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萊位于極北之地,這里有一座孤兒院,名為圣彼得。
院長林安?洛奇格維在這里誕生。圣彼得孤兒院是由他的父親羅斯特?洛奇格維和他的母親林雅所建立的。為此,他們耗費了畢生的心血。在這個戰(zhàn)火紛飛的時代,在遙遠的極北之地,他們建造了這個兒童之家,并用生命守護了它。
哈萊是一個偏僻的城,只有一個民族——呼赫族世代居住在這里。
哈萊有一處巨大的黑曜石石碑,石碑上刻著這樣一句話:“那人來到此處,埋葬了圣心,寒夜響徹死亡的跫音!……”
這是哈萊的由來,哈萊本是墓地,這里埋葬著一位信徒,但這里卻是戰(zhàn)火中少有的寂靜之地。
來到哈萊的人再未遠去,就像飲了恒河之水的人,終將回到故土。
孤兒院的修建并不是那么順利。
呼赫族極其反對。
洛奇格維夫婦很不解,他們詢問城中德高望重的默里維長老,卻只見這個平日里無比熱情的老頭久久地沉默了。
老人抬起頭,洛奇格維夫婦驚訝地看到他淚流滿面。
“我想你們也聽說過,有關(guān)哈萊城的由來。從前,這里有一位信徒,他的名字喚作烏庇斯。他萬里迢迢來到此地,只因異端學(xué)說被驅(qū)逐。那時,這里是一片荒蕪,除了風雪,便是死亡。烏庇斯給了這片土地希望。但是前來的異族卻害了他的性命。而那異族,便是你們要收養(yǎng)的孩子,他們的祖先害了我們的神明,讓他自戕于此處。那處石碑,原是他的墓碑!……”
“但是,孩子卻是無辜的,長老。”洛奇格維夫婦語重心長地說道。
戰(zhàn)爭已讓他們見證太多幼小生命的死亡。他們能做的只有予他們一個庇護之所。孩子,才是這末世未來的希望。
他們花了三個月與呼赫族協(xié)商,他們甚至帶著他們來到數(shù)百里外的戰(zhàn)場。
“你看,呼赫族人們!這就是戰(zhàn)爭!使生者死,尸骨無存!沒人想過讓它開始,可它一經(jīng)開始,就難以終止!”羅斯特向著呼赫族說道,在這片被血與火浸透了的廢棄了的戰(zhàn)場,無數(shù)尸骨堆砌在之中,這片荒原,死寂得連雜草也無,除了嗆得人喉嚨生疼的硝煙,就只有無處不在的死亡,來不及告別,甚至來不及閉眼,這些可憐的孩子,永遠犧牲在了陌生的土地上!連靈魂也找不到原本的家鄉(xiāng)!
可呼赫族沉默著,只是攥緊了手,撇過臉去,繼續(xù)沉默著。
羅斯特雙眸通紅。
“可我們能拯救誰呢?”有人發(fā)聲。
“我們也只是無能為力……”不少人應(yīng)和道。
“你們是一群懦夫!”羅斯特憤怒地咆哮。
林雅忙拉住他。他像一頭失了領(lǐng)地彷徨的獅子,徒勞地揮舞他的爪子。
“我們只是想先保護好自己的族人!”格里維站出來,顫顫巍巍拄著拐杖的他話語仍鏗鏘有力。
這時,林雅思忖著,說道:“長老,我相信你們的祖先雖然被驅(qū)逐,但心里裝著的仍是維恩蘭國。因為他最后留在了哈萊,不是嗎?”
格里維無言以對。哈萊屬于維恩蘭,正像他們屬于哈萊一樣毋庸置疑。
“我們生來是流浪的人,可我們有了哈萊,我們的烏庇斯,他為我們造了這座城。我們不想再失去它!”格里維招招手,有些無奈地垂下了頭。他的心底有愧,但這是哈萊啊,他們流浪數(shù)百年,哈萊是他們唯一的家園。
“神的死告訴我們:異族之人,不可信!”
……
“可你們于他,最開始卻也是異族人;這里于他,最后卻也不過異邦?!绷_斯特冷靜了下來,半晌,他沉聲說道。
可不知是風大,還是因為夜色過于昏沉,一路都沒有人應(yīng)答。
一路無言。
這天,勞累了半月的羅斯特躺在床上,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看到了那個石碑。在那石碑的上頭,坐著一個身披黑紗的小孩,他垂頭靜坐著,似是睡著了,就像一座雕像。不知為何,羅斯特沒想驚擾他。他靜靜等待著他的蘇醒,就像冥冥之中他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