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第一場比賽之后，又是一段緩沖期，走到哪兒都是人們討論勇士們的聲音，就連學習會的周例會也不例外，一向認真學習的同班同學也開始時不時地走神，然后開始探討俊男美女，還有其他學校的小事情。

　　塞德里克簡直成了大明星—他是勇士里最英俊的那一個，霍格沃茲四處都是他的傳說，說他的性格有多么的平易近人，是一位級長，父親的魔法部的官員，最重要的是，他的身材太棒了，他被火龍燒壞的衣服和奔放的胸肌照被什么人拍下放進了頭條，成為了特色爆點，現(xiàn)在每一天走在走廊里的時候都有人對著他的胸部竊竊私語。

　　天氣變冷了，塞德里克理所當然地用袍子把自己捂得緊緊的，然后被格蘭芬多的雙胞胎使盡渾身解數(shù)撥開——坊間傳言他們甚至接這一類的懸賞通告來繼續(xù)他們被撤資了的夢想商店。

　　克勞尼亞現(xiàn)在不知道同情誰好一點了。

　　勇士們成了霍格沃茲最耀眼的明星，學校的氛圍熱火朝天，作為經(jīng)常和塞德里克黏在一起的，首當其沖的可憐人，克勞尼亞不得不重新常駐斯內普的個人辦公室——只有這里，那些瘋狂的男孩女孩才沒有膽量源源不斷的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詢問關于塞德里克的所有東西。

　　她想要維持體面，可惜的是她在孩子們面前似乎缺少威嚴。為什么孩子們會拿這樣的事情來煩惱她呢？為什么在斯內普面前不敢？！

　　作為一名老派的巫師，斯內普似乎并不熱衷于使用魔咒保暖，即使他們是最直接、有效并且接受自己調控的存在——對于他來說，把珍貴的魔力放到這些小事上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好吧，就像電腦的cpu不能總被不需要的程序占用一樣，克勞尼亞偶爾也會贊同這一點。

　　火爐里頭的火焰熊熊燃燒，橙黃色的火焰把屋內照的亮堂堂的。

　　很多人猜測斯內普的辦公室的火焰都會是青綠色的——除了他們對焰色反應的無知以外，當然還有許多未曾膽敢踏入斯內普的領地的小動物們的以訛傳訛。

　　地下室總是比意料之中的熱很多。她把羊絨袍子搭在了沙發(fā)背上。

　　克勞尼亞窩在柔軟的沙發(fā)里，一邊翻著和格林德沃新討論的魔法陣，一邊時不時地用滲人的眼光盯著她忙碌的老教授。

　　這里面有什么秘訣？為什么小動物們對他總是聞風喪膽？

　　哦...她的眼神雖然緊緊地黏在斯內普的身上，但是腦袋里卻還在想著自己手上的東西：屬性和屬性之間會互相影響，所有方位20度的線可以放金屬性的物品，然后方位在57度的線條可以對應具有特殊力量...

　　斯內普繃著臉在他寶貴的坩堝里攪和攪和。

　　克勞尼亞甩了甩頭，把眼神重新放到逐漸變成她不認識的樣子的雜亂線條上，然后...

　　“哦！”克勞尼亞想，“現(xiàn)在斯內普教授要放月見草了！”

　　沒等她評價完斯內普可能在做做的藥劑，重重的“砰”的一聲，她的思緒被完完全全地打斷了。

　　被注視的主人公輕輕的蓋上了坩堝，動作非常柔和，但是轉身也非常迅速，緊接著一本帶著厚重的黑色絨毛的書迎面而來，“當啷”地一下，落在了木桌上。桌面幾乎被砸了一個坑——如果他們上面沒有披上絨布。

　　“艾伯特！”

　　克勞尼亞把頭埋到格林德沃的信紙里，假裝自己有多么的認真。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頭。

　　“啊，啊，是的，教授，怎么了？”

