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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都尸社

第四章 囚徒格里芬

霧都尸社 給周芷若畫眉 4039 2022-03-17 13:30:00

  寧澤一直是個按部就班生活的人,他麻木地習慣著外界的一切,不管前世還是今生。

  原來他內(nèi)心深處是期待變化的。

  成為超凡者,就是這樣一個契機。

  但燥熱的情緒此時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

  他踩著樓梯緩緩?fù)伦?,去年粉刷的墻面,現(xiàn)在因為返潮,已經(jīng)開始大片鼓包,斑駁掉落,露出灰紅色的墻磚。

  基礎(chǔ)的秘藥配方,很多地方都有,或許隨便去南郊的海神區(qū)勞動市場,找一個等著攬活的腳夫,他也能背得出來。

  但是寧澤背不出來。

  跟超凡者有關(guān)的一切在政府內(nèi)部都是極為敏感的,如果誰有意地去查詢跟其相關(guān)的資料,很有可能第二天就會被類似于某某F、某某C的高級情報部門帶走調(diào)查。

  寧澤從不懷疑自己處于嚴密的監(jiān)視當中。

  所以他從來不去觸碰這些東西。

  他習慣權(quán)衡利弊,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打破正常的生活,不值得。

  但現(xiàn)在不同了,他不光擁有一盎司黃金,更有高一階的秘藥配方。

  在目標切實可行地情況下,他愿意去冒險。

  但要怎么做呢?

  寧澤來到一樓的男更衣室,打開屬于自己的柜子,取出一疊衣服放到椅子上,然后將圍裙、工作服都脫下來,疊放整齊后放到柜子里。

  得到配方的官方途徑是去教堂,在神父處登記后,便可以閱覽。

  寧澤可不會蠢到這么做,并且他也不能去找人打聽,因為顯得更刻意,更引人懷疑。

  這時,他換好了棕色西褲、白色襯衫,開始整理深色淺條紋馬甲。

  他需要為自己打造一條合理的證據(jù)鏈,能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得到秘藥配方。

  穿好皮鞋后,他來到鑲在紅木邊框的落地鏡前。

  鏡子里的他臉色略顯蒼白,平滑柔和的五官加上凌亂的黑色劉海,讓他的氣質(zhì)顯得有幾分陰郁。

  這樣的面相在寧澤前世還是很有市場的,不過斐林的女人更喜歡……

  突然響起的開門聲,打斷了寧澤的思緒。

  可可走了進來。

  對,這樣的,擁有小麥色皮膚的高大男人,北方芬格公國的移民在斐林是搶手貨。

  可可進來,先調(diào)節(jié)了一下壁燈亮度,接著打開衣柜開始更換衣服。

  “你今晚不是代替老福特值班嗎?”

  他套上長款皮衣,聳肩道:“有一個緊急約會,哦,萊克,你不會去告我狀吧?”

  他笑笑,接著神情嚴肅下來,擔憂道:“萊克,在家里好好休息,最好不要出門。”

  寧澤披上黑色呢子大衣,問道:“你在擔心什么?”

  “你們今天遇到的那件事,相信我,絕對不簡單?!?p>  “你是說這件事還沒有結(jié)束?”

  寧澤一怔。

  “誰知道呢?”可可坐在靠墻的長椅上,一邊換鞋子,一邊說:“但不需要過于恐慌,亞瑟會處理好的?!?p>  “香水,需要嗎?”

  寧澤想著這件事,有些心不在焉,接過可可遞來的玻璃瓶子,像是擠沐浴露一樣,大力按壓開關(guān)。

  “天!萊克,這個不是這么用的!”

  可可心疼地奪過瓶子,“我的煙草跟海鹽?!?p>  “不好意思?!睂帩蓪擂蔚匦π?,接過可可送來的手帕,“我一會兒準備去看看福特?!?p>  “那你可要小心一點,他現(xiàn)在瘋的厲害。”

  嗯,難得的好消息。

  寧澤感覺自己的計劃可以順理成章地實施了。

  “對了,帶錢了嗎?”可可像是想起了什么,將視線移到寧澤身上。

  寧澤遲疑了一下,拿出了皮夾子,“一百二十泰普特?!?p>  “借我一百,明天還你?!?p>  “不需要,明天能還我就行。”

