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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之月

第二十一章 奇異的旅客

破碎之月 素手織夢 4433 2015-03-24 19:25:25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托德爾大陸上的天氣漸漸變得難以預測起來,而自冬青花之年,這種變化愈發(fā)明顯了,尤其是在類似洛薩公國的偏遠南部,靠近混亂區(qū)域的地方。很久以前,這里還是一片四季溫暖如春,雨量充沛的土地,雖然靠近南邊的群山和西邊的森林,但是依然分布著許多農莊。

  那時這里的人們談論的最多的是土地與天氣,這關系到他們賴以為生的農作。在廣闊的田地上,他們會一邊悠閑地鋤地,一邊觀察著作物的長勢,期待秋天的收獲。雨天閑暇之余也可以在屋檐下八卦他們的領主老爺,或是看著子孫玩耍。

  那時的日子悠長而寧靜。

  但烈日與狂風漸漸占據了這片土地。炎炎夏日莊稼被太陽暴曬得奄奄一息,又被呼嘯的狂風吹得東倒西歪,人們漸漸發(fā)現(xiàn)莊稼的收成越來越少,甚至難以支持他們度日。如果人們繼續(xù)一味耕作的話,現(xiàn)在這里只會剩下稀疏的田地與零星茍延殘喘的農民。

  但人類總是堅強的,尤其是在外力作用下,他們會抱成一團。

  一些人去了遠方,沒有走的人建立了城市。

  人們向自然讓出了田地,于是田地變成了荒野,荒野又變成了道路。

  現(xiàn)在這里是整個南郡唯一像樣的城市,懷特城。它坐落于文明的邊緣,南邊是荒涼的群山,西邊則是古老的岡底森林,那也是城市經濟的來源。古老的岡底森林綿延無邊,從洛薩公國的邊境一直伸展到秩序之外的混亂地域,危險重重。

  但危險從來是不冒險者所考慮的東西,同樣豐富的物產吸引著他們如蒼蠅般涌來,無業(yè)的游民,落魄的騎士,蹩腳的法師,無名的傭兵……事實上,對于托德爾絕大多數豐衣足食的人們來說,很難想象竟會有如此多的人,愿意把生計寄托在冒險這種依靠運氣的生活上。

  當然這里還有貪婪的商人,綠皮地精們甚至修建了和王都連通的魔法列車線路,用來運送貨物和旅人。

  現(xiàn)在這里的人們談論最多的是冒險。

  而談話中提及冒險最多的,無疑是在懷特城最著名的木桶酒館。

  酒館的廳堂很大,幾百平方的空間里擺放著數十個大小不一的桌子和更多的座位,石板鋪就的地面上有些許坑洼,兩道矮籬將廳堂劃分成三四個區(qū)域,顯出幾分格調。在現(xiàn)在這個夜幕剛剛降臨的時間,酒館里已坐滿了各種各樣的人。

  角落里游吟詩人的彈唱只能吸引到身邊幾個人的傾聽,更為廣大的區(qū)域則被喧鬧的聲音所占據。酒杯的撞擊,盔甲的摩擦,醉意的歡笑,還有粗啞的嗓門與大聲的爭吵,混合成酒館里永不停息的獨特音色。只有在酒館大門吱呀響起的時候才會安靜幾分,部分人會停下談話,打量一下來人,然后再選擇繼續(xù)談話或是繼續(xù)打量。

  今晚木桶酒館迎來了一位很特別的客人,在大門吱呀響過后,安靜了幾分的廳堂在很長時間里依然安靜著幾分,因為這位客人實在有些特殊。

  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這是所有人首先想到的。無論是身高還是稚嫩的面容,都顯示了這點。

  一個貴族——人們接著想到。黑色的便衣做工精致,皮革與布料很好地交織在一起,結實耐穿的同時具備一定的防御力。黑色的頭發(fā)長得雖然肆意但并不雜亂,幽藍的眼睛明亮而干凈。這些都是貴族的標志。

  他在獨自旅行——如果不是這樣話實在沒有其他理由,讓一個十歲出頭的貴族少年獨自背負這么大一個包裹。

  眼尖的人則會發(fā)現(xiàn)那衣角的紋章,一只藍色的暴熊。更為老練的人會判斷出他來自東邊靠海的卡蘭德家族,并從少年黑色便衣上的塵土以及鞋子邊角的磨損判斷出少年已經旅行了數日。

