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紫慕后雨格對外公表示希望去那個什么教習坊學習,雨勵對雨格的學習態(tài)度極其滿意,不過卻沒有馬上答應他,他攬著雨格的肩膀,兩人一邊在宮里散步一邊交流。雨格的赫爾織語說得還很爛,只會幾句簡單的口語,不過好在雨勵外公會說鋒族的語言。
“雨格啊,學習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這個可以先緩幾天,你現(xiàn)在還有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辦?!庇陝钫f著,也不等雨格詢問,便繼續(xù)說道,“你那頭剎靨羅,可是萬中無一的神品,如果讓它在野外自然生長,它的奔跑速度甚至可以追上逐日巨人,但是一旦被人類收伏飼養(yǎng),它的潛力反而會被壓制?!?p> 雨格頓時明白外公要說什么了,他恍然道:“是因為它和人類在一起后,就沒機會成長了嗎?”
雨勵欣慰地說道:“你母親果然沒有說錯你,你很聰明。不錯,龍馬在野外是有不少天敵的,在某些天敵面前,它的奔跑速度并不占優(yōu)勢,而且它捕獵時的口味很刁,肉質難吃的獵物就算抓住了它也不吃。在野外,它們的一生都在奔跑,時時刻刻都在消耗能量,所以捕獵也十分頻繁,在那種極端的環(huán)境下,它們的奔跑速度會越來越快。”
“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嗎,外公?”
“是的,有一個辦法,不過會很危險,你很可能會因此而失去它?!庇陝钹嵵氐恼f道。
“是什么辦法?”
“放養(yǎng),把它放歸野外,任它自生自滅,完全不去管它?!?p> “噢,危險的意思是不是說,它將來有可能會不認我這個主人?”
“是有這個可能,所以你需要定期去探望一下它,不過也不用太擔心,動物的忠誠度要比人類高許多,它們一旦認了主,就一生也不會背叛,除非是它的主人死了;而且它們認人的方式和人類不一樣,它們是靠氣息,就算你的容顏完全改變了,它也能認出你來。我說的危險,就是指生命危險,畢竟它從小是跟著你長大的,對危險的意識已經(jīng)很淡薄了。你應該也沒有刻意教過它狩獵技巧吧?它現(xiàn)在學會狩獵,都是憑借自己的天賦本能,挑選一些弱小的動物來獵殺??墒且坏┧氉栽谝巴馍?,有些危險就由不得它不去面對了?!?p> 雨格低頭思索,他首先想到的是動物園里的老虎,在地球上已經(jīng)很少有適合野生動物生存的環(huán)境了,所以野生虎極其罕見,讓老虎待在動物園里反而是最佳選擇。但是這個世界不同,人類在這個星球上的活動范圍可能只占整個星球的極少一部分,大部分地方都是極其危險的,充滿著優(yōu)勝劣汰的自然法則。
只思考了一小會兒,雨格便下定決心了,“外公,你有比較好的地方推薦嗎,讓它在哪里成長比較好?”
雨勵點頭,“嗯,有的,在咱們大堡西邊和南邊,都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很適合它生存。不過西邊有蠻獲野人,它們武力不弱,而且極其嗜血,南邊野人少一點,但是有很多極其厲害的野獸。要把它放歸到哪里,你自己決定。”
“咱們大堡里面沒有合適的地方嗎?我這一路過來,看到好多荒原。”雨格現(xiàn)在對小龍馬已經(jīng)有感謝了,一聽要放養(yǎng)到大堡外面,還是有些擔心。
雨勵搖頭道:“在大堡里面很難找到這種地方,早在建堡之初,大堡里面人類無法對付的大型野獸幾乎都被清空了,現(xiàn)在對于咱們?nèi)祟悂碚f,野外仍然很危險,但是對于剎靨羅而言,大堡里面是沒有它的天敵的?!?p> “去南邊吧?!庇旮裣肓讼胱鰶Q定道。
小龍馬現(xiàn)在生活的極其舒適,雨格極少管它,它愛去哪就去哪,因為勵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它是雨格的坐騎,所以也沒有人限制它的腳步,有些就算雨格本人都不方便去的地方,它一樣大搖大擺的來去自如,這或許就是動物和人相比,最奇葩的一個優(yōu)勢吧。
雨格找到它的時候,它正在勵王府的廚房里偷食吃。廚房的管事人赫連奇這兩天被這頭畜生騷擾的極其郁悶,可是打又打不得,而且他還不一定能打得過它,所以正憋了一肚子氣,一直咒罵不已。
雨格悄然走近,聽到他是在說自己的坐騎,忍不住好奇便問了出來:“它怎么了?”
