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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好丈夫

039 謝家箭樓

宋朝好丈夫 鄒鄒 4083 2015-01-28 12:01:49

    不等黃七郎說起王世強去太宰府的事,她接過李先生手中財貨單子,匆匆一掃,便點頭看向李先生,道:

  “天晚了,也是擺飯的時候,今日在貨棧里叨擾李先生了?!?p>  李定文當然巴不得她留下來,也好多多探聽一下接下來她心里的打算。

  他連忙應(yīng)了,接過她點了頭的贖人單子,轉(zhuǎn)身去吩咐人備飯。

  她又看向黃七郎,留客道:

  “黃七哥下了船就沒有吃過飯吧,白辛苦了這些時辰,就在我這里用一次便飯?!?p>  黃七郎當然是一口應(yīng)了。

  至于還在外面等著求見的左平,他聰明地提也不提。

  他黃七郎受托,是來說兩家的生意。左平這樣的貼身小廝來求見,當然是為了替公子和舊相好來說私情了。

  他可不想摻合進去。

  本來就是晚飯的時辰,季媽媽早就在后面?zhèn)浜昧孙垺?p>  李先生便也省了心,一起留了下來。

  廊前寬板放下了四**綢墊,擺下了四張紅漆六角小食桌。

  食桌上面除了白米飯、胡餅、青精粥三樣主食之外,還有四碗熱氣香騰的各色海味炒菜。

  最后,外加一大瓷碗的骨頭水湯,浮著透亮清油。

  餓了一餐的小蕊兒忍著口水,看著大娘子端碗取勺,開始用湯。

  主客黃七郎和陪坐的李先生也開始用飯,她連忙伸筷夾起了自己桌上的胡餅。

  她強捺著想兩口吃光的沖動,塞到嘴里小小咬了一口。

  新打稻米粉蒸出來的清香溢了滿嘴,不僅讓她的胃舒服了,也讓她小小地感嘆著:

  山里的田莊開出來了,糧食豐收了,她才有天天能吃餅。

  吃到撐死,也不會被罵。

  黃七郎瞥了她一眼,知道季青辰說正事時,也讓這小丫頭在一邊聽著,他便也不在意,斟酌試探道:

  “大妹子……”

  “黃七哥,王綱首怎么又突然轉(zhuǎn)了性子,讓你來了?”

  她放下湯碗,笑著開口。

  他聽她直截了當,并不含糊,頓時大喜。

  她果然還是明智沉穩(wěn),分得清輕重,知道做生意就是要以和為上。

  就算因為被悔婚丟了面子吃了虧,現(xiàn)在又不叫她一定嫁過去。

  只要繼續(xù)做生意,她總能把這虧去的份兒十倍百倍地補回來,他連忙道:

  “平安京城的亂子大了,他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是早就知道消息,你一定提早準備了唐坊里的糧食?!?p>  他用筷子指了食桌上極為豐富的飯食,

  “你現(xiàn)在這樣若無其事,當然是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糧源。所以王賢弟知道,你是不需要他在耽羅島已經(jīng)替你準備的一萬斤糧食了。”

  少了糧食做要脅,王世強當然就會退讓。

  黃七郎倒是佩服他見風使艙的本事,沒死擰著還要用季老三來威脅季青辰。

  想必也是知道樓云不是那么好對付。

  王世強更擔心要脅下去,反倒把她推向了樓云那一面。

  他又笑了起來,道:

  “大妹子,我雖然是背著他,替你在大宋運來了糧種,但他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道罷了。只是他萬萬沒料到,你真的在鴨筑山里開出糧田來了——”

  “他果然是見機得快?!?p>  她當然更清楚王世強的性情,也是微微一笑,并不提糧田的事,“他那嫡母的小兒子,看來絕不是他的對手?!?p>  “大妹子,王世亮進坊的事兒你也就是要落他的面子,難道還能真和那小子聯(lián)手?他連七月里的季風吹向哪個方向都還分不清,還提什么做綱首?”

  黃七郎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壓根沒把王世亮放在眼里。

  自然,他這樣識趣的人,也不會提起:

  剛才進坊時,他看到了季洪帶著坊丁把王氏貨棧的碼頭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只是皺眉道:

  “九州島筑紫,這里雖然向來是平安京城流放謀逆罪人的地方,但最近,我也是頭一回聽說攝政世家出身的扶桑人被押到此地斬首,子女被流放??磥砉粊y了——”

  他說的,當然就是季辰虎養(yǎng)在坊外的扶桑女子。

  他又想了想,試探問著,道:

  “三郎他,想出去自立門戶?他不想娶許七娘子了?”