  寧澤望著被細膩藍色磨砂玫瑰簇擁著的卷發(fā)女人輕嘆口氣,接著將淡青色紙鈔遞給可可。

  “放心,這絕對是你人生中最成功的一次投資?!?p>  寧澤沒有理他,系上大衣扣子后徑直離開了更衣室。

  警局對街的雜貨部從不關(guān)門,聽說這是后勤科長的小舅子開的,東西貴得離譜。

  寧澤只在店里買了半斤水果糖跟三個雞蛋大小的巧克力蛋糕就花了十二塊錢。

  他每月收入一千三泰普特,相當于前世的三千多不到四千。

  換算一下,一個巧克力蛋糕差不多十塊錢,對寧澤來說,算是奢侈品了。

  沿著警局所在的香榭大街一直往東走,再穿過兩個十字路口便是新家屬樓所在的玫瑰巷了。

  六層高的米白色公寓在淡藍色夜霧的籠罩下宛如溫玉。

  新家屬樓的公共設(shè)施是一流的,每天的六點到二十一點,還有人力吊梯提供服務(wù),但寧澤現(xiàn)在是享受不到了。

  給執(zhí)夜的管理人員出示了工作證件后,他一路往四樓行去。

  “砰砰……”

  “格里芬先生,您怎么來了……”

  老福特的妻子,布朗太太拉開門后略顯驚訝道。

  望著眼前雖然富態(tài),但臉色蠟黃的中年女人,寧澤微微鞠躬道:“來看看福特警官,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休息?!?p>  “怎么睡得著呢…福特這樣,我怎么睡得著呢?”布朗太太略顯局促地揉搓了一下圍裙下擺,“您還帶東西做什么,快進來坐?!?p>  寧澤被迎了進去。

  這大約三十平米的寬敞客廳里,只有大理石茶幾上點了兩根蠟燭,但也能隱約看到紅木家具的精致輪廓。

  他們這些公務(wù)員,收入比普通的工薪階層好不到哪里去。

  老福特算是半個領(lǐng)導(dǎo)層了,但全家人也要用一周的拮據(jù)來維持幾分鐘中場階級的體面。

  寧澤坐在軟皮沙發(fā)上,放下禮物后道:“福特警官他們的事我已經(jīng)聽說了,怎么樣,他現(xiàn)在還好嗎?”

  他話音還未落,就聽到右邊的臥房里傳來一聲類似于野獸般的咆哮,“哦!該死!我已經(jīng)說過一萬次了!我才剛過四十歲!不要叫我老福特!”

  布朗太太正在彎腰沏茶,聞聲側(cè)頭吼道:“混蛋!該死的老混蛋!誰叫你老福特了!”

  緊接著,臥室內(nèi)便傳來連綿不斷的惡毒詛咒,大概持續(xù)了五分鐘。

  寧澤聽得有些心悸,這完全不是夫妻間的正常拌嘴,老福特就像一頭發(fā)了狂的鬣狗,讓人不由擔心他下一秒就會砸開房門沖出來,紅著眼將兩人撕成碎片。

  看來撞邪事件遠比自己想得嚴重,但自己為什么沒事?

  這時,布朗太太蹲在地上開始掩面哭泣,“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做了,幸好亞當上的是寄宿學(xué)校,要不然他看到福特這樣,肯定也會瘋掉的?!?p>  “去醫(yī)院看過了嗎?”

  寧澤語氣沉重道。

  “看過了,醫(yī)生說沒有辦法,讓我們?nèi)ソ烫谜埳窀高^來瞧瞧。”

  “嗯,這是個好辦法?!?p>  接著,布朗太太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訴起苦。

  她碎碎念的模樣,簡直跟老福特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寧澤有些坐不住了,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是時候應(yīng)該離開了。

  簡直薄涼得可怕。

  “可當我從福特警官的家里出來后,古怪的事情發(fā)生了,我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背后盯著我。一開始,我以為那是錯覺,可到后來,我連呼吸聲都聽到了,他吹出來的熱氣,就噴到我的頭發(fā)上。不滿您說,我的工作雖然是跟尸體打交道,但當時我也有點害怕?!?p>  “然后呢?”

  “噔!噔!噔!幽暗、閉塞的樓梯里,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我松了口氣,然后加快了腳步,可就在這時,我身后的聲音變了,變得粗重、氣喘吁吁,他好像在追我,大口噴出的氣流吹起了我的頭發(fā)。”

  “你回頭看了嗎?”

  “沒有?!?p>  “為什么?”

  “如果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一具滴血的骷髏,或者一具臉色鐵青的尸體,我絕對不會害怕,但我害怕的是什么都沒有,而且我確信,我身后真的什么都沒有。”

  “你好像還有點期待,接著呢?”

