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huán)與趙姨娘說了個大概后,趙姨娘也是心疼起來的,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能如此任人糟踐呢?
不過消息講求的是種時效性,容不得賈環(huán)在此時面對著這般不利的消息,去坐以待斃,若這件事情再不怎么制止,怕就成為了賈府中人對他的固有印象了。
賈環(huán)裝作腹中饑餓的揉了揉肚子,將著姨娘支使著離開,趙姨娘也沒有不答應,只臨走前,又深深地看了眼賈環(huán)。
看著趙姨娘走出去的身影,賈環(huán)明白,剛才他的這番行為與著以前的賈環(huán),行為處事相差太大了,趙姨娘再怎么混不劣的,那也是賈環(huán)的親生母親,知子莫若母啊。
不過如今,事態(tài)從急,賈環(huán)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更何況,賈環(huán)從著剛來到紅樓世界到如今,趙姨娘的一舉一動都被賈環(huán)看在眼里,無疑是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罷了。
這樣的女人,對于孩子,只要不越過她最低的底線——她的孩子平平安安,一切都好說話。
賈環(huán)也趁著間隙,偷偷跑了出去。
向前走,過了儀門,再由自己的方向右轉,便是賈寶玉所住的院子了。
不愧是怡紅公子所居住的院子,賈環(huán)只是剛剛靠近院子便嗅聞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間插著不知是賈寶玉身旁哪位丫鬟的笑聲,清脆悅耳。
看門的婆子倚在那里,眼看著賈環(huán)從著王夫人的院子跑了出來直奔賈寶玉的院子,這才舔著臉,用手虛虛地將賈環(huán)攔了下來。
“環(huán)三爺,怎今日來了,可有什么事來找寶二爺?shù)模俊蹦瞧抛用嫔闲呛堑?,雖說是婆子,但依照著賈寶玉的喜好,在賈環(huán)看來這看門的婆子也是一有著些風韻的半老徐娘。
賈環(huán)倒是沒有急沖沖地想要闖進去,臉上帶著幾分懵懂的神色看著這看門婆子。
“好姐姐,今日我去上了學,有些東西實在是不懂得緊,得虧寶二哥是連先生都夸贊的人物,做弟弟的,這才來問問寶二哥。”
看門的婆子是王夫人的人,王夫人那時也交代了人與這看門的婆子,讓她嚴防死守些,避免被這歹毒的小泥鰍鉆了空子。
那婆子先是因著賈環(huán)口中的那聲“姐姐”感到歡喜,換作現(xiàn)代,她的年紀并不算太大,更何況她容貌顏色好,活脫脫一美婦人。
可賈寶玉的院中,什么樣的美人沒有?四大丫鬟各有各的好顏色,年紀也是桃李芳華,一對比,這看門婆子便什么也不是了。
“環(huán)三爺?shù)淖烊缃裾娴氖敲嗣?,夸得我這老婆子心里也是熱乎地緊啊,三爺在這等著,我去將事情告訴寶二爺身邊的大丫鬟。”
賈環(huán)眼中嘲諷的神色一閃而過。
當他是個傻子,不知道這婆子心里再想什么不是?無非是拖著他的小鬼把戲罷了。
賈環(huán)抬起頭來,眉目含笑,似乎剛剛那低頭眼中帶著嘲諷神色的人,不是一個人一樣,開口說著:
“姐姐自去,我就在這等著,若不是有寶二哥,這事情我也只能去前院問問老爺了。”
聽到賈環(huán)提到了“老爺”,那婆子身子稍微抖動了下,神色也變了變,但還是硬擠出了絲笑容來:
“這是自然的,環(huán)三爺?shù)戎r間。”
婆子轉過身子,向著院里走的步伐又快又急,若真讓賈環(huán)去了前院,和老爺說了自己不讓他去問兄長學業(yè),憑借著老爺?shù)男宰樱赡芫蛯⑦@份好活計給丟了。
甚至還有可能攆出府去,要不然,她能夠真去稟告賈寶玉身邊的大丫鬟。
賈環(huán)這番話說的巧妙,愣誰也是挑不出半分的錯來,然而,看門婆子心里有鬼,只覺得這番話其中帶著威脅。
看門婆子找的丫鬟自然是襲人,襲人是賈寶玉身邊的大丫鬟之一,更是賈寶玉身邊最得力、最貼心的一個丫鬟。
她是賈母賜給賈寶玉的,就連如今她這花襲人的名字都是賈寶玉給她起的。
花襲人眉頭緊蹙的聽完來看門婆子說的話,心里也是有著一份計較的,她是過了明面的。
