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晨曦初露,旭日東升。
一身香氣和酒氣的尹歡,姍姍來遲的回到院中。
看到院子里等了一夜,面沉如水的羅松,尹歡微微訝然道:“羅神捕,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說罷,他看了看院門上的鎖,眉頭微蹙,又說道:“羅神捕,不是我說你,熟歸熟,但你這樣門也不敲就翻墻進(jìn)來,真的很失禮。若是換做旁人,恐怕就直接檢舉郡尉府去了!”
郡尉府,便是上城區(qū)巡邏隊伍的總部,亦是郡尉的府邸。
大崢的城郡,一般內(nèi)由郡守治理,郡丞輔佐,外則是郡尉管理駐軍,負(fù)責(zé)治安方面。
在兩方之外,還有監(jiān)御史獨(dú)立于外,負(fù)責(zé)監(jiān)察兩方,確保兩方不會同流合污。
郡尉和監(jiān)御史都由朝廷直接任命,而郡守只能對義城內(nèi)的官員進(jìn)行任免。
因此,三方雖同屬一秩,但又分庭相抗禮,三足鼎立。
至于鎮(zhèn)魔司,則獨(dú)立于外,專門負(fù)責(zé)斬妖除魔,享有特權(quán)同時,無權(quán)干涉城郡內(nèi)政。
尹歡雖然說羅松的行為換做旁人,會被檢舉去郡尉府,但實際上檢舉也是白檢舉,屁用沒有,頂多就是“投訴”多了,郡尉找羅松談?wù)勗?,請他稍微收斂點之類的。
尹歡自然也知道,他也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但昨天被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然后又等了一夜的羅松卻是有些上頭,他冷笑道:“去?。∧闳z舉?。 ?p> “今天天氣真不錯~”
尹歡卻是不搭茬,目光看向升起的旭日,一臉享受的沐浴在溫暖的晨曦中,說道:“羅神捕,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你昨日去哪里了?”
看見尹歡一臉享受的模樣,羅松不禁有些牙癢癢,他冷聲道:“昨日白天我遣人尋你你不在,夜晚我親自來你還不在,你跑去哪里了?!”
因為是暗中盯梢尹歡,所以他也不好直說跟丟了對方,只能用這樣的方式詢問。
尹歡聞言,卻是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自然,有些尷尬的笑道:“羅神捕找我做什么?”
嗯?
羅松見狀,眉梢一挑,神情有破綻!
呵,終究還只是個少年郎,不懂掩飾神情。
他心中嗤笑,趁勝追擊的逼問道:“少廢話,說!你昨日干什么去了!”
一瞬間,他常年審訊那些妖魔鬼怪時的壓迫感,亦隨之爆發(fā),襲向尹歡。
尹歡感受到這窒息的壓迫感,臉色微微一白,隨后神情變得有些掙扎,接著又轉(zhuǎn)變成糾結(jié),最后,又變成決然!
隨后,他目光直視羅松,大聲道:“是!我逛青樓去了!怎么了?!”
說罷后,他好似破罐子破摔般,喋喋不休道:“是!我那天說去聽琴,確實說謊了!但我不偷不搶,拿自己的錢去逛的青樓怎么了?!你不逛青樓么?那天你宰我二十兩銀子的時候玩得可開心了,我有說什么嗎?我才十六歲,還沒跟女人睡過覺,去逛逛青樓怎么了?就問你怎么了?!??!”
“……??”
他的歇斯底里,讓羅松一愣,旋即氣笑了。
我他嗎是問的這個么?!
還跟我裝!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羅松冷笑道:“昨晚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勸你最好老實交代,不要等人證物證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才后悔莫及!”
他開始詐唬了。
實際上,有個屁的人證物證。
甚至因為昨晚天太黑,那些黑虎幫幫眾都沒看清尹歡長啥樣,這也是他在這里廢話的原因。
若是有證據(jù),或者有黑虎幫幫眾能指認(rèn),他早就叫尹歡跟他去鎮(zhèn)魔司走一趟了。
“???不是這個?”
尹歡一愣,隨即困惑道:“那是什么事?”
“……”
看到尹歡絲毫沒有被詐唬到,仍然繼續(xù)裝傻,羅松有些無招了。
又不能像對那些妖魔鬼怪一樣嚴(yán)刑逼供,也沒有六品行僧持“不可妄語戒”幫忙,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在不動用刑訊手段的情況下,他似乎并不太會審訊。
雙方就這么對峙了片刻。
最終,還是羅松讓步了。只聽他問道:“你說你昨天去逛青樓了,可有人證?”
“煙花巷的天倫居、怡香院、春風(fēng)閣都有人證?!?p> 尹歡想也不想的回道。
他昨晚確實又去了煙花巷,也去了說的這三個地方。
“你還去了三家?!”
羅松眉頭一皺。
這兩個月他暗中盯梢尹歡,對尹歡的行蹤可謂知道得非常詳細(xì)。
那天他們在煙花巷春風(fēng)閣“巧遇”,是這小子第一次去那種地方。
然后時隔二十多天,在昨天白天時又去了一次。
總共加起來才兩次!
