相當困難的。
因此,借腳底的花草樹木為支持,以靈氣輔助,像武俠話本中的輕功“草上飛”那樣在樹冠上迅速騰飛,才是出竅境的修士趕路最恰當?shù)姆绞健?p> 只是越往北,可供馬文越借力的樹木就越稀疏。所以許多時候,馬文越根本就是在地面上狂奔。
外人看起來好像感覺馬文越速度挺快,可在我的視角,馬文越卻是相當狼狽了。
不過狼狽歸狼狽,馬文越的速度卻是一點都沒有慢下來。于是,在天明破曉時分,我們就已經(jīng)抵達進入了涼州境內(nèi)。
涼州處于人族境界的西北角,可對于混元界的一整塊大陸來說,卻是位于中央偏北的位置。一年四季都沒什么雨,晝夜溫差巨大。
所以,盡管已經(jīng)是夏初的時候了,涼州早晨的風依舊干冷得緊,吹在臉上喇人的疼。
只是這風啊,吹不動涼州的城墻。
城墻斑駁的涼州城,作為曾經(jīng)人族抵抗妖族的第一要塞,古老肅穆。它立在前方,沉穩(wěn)無比,在朝陽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莊重,似乎這天底下沒什么能將它撼動。
城中升起了淡淡的炊煙,消失在風里,伴著幾聲犬吠與嬰兒驚醒時的啼哭,聽不太真切。
好像不太真切。
我指著眼前看起來完好無損的城池,盡管那厚重城門上掛著鐫刻著“涼州城”三個大字的匾額,還是多此一舉地向馬文越確認道。
“涼州城?”
自從我們進入涼州境內(nèi),馬文越就已經(jīng)開始減緩速度進行一定的調(diào)息,調(diào)整自己的狀態(tài),至少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狼狽。可一直到我們都來到?jīng)鲋莩峭饬?,他依舊氣喘吁吁。
馬文越來回掃視著涼州城城墻,眉頭緊鎖,眼中的疑惑不比我少。
“不可能啊,涼州城明明已經(jīng)……”
也就是他說話的空檔,涼州城的城門竟然幽幽地打開了。
城門厚重,是由一個城衛(wèi)從里面慢慢推開的。
打開城門的城衛(wèi)抹了一把汗,本來只是往我和馬文越的方向隨意地瞥了一眼,但他一見到馬文越就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以后,趕緊對著馬文越單膝跪地,高聲喊道。
“拜見殿下!”
城衛(wèi)的這聲高呼,也正好讓陷入迷惑的馬文越回過了神。
我和馬文越齊齊朝城內(nèi)望去:
天剛亮不久,街上沒什么人,只有稀稀落落幾個正在準備早點的攤販和巡夜尚未結(jié)束的士卒。至于街道房屋,看起來也相當正常,完全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這不可能……”
馬文越扭頭看著我,不斷地搖著頭,原本疑惑的眼神中竟是摻雜著恐懼與慌亂。
若是涼州城沒有被天地盟盟主蕭永俊屠城,我應(yīng)該可以用魂力感知到城內(nèi)的百姓。而若是已經(jīng)被屠城了,我也應(yīng)當感知的到蕭永俊屠城時殘留的靈氣,再不濟,也該能查探到那些尚未前往黃泉的百姓的殘魂。
可我探出的魂力什么也沒感知到。
“走吧,進去瞧瞧?!?p> 我招呼了馬文越一下,然后往城內(nèi)走去。
在這個連將魂力煉至實魂的修士都極少的混元界,我并不覺得天地盟盟主蕭永俊手里有什么東西竟可以屏蔽游神境魂力的感知。
因此,什么都沒感知到,說明面前就是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
此刻眼前的一切,一定是某種幻術(shù)或幻境。
馬文越只知道我很強,卻不知道我的極限在哪里,因此也還是猶豫了一下,才跟了上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記得涼州城已經(jīng)被屠城了,這城門,城墻,還有他們,明明都已經(jīng)……”
馬文越雖然神情激動,但還是壓低了嗓音在我旁邊問道。
本想著這幻境要是覆蓋了整座涼州城,那應(yīng)該至少需要一座靈陣作為支持。
可我站在大街中央,四處打量著以魂力感知著,卻怎么也找不到靈陣的靈點。聽到馬文越壓抑著激動的問話,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道。
“是幻術(shù)?!?p> 剛剛的城衛(wèi)牽來了一匹白馬,來到了馬文越身邊,恭聲說道。
“殿下,馬?!?p> 我的回答自然沒法讓馬文越信服,正好城衛(wèi)靠近,他一把抓過城衛(wèi),將他拽到了我的面前。
“這怎么可能是幻術(shù)?”