賈母和王夫人早就已經(jīng)認定她以后會成為賈寶玉的姨娘了,自然心里再怎般偏向王夫人和賈母,但她還是更偏向著賈寶玉,畢竟她的根子還是在賈寶玉的身上。
若是自家的寶玉傳出一個不懂得愛護弟弟的名聲出來,那無疑是對寶玉的名譽的一個傷害。
襲人眼波流轉,更何況賈寶玉近些日子回到屋里,嘴里念到得最多的一個是寄居在賈府的那叫林黛玉的小姑娘;另一個就是以前怎般都瞧不起的凍貓子賈環(huán)了。
就連今日晚上回來的時候,還高興的拉著她與著其他丫鬟們講著今日在學堂里的事情,尤其講了賈環(huán),講賈環(huán)時的那神情眉目襲人都看在眼里,她是伺候得久了,自然能夠看出賈寶玉是打心底里歡喜的。
她以后成為賈寶玉的姨娘,一輩子的生活活計都落在了賈寶玉的身上,花襲人明白,今日這賈環(huán)若是真的被她阻在門外了,到時候賈寶玉心中與她真的生了嫌隙,到時候對她可就不妙了。
別當她什么都不知道,就這滿院的那些個小浪蹄子們早就等著這個時候,將她從賈寶玉“身邊第一得意人”的寶座搶過去。
還有同為四大丫鬟的其他三人,肯定也要給她個冷嘲熱諷,誰讓她不是“家生子”呢。
尤其是那晴雯小姐,她與晴雯本身就是互相看不過眼的冤家,她可真看不慣晴雯在賈寶玉身邊的放肆。
當丫鬟的,身份低賤,卻有了身小姐性子,“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看著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到時候若是被她陰陽怪氣的笑話了,那她花襲人的臉面才算是丟的個干干凈凈了。
“既然是環(huán)三爺,有事請教我們二爺,這做兄長的自然不能將著自家的庶弟拒之門外不是,到時候若傳了出去,那還像是個什么樣子,也不知道那起子小心眼的人還要說些什么,亂說些什么呢。你說對吧,秦婆子,”
這番話說的唱念做打一應俱全,花襲人的眼神直直地落在她秦婆子的身上,那看門婆子渾身一抖。
在賈府里也是做事做了這么多年的人早就已經(jīng)是經(jīng)年的老油條了,秦婆子自然也就明白了花溪人話里話外的意思。
“姑娘放心,這事兒是好事兒,我們二爺是個心善的大善人,旁人聽了也愣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亂嚼舌根子,那可是犯了業(yè)障,到時候是要下地獄受苦的?!?p> 秦婆子彎著腰,低聲低氣的說著,話里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她不會亂傳。
花襲人神色滿意的看著秦婆子:
“今日你這當差當?shù)暮茫數(shù)靡粋€賞來,我這鐲子正巧顏色好,倒是能映襯你這徐娘來?!?p> 花襲人說著就從自己手上的白玉鐲子褪了下來。
那白玉鐲子是賈寶玉賜給花溪人的玩物之一,在花襲人看來不過是一般的物件,她在賈寶玉身邊跟久了,自然看的好東西也多了起來,眼皮子也不會那般淺薄了,這樣的賞她可是絲毫不心疼的。
但是在秦婆子來看,這鐲子金貴得緊,能出現(xiàn)在國公府里,自然不會是什么便宜的大路貨色,若是出去當了,換來的那些子銀錢足夠他們家吃穿花費近乎半年多的時間了,自然眉開眼笑的接了過來,嘴里還不停夸贊著:
“都說寶二爺是個大善人,就連身邊的丫鬟也是如此,襲人姑娘真真是一個善良的呦,難怪寶二爺那般器重姑娘嘞!”
這話說的,自然是深合適襲人的心意。
“你這婆子好不知羞,快些去將三爺請來,小小的人兒,若是這時候凍著了,到時候二爺責怪下來,我可不幫著你了?!?p> 你道花襲人為何有那般好的名聲,那么多的人和著她能夠處著呢?
不都是這真金白銀砸下去得到的嗎?
但也是值得的,我真沒有這般的好名聲,哪里能夠搏得王夫人的青睞呢?
那秦婆子眼見著自己的話,貼合了襲人的心意,這才眉眼彎笑地退了出去。
賈環(huán)雖然不知道秦婆子和花襲人之間的眉目官司,但是他明白,花襲人最終是跟著賈寶玉的,她是賈寶玉這條船上的人。
若是賈寶玉的利益受損,那么她的利益也會受損,所以在面對王夫人和賈寶玉兩人的選擇上,花襲人絕對選擇的會是賈寶玉。
若是沒有那份子的果決,她拿什么去和那些子的家生子去爭?
