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就是幾天過去了。
這幾天里明凡一直都沒有出門,一是為了照顧舒團兒、讓她盡快恢復(fù);二是他鞏固了自己一品的修為,并且把《斬神》和《魚龍吟》給練熟了。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天地?zé)o極八荒六合世間獨我絕世神功》,竟然跟《斬神》《魚龍吟》非常相配。
可能是舒婆婆給自己的這門功法,兼容性較高。
查首輔的事情自然就被耽擱了一些,所以今天明凡和傷愈的舒團兒打算出去工作。
出去的時候,舒團兒看到慕容聽雪獨自練劍,扯了扯明凡的袖子:
“喵(↓)嗚(↑)?”(帶她一起?)
明凡想了想,覺得也可以,反正她好像也沒什么事兒干。
而且叫上她一起,還可以保護自己。
“慕容聽雪,一起嗎?我們?nèi)ゲ槭纵o。”他叫到。
慕容聽雪練劍的手一停。
叫我一起?
去查首輔?
這么大的事情,是他們兩個能做的嗎?
真的嗎真的嗎?
他們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子啊!
就算有若煙閣做他們的后盾,也不至于敢查首輔吧?
我要不要去?
按理說,應(yīng)該是不去的,因為會被扯入麻煩中。
可是......好想去??!
查首輔欸!
聽著就刺激。
說起來,查首輔的話,首輔會怎么想?
他會傷心嗎?
一定吧,作為天下讀書人之首,作為有著模范丈夫人設(shè)的大官,他得知有人查自己的桃花事,一定會很難受吧?
啊啊啊,這么一想,更想跟著去了!
......
經(jīng)過幾天的相處,慕容聽雪已經(jīng)大概知道了明凡是個桃花偵探,不過對他的身份還是不清楚。
明凡和舒團兒也已經(jīng)搞明白了,這個劍宗少劍主其實并沒有表面上那么高冷,相反她的內(nèi)心異常豐富,只是有著輕微的社恐。
這會兒她雖然看著冷冷地盯著劍看,但實際上心里肯定正涌動著驚濤駭浪呢。
所以,他們兩個安安靜靜地等著慕容聽雪的回答。
終于,在經(jīng)過了劇烈的思想斗爭后,慕容聽雪淡淡地看了他們一眼,平靜道:
“可以?!?p> 說完,她收起花梨木劍,跟上了明凡和舒團兒。
......
明凡找街邊的熟人問了問,得知首輔今天下朝后就回了府,現(xiàn)在估計還沒出來。
于是,他便帶著舒團兒和慕容聽雪趕到了首輔府。
他們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首輔坐著那輛簡樸馬車出門,便跟了上去。
慕容聽雪見明凡和舒團兒如此熟練地跟蹤別人,不由得皺了皺眉。
結(jié)合前幾天她在若煙閣的見聞,她感覺,自己似乎有些交友不慎。
“你干嘛呢?快點啊,要不就跟丟了。”
明凡見她突然不動了,催促道。
舒團兒也“喵(→)嗚(→)”催了一下。
慕容聽雪想要轉(zhuǎn)身離開,但強烈的好奇心讓她沒能做到。
唉,來都來了。
所以,她也跟了上去。
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首輔這次并不是去他辦公的文華殿,也不是跟之前一樣四處逛,而是直接到了皇宮里,直奔后方而去。
帶著疑惑,明凡他們跟了進去。
一會兒,首輔就到了御書房不遠處,明凡他們也明白了,原來首輔是直接來見皇帝的。
可惜的是明凡雖然可以帶人進宮,但是卻不能隨便去御書房看皇上,得提前通報才行。
等著首輔出來很無聊,他和舒團兒便帶著慕容聽雪四處在宮里閑逛,讓她見識一下皇宮的巍峨氣派。
當(dāng)然,在參觀的過程中,慕容聽雪的自卑感越發(fā)嚴(yán)重。
“這個是文彥公主府,里面住的是元慶帝的嫡公主,名字叫元淮......”
明凡介紹道。
慕容聽雪面無表情,但還是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建筑。
“喵(↓)(↑)嗚(↑)?”舒團兒突然拉著明凡的袖子,不走了。
慕容聽雪詫異地看向明凡,意思是讓他翻譯翻譯。
如果沒有長時間的共處,一般人是搞不懂舒團兒在說啥的。
明凡笑道:“她說,想要進去看看文彥公主?!?p> 慕容聽雪睜大了眼。
還認識文彥公主的?