  “之后我出了公寓,側(cè)頭看了一眼福特警官的家。我看到他了,他赤裸著上身,毛茸茸的胸脯緊貼著玻璃,然后用一雙散發(fā)著猩紅色光芒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我無法理解,加上從背后傳來的呼吸聲,只能拼命狂奔,我穿過格利特圓形廣場,又經(jīng)過城市規(guī)劃局,當我路過救濟院的時候,里面的孩子們還在拆舊麻繩,最后,我到了這里——秋水河精神病院?!?p>  寧澤說完,如釋重負地靠在了椅背上,以上這些,都是他在離開老福特家后的真實經(jīng)歷。

  “萊克,相信我,你絕對沒有精神疾病。你最近的壓力太大了,工作、還有你父親,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或者你可以去找你的教父聊聊。”桌對面的長臉醫(yī)生揉了揉太陽穴,微笑道。

  寧澤嘆了口氣,“謝謝你湯姆,或許是福特警官現(xiàn)在的狀況帶給我的觸動太大了吧,明明我們是一起去的獅子山,但只有我一個人沒出事。”

  “你是個幸運的孩子,別給自己太大心理壓力,對了,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醫(yī)生起身,從屋角的儲物柜里取出了一瓶水交給寧澤。

  “謝謝。你說誰?”

  “你的教父,漢斯。”

  寧澤拔開木塞,喝了口水,“他還好吧,一個人在鄉(xiāng)下生活,孩子們都很孝順,不過我父親去世后,他的身體狀況也一天不如一天了?!?p>  “一切都會好的,你說你明天休息。怎么樣,要不要我請你去喝一杯?”

  “下次吧,我還想早點回去休息呢?!睂帩陕柫寺柤?,“對了,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醫(yī)生摸了摸鼻子,“你說你叔叔?”

  “拜托!”寧澤啞然失笑,“我們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大概等于狼跟狗?”

  “進化論,我懂?!贬t(yī)生微笑道:“他現(xiàn)在狀況平復(fù)了不少,如果你想要看他的話,可以跟我來,畢竟他對你的意義還是挺重要的?!?p>  這就是寧澤此次來的目的,他當然不會拒絕,不過他還是思考了一分鐘,才點頭道:“好吧,那謝謝你?!?p>  醫(yī)生去開門,他先是拉開一扇楓色的木板,接著,又搬開一道鐵閘門,最后推開一道鐵欄桿,才回頭道:“呼!好了,出來吧?!?p>  這里是秋水河精神病院,但是在斐林市民們的嘴里,這里有另外一個名字——瘋血殺人院。

  幾乎斐林一半窮兇極惡的犯人,都因為精神問題被關(guān)押在這里。

  剛才醫(yī)生說的“叔叔”,名叫漢克·格里芬,斐林當?shù)赜忻拿娣凵倘恕?p>  但就在三月前,他因為私自吞食超凡秘藥,結(jié)果導(dǎo)致精神失控,殺死了全家上下二十三口人,本來這是必須被絞死的。

  但同姓不同命,令一個格里芬家族勢力龐大,他們組建了強大的律師辯護團,經(jīng)過一個月的申訴,硬是將漢克的命給保了下來,之后被關(guān)押到了這里。

  這也是寧澤參加工作后的參與的第一起案子。

  狹長的走廊上遍布著干涸的血跡,兩側(cè)是封閉嚴密的鐵籠子,病人們在不停地辱罵、嘶吼,傳到屋外就變成了神秘的低吟,壓抑的氣氛讓人感到惡心。

  跟隨醫(yī)生下了二樓,這里的環(huán)境好了一些,犯人的病房前只安裝了鐵閘門,走廊也稍微顯得寬闊了一些。

  “你可以看看他,但最好不要出聲?!?p>  兩人在206號病房前停了下來,醫(yī)生將提燈交給寧澤。

  寧澤抬起閘門上安裝的撥片,白紗似的光飄了出來,屋內(nèi)說不上明亮,但足以看清所有細節(jié)。

  醫(yī)生靠著墻,點燃了一根煙,“有時候真羨慕這些有錢人,竟然花了兩萬特普特給這間病房里裝滿了熒石,只是因為他不習慣黑著燈睡覺?!?p>  “這件事我聽說過?!?p>  寧澤隨口應(yīng)了一句,他現(xiàn)在的注意力全在屋子里。

  屋內(nèi)的擺設(shè)很簡單,只有一個馬桶,跟一張澆筑在水泥里的鐵板床,但漢克現(xiàn)在沒躺在床上,不知道躲到哪個角落去了。

  但寧澤可不是來看他的。

  他把視線移到了墻面上,“十五克黃金,一盎司馬尾草籽,女人的頭發(fā),薔薇花……他現(xiàn)在還不停地在寫這些?!?p>  “沒錯?!贬t(yī)生吐出一口煙霧,淡淡道:“秘藥的配方,他現(xiàn)在腦子里,好像只有這些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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