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最近迷上了一個女孩。她有著一頭好看的酒紅色長發(fā)。在吉爾的記憶里,那一天穿著紅裙走在黃昏下的她像是一位女神。
對于安娜而言,今天是特別的一天,或許該說每年的今天對她來說都是特別的日子——生日。從被朝陽喚醒的那一刻,一種莫名的幸福感就開始在她心中涌動,床頭放著父母精心挑選的禮物,滿懷期待的拆開嚴(yán)實的包裝,鑲嵌著祖母綠的小小發(fā)飾躺在盒子的底部。
“喜歡嗎?”父親這個蓄著胡須的男人站在門邊,眼中帶著溺愛的看著自己今天剛滿十六歲的女兒。
“喜歡!謝謝爸爸!”安娜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這大部分都是媽媽的功勞呢,媽媽可是選了兩個小時,”故作埋怨丈夫的紅發(fā)婦人從男人的身后走了出來。
“我最愛爸爸和媽媽了!”穿著睡衣的安娜光著腳沖向了自己的家人,父親有些吃力的抱住她,母親則是在一旁笑了起來,對她來說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女兒可能就是一種喜悅吧。
“安娜想去我們林間小屋嗎?”父親問著自己還在撒嬌的女兒。
“想!”安娜抬起頭,在聽到林間這個詞時,她的腦海已經(jīng)被鳥鳴、星空、花所填滿。
“那你可要像一個淑女一樣快點換衣服了?!蹦赣H在一旁故作嚴(yán)厲的說著。
“嘻嘻,好的,媽媽。”安娜嘻嘻哈哈的回答著自己的母親。
安娜趕忙將自己的父母推出房間,現(xiàn)在的她只想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在星空下的林間奔跑。
馬車在泥濘的小路上走的有些勉強,但顛簸卻沒有半點影響到安娜,她期待的看著在眼中變得越來越清晰的森林,但沒有人注意到小小的祖母綠發(fā)飾中泛起了一絲紅。
晚飯過后,這個天真的紅發(fā)少女離開了父母,獨自漫步在星空之下。帶著對未來的美好幻想,用想象將天幕上的星星連成一張畫,這是屬于安娜的最快樂的時光。
“你難道不回去嗎?”突如其來的低語不可避免的嚇到了安娜。
“是誰?有人嘛?”回應(yīng)她的是一陣微風(fēng),在風(fēng)拂過后,女人的輕笑聲在她耳邊回蕩。
恐懼感瞬間傳遍她的全身,在恐懼的促使下,安娜小步跑起來,只要回到有父母的地方我就一定是安全的,這是年輕女孩唯一的想法。月光下她的綠色的頭飾又被紅色侵蝕了幾分。
時間回到上午
吉爾依舊徘徊在那座房子旁邊,他一直望向二樓的房間,因為那里住著他的公主。
“吉爾,你可以的,你看你已經(jīng)寫好了情書,你只用翻過這道高墻,把自己的感情表達(dá)給她就好了?!?p> “不不不,吉爾這樣太粗魯了,也許應(yīng)該在她掉下手帕的時候追上去:‘美麗的小姐,這是你掉的手帕嗎?’想必這樣紳士的行為一定會被記住的。”
吉爾設(shè)想著一切的可能性,一見鐘情的他已經(jīng)認(rèn)為那個女孩是他的全部了。
“安娜,我們快點,馬車已經(jīng)在等了!”男人的叫聲讓吉爾下意識的躲進(jìn)巷子里,徘徊的他并沒有注意到那座“城堡”前已經(jīng)停著一輛馬車了。
“我來了,爸爸?!蹦莻€讓吉爾魂牽夢縈的酒紅色魅影,從阻礙他的高塔里走了出來。
“她....她....依舊是....”吉爾沉醉在夢中情人的美貌中,也許是無意間中看到看到巷子里的吉爾,那個酒紅色的身影向他笑了,接著魅影走進(jìn)了她移動的監(jiān)牢。這個時候需要一位王子去救她嗎?