  他向來是知道,她那兩個弟弟不比常人。

  季辰龍和季辰虎,就算是沒有她這樣的姐姐做榜樣,都一直是要強的很。

  季青辰和這兩個弟弟的相處也奇怪,近不近,遠不遠的。

  說她是端著長姐如母的架式,但也不見她管教他們。

  只要不妨礙唐坊的生意,她也由著他們?nèi)涡裕?p>  說她是只要賺錢就好,卻也不像。

  二郎暗地里未嘗沒有縱容季洪這類人在坊中橫行,好擠兌南坊坊民。

  三郎就更是覺得,老天第一,他第二,阿姐是個女人他懶得和她計較,其余的人包括二郎都得在他面前趴著才是順眼。

  她也會發(fā)起怒來,該打的打,該罰的罰,再當著全坊的面把季辰龍和季辰虎臭罵一頓,叫他們適可而止。

  反倒是許家的七娘,因為是養(yǎng)在季家唯一的女孩子,季青辰還是和她親近。

  更何況,許七如今雖然搬回家里和老父親、哥哥們同住了,她那六個哥哥可全都是坊里的好手,坊丁的頭目。

  許家六兄弟,向來都是三郎的左膀右臂。

  他們和汪婆子家那兩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家伙,不是一回事。

  “許淑卿是他自己想娶的,將來他們鬧成什么樣子我也不想再管,但是——”

  她嘆了口氣,頓了頓,才開口,

  “既然平清盛已經(jīng)病死,他就不能再在外面給我找亂子。”

  “平清盛病死?”

  一直靜聽著的李先生措然色變,唇邊帶笑的一掃而光。

  黃七郎直接就從跪坐著的小廊道上跳了起來,叫道:

  “這消息無誤?安德國主只有三歲,平清盛死后,他怎么坐得穩(wěn)!”

  “自然是真的。”

  “大妹子,你怎么這樣不著急,扶桑內(nèi)地要是打起來,萬一把唐坊卷進去……”

  黃七郎頓時明白她對季辰虎憤怒何來,此時,她卻只是微笑。

  他便知道,這畢竟是她唐坊自己的事情,他只要想著怎么和王世強回報就好。

  ——僅是平清盛已死這一個消息,就不枉王世強當機立斷地退讓了。

  他沉思著坐下了來,李先生也低頭繼續(xù)用飯。

  他們不約而同地思索著:

  這戰(zhàn)事一起,不論是唐坊還是宋商,生意都不太好做……

  季青辰卻一定早有安排。

  王世強退讓的時機,還真是把握得分毫不差。

  但這東海上的生意……

  坊外的陳家……

  小蕊娘瞅著三位長輩心不在焉的樣子,飛快把食桌上的飯食掃去一大半。

  她起身進屋,要去為大娘子倒茶。

  山里新摘的武夷山茶葉還沒有泡開,果然就聽得外面大娘子起身。

  她聽著大娘子的腳步方向,應(yīng)該是和李先生、黃東主一起去了貨棧前堂。

  這時,她也聽到季氏商棧樓上的暮鼓聲敲響了起來。

  季青辰提裙而上。

  三層走馬樓,二、三層里堆的全是貨物。

  頂上的小平臺上,架著唐坊的晨鐘暮鼓,正由伙計敲響。

  鼓聲從海面上遠遠地傳了出去,附近打漁的坊中漁娘們,就算離得再遠,也能聽到這召喚回家的鼓聲。

  晚潮將至。

  飯后茶已經(jīng)飲過。

  李先生在前堂處理著贖人的事,她和黃七郎說著話,一起站在三樓平臺上,遠望大海。

  “大妹子,這是謝國運親手寫的讓渡文契,把唐坊外那兩座九層箭樓讓渡給你。”

  見得伙計告退,他便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封讓渡文書,遞給了她,道:

  “王賢弟親自去臺州謝家,拜見了謝家退仕在家的老大人,和他說通的?!?p>  “謝家箭樓?”

  就是唐坊外的九層箭樓。

  她微微有些意外,黃七郎苦笑道:

  “王賢弟這回從明州來,本來也沒想第三次來求親。他早就準備了這份禮物,想和你說和的。只是沒料到那位樓大人太厲害了些,逼得他沒有辦法?!?p>  他看似在說泉州陳家這一回進入東海的事情,其實也不然。

  他和王世強份屬至交,當然知道樓云在艙房里掛著她的畫像,偏偏又讓王世強看到的事情。

  但他卻絕不會說出來。

  這些男人間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事,他向來是不和季青辰提的。

  經(jīng)過他老婆十年不懈的灌輸和熏陶,在他眼里,她實在還是十年前的小姑娘,帶著兩個弟弟一起混飯吃的可憐見小女孩子。

  得讓他能干又好心的老婆替她相看個金龜婿,她這輩子才算熬出頭了。

  “大妹子,當初你說要停了山寨貨的生意,我還但心你惹怒了江浙那些海商們。如今看來,你也是算定了他們會把這些帳都算到福建海商頭上去?”

