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顏本在自己房內(nèi)休息,捧著螞蚱在手里玩耍,聽見外面有人敲門,應道:
“門沒鎖,進來吧。”
周域便笑嘻嘻的打開房門,走了進來。
他煩躁了一下午,在煉丹房里把煉丹爐挨個踹了幾腳,還是不解氣,最后跑到?jīng)Q明子的靈植園拔靈植玩耍,看得左左一頭黑線。
左左總覺得,祁安王自從去了一趟魔界,回來變了許多,以前雖說也吃喝玩樂,殺人解悶,但好歹不做這種幼稚的事情。
踢爐子扯苗子這種事,他五歲起就不做了。
魔君心里卻是憤恨至極,在魔界,沒本事,簡直就是該死,哪怕被人活吃了都是應該的。
他現(xiàn)在雖然不弱,但是作為凡人,受到嫌棄,只能待在未微觀,又引發(fā)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焦慮。
而且無顏回來了也不找自己說說話,這讓他更感到惶恐,難以忍受,感覺隨時都會被拋棄,被當做垃圾扔掉。
只恨自己當初光看這周域生得好看,跟自己也有幾分相似,要早知道無顏對美色抵抗力這么強,他就找一個修煉天資好的了。
憋屈,真是太憋屈了。
他可不能忍,打聽到無顏的住處,立刻跑了過來,說什么也得在無顏面前多刷刷臉,他就不信她永遠不會心動。
“師姐~”
他天真無邪的喊著,眸子卻在開門的一瞬間冷了下來。
黑色的陣法印記像蛇一樣在地面蜿蜒扭曲著刻畫完成,無顏腳下立刻變成一片虛空,她毫無察覺,看著周域有點兇惡的臉出神,下一秒,卻直接跌落這片虛空。
魔君大喊:
“師姐小心。”
他知道無顏躲不過,這是帝君級的法陣,就是自己,也得提前發(fā)現(xiàn)才能躲過,眼前陣法已經(jīng)完成,誰來都遲了。
但是他顧不得這么多,顧不得考慮自己一個凡人,怎么能快速移動,顧不得無顏會不會察覺到自己身上的魔氣。
他只知道,他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未知的虛空中。
在法陣消失的一剎那,他跳了進去,抓住了無顏的手。
一枚黑色的毒針,從虛空中射出,對著無顏悄無聲息的飛去,魔君心念一動,默默轉身,悄無聲息的替無顏擋下這一擊。
竟然是破魂毒針,這毒對他無用,但凡人修士中了這毒,十天半月,便如同廢人一般,聚不起半點靈力。
魔君暗道,玄門中人,甚是歹毒,先是突如其來的陣法,緊接著就是致命毒針,沒個三條命,哪里從這局里逃得脫,難怪那么多人都被抓了,還懷疑什么妖魔,原來最危險的就是他們修士自己。
兩人在虛空中快速墜落,無顏很快穩(wěn)住了身形,要不是周域在那大喊大叫,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悄無聲息的傳送陣法,她竟然一點法陣波動都沒有察覺到。
一直以自己陣法精妙為傲的無顏,登時覺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不過是夜郎自大。
“霜降~”
她喚來神劍,牽著周域,站了上去。
周圍是無盡的黑暗,只有腳下那片發(fā)光的草地,讓她覺得很熟悉,好像是白天到過的地方,那靈寵蚱蜢也漲大了身形,張開薄膜翅膀,飛在她身邊,突然急速降落,沖著那片瑩草地飛了過去。
無顏立刻跟了過去。
“哎,慢點~”
一個加速差點把周域甩了下去。
“抓緊我?!?p> 無顏囑咐到,繼續(xù)跟緊蚱蜢。
魔君站在無顏身后,卻是犯了難。
讓他抓緊點,讓他抓哪兒呀?
他比無顏高一個頭,從后面看無顏小小一只,肩膀那么窄,感覺根本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再往下,那纖纖細腰,更是不堪一握。
他喉嚨動了動,感覺有點上頭,師姐這毫無防備的樣子,說不出的誘人,他別過了眼睛,看到無限白皙的脖頸,心想抓這也不太合適吧?