“她剛剛是對我笑了嘛....?”看著遠(yuǎn)去的馬車,吉爾捏緊了手中的情書,接著他用盡自己這輩子全部的勇氣走向了宅邸前。
“我能冒昧的問一下,哪位紳士去哪了嗎?”光頭的男仆正準(zhǔn)備關(guān)上院子的門,卻被吉爾給叫住,他不耐煩的回頭,眼前穿著寒酸的吉爾并沒有讓他想多看一眼。
“抱歉,我不能透露我主人的行蹤給一個莫名其妙的人?!?p> “那你也許想把哪位紳士的去向透露給一個你所喜愛的人?”吉爾從破舊襯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銀幣,客套的塞到了男仆手中。
“那還不是去他們林間的小屋去了?!惫忸^男仆接過銀幣?!澳氵@人還挺上道?!?p> “那當(dāng)然,謝謝大哥啦?!奔獱柕哪樕蠏焐狭耸袃~的微笑,林間小屋?土生土長的吉爾大概已經(jīng)猜到在哪了,一份怪異的情感驅(qū)使他向那個離城鎮(zhèn)不遠(yuǎn)的森林走去。
時間再次回到夜晚。
吉爾望著林間小屋二樓的燭光,從懷里掏出有些皺巴巴的情書試圖將它揉平,一口深呼吸后,他走出樹林的陰影,加油,吉爾,一切為了愛情。
吉爾悄無聲息的爬上了二樓的木質(zhì)陽臺,在別人眼里他的行為也許并不光彩,但那份強烈的情感和骨子里的自卑卻讓他選擇這種入室強盜行為?!胺泡p松,吉爾,你不是來搶劫的,你只是想把這封情書給你的公主,只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你就是書里的俠盜?!鼻那穆犞堑穆曇簦獱栜b手躡腳的走進(jìn)了那件沒有燭光的房間。
布偶,衣柜,柔軟的床,看來他選對了,只是公主似乎并不在閣樓。吉爾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她對我笑過....如果她當(dāng)場接受了...想象永遠(yuǎn)會讓一個人多出許多失望,但很快潛入愛慕女孩房間的興奮感便直接打消了失望。
“這是她的衣服.....這個是她的玩偶....這個上面還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吉爾并沒有因為他的行為覺得羞恥,可按照常理來說,他已經(jīng)完全算的上是一個惡心的瘋子了。
“咚....”也許是興奮讓他放松了警惕,房間的門被打開時,他手中還拿著少女的衣物嗅著味道。
“你是誰?”中年男子手中拿著燭臺,面色不善的看著吉爾。
“我....我是您女兒的追求者。”在幾秒尷尬的沉默后,吉爾說出了一個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釋。
“呵,追求者?就憑你?我認(rèn)為安娜可能都沒有正眼看過你一眼?!蹦凶幽樕蠞M是鄙夷的神色。
“她...她對我笑過。”吉爾試圖辯解,但他手中的女裝,讓他辯解顯得分外無力。
“那安娜對我們家的狗也笑過,你這個強盜?!卑材鹊母赣H刻薄的嘲諷著眼前穿著寒酸的少年。
“先生....我...”
“請你離開?!?p> “先生...請您容許我...見她一面,求你了?!?p> “不可能,給我離開,不然我就要動用武力了!”說完,安娜的父親對著腰間的刀比劃了比劃。
“對不起,先生,我馬上離開...”
“親愛的,怎么了嘛?”安娜的母親穿著睡衣從另一間房里走了出來。
“沒什么,親愛的,只是一只野狗誤闖入了我們的家里?!卑材鹊母赣H有意看向了失落的吉爾,“我早說過在這種荒郊野外,就算有什么威脅我也能處理。”
吉爾回頭看向一副向身旁妻子吹噓的男人,厭惡,不甘在一瞬間沖上心頭。
“你在看什么?難道需要我叫你滾嗎!”人就是這樣,越得勢越會得寸進(jìn)尺。
言語永遠(yuǎn)會成為點燃怒火的最后一份燃料。野狗,荒郊野外,動用武力這幾個詞伴著男人恥笑的神情被投進(jìn)了火堆,接著一場烈火燃了起來。吉爾轉(zhuǎn)過身猛地拔出安娜父親腰間的刀,那個男人的神情隨著刀尖沒入胸口從傲慢變?yōu)榱送纯?。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咆哮,遠(yuǎn)離人煙的林間小屋上演著名為謀殺的戲劇。有時候終結(jié)嘲弄只需要一把刀。
笑聲依舊回蕩在安娜的耳邊,她像一只受驚的黃鶯般奔跑在林間,“就快要到了,快要到父母的身邊了?!彪S著小屋輪廓越來越清晰,安娜看到了希望,她不再左顧右盼,大聲喊了起來:“爸爸,媽媽!”可是沒有回應(yīng)。她喘著粗氣,速度也慢了下來,但是奇怪的是笑聲也戛然而止,正當(dāng)她送了一口氣時,女聲又響了起來:“好戲就要開場了?!?p> “啊啊啊啊啊”聽著這不明意義的話,安娜用最原始的方式發(fā)泄著自己恐懼的情感,即便她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仍舊跑了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門,在門后等待她的不是期待的父母,眼中是從二樓流下的一整片紅,還沒等她開始尖叫,腦后傳來一陣劇痛,她倒在了血泊之中。血將她的發(fā)飾完全染紅。
“安娜,安娜...我親愛的安娜,好戲才剛剛開始,主演怎么能睡去呢?”迷迷糊糊中安娜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她在恍惚中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身影在搬動些什么,而自己則是坐在椅子上。雙眼好沉,安娜再次失去了意識。
吉爾不知道該怎么才能擦掉手上的血,他用不知道哪里找來的衣服猛地擦拭著自己的手,但指甲縫風(fēng)干的血漬和手關(guān)節(jié)紅色的紋路讓他覺得快要發(fā)瘋了,正在煩惱時,身后傳來一個女聲:“你...你是誰...?”