赫連奇嚇了一跳,不過仍然據(jù)實回答道:“這個畜——啊,你的這頭坐騎啊,吃東西太糟蹋了,而且還特別挑食。你喂它吧,它還偏偏不肯吃,可是你剛把肉收起來,它又偷著吃。這還不算,肉不嫩它不吃,肉不鮮它也不吃,咬一口就扔一邊,扔的廚房里到處都是。”
雨格哭笑不得地看著小龍馬,扯了扯它的耳朵罵道:“小家伙,你怎么那么調(diào)皮,以后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小龍馬嗞了下鼻子,也不知道它是答應了還是不答應。
雨格只好代它道歉:“不好意思啊,赫連大叔,我這就把它帶走,以后它不會再來了?!?p> 整個宮殿只有這里才能找到吃的,不來這里吃,還能去哪里吃?赫連奇以為雨格生氣了,這可是勵王的外孫子,得罪不得的,他急忙解釋道:“我沒有……沒有、哦……怪它的意思,這兩天我也有些琢磨透它的脾氣了,以后一定可以喂好它的。”
雨格知道他誤會了,他可不是仗勢欺人的人,急忙解釋道:“是這樣的,我等下就會帶著它離開這里,短時間內(nèi)不會再回來?!?p> 赫連奇這才釋然,陪著笑送雨格離開。
勵王對這個外孫子真是喜愛到了極點,他竟然決定要親自陪著雨格去放養(yǎng)小龍馬,這一路一來一回,至少需要一個月。勵王笑著解釋道:“我已經(jīng)好多年沒出過盛邪忽察了,再不走動一下,恐怕我這把老骨頭都要生銹了?!?p> 出了盛邪忽察的南門再往東南走6000米,就是赫爾織金大堡的官方駺場,占地方圓18公里,養(yǎng)殖了上萬頭駺騫,石頭就是在這里挑戰(zhàn)閃騎。
雨格想和石頭打個招呼再走,另外他對駺場也頗感興趣,所以決定親自來一趟。雨勵聞聽此言,也來了興趣,便決定陪著一起去。爺孫兩個吃過午飯后一路策“馬”狂奔,連個侍衛(wèi)都沒帶,傍晚時分終于來到閃騎營,一個騎衛(wèi)把兩人引入草場,指著極遠處的兩個黑點說道:“勵王、殿下,青合臺大人和石頭少爺正在那里比賽。”
“哦?”勵王來了興趣,“他們誰更厲害一些?”
騎衛(wèi)答道:“一開始青合臺大人更厲害一些,不過石頭少爺進步很快,現(xiàn)在雖然還是贏不了,但是青合臺大人已經(jīng)甩不掉他了。”
雨格驚訝地叫道:“石頭竟然這么厲害?我們過去看看?!闭f完后輕輕一拍小龍馬的頭,率先跑過去。之前因為要等雨勵,雨格一直壓抑著不讓小龍馬全力奔跑,這會兒再沒了顧忌,立刻就把雨勵的閃騎拋開老遠。小龍馬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撒開了跑,當真是疾疾如離弦之箭,只是這一人一獸的身高差實在有些萌,如果有地球人遠遠看到,會以為有個瘋子正騎著一頭羊在狂奔。
不多時雨格追上兩人,石頭興奮地大叫道:“雨格,這里太爽了,比在家好。你看我這頭閃騎怎么樣,是青合臺大哥幫我挑的……我很快就能贏他……它叫小奇,是我給它取的名字……小奇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可了這個名字……來小奇,和雨格打個招呼?!?p> 雨格若不是事先知道他在與青合臺騫駺,恐怕都聽不懂他說什么,他知道石頭說話一向很跳脫,也不在意,微笑著說道:“看出來了,你在這里玩得很開心啊,連聚餐都不回去。”
三個人把坐騎并在一起慢慢散步,雨格頓時就覺得自己矮了他們兩個一頭,郁悶的直接跳下馬來。石頭和青合臺也看出了問題所在,齊聲大笑,一起下駺,也不牽轡頭,任由自己的坐騎奔走。
雨格對兩人說了自己想要放養(yǎng)龍馬的打算,然后詢問石頭愿不愿意跟隨自己一起去。石頭自然高興地答應,連青合臺都猶豫著表示想跟著去,他有公務在身,是很難得有時間出去走走的。
雨格笑著說道,“你可是有公職在身的人,勵王會允許你去嗎……哦,你竟然會說馮族的語言?”雨格這才反應過來,青合臺說的不是赫爾織語,繼而他想起來,石頭也不太會說大堡的語言,如果青合臺不會說馮族的語言,他們恐怕還沒辦法交流。
青合臺笑道:“以后你就會明白,掌握一門外語,對于畫師而言,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巧這時候雨勵也追了上來,青合臺急忙下跪行禮,至于石頭,就完全沒有這種覺悟了,馮嶧的禮節(jié)里并沒有跪禮,他的字典里從來也沒有下跪這個詞。