無顏見他沒動靜,直接伸出一只胳膊,示意他挽住。
夜里,瑩草開始綻放,一個個像百合一樣低垂著頭,里面黃色的花蕊發(fā)出溫暖的光。
那蚱蜢撲了下來,卻只是停在瑩草上吃花,堅硬的上下顎切玻璃一般,將碩大的花朵咬碎了吃下去。
無顏皺了眉,有點無奈,收了劍,站在河邊發(fā)呆。
魔君卻是有些興奮,今天晚上月亮只是一個小小的銀勾,星星也不多,太暗了,他扯了兩朵瑩草,提燈籠一樣提到無顏面前,笑著說道:
“師姐,這花會發(fā)光哎,我找到兩個并蒂的,你看看,是不是更亮了?!?p> 他伸出花苞照亮無顏清冷的臉,迷醉的看無顏思索的模樣。
真好看,他覺得無顏鋒利的眉眼認真起來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蠱惑。
他還沒看夠,無顏卻一把拿過一根瑩草,往水面上一照,霎時間,一張慘白的人臉被照亮,只見那人躺在河里,整個人隨著水流上下起伏,眼球吐出,嘴唇大張,河水在他的嘴里來回沖刷著,顯然已經(jīng)死去多時,正順著水流,往出流淌。
“??!這是什么,怎么會有死人?”
魔君吃了一驚。
無顏:
“一會跟緊我?!?p> 她有點緊張,再看那河水,竟然紅得像血液一般,映照著月光,甚是嚇人。
這里,離未微觀,御劍的話,大約需要兩個時辰,她在考慮,要不要回去叫人。
“有人嗎?救救我?!?p> 另一個“尸體”順著水流飄了下來,那蚱蜢聽見聲音,立刻飛了過來,懸停在那人上方。
無顏又是一驚,拿燈一照,見這人著裝同未微觀弟子一樣,那蚱蜢也焦急的繞著他盤旋,不禁問道:
“張逸凡?”
“是我?!?p> 張逸凡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救了,他蒼白的臉瞬間激動起來,大聲喊道:
“快,里面還有很多人,都被困在里面了?!?p> 無顏御劍略過水面,把張逸凡撈了起來,發(fā)現(xiàn)他整個人都被透明的絲線捆了起來,像個蠶繭一樣,難怪在河里一動不動。
更令人恐懼的,是他四肢腕部,都被割開了,血液不停的涌出,將周圍的一切渲染得更加妖冶。
這熟悉的場景,無顏登時憤怒了,她憤怒的時候,反而更加冷靜,一劍劃開束縛住張逸凡的絲線,一邊問道:
“失蹤的修士,你都見過嗎,他們在哪?”
張逸凡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只小樓一般大小的人面鬼蜘蛛突然出現(xiàn),數(shù)萬只復眼映照出無數(shù)的瑩草花,像強力聚光燈一般,打量著無顏,身上的茸毛顫抖著,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尊者放心,絕對問題,肯定是單木靈根,不會搞錯的?!?p> 它仿佛在隔空跟什么人對話,說完還瞥了張逸凡一眼,啐了一口,似乎頗為惱怒。
它抬起頭,對著月亮,張開翅膀,一下子沖了上去。
魔君瞪大了眼睛:
“啊,有翅膀的蜘蛛,師姐你快看?!?p> 那蜘蛛碩大的身形擋住月亮,轉動龐大的腹部,對準無顏,噴出一團蛛絲。
無顏御劍避開,飛升直沖上天,舉起霜降,對準蜘蛛,幾道劍光閃過,蜘蛛瞬間裂開,破成兩半,那腹中的蛛絲原液,爆漿一般,傾天而泄。
張逸凡艱難的站了起來,掏出兜里的回神丹吃下,恢復了一兩分體力。
他看著無顏,焦急的說道:
“順著這條河,里面有個湖,湖中心有個島,上面盤踞了一個紫藤花妖,它抓了好多修士,在里面擺了一個不知有什么作用的法陣?!?p> “凌云道長,還有北宮道長他們都在里面,陣法已經(jīng)啟動,我突然被丟了出來。”
他焦急的說著,眼前沉穩(wěn)的女修似乎很值得信賴,他一股腦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我明白了。”
無顏撫摸著藍色的劍身,囑咐到:
“你先回去,叫我大師兄,還有你們掌門,帶上你們的人一起來,我先進去拖延一下時間?!?p> 她瞥了一眼周域,說道:
“你也回去?!?p> 然而周域死皮賴臉的不走,正好張逸凡也失了力,只能由他那蚱蜢靈寵馱著飛回未微觀。
無顏不再多說,事不宜遲,她帶上周域,提著瑩草花燈,順著這條血紅的小河,御劍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