  十歲出頭,意味著還沒有開始修煉魔力,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有太高的實力。貴族則意味著身帶重金。而獨自旅行則意味著身邊沒有人保護,一些人心里已經悄悄打起了盤算。

  只有最為冷靜的獵手才會鄭重地打量少男身后的背包,那個包實在是大了一些,當然會很沉重,但少年腰依然很直。還有少年腰間那把古怪的火槍,那是一種很古老的武器了,自從魔法卡牌流行之后就漸漸沒落,但是它對精神力的要求很高,這一點如今沒幾個人知道。

  莫林站在酒吧入口,聞著撲面而來醉人的酒精味,心里微微有些焦躁。

  他感受到了許多不懷好意的目光,讓他想起路上并不愉快的經歷。

  從哈里特港到懷特城,一路上幾乎都行走在洛薩公國最靠南的邊境上,生長于哈里特港的少年從來沒想到過,甚至都沒在書上讀到過,在秩序火種照耀的范圍里居然會有如此野蠻而殘忍的地帶。原本估計三天的行程莫林走了整整五天,一路上已打斷了兩個人的手臂,因為他們想搶他的東西,更多的則被飄在空中的小黑做著鬼臉直接嚇跑。

  更要命的是經過一片山林,那時莫林正在努力教導小黑說話,黑火則蹦蹦跳跳地對少年愛理不理,一個或許達到了二階的盜賊突然從樹后面閃出,一言不發(fā)便出手襲擊莫林,速度快得他都來不及反應。就在少年以為自己的旅途就此終結之時,一道黑芒從他肩頭沖出,瞬間在空中變成碩大的石像鬼,然后把盜賊撕成了碎肉。

  莫林望著那攤暗紅色狼藉的殘骸整整吐了半天,倒是小黑一雙幽綠的小眼看得津津有味,似乎對那個顏色和自己有些相像的石像鬼頗有好感,不過它漸漸體會到了少年難受的感覺,同樣無精打采地躲回了戒痕。

  于是少年不得已在路上的一個農莊休息,也是他耽擱了將近兩天的原因。

  雖然莫林早就被祖父訓練殺雞殺兔,也被特地帶去觀看過處死犯人,但不得不說,近距離看著石像鬼兇殘地撕碎一個活生生的人,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沖擊。想起那一塊塊鮮血淋漓的碎肉從身體上剝離的場景,那些熱氣騰騰的器官掉落在地上還在跳動的樣子,那些掛著肉筋的白骨被捏成碎粉的聲音,莫林到現(xiàn)在臉色依舊有些蒼白。

  但這并不是他現(xiàn)在焦躁的主要原因。

  真正原因是:因為延遲了將近兩天才到達懷特城,他沒能趕上今早發(fā)往王都的列車。而下一班要在五天之后,意味著他的行程必須再延遲五天,或者選擇其他的方式前往王都。

  于是他來到這座城市最大的酒館,想要先找一個住的地方,順便打聽一下消息。而小黑,在這種人員密集的地方,照例害怕地躲在戒痕之中,只悄悄地釋放著暖意提醒少年自己的存在。

  “這位……尊敬的大人,請問有什么可以為您服務的嗎?”一個穿著簡潔的年輕男性侍者迎了上來,在微微猶豫了后,他還是決定尊稱莫林為大人,畢竟對于大多人來說,貴族和平民間的差距是不可逾越的,況且貴族為領民們花費的精力,確實值得尊敬。

  莫林調整了一下音色,努力想把聲音變得老成點,說道:“先給我找一個安靜點的位置,然后來一杯不含酒精的飲料,我有些事情想問你。”無論在何時何地,自律總是讓人可以贏得尊敬的品質,這是派克老爹常說的,雖然自己剛剛說的可能沒什么效果,少年有些苦惱地想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學會老爹教導的各種“藝術”。

  “當然,這邊請?!蹦贻p侍者帶領他拐過了一個小彎,來到矮籬另一側的角落,這里還有一個很小的空桌,周圍也沒有大嗓門的冒險者,只有三五成群的人們低聲談論著事情。

  莫林滿意地坐下來,把沉重的背包放在地上,問道“有什么方法讓我在后天夜幕降臨前到達王都嗎?”

