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善寺，坐落于洛陽南市東南的章善坊，原名中興寺，神龍二年唐中宗為紀念母后武則天，在寺中建造報慈閣，改名為圣善寺，景龍四年寺院再度擴建，“開拓五十余步以廣僧房，破百姓數(shù)十家”，自此香火不輟。
清晨時分，高莽站在寺院大門的臺階下，一想到錯過了和善無畏國師最后的一面之緣，不禁有些悵然。
大唐國師善無畏，原本是中印度烏荼國國王，為修行佛法放棄了王位，前往摩揭陀國的那爛陀寺修行，后來成為享譽全印度的密教高僧。
開元四年公元716年，年近八十的善無畏來到大唐宣揚佛法，被唐玄宗禮奉為國師，后于開元十二年隨玄宗來到東都洛陽，先后在福先寺、圣善寺譯經(jīng)傳法。
就在前年，九十八歲的善無畏思念家鄉(xiāng)向皇帝奏請回國，皇帝優(yōu)詔不許，國師自此便在圣善寺潛修佛法，不再見客。
作為開元三大士之一，唐密的開山祖師，善無畏在大唐擁有極高聲望，擁有廣大信眾，隨同高莽一起前來的李華，就是善無畏國師的眾多弟子之一。
大概他示寂的消息還沒有公開，圣善寺的大殿前香火如常，高莽也如普通香客一般，請了三柱高香，祭拜之際便看到一位身材枯瘦的老僧向他走來，不是別人，正是新羅僧不可思議法師。
一間幽靜的禪房中，高莽臨窗而坐，待得小沙彌奉過香茗退下，高莽才歉疚地看向?qū)γ娴牟豢伤甲h：“原本想著，過些時日再赴國師之約，想不到……”
不可思議黝黑的面頰上沒什么表情，淡淡道：“緣起緣滅，不外如是，三藏法師早已修得究竟，不入輪回，小仙師無需以世俗心視之。”
好吧，我就是個俗人。
高莽不再說話，端起茶杯抿了幾口茶。
不可思議不覺得自己把天給聊死了，有些異樣地看著高莽。
片刻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高莽，又將身邊的一個盒子擺放在茶桌上，一言不發(fā)起身離去。
高莽驚訝看著不可思議離去，緩緩打開信封，取出里面的書信。
果然是善無畏國師的親筆信。
高莽細細看罷，一臉震動之色。
八十年前，善無畏還是烏荼國國王的時候，國內(nèi)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場叛亂，叛軍首領(lǐng)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兄長，而叛軍的主力也不是人，而是陰兵。
善無畏在僧侶們的幫助下鎮(zhèn)壓了叛亂，全殲三千陰兵。
大概也從那時候開始，善無畏對佛法生出無比的信心，也對爭權(quán)奪利感到無比厭惡，最終放棄王位，轉(zhuǎn)入空門。
發(fā)起叛亂的兄長認罪伏法，同時交代了陰兵的由來，原來是他從一座古墓中無意發(fā)現(xiàn)了一本古籍，書中便記載了制造陰兵之法。
他那兄長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按照書中記載嘗試著制造陰兵，不想?yún)s成功了。
隨著陰兵大批被制造出來，他那兄長的野心也膨脹了起來，最終發(fā)起叛亂。
善無畏拿到了那本古籍，因為書中還涉及到佛門密教的一些修行之術(shù)，他猶豫再三，最終沒有將古籍付之一炬，而是封存在皇宮的藏書館中。
然而他不曾料到，十年之后，一支阿拉伯遠征軍殺入印度半島，燒殺劫掠滅國無數(shù)，烏荼國的王城也未能幸免，王室的藏書連帶著那本古籍被劫掠一空。
直到大唐境內(nèi)開始出現(xiàn)陰兵，善無畏才意識到，當年因為他一時的猶豫，最終釀成今日禍事。
無畏國師深感不安，所以才邀請高莽前往圣善寺一敘，原本就是為了道明此中原委，同時將應(yīng)對陰兵之法告知高莽。
然而他的身體每況愈下，高莽忙于瑣事遲遲未赴約，國師便在入寂前寫下親筆書信，讓弟子轉(zhuǎn)交給高莽。
拳拳之心，盡在書信之中，高莽只恨自己沒有早點前來圣善寺，面見這位傳奇高僧。
高莽無從判斷，大唐境內(nèi)的陰兵是否和那本古籍有關(guān)，是否和阿拉伯人有關(guān)，不過國師在書信中提到的克制陰兵之法，高莽深以為然。
三天前他們搗毀幽州秘密基地的時候，王摩詰釋放的佛光明顯對陰兵有克制作用，可見佛法是可以對付陰兵的。
箱子里裝的，大概就是國師在信中提到的佛門法器吧。
高莽收起書信，打開了桌上的盒子。
果然，盒子中擺放著三十六個木雕佛塔，每個佛塔只有一指高，佛塔呈覆缽狀，塔身上還刻著一些古老的梵文。
當年善無畏能夠殲滅作亂的陰兵，這套法器發(fā)揮了關(guān)鍵的作用。
菩提塔單獨佩戴在身上，可以震懾陰兵，驅(qū)除陰兵的毒性，佛光閃現(xiàn)之時，陰兵莫不避讓。
三十六個菩提塔聯(lián)合起來使用，既能構(gòu)成一個百米方圓的佛光法陣，還能在陣前形成一道佛光防御，讓陰兵無法逾越。
有了這套威力強大的法器，有了善無畏國師提供的克制陰兵之法，陰兵的威脅似乎也沒那么大了。
書信的最后，善無畏國師給了高莽忠告，希望高莽不要挑起佛道之爭，一切以眾生為念。
這是自然的，縱然沒有收到善無畏國師的大禮，高莽也沒有對付佛教徒的打算，前提是不要擋了他的路。
出了圣善寺的大門，高莽向著寺院大門深深一拜，轉(zhuǎn)身登上馬車，向著皇城方向駛?cè)ァ?p> 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要向皇帝稟報的，大概善無畏國師也是這個意思，通過他的口告知皇帝。
也就是在前往皇城的路上，高莽收到了劉志誠叛亂的消息，叛軍聲勢浩大，已經(jīng)集結(jié)數(shù)千之眾，一路攻占了幾個小縣城，兵鋒直指咸陽城。
與此同時，高莽還收到了李太白送來的情報。
有意思，這個劉志誠，居然是一個天醒者，而且實力還不弱，藏得可夠深的。
高莽更感興趣的是劉志誠的另一個身份，長安西市志誠商行的大掌柜。
而在幽州秘密基地發(fā)現(xiàn)的賬單上，志誠商行赫然在列。
這就更有意思了，難不成是因為他們搗毀了幽州的秘密基地，驚動了背后的勢力，所以劉志誠的叛亂才提前了？
可是圖什么嗎，幾千烏合之眾，要說配合陰兵大軍可能還有點威脅，單獨出來造反，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來。
高莽一路上都想不通，待得進了皇城來到長生殿外，便看到大門臺階上跪了不少人，跪在最當中的，竟然是武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