他轉(zhuǎn)過頭,安娜被他綁在椅子上,臉上的血像是為了映襯紅發(fā)刻意畫上的濃妝。她還是那么美,在一瞬間吉爾只有這個想法。
“抱歉,抱歉,安娜女士,我是吉爾,你的愛慕者,對了,對了,我給你寫了情書,你今天下午還對巷子里的我笑過,記得嗎?”吉爾有些顫抖的從懷里掏出那封皺巴巴的情書,可它的大部分已經(jīng)被染成了暗紅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呀!爸爸,媽媽!”看著男人手上的血漬,安娜再次大叫起來。在這個生日她到底要被恐懼擊敗多少次呢?
“噓,噓,安娜小姐,別緊張,你的父母聽不到的?!?p> 眼前這個陌生男人荒唐的安慰,讓安娜驗證了她的猜想,那些血屬于她的父母。
恐懼化為吶喊,悲傷化為淚水,崩潰中的安娜卻聽到了那個女聲:“冷靜點,我的小安娜?!蹦莻€女聲好像帶著異樣的魔力,讓她的吶喊變?yōu)榱说吐暤泥ㄆ?p> “你冷靜下來了嗎?安娜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喜歡你...我....”吉爾在安娜面前妄圖解釋自己的行為。殺人并沒有什么好解釋的,在常理中,這便是罪。
酒紅色的長發(fā)遮住安娜的表情,吉爾有些無奈的走上前了一步,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帶走他心愛的女孩。
“我的小安娜,聽我的,我會讓你脫離這個困境?!卑材嚷犞叺呐?,心中生出一種感覺:只要我跟著她說的話做,就好了吧?
“等他上前一步,你就......”
“安娜小姐,安娜小姐?”吉爾把手搭在了安娜的肩上,他俯下身子,想要知道安娜為何突然這么安靜,但是他可能忘記了一件事情,掠食者往往都會用利爪和牙齒來反擊。人類雖然失去了利爪,卻有牙齒。
紅色的頭飾泛著詭異的光,其中儲存的魔法足夠殺死眼前這個可悲的男人上萬次,可它的女主人是那樣的惡趣味。
“我的小安娜,咬上去?!鳖^飾中的魔法將安娜的牙齒變?yōu)榱死小K帽M全部的力氣帶著椅子站了起來,嘴唇吻過吉爾的脖子,接著她像是一只無力的鳥重重摔倒了地上。血液如同噴泉一樣灑滿安娜全身。
“叮當(dāng)....叮當(dāng)....”安娜的身后傳來悅耳的鈴鐺聲,穿著怪異的粉發(fā)少女帶著笑容走到了安娜的身旁,粉色的秀發(fā),皮質(zhì)項圈,赤裸的雙足,腳踝拴著鈴鐺,臉上的淚痣讓她笑起來格外好看。安娜并沒有在意突然出現(xiàn)的少女,只是看著自己的“杰作”,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尸體般躺在地板上,在這個美妙的生日她失去了全部。
“沒事的,我的小安娜。”粉發(fā)少女揮了揮手,束縛著安娜的繩子散了一地,她將安娜擁入懷中,絲毫沒有在意安娜的滿身鮮血。
“好,乖,乖?!狈郯l(fā)少女用手拍著安娜的頭,就像是哄嬰兒一樣。“如果失去了一切....那要不要為我成為女神呢?”少女說著莫名的話,安娜抬起頭看向那張精致的臉,又將頭埋進(jìn)粉發(fā)少女的胸口,淚水沖刷著她臉上的血。頭飾的紅光暗了下去。
多年之后,紅女神的神官禱告著:“我們與異姓的兄弟分享圣餐,在這片大地上為母親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