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這磨人的妖精
楊善從來不覺得自己運氣差,從小到大沒有磕過碰過,一路順風順水。就連喝過酒喜歡說上兩句的舅爺也曾指著楊善感嘆道:“這丫頭命好!”楊善對封建迷信不感冒,對這半真半假的話自然也不曾放在心上。不過說句良心話楊善長這么大還真沒有感覺失落的事情。硬要拗上一句只能說至今還沒有男朋友。
可是……可是也不能因為在心里不忿了那么兩句就讓楊善來到這么個地方啊?!楊善現(xiàn)在坐在繚繞的煙霧中愁眉苦臉著,不時抹兩下被濃煙嗆的發(fā)疼的眼睛。
來這里已經(jīng)半個月了,楊善依舊覺得不可思議。說實在的楊善依舊會覺得自己只是來到一個偏遠的小山村。這里不帶任何工業(yè)性質(zhì),人們自給自足……
只不過這里的人們穿著短襟,頭發(fā)像電視里面的古代人一般盤著。曾經(jīng)在電視里楊善還看見有的偏遠部落如今依舊生活在石器時代呢……中國那么大,深山老林又那么多,有的村子沒有被發(fā)現(xiàn)也是很正?!諟Y明不還發(fā)現(xiàn)了桃花源嗎?
這般自我安慰了許久,直到楊善的便宜老爹楊慶年喝了酒暈暈醺醺地拉著楊善道:“我家草兒長得水水靈靈的,就是嫁給當今皇帝也是綽綽有余的。”
那個時候楊善才不得不正視穿越的事實。
而極力被楊善忽略的這具身子,如今也才十二、三歲,確實水水靈靈的。一雙杏眼生的極好,瞳孔是褐色的,在陽光下近乎半透明。楊善自己當然是看不見,不過楊慶年和弟弟楊饌生的都是這樣的眸子。而楊善聽到最多的也就是自己和便宜老爹長得很像這樣的話。
楊慶年是這個楊家莊的村長,村長好歹也是個官。鄰里鄉(xiāng)親的有事總要找楊慶年。東家長西家短的在這里并不少見,因此楊善來這里不過半個月便大致掌握了這里的一些情況。
楊慶年的妻子娘家姓黃,個頭不高,不過長相在這村里能排得上前幾。已經(jīng)生了兩個孩子的身材有些走樣。最喜歡的便是與楊慶年吵架,有事沒事都要吵上兩句,一開口半個村子都能聽見,是個中氣十足的中年婦女。
至于楊善,小名草兒,大名也叫楊善。未滿十三,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尤其一頭烏發(fā)黑黑亮亮的,比之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好的太多。也不用楊善多想,在這個生產(chǎn)力低下的時代,各家僅僅只能果腹便是不錯的了,不過楊善這家頗有余裕。而楊慶年對于自己第一個孩子很是寵溺,穿越過來的楊善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楊善下面還有個弟弟,叫楊饌,比楊善小兩歲。性子跳脫的厲害,閑不住。楊善來這里半個月每日見他上竄下跳的,一會兒去摸魚,一會兒爬樹。是個實實在在的皮孩子。不過這孩子嘴甜,長相也討喜的,娘又護的厲害,旁人很少能拿他如何。
已經(jīng)接近正午,楊慶年在田里干活,黃氏回了娘家。留下楊善和不見身影的楊饌,楊善餓的肚子咕咕直叫,眼看無妄,只能自己動手,只不過這里的灶臺哪里是楊善見過的?
楊善原來生活在大城市,是去過幾次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不過大多都是以農(nóng)家樂的形勢出去玩的,燒烤也是一起去的男同學(xué)解決了火源問題……說白了,楊善不會用這么個傳統(tǒng)的灶臺。
好不容易找了火折子,楊善搗鼓半天終于有一點火星,可是之后這火怎么也出不來,只有陣陣濃煙從廚房傳出來。
許是到了吃飯時間,楊饌終于見了人影,可是看見楊善的第一句話就是:“楊善,我餓了,飯好了沒?”
楊善被煙熏的夠嗆,因為餓本就一肚子火氣,聽見楊饌這句話更是惱火。本來楊饌?cè)缃竦哪昙o不會做飯很正常,可是楊善很討厭他這個理所當然的語氣。
確實,這里的小姑娘們從會走路開始就要跟著娘在廚房轉(zhuǎn)悠,可是楊善沒有。不管是原來這個小名叫做草兒的楊善還是后來穿越過來的楊善,都沒有!
楊善沒穿越過來之前也是個被寵著的獨生女,一家子人都是圍著楊善打轉(zhuǎn)的。如今突然變換的身份,讓楊善沒辦法很快適應(yīng)。即便如此楊善自認為表現(xiàn)的也是相當不錯,沒有哭沒有鬧,只是極力的想讓自己適應(yīng)這里……
楊善直到如今也沒辦法承認自己因為是女孩就必須義務(wù)勞動,甚至在父母死去后就要充當“長姐如母”的角色為了弟弟犧牲自己的一切。雖說比較長遠,可是楊善就是害怕,楊善甚至不能想象那個萬一,如果自己到那時候棄楊饌于不顧……口水都會淹死自己。
這些在這里太過平常了,僅僅半個月,楊善便見了兩起這樣的例子。一則是因為生活困難拿女兒去換了糧食,一則是為了兒子娶妻將女兒送去鎮(zhèn)上的財主家做妾。
這兩則在現(xiàn)代被認為不可能的事,在這個封建社會卻是稀松平常,即便哭鬧著沒辦法解決請楊慶年這個村長過去調(diào)節(jié),楊慶年也只是嘆著氣讓女兒們看開點。
每當想起這兩件事,楊善從心里都是一番畏懼的。
閑下來,楊善甚至?xí)屑だ咸熳屪约捍┰降竭@個家庭來。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之家,至少衣食不愁。
現(xiàn)在聽到楊饌這般理所當然的說話,楊善心里那股壓抑著的害怕被撩撥起來。楊善不是個悲觀的人,只是在這個甚至不能保障自身權(quán)益的時代楊善又怎么泰然處之?
