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赫令傲然立于上空,不斷陳述真玄子的罪狀。
無憂捂住耳朵,她不想聽,不想聽,不想聽。
“閉嘴,給閉嘴,我哥不是這樣的。”
她怒吼著,沖了上去,眼前,卻回憶起,師明陽帶著勾魂索命兩個鬼差。
那時,她正在無情臺,跟真玄子吹了一夜冷風。
她覺得真玄子多少有點毛病,不是抑郁癥,就是被迫害妄想癥,一直跟她嘮叨,弱者只會受人欺凌。
她是不信的。
她覺得自己只要足夠廢物,就沒有人能夠利用她,二話不說直接開擺,誰能耐她幾何。
然而事情,總不是想象中這么簡單。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人,作為人,本身就是有價值,尤其是在修仙界,如果不努力,不但要被人剮去一身血肉,甚至連同魂魄,都會成為別人餐盤上的美食。
無憂經(jīng)歷過這種殘酷,卻沒有意識到這點。
當她作為女主播,在一場場PK中,不斷破破極限,做出一般人不敢做的嘗試,那是用命,在為平臺博取收益。
到最后,她在一個個禮物中迷失,漸漸忘卻最后騎行在機車上的快樂,眼睛只盯著PK的票數(shù),這便是主播世界的殘酷規(guī)則。
她不但為此付出了生命,甚至到最后,連靈魂,都是麻木的。
直到在神劍派休養(yǎng)了幾個月,無顏無微不至的關懷,真玄子痛心疾首的苛責,無一不是引導著她上進的路燈。
但是她不習慣,她害怕,她不想承認這一切。
她不愿意相信,自己那么多年,過的,都是無人在意的傀儡生活。
生命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她在急速形式的時候忍不住思考。
答案肯定是,沒意義,生命本身沒有任何意義,有意義的,是生命與生命之間的聯(lián)系。
沒有聯(lián)系的生命,會感覺與世界失聯(lián),產(chǎn)生一種被人類拋棄的錯覺,這種錯覺,讓他們以為自己的生命并不寶貴。
但當無憂知道,真玄子為了找她,在修仙界奔波了千年難,苦練魂術,甚至不惜殺死山羅全門,只為煉造出合適的陰魂香,她不由感到震撼。
原來在父母眼里分文不值的自己的性命,在真玄子眼里,是他可以銘記千年,不惜犯下殺孽,甚至犧牲性命,也要拼盡全力去獲得的東西。
這種感悟讓她渾身發(fā)抖,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寶貴。
在師明陽帶走真玄子時,她破天而出,御氣而行,以極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師明陽勾起嘴角,一雙冷淡的下三白陰森的笑著:
“真有意思,小小御氣修士,竟能追得上我!”
本來抓走真玄子,只是天帝為了拖延渡劫真君時間的一步棋,他也討厭渡劫真君,聽了提議,也覺得有點意思,這才叫了判官,問上一問,下來捉拿真玄子。
一會,渡劫真君就會繃不住來找自己,一想到這里,他覺得渾身血液都要沸騰起來,那個該死的渡劫真君,真是叫人沒想到,竟然也會為個凡人私自下凡,還假扮別人師兄。
他聽了都能笑出來。
他要是喜歡誰,絕對二話不說,先去把那人說服了,然后再跟他談情說愛。
時間這么寶貴,他是真不理解,渡劫真君,怎么這么能浪費時間,下凡半年多,屁都沒做成,簡直是羞恥。
他看著急速沖過來的無憂,那瘋狂的表情讓他想起一個故人。
淺笑后,一絲狠厲出現(xiàn)在他那艷麗而詭譎的臉上。
一道金色的符咒從天而降,無憂像一朵煙花,在上升到頂點的時刻炸開,頓時失去所有力道,急速下墜。
師明陽冷笑著離開,這世界,像那位神的人,很多,但可惜,都不可能是她。
他帶著被兩道巨大鎖鏈穿透了琵琶骨的真玄子,消失在蒼穹。
無憂在空中跌落,她越落越快,快到她心跳幾乎停止。
她的大腦一片蒼白,沒有任何反應。
她感覺自己像是死機了一樣。
但是被人如此重視,讓她在心底生出了一絲甜蜜。
她無所謂她哥到底犯了多少殺孽。
她真的無所謂,只要這些是為了她,她就會認為,她哥,絕對沒有錯。
匿蝶一聲嘆息,無憂被天羅地網(wǎng)捕獲,靈力無法施展,眼下,只得他出手。
只是他一出手,消耗就大,一時半會,就顯不了型,但眼下,考慮不了那么多了。
畢竟無憂死了,他們一群妖怪都得跟著玩完。
他伸展出巨大的羽翼,頂著天羅地網(wǎng)符咒的約束,接住了無憂,在即將到達地面時,耗盡妖力,好在無顏及時開了門,他才能放心的化作簪子,回到無憂頭頂。
整個神劍派的人,都被朱赫立一群浩浩蕩蕩的人馬驚醒了。
真書子的死亡,對神劍派來說,本來就是一個巨大的打擊,現(xiàn)在神劍派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真書子從山腳下?lián)旎貋淼?,能認識真玄子的,也就早早入了玄門的真絕子一人。
所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站了出來,陰沉的看著山門外,那黑壓壓的一片。
上次修補會稽山守護大陣,朱赫立帶了數(shù)十個門派,攻擊百余人。
而這次,朱赫令一個人,帶了玄天宗,五百多個御氣以上實力的弟子,可以說,是傾巢而動,血洗神劍派的決心,可見一般。
只是,修仙界,從來不以人數(shù)論輸贏。
直到陽光從無顏的身后灑下大地,那500名修士,才在全力合作下,破開了神劍派的護山陣法。
一群黑壓壓的人影,向蝗蟲一樣,沖著神劍派,沖了過來。
無顏拔劍迎敵,此刻,她已經(jīng)無所謂對錯,無所謂真相。
她沒有時間去證實,朱赫令的話,是否屬實,她只知道,她要是一退,神劍派,頃刻間尸橫遍野:
“放肆,神劍派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我?guī)煾竸傋吡藳]幾日,你們就趕著來神劍派,是想要給她殉葬么。”
她冷哼一聲:
“還敢污蔑我家掌門,你們,萬死難辭?!?p> 殺戮的本能在她身體里跳躍,自從到了神劍派,她為了學習合歡道,已經(jīng)很久沒再動過殺念。
但眼前這群人,徹底激起她的憤怒,讓她感覺手中的霜降,也如她一般饑渴。
只是有些饑渴,需要殺戮,需要血液,才能平息。
朱赫令自得意滿,以為自己萬事俱備,踏平神劍派,猶如探囊取物,無顏的警告,他一點沒往心里去,還大聲叫囂:
“別以為自己多厲害,無名之輩,我告訴你,別說真書子死了,就是真書子沒死,你們神劍派,今天,也必須消失殆盡?!?p> “還有,別以為提前死了,就能逃避懲罰,等我把你們都殺了,我就把真書子的尸體挖出來,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如傳聞中一般,攝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