因此她不會拒絕賈環(huán)進入賈寶玉的院子,賈環(huán)對這一結果并不感到驚訝。
雖心里平靜,但面上卻顯露的是喜悅之情甚至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
“早知哥哥是個和善的,未曾想哥哥是這般心善的人,如今能夠舍得出時間陪我這個愚笨的,多想些問題,當真是善良的緊。”
那秦婆子沒說什么,只是在賈環(huán)剛要邁入院子時,出聲提醒了一句。
“三爺還是早些進去吧,省的一會兒天色晚了,回去時,天寒地凍的,若凍了個好歹出來,那就壞了?!?p> 秦婆子狀似關心的說了一句,但賈環(huán)知道這是秦婆子對他的提點,讓他不要呆的太晚,早些回去為好。
另一邊,花襲人先是回到了賈寶玉身邊,此時賈寶玉正吃著從莊子進上來的水果。
冬日里的水果可是金貴的很,若非賈家的莊子里有一個溫泉,憑著賈家如今的勢力,怕還吃不到這般新鮮的水果。
不過結了果的滿打滿算也就幾筐的數(shù)量,送到府上之后再一分,每個人也就分不了多少。
也就只有賈寶玉這里分得了半筐。
“我的好二爺,您這般吃的香甜,若是被環(huán)哥兒看到了,指不定還要說些什么向你討要來呢!”
花襲人進來后,只嬌笑著似乎調侃了賈寶玉一句。
賈寶玉聽到花襲人這般說話,神色也正經(jīng)了起來,正襟危坐再配上他那副長相,倒是頗有些風度,只是嘴中念叨的不是風雅的詩詞歌賦,而是環(huán)哥兒的名字。
“環(huán)哥兒是來了來我這里?”
賈寶玉這話語當中有些不確定,畢竟任誰都知道環(huán)哥兒的姨娘是個什么樣性子的人物,就算是探春這樣親生的女兒,都能處得生分,關系擰巴。
這般的樣子,趙姨娘天然不對付著王夫人,還能讓環(huán)哥兒來到他這里來看望他,這著實不讓賈寶玉感到驚訝。
“你當我是那起子小人,糊弄你呢?”
花溪人說話時眼波流轉,輕輕撇了賈寶玉一眼,只是那一眼的風情,就讓年歲尚小的賈寶玉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骨都要酥脆起來了。
忙賠笑著:
“我可不敢,我可不敢,襲人姐姐可是一等一的頭面人,怎么可能會騙我這小小的孩子呢?!?p> 賈寶玉見襲人這般神態(tài),忙扯忙說著哄著襲人。
他就是這性子,見不得這人比花嬌的姑娘們生氣動火傷了身子,到時候他可是要心疼好久。
“好了,好了,我的好二爺,環(huán)哥兒也要進來了,還不收拾收拾自己,省得讓環(huán)哥兒笑話你呢!”
花襲人心思玲瓏,自然知曉什么時候該說什么?時候不該說什么,該做什么的時候自然就做了什么。
如今,最大的事情就是賈環(huán)來見賈寶玉這件事情,自然花襲人不會討著嫌,占著賈寶玉。
賈寶玉這時也回過神來,面帶笑容笑嘻嘻的看著襲人:“好姐姐,好姐姐,還需要你幫助我收拾,我可離不開你這貼心的人?!?p> 賈寶玉這話讓得花襲人聽了后心里只感覺舒服,無論什么時候,她都是賈寶玉,府里鳳凰蛋子身邊的第一得意人!
只這心思被她壓著,未曾有什么表現(xiàn)罷了。
“我呀,上輩子就好像是你身邊的老婆子似的,天天念叨這念叨那,你不煩我都煩了?!?p> 襲人眼神一撇,雖然這話說的抱怨十足,但花襲人還是轉過身去,去給賈寶玉挑選衣服,收拾面容。
畢竟如今的賈寶玉,對著賈環(huán)還熱絡著。
他可不希望因為這事使得自己在賈寶玉心中的地位下降,讓那起子的小人笑話自己,尤其是那晴雯。
賈寶玉這時候也不吃果子了,叫著身邊伺候的另一個小丫鬟,指使著她再去端些洗好的果子過來。
環(huán)哥兒這天可憐見的,整日被那姨娘拘著,長這么大也吃不到個什么好的,見不到什么貴的,如今到了他這當哥哥的地界里來,自當好好的照應照應著。
賈環(huán)面見賈寶玉一事,在場的人哪個都是不想阻攔,賈寶玉自己又滿心歡喜。
若是這事情被王夫人知道了,定是又要去那小屋內念上不知多少遍的佛經(jīng),去平平她那被怒氣漲疼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