馬文越的認知和眼前的一切相悖,此時已經(jīng)幾近崩潰,情緒暴躁,腦子里估計已經(jīng)是一鍋漿糊了。
城衛(wèi)身上有些腥臭。熟悉的味道,不過也正好提醒了我。
我不說話,只是看著馬文越。
“殿,殿下,什么幻術(shù)?您,您在說些什么呢?”
被突然拽到我面前的城衛(wèi)本來就被嚇了一大跳,再聽見馬文越說什么幻術(shù)的,更是云里霧里。
“沒事,沒事。”
馬文越稍稍冷靜了一些,松開了拽著城衛(wèi)的手。城衛(wèi)趕緊退到了一邊,而馬文越剛剛拽城衛(wèi)的手,此刻突然變得濕答答的。
“怎么那么濕?”
馬文越扭頭看著那個城衛(wèi),城衛(wèi)又抹了一把汗,奉承地笑著回復道。
“可能,可能是小的剛剛開城門,太多汗了。小的去取塊布給您擦擦?”
“不用了?!?p> 馬文越低頭看著濕答答的手,皺著眉,似乎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味兒不對。”
我知道他在疑惑什么,當即說了出來。
馬文越身子一震,恍若驚醒一般。他緩緩地抬起頭,盯著我的眼睛,嘴唇開合,卻沒有聲音。
“是血。”
馬文越用唇語向我說著。
我點了點頭。
“幻術(shù)中也有真相?!?p> “人的確是人,但已經(jīng)不是人了?!?p> “天地盟盟主蕭永俊來過涼州城沒有?”
我扭頭詢問那個城衛(wèi),城衛(wèi)似乎是被我們之間的對話弄得一頭霧水,竟一時間沒理睬我。
“問你話呢!”
馬文越沉聲喝道,城衛(wèi)才趕忙回答。
“天地盟盟主?他為何要來我們涼州城?值崗的兄弟們沒見到有人來啊?!?p> “殿下,天地盟盟主若是來涼州城,小的覺得,這事兒得去問國主啊?!?p> “我父王在城中?”
“當然吶,國主,您還有二殿下不是一直在城中么?”
馬文越扭頭看向了我,神色中的混亂已然淡去,顯然他已經(jīng)明白這一切的確都是假的了。
“好了,走吧?!?p> 既然一無所獲,我又沒有破除幻陣的本事,自然也沒必要繼續(xù)逗留在這里。我招呼了馬文越一聲,便向城外走去。
“可這涼州城……”
馬文越趕緊追了上來,眉頭緊鎖,又是一副疑惑的模樣。
不過我知道,這次他不是因為幻陣而迷惑,而是對我進城看了一眼,什么都不做就離開而迷惑。
我也知道他心中多半是有些不甘心的,但我也確實拿這個幻陣沒辦法,所以耐心地解釋道。
“你沒記錯,天地盟盟主蕭永俊已經(jīng)來過并且屠城了。涼州城,現(xiàn)在真實的景象應(yīng)該是尸橫遍野。屠城既成事實,我們沒趕上,那沒辦法?!?p> “至于留下來的這座幻陣,雖然不知道意欲何為,但猜一猜,大抵是用來迷惑那些來涼州城的人的?!?p> “等到妖族入境,涼州丟失,幻陣破除,所有人都會認為涼州城尸橫遍野的景狀都是妖族一手造成的。北秦王嬴征讓天地盟盟主蕭永俊屠涼州城,自然就再也沒人能知道了?!?p> 馬文越一言不發(fā)。
無力改變的感覺很難受,我能理解。
但現(xiàn)在可沒空讓馬文越難受了。
“帶路!”
我將“原地發(fā)呆”的馬文越往前面輕輕一推,馬文越剛剛陷入難受的情緒就被我強行打斷,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去哪?”
我白了他一眼。
“妖族壓境,自然是前往拒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