剛才明凡能帶她進宮,她就已經(jīng)開始懷疑明凡的身份了?,F(xiàn)在一看,確實明凡不只是一個簡單的青樓私生子。
“你是想看元淮,還是想吃人家的東西呀?”明凡低頭笑著問了一句。
“喵(↑)嗚(→→→)~~”(都有啦~~~)
舒團兒害羞地側(cè)過了頭。
明凡不再逗舒團兒,上前敲響了院子的大門。
一個清秀的小宮女打開門,看到明凡后竟然沒有任何驚訝:“明公子帶啦,還帶了小團兒一起。欸?這位是?”
她看向慕容聽雪,眼中帶著疑惑。
“一個朋友。元淮在嗎?”
“在的在的,她看書呢。”小宮女利落地回答。
“那幫我們通傳一聲唄。”
“沒問題?!毙m女答應(yīng)下來,快步跑回去告訴文彥公主了。
過了不一會兒,她跑了出來,說道:“公主讓你們?nèi)??!?p> “好?!?p> 明凡和舒團兒熟門熟路地在文彥公主府里穿行,很快就到了書房前。
后面跟著的慕容聽雪看明白了,這兩個人應(yīng)該經(jīng)常來。
他們走進了書房,看到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子,正坐在書桌旁,趴在桌子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書,眼睛都要貼到書上了。
“元淮啊,不是小叔說你,你再這么看下去,眼睛就要瞎了?!?p> 明凡第一句話就震驚了慕容聽雪。
小叔?!
那女子抬起頭,用力瞇著眼睛,才看清了來人。
“小叔和小團兒來了呀,”她隨手扎起自己的頭發(fā),“還有一位啊,請問是......”
頭發(fā)扎起來后,露出了一張柔美的臉。
這個人就是皇帝唯一的女兒,元淮。
慕容聽雪雖然心中驚訝,但還是平淡道:“慕容聽雪?!?p> 明凡知道她就會這么回答,連忙補充道:“她是當(dāng)代劍宗的少劍主,未來的劍主,板上釘釘?shù)淖趲?,很厲害?.....”
“哦。”文彥公主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不過明凡和舒團兒也知道她的性子,隨便坐了下來,也讓慕容聽雪坐下了。
舒團兒很是自然地拿起文彥公主的糕點,大口吃了起來;明凡則是毫不見外地抓起文彥公主看的書,饒有興致讀著。
慕容聽雪看著他們的行為,感覺很別扭。
他們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客的樣子啊。
倒像是在自己家里。
再說了,這可是唯一的嫡公主啊,身份地位多高,你們這樣合適嗎?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文彥公主竟然也一副很正常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來任何的不滿。
文彥公主坐在了明凡身邊,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太子復(fù)仇錄》?我怎么沒見過這本書呢?”明凡問道。
文彥公主輕聲回答:“剛剛出的,我第一時間就要來了?!?p> 明凡點點頭。
他感受到了一道強烈的目光,順著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來自慕容聽雪的。
“怎么了?”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沒找出哪里有問題來。
慕容聽雪似是斟酌了一下,輕輕道:“禮節(jié)?!?p> 明凡明白了。
她應(yīng)該是看到自己和舒團兒的樣子實在太過隨意,有些不理解。
明凡還沒說什么,文彥公主反而詫異道:“她不知道你的身份?”
“前幾天才認識的,我還沒來得及說?!泵鞣灿樞Φ馈?p> 慕容聽雪表面上還是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但已經(jīng)不動聲色豎起了耳朵。
“唔,大概就是......”明凡想了一下用詞,“我父親是先帝,而我母親......不是妃子?!?p> 慕容聽雪先是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兒;過了幾秒她突然想明白了,歉意地看向明凡。
明凡灑然一笑:“你不用道歉,我的身份小半個京城都知道,所以也沒什么?!?p> 他話鋒一轉(zhuǎn),向文彥公主道:“元淮,你現(xiàn)在眼睛怎么樣了?”
這位尊貴的嫡公主,因為看書太多、姿勢又不對......近視了。
所以在明凡他們剛才進來時,看到的是她趴在書上。
“看東西更不清楚了......”文彥公主郁悶道。
舒團兒聽到這里,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看得很清楚。
作為一個視力正常的貓,她一直沒能想通,怎么眼睛還能壞掉的?