  黃七郎雖然也是江浙海商,走的貨物卻是獨一無二的西北貨。

  他吃的是獨門生意,唐坊停產(chǎn)山寨貨,于他沒有損失。

  “黃七哥,我哪里有那樣的本事?我只是覺得,既然他們要回東海,一定會讓我停下八珍齋的生意。我當然也只能先做準備。江浙海商們對我的不滿,他們也當然要擔待一些。”

  她笑著一語帶了過去,沒提拖上那位樓國使墊背的事情。

  他通過佛光寺,接二連三向駐馬寺里差了泉州僧人,當然不會是一心向佛,尋找失落的佛經(jīng)原本。

  他是為了監(jiān)視唐坊,提前為他來東海鋪路。

  既然敢堂而皇之地讓她接待,由她引見轉(zhuǎn)送上駐馬寺,當然也得付些過路錢。免得那樓國使和他那位族妹一樣,以為她性子綿軟好說話。

  要知道,她只是還騰不出手。

  她仔細看了轉(zhuǎn)讓箭樓的文契,收在袖中,滿意而笑。

  謝家的立場一向是不偏不倚,既不讓四明王家在東海一家獨大,現(xiàn)在也會接受王世強的勸說,不惜把箭樓拱手送上。

  謝家也就是展示誠意,不愿意讓唐坊和泉州陳家走得太近。

  江浙海商共同的立場,她已經(jīng)明白。

  “黃七哥,呆會回去的時候,你和王綱首說一聲。”

  她當然也知道,有來有往的道理。

  “唐坊的產(chǎn)業(yè)我是打算全都交給弟弟們的,所以不能不拿回來了。但我也不叫四明王氏吃虧,免了叫人說我唐坊不講信譽。我聽說,兩浙路內(nèi)河碼頭上,他也建起了和唐坊一樣的小型集裝箱碼頭?”

  黃七郎知道她消息靈通,當然點頭,側(cè)耳聽著。

  “碼頭上的水力機械如果需要改造,他可以找二郎商量?!?p>  當初唐坊的水力機械,都是他請來的宋匠們制造的。

  他們在唐坊學(xué)了她的物理知識,又加上他們多年來的經(jīng)驗,制造出來可以直接吊起巨大集裝箱的水力機。

  后業(yè),這些宋匠回明州,他們手上當然會有唐坊水力吊裝機設(shè)計圖。

  但這十年,坊學(xué)里培養(yǎng)出來的工匠越來越多,她在坊學(xué)里準備的物理課本當然不會和當初對宋匠一樣半藏半露。

  雖然假托是老宋僧們收藏的古籍里看來的知識,她也要擔心被人懷疑不是?

  所以,這些年,唐坊工匠在水力機上做了不少變動。

  她知道,明州的宋匠一直在寫信過來,和唐坊工匠們討教著這些變動。

  但她一直扣著不讓他們透露這些。

  現(xiàn)在新增的圖紙一份在她的內(nèi)庫,一份放在季氏貨棧,放在了二郎手上。

  “黃七哥,你回去和王綱首說,他在觀音院里的四座錢爐就當是二郎的咨詢費吧?!?p>  “什么?”

  黃七郎本還在高興,她終于愿意和王世強各退一步,此時卻不由得瞠目結(jié)舌,

  “什么費?”

  然而他和季青辰接觸最多,早習慣她時不時說幾句不通的宋話,馬上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他不由得就替王世強算起帳來。

  兩浙路多水道河流,各縣州的商販草市也多半是沿河而建。

  現(xiàn)在在內(nèi)河上,王世強仿造唐坊建立的水力吊裝碼頭,平常是江浙小宋商們使用最多。

  他們租用集裝箱貨位,走的是山寨貨的鋪貨生意。

  這倒也罷了,更重要的是,這些碼頭可以在商運貨物外提高軍隊運糧、運輜重的效率。

  此事如果能得到唐坊的幫助,當然會事半而功倍。

  更何況,他黃七郎當然知道王世強那座觀音院里到底藏著什么。

  只是,他沒料到她如此決絕,翻臉就拿到了王世強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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