  年輕的侍者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少年的問題會是這個。他隨即反應過來,調整了一下臉上的微笑,禮貌而詳細地回答:“每天都會有幾只前往王都的商隊,但是速度一般都比較慢。速度最快的方法可能還是乘坐五天之后的列車,不過您趕時間的話或許可以去找一些雇傭兵團隊,他們中有可以召喚馬匹的人,當然,這會花費不菲的金幣?!?p>  “有什么信譽很好的傭兵團隊推薦嗎?”莫林問道。

  他對傭兵的印象僅僅停留于書中的描寫:那是一種在冒險者,雇傭兵以及強盜之間不停轉化角色的職業(yè),尤其是那些默默無聞的傭兵團隊,他們并不介意在有把握時做一些沒本的買賣。

  年輕侍者思索了一下,剛剛要張口回答,酒館的門又“吱呀”被打開了。

  如果說莫林進來的時候只是讓酒館安靜了幾分,那么現(xiàn)在就是突然的寂靜,仿佛在一瞬間,所有人的聲音都被硬堵在了喉嚨之中,連同舉杯的手都被凍在空中,再也發(fā)不出絲毫的聲響。

  好奇周圍突然安靜的原因,莫林伸長了脖子從矮籬上張望,也不由一愣。

  推門而入的是一男一女。

  而且是一對看上去怪異到極點的組合。

  男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游俠,特點是他毫無特點。

  他仿佛切合所有人潛意識中一個游俠的樣子,面容隱在兜帽的陰影下,露出的下巴上是不太整齊的短短的胡須,身穿染著塵土的灰色斗篷,斗篷下面是有些破舊的暗色皮甲,一雙能在所有的地形中行走而不發(fā)出絲毫聲音的軟底皮靴,棕色的靴面上還有著泥水的印記,一把長劍隱藏在陳舊的劍鞘之中,絲毫看不到劍鋒的寒芒。

  不論在什么場合,人們都會下意識地忽略掉這樣一個毫無特點的存在,更不用說在那個女人的身邊。

  那女人,如果硬要莫林形容的話,只能說她正向周圍釋放著刺目的鋒芒。

  她身材高挑,卻穿著夸張的重型鎧甲,冰冷的銀色金屬上裝飾著華美的暗紅紋章,護肩以及一些關節(jié)部位更是鑄著猙獰的尖刺,好像一只咆哮的巨獸。頭盔掛在腰間,金發(fā)散落在肩上,背著一把跟她差不多高的大劍,那大劍通體血紅,似乎是混著無數鮮血一同鑄造出來的。

  女人的年紀看上去并不大,二十歲左右,可不知為何,面容卻格外冰冷,眉眼不經意間流露的神情更是散發(fā)著淡漠的氣息。

  在看到那副重型鎧甲之后,哪怕最粗狂的冒險者都謹慎地收起了目光中的饑渴與貪婪,甚至不會流露出絲毫不敬的輕視。因為在座沒有人可以承受得住那鎧甲的重量,更不要說女人同時還背著看上去頗為沉重的大劍。

  雖然無法感知到女人的實力,但有經驗的冒險者都可以從那鎧甲的厚度估算它的重量,從而判斷出她至少是七階以上的高階戰(zhàn)士。

  整個懷特城的冒險者,大部分是一二階的正職職業(yè)者,真正三階以上的進階職業(yè)者都是鳳毛麟角,那已經足以在洛薩公國的軍隊里統(tǒng)領數百個普通士兵。而七階以上的高階戰(zhàn)士,整個洛薩公國恐怕都找不出多少,這樣的人物出現(xiàn)在如此偏遠的懷特城,讓人不禁揣測其來意。

  難道岡底森林里又出現(xiàn)了什么寶貝?可怎么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人們開始悄悄議論,女人覺得有些吵,皺起了眉頭,用她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圈。那目光清冷如夜,尖銳似刀,掃過正在議論的人們,如同割斷了所有的喉嚨,于是酒館真正安靜了。

  沒有人想要激怒一個高階戰(zhàn)士,哪怕是借著酒瘋也不敢。

  這鎧甲,莫林仰慕地看著,應該比派克老爹最重的鎧甲還重了些吧。少年曾試過老爹那副甲胄的重量,憑借他二級戰(zhàn)職學徒的力氣,居然連一個頭盔都舉不起來,也不知道如此沉重的鎧甲到底是用什么打造的。

  千萬別引起那個女人的注意,看上去可相當不好惹,少年暗自嘀咕著,小黑在戒痕中使勁散發(fā)了些熱量,表示贊同。

  可事情往往不如人愿。

  似乎已經習慣女人的引人注目與囂張霸道,中年男人嘴角流露苦笑。他環(huán)顧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只有莫林所在的桌子還空著半張,于是和女人徑直走到莫林桌旁,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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