　　“你很閑嗎？！”斯內普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遠到近，他穿著拖鞋踩在厚重的毛毯上，但是下面的木質地板還是不堪重負地發(fā)出了悶悶的劇烈響聲。然后她聞到了一股酸味。

　　“等一下！教授！??！等一下呢？”克勞尼亞猜想自己知道了他突然爆發(fā)的原因。

　　“？”

　　“我知道了，這個不是我的問題！”克勞尼亞在斯內普發(fā)火前搶先回答，“我記得，之前福?？怂箒磉@里送信的時候掉了很多毛，對吧？鳳凰的毛加上那個什么—牛黃，就會發(fā)酸，您在做什么？解毒劑？一定是?？怂拱颜滟F的牛黃污染了，教授，和我沒有關系?！?p>　　斯內普看起來更生氣了，他走回另一個坩堝，順手甩了一個清理一新，珍貴的藥材們哀嚎著消失不見。

　　“你為什么一直盯著我？”他重新轉了過來，“我·問·的·是·這·個?！?p>　　她又被無辜的遷怒了。

　　認識斯內普的人都知道，在他冰冷的外表下，他擁有一顆火熱的心臟。當然，并不是說他為人特別熱情。當然，也不是說他沒有好心腸，但是和他實際上相當火爆的脾氣比起來那些熱心腸簡直不值一提。

　　克勞尼亞有的時候覺得他就像是發(fā)怒的貓，有的貓碰見討厭的東西又沒法真正碰到他們的時候，經(jīng)常會轉移性攻擊——他們會攻擊那些無辜的，距離他們近的所有東西，無論是生物還是物品，無一幸免。

　　而她現(xiàn)在就是唯一最接近斯內普的，塊頭最大最好找的發(fā)泄工具。

　　艾伯特小姐把自己碩大的肌肉藏在了薄薄的紙片后面，企圖用謊言抗爭即將到來的風暴：“啊，我嗎？我在盯著魔法陣呢，這個魔法陣啊，它可真魔法陣，對吧，教授，天吶，他們居然環(huán)環(huán)相扣，您能想象嗎？怎樣的天才才能夠想到把兩個相克的東西——”

　　“shut up”

　　“oh....”

　　“有任何人告訴過你，你不是一個轉移話題的好手嗎？”

　　“哈哈哈...”艾伯特小姐干巴巴的笑起來，“如果你要這樣評價我的話，那你是第一個，教授?！?p>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并不像從前一樣發(fā)怒了。斯內普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但是卻慢慢地坐到了她面前的長沙發(fā)上，他面前的杯子里的咖啡還在熱騰騰的冒著熱氣，氤氳升起的氣把白玉的紐扣和黑色的襯衫融成了一體。

　　有時候，比風暴更加可怕的是寧靜的樹叢——沒有任何聲音的樹叢，通常意味著危機四伏?？藙谀醽営X得自己的毛發(fā)都要炸起來了，她把那些珍貴的手稿夾到本子里，然后環(huán)抱在了胸前，警惕地看向自己眼前的人。

　　最讓人驚悚的是，斯內普突然笑了起來。

　　“為什么這么緊張？”他問。

　　“為什么——”克勞尼亞感覺這種平靜的語調更滲人了，或許是她對斯內普的誤解很深，她認為這背后一定沒有什么好事情發(fā)生，“您想說什么？”

　　“怎么了呢？”斯內普靠回了沙發(fā)墊上，好像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難得的取得一些休息的時間。他的表現(xiàn)就像在一個長途跋涉之后終于找到一個可以暫時歇腳的地方的旅人。但是他分明在他自己的地盤，沒有任何人敢隨意踏進的地盤。

　　“您想說什么？”克勞尼亞被他突然放松下來的神情安撫了，縮到沙發(fā)上的腳重新放回了地面，她把書本也放回了桌面，“您看起來有一些事情想說？”