又不是被挖了、被傷到了,就因為看東西太多,竟然還能讓眼睛看不清東西?
她難以理解。
不過這并不會影響她的胃口。
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把一大盤糕點都吃完了,還悄悄讓小宮女又上了一盤。
舒團兒自幼時起,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來找元淮。不是因為喜歡她,而是喜歡她的食物。
舒團兒小時候一直在若煙閣,吃的東西自然是不如皇家的;后來她長大了,跟著明凡出去賺錢,伙食就更差了,生活質(zhì)量下降了一大截。
而在元淮從“皇孫女”升級為嫡公主后,她吃的東西就更好了,舒團兒就更愿意來找她了。
明凡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考慮,要不要給元淮造一副眼鏡......
畢竟總是趴著看東西、或者瞇著眼睛看東西也不好,對視力的傷害都挺大的。
“下次我們再來蹭吃蹭喝的時候,”明凡瞪了眼小嘴鼓鼓的舒團兒,向元淮道,“我給你一個禮物?!?p> “什么禮物?”元淮聽到禮物,開心了起來,“是新的故事嗎?”
她喜歡讀書,其實就是喜歡看故事。
“不是新故事,我的故事早就被你吃光了......”明凡回答道,“是其它的東西。”
元淮聽到明凡的禮物不是故事,興致缺缺地“哦”了一聲。
明凡看她瞬間失去興趣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
這姑娘,對故事的癮是越來越大了。
......
元淮喜歡聽故事,其實并不是天生的,原因要追溯到十幾年前。
明凡的母親明月霜,和元淮的母親、當(dāng)時的太子妃交好,兩人雖然看似身份有著天壤之別,但卻相處甚歡。
元淮和明凡同歲,小時候由于雙方母親的緣故,他們兩個還有舒團兒是經(jīng)常在一起玩耍的。
那時的元淮還是個頑皮的小姑娘,天天跟舒團兒打鬧,兩個小女孩讓有著成年人靈魂的明凡頭疼不已。
后來明凡的母親明月霜去世了。明凡雖然是再世為人,但他很愛這一世的母親明月霜,因為她給了明凡真正的母愛。
明月霜的葬禮很簡單,受制于她的若煙閣身份,先帝無法給她辦一場隆重的葬禮,很多好友也礙于顏面無法參加。
那一天,明凡跟著只有二三十人的送葬隊伍麻木地走著,他不知道要走到哪兒,也不知道未來自己的擼在哪里。
明月霜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唯一信任且愛的人,即使是舒團兒也比不上她。明月霜一死,明凡再一次感到......自己又是一個人了。
當(dāng)他茫然地抬起頭四處張望時,卻又一次次被刺痛:送葬的隊伍里多是若煙閣女子,百姓們并不知道是誰去世了——他們也不關(guān)心。
他們眼中看到的,只有那一個個風(fēng)俗的女子;明凡看到的,只有他們似笑非笑的異樣眼神,和偷笑著的低頭耳語。
那時的明凡,覺得刺目陽光照得他生疼,但世界卻又是那樣的冷。
在他握著舒團兒心如死灰時,太子妃帶著茫然無知什么的元淮,走進了送葬的隊伍。
盡管周圍的人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呼,盡管這會對她的名聲造成不好的后果,但她就是來了。
元淮雖然對生死并沒有什么概念,但她知道明凡此時很傷心,所以從家里偷偷拿來了她最喜歡、今天都沒舍得吃的糖酥,要給明凡吃。
那一刻,白色靈幡下,已經(jīng)心如死灰的明凡,怔怔地看著面前一直很胡鬧的小元淮,看著她遞過來的、從前誰都不給的糖酥。
那一刻,連明凡為何悲傷都不清楚的小元淮,伸出另一只白嫩的小手,為明凡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v使明凡一言不發(fā),她也依然輕柔地慢慢擦著。
那一刻,手無縛雞之力、甚至有些小頑劣的小公主,溫柔地說道:
“小凡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p> “是誰欺負你啦?我去打他......當(dāng)然啦我個子小,可能打不過,那我就讓娘親幫忙打他?!?p> “我娘親可兇了,肯定打得過?!?p> “唔,吃糖酥,吃了就不傷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