雨勵讓青合臺免禮,然后說道:“青合臺想去就一起去吧,你是長冶人,我們的路線剛好是你的回家路線,有你跟著也會方便許多。”沒想到間隔那么遠,他就已經(jīng)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其實雨勵來這里之前就有意要青合臺跟著一起去,就算青合臺不說他也會直接下令,現(xiàn)在有青合臺自己主動提出,自然是更好了。這一路一來一回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總得有人去跑前忙后伺候食宿,在他眼里雨格和石頭都還是孩子,而且不太熟悉赫爾織語,他也不準備帶宮里的侍衛(wèi),因為侍衛(wèi)們太貼心,而他一直是一個勵精圖治的君王,并不貪圖享樂。讓青合臺去做就十分便利,這個年輕人全憑戰(zhàn)功才走到今天,并不會刻意巴結自己。
騎營草場的駺騫其實就屬于放養(yǎng)狀態(tài),閃騎營的工作只是負責駐守,同時訓練騎兵,他們不會理會是不是有哪一只駺騫被野獸叼走了、沒吃飯、或者生病了,這些閃騎營全不管。
“駺騫是群居型動物,”青合臺對雨格介紹道,“不過很松散,不像狼群那樣由一頭狼王帶領,它們只是習慣性地生活在一起,但是誰也不管誰。當然,到了交配的季節(jié)雄性之間也會發(fā)生爭斗,而且斗的很厲害,一到那個季節(jié),連狼群都不敢過來騷擾?!?p> “大堡里面也有狼?”雨格驚訝道。
“當然有狼了,”青合臺理所當然地說道,“不但有狼,還有青博獸,幸好它是獨行客,不然還真不好對付?!?p> 石頭驚喜道:“這里有博獸?太好了,我們進大堡之前還吃過一只頭,特別好吃!”
“哦,不是那種肉特別好吃的博獸,是青博獸,它比博獸要大一些,也更兇猛一些,而且有角,它的肉質很粗糙,可不好吃。”
石頭了然地點點頭:“那這里有博獸嗎?”
“自然是有的,不過特別稀少,不太好找?!?p> 雨格沒有說話,他這時才徹底轉過彎來,大堡不是堡,而是一個國家。他一直把大堡的“堡”翻譯成地球上城堡的“堡”,因為慣性思維而把大堡內(nèi)部想象成一個面積不大,但是相當安全的地方,但是事實上并非如此,這里的大堡,是貨真價實的超級大國,國土面積不比中國小。
雨格好奇道:“那么大的草場,你們照看得過來嗎?”
青合臺笑道:“那有什么照看不過來的,你不要小看這些駺騫,它們雖然吃的是草,打起架來可是比狼群更狠,成群出現(xiàn)的成年駺騫除了狼群之外很少有其他野獸敢惹的,至于那些老弱病殘的,就算被狼群吃了也無所謂啊,反正養(yǎng)著也沒什么用。我們在這里守著,可不是為了照顧它們,它們也不需要我們的照顧,大自然的優(yōu)勝劣汰可神奇著呢。”
石頭大叫道:“怎么可能會沒有用,殺了吃肉也是好的啊,總比便宜了野狼強吧?”
青合臺原來春風拂面般的笑臉立刻就陰冷起來,變成了十二月的冬天,他冷冷地說道:“它們是與我們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在關鍵時刻甚至可能會救你一命的兄弟,不是任人宰割吃肉的畜生。”
一句話說得石頭張口結舌,心里面恐慌不已,他沒想到青合臺會有那么大的反應。
雨格倒是很能理解青合臺的想法,其實就算是在地球上,中國古代的軍隊中也有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除非是萬不得已,絕不會殺害馬匹坐騎,即使是敵人也不會。像青合臺這種軍人,他們的多半生都是與自己的坐騎相依為命,在他們眼中,駺騫可能比許多人類都尊貴。
不過他也理解石頭的心性,石頭本身就是獵人,如果沒有別的際遇,他可能一生都會在打獵中度過,獵人雖然頓頓吃肉,但是生活還是很艱辛的,這就養(yǎng)成了他們節(jié)約每一粒糧食的習慣。這兩人其實都沒有錯,只是他們所站的角度和所處的環(huán)境不同而已。
雨格急忙出聲勸解,主要是替石頭解釋,告訴青合臺石頭并非是有意要這樣說,他只是沒有意識到騫駺對于軍人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