　　“其實我很好奇。”他說，“你表現(xiàn)的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關于什么？”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教授？我不明白?！?p>　　斯內普安靜地看著她，似乎期望她能夠從他沉默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別的東西。但是很抱歉，克勞尼亞認為自己并不會對自己的老教授使用讀心術——畢竟在她面前的是反攝魂取念大師。他在問什么？

　　斯內普坐在她面前，靠在長長的沙發(fā)上，他手中捧著的杯子里裝著冒著熱氣的咖啡。他抿著嘴，抬頭看著她，他的目光仿佛要在她身上鉆個洞。過了一會兒，他終于開口：”你有沒有什么話想告訴我？”

　　克勞尼亞覺得不打自招是很蠢的事情，這種方法或許在她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很管用，就像達芬女士回家之后只是盯著可憐的小艾伯特看，她就會把今天偷吃了幾塊巧克力的事情如實供述一樣，她不再是那個傻小孩了。

　　克勞尼亞端詳著斯內普的臉，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克勞尼亞能夠從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讀出些什么。有的時候斯內普什么也沒想，有的時候——就像現(xiàn)在，他似乎有很多事情需要苦惱，比大忙人鄧布利多還要多。又似乎有很多秘密，在處理這些事情的同時又要顧及周圍的人。雖然這人“周圍的人”并不多，斯萊特林的學生，他的同事，關系好的同事，還有那些從不安分守己的小動物。

　　他現(xiàn)在顯然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思考，卻不知道從何下手，于是選擇為難她了——

　　這是一個壞習慣，人們思考的時候總會有壞習慣，比如她思考的時候喜歡摸著布萊克先生油光水滑的皮毛，到后來發(fā)展成無論如何手上一定要摸著一個東西才好。

　　所以她選擇讓可憐的老教授面對自己已經(jīng)形成的不好的習慣。

　　“反而是您，教授。”克勞尼亞說，“我只是在想魔法陣，在想三強爭霸賽，在想即將到來的圣誕舞會，好看的東西，漂亮的東西，包裝，圍巾，棉鞋，毛絨襪。如果您要我說，我一整天也說不完?！?p>　　“但是我想您想要聽的不是這些?！?p>　　斯內普沒說話。這是一種默認。

　　“所以您在煩惱什么嗎？‘克勞尼亞更進一步，”您知道，有的時候，換一個角度能夠能看到的東西總比自己一直以來以為的更多。“

　　“雖然這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但是當我陷入誤區(qū)或者阻滯的時候，我總會下意識地忘了它們，反而非常堅持自己的想法。我也不知道為什么?！?p>　　“今天我做不出的魔法陣，放到下個月，突然我就想到了辦法。新研究的魔法通路總是對不上，最后在煉金術的通路里找到了別的答案?！卑匦〗阌霉芬粯拥难劬Φ芍?，這讓斯內普想起另一只討厭的狗。

　　他一向不喜歡這些生物，黏糊糊，臭烘烘，到處都是口水。當然，他們也不喜歡他，這很正常。他現(xiàn)在最討厭的狗可從沒用這種眼神看過他，那雙野獸的眼睛里總是仇恨、厭惡，轉向艾伯特的時候又會裝乖扮巧。

　　但是，但是.

　　“您在煩惱什么？總不會在煩惱舞會的舞伴吧，哈哈哈哈哈哈”

　　斯內普覺得自己真的是該死了，所以才有一瞬間覺得眼前的艾伯特有那么一絲可愛。

　　“不是?！?p>　　然后艾伯特和她的書一起被卷鋪蓋丟出了門外。

　　“禁閉?！?p>　　“禁閉也得進去，教授?！?p>　　大門在她的面前合上，斯內普不再回應。

　　艾伯特小姐收拾著她的書，捋了捋自己的衣領，拍了拍屁股，覺得還是不夠，給了自己一個清理一新之后，才裝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地，昂頭挺胸地走出了地下室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