眼看楊善半天沒有回答,讓楊饌有些不解。姐弟二人一直是相互看不順眼的。爹偏愛女兒、娘偏愛兒子這一狀態(tài)讓楊善和楊饌都有些相互敵視。
換做平常楊饌這么一叫喚,楊善肯定要出口反駁的,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一言不發(fā)?
小孩子哪里會像大人那樣想的多?干脆的上前看個究竟。
濃煙嗆人,楊饌剛一靠近就被熏的眼淚汪汪,一雙眼睛好似針扎了一半。楊饌哪里吃過這種苦?心里堵了一口氣,上前兩步鉆進了濃煙中。手上絲毫沒有留情,拍向楊善喊:“我問你話呢!聾了???”
楊饌的力氣頗大,楊善背上一疼,反手就打了回去。
正巧這一幕被回來的黃氏看見。楊善甚至不能確定在這個煙中能看見什么,這位姑且算是眼尖的老娘上來就是一陣惡罵:“你這個有爹生沒爹養(yǎng)的賠錢貨,大人不在家你還欺負起弟弟來了。再下去是不是要騎到我頭上來?”
聽聽,這是對親身女兒說的話嗎?
嘴巴連環(huán)炮似的不停,手上動作也沒閑著,上來對著楊善就是兩巴掌。剛才被楊饌打的地方還疼著,現(xiàn)在又添了兩巴掌。黃氏經(jīng)常下地,那力氣哪里是楊善能受的住的?當下就疼的直抽氣。
楊善不想示弱,可是架不住背上火辣辣的感覺。
眼見楊善欲哭無淚的樣子,黃氏依舊不肯罷休,嘴上念叨著:“你敢哭試試看!小小年紀還會耍心眼了,大人不在家就欺負起弟弟來了,看你死鬼爹回來我怎么收拾你?!?p> 黃氏越說越來勁,轉(zhuǎn)眼又看了看廚房,將楊善拽到身后去,罵罵咧咧道:“連個飯都燒不好,要你什么用?殺了宰肉吃???”說著動作麻利的點火送柴。
楊善一顆心思全在背后那幾巴掌上,等回過神來黃氏已經(jīng)將火點了起來。從灶臺后面出來見楊善還站在那原地,立馬罵道:“作死啊,還不把你那死鬼老爹喊回來!”
楊善鼻子一酸,聞言立馬跨過門檻出了廚房。
“沒文化的老婦女。”一邊走楊善一邊嘀咕著。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村子里能出一位讀書人就算墳頭冒青煙了。婦女們哪有什么文化?合得來了,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說說閑話,合不來三言兩語打起來稀松平常。
楊慶年如今才是而立之年,卻因為老父枉死繼承了村長的位子。年歲輕輕自然少不得一番辛苦。
黃氏在家里排行老八,前七位都是哥哥,黃父老來得女,自然少不得寵愛。因此黃氏的性子便有些嬌氣。楊父死后,楊慶年周旋在村子里多少有些應(yīng)接不暇。黃氏受了冷落心里不痛快,因此時常和楊慶年作對。
時間一久便養(yǎng)成了楊善如今看到的模樣。
雖然楊善不知道具體原因,不過這幾日朝夕相處楊善對這位黃氏多多少少有幾分了解,不敢在這個時候忤逆她。
這個點確實已經(jīng)不早了,楊善加快腳步向田里走去。
一路走來四處都是叫不上名字的小野花,田里的秧苗綠綠茵茵,鳥叫聲蟲鳴聲聲聲入耳。這些都是在大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象。
楊善家的田離門口不遠,楊善做不來黃氏那樣扯著嗓子喊楊慶年回來吃飯的樣子,因此一路小跑著去了田里。
楊善到的時候楊慶年已經(jīng)從田里出來了,看見楊善露出一口大白牙,明顯心情愉悅。喊了聲:“草兒是喊爹爹回家吃飯?”
楊善點點頭,笑著道:“我不會做飯,剛才娘回來了,讓我喊你回家吃飯呢?!?p> 楊慶年點點頭,腳上全是剛剛在田里勞作留下的新泥。笑著對楊善道:“你等一會?!?p> 說著拐到一旁的池塘背著楊善彎下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沒一會站起身子輕聲喊著楊善:“丫頭過來?!?p> 楊善不知道是什么事,小心翼翼的扶著一旁的樹也跟了過去。走到前面才看見楊慶年手中捧著幾顆小巧的紅色山楂,見楊善走了過來將山楂遞給楊善笑著道:“你先回去,我洗洗就來?!?p> 楊慶年將山楂遞給楊善的時候,手上還有泥漬沒有洗干凈,楊善突然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眼巴巴的看著眼前身材魁梧的漢子友背著自己開始清理腿上的淤泥。
好半晌過后,楊慶年直起腰來穿好鞋子,看著沒有動靜的楊善,嘴巴一咧笑道:“走吧,回家!”
楊善愣愣地突然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
這可嚇壞了一旁的楊慶年,手足無措的上前連聲問:“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