那煙花巷里人來人往,這小子才去了兩次又不是熟客,有個屁的人能記住他。
在羅松皺眉思忖時,尹歡就他那句去了三家做出了回答。
只見尹歡一臉憨厚笑容的說道:“多見識見識嘛?!?p> 羅松聞言,頓時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個小澀劈!
“對了!”
忽然,尹歡像是才想起來一般,恍然拍手道:“還有上次被你趕出煙花巷的那個小和尚。他也看到我了!”
說完,他笑道:“沒想到他居然晚上還在煙花巷巷口勸人戒色,而且也很守信,說不再來煙花巷就真的沒來。唔……只是變成了守在巷口?!?p> “嗯?”
聽到尹歡的話,羅松眉梢一挑,“真會?”
“?。俊?p> 尹歡一臉茫然,“什么真會?”
“那個小和尚?!?p> 羅松淡淡回道:“他的法號叫‘真會’?!?p> “哦,這樣啊?!?p> 尹歡聽后,神情若有所思。
原來那個小和尚法號叫“真會”。
不錯,確實挺會的,直接將行僧的“持戒”跑到青樓去刷經(jīng)驗,人如其名,“真會”是真的會!
“行了,我知道了,我自會去找真會小和尚求證?!?p> 見詢問尹歡問不出個什么,羅松也懶得再浪費(fèi)時間,留下一句話后,便不耐煩的離開了院子,任由尹歡在背后如何詢問他昨日找來有什么事也不回答。
兩人一大早的動靜,雖然都在院子中,但因為說話聲音沒有刻意掩飾,卻是被周圍的鄰居們聽到了不少。
尤其是在羅松離開時,看到羅松所穿的鎮(zhèn)魔司服飾,周圍的鄰居們不禁再次吃驚起尹歡的身份。
這又過了二十多天,他們也知道了之前看到的那個“富家公子哥”就是原先那個骨瘦如柴的少年,只是吃好了,長起來了。
原本,他們紛紛心中猜測,尹歡是不是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因為不能養(yǎng)在府里,于是養(yǎng)在了這里。
現(xiàn)在又看到有鎮(zhèn)魔司的人來這里。
一時間,一眾鄰居再次開始對尹歡身份進(jìn)行起來了猜測。
而一些膽子大的,已是升起了結(jié)交之心。
尹歡自然不知道周圍鄰居的想法。
在羅松走后,他一臉疑惑的繼續(xù)著自己的表演,在院子里對羅松的到來進(jìn)行嘀咕吐槽,直至身體再也感覺不到“窺視感”后,他臉上的神情才逐漸斂去。
“還好昨晚沒回來,否則昨晚就得對線了?!?p> 一念及此,尹歡不禁搖了搖頭。
同時,他心里也非常感謝這個世界沒有路燈,也沒有監(jiān)控。
不然就難搞了……
……
鎮(zhèn)魔司,大門口。
從尹歡那里回來的羅松,氣得牙癢癢的自語道:“這個臭小子,明明知道就是他干的,可就是拿他沒辦法,這種感覺真是讓人不爽啊!”
原本還想戳穿對方,看對方百口莫辯的樣子,誰知道居然是這么個結(jié)果。
他在假意離去后,又折身回來監(jiān)視了片刻。
誰知道那有小子在他離開后都還是那副模樣,自己都騙,要不是深知“俠士”大藥的特性,他真的都相信了。
后面,他又親自去了一趟下城區(qū),叫那真會小和尚求證真?zhèn)巍?p> 結(jié)果,那小和尚確實給那臭小子作證了。
一時間,羅松迷惑了。
他能肯定,黑虎幫的事就是尹歡做的,可對方究竟是如何做到這些,既有不在場證明,又能將事情做得那么干凈利落的呢?
思索無果的他,決定回來找自家戴頭兒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遺漏。
畢竟,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然而,就在羅松走上鎮(zhèn)魔司大門的臺階,準(zhǔn)備去找戴槐延時,卻只聽“吱呀”一聲,鎮(zhèn)魔司大門自行打開,戴槐延從中走了出來。
羅松見狀一愣,旋即問道:“戴頭兒,你這是要去黑虎幫那邊嗎?”
昨晚戴槐延說過,他在今早會親自去黑虎幫那邊查看情況。
然而,戴槐延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收到線報,黑虎幫那邊在昨夜便已經(jīng)被郡守大人派衙門接手,如此,我們鎮(zhèn)魔司便不便干涉了。”
衙門非郡尉府的駐軍,是郡守派系的從屬官方機(jī)構(gòu),名義上是負(fù)責(zé)義城內(nèi)的治安以及執(zhí)法。
義城周遭的縣都設(shè)有縣衙,都是類似性質(zhì),算是郡守的勢力。
鎮(zhèn)魔司無權(quán)干涉內(nèi)政,衙門接受了黑虎幫昨晚的事的話,那么他們便不好插手了。
“衙門么?!?p> 羅松聞言,眉頭微蹙。
“你那邊情況怎么樣?”
戴槐延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開口說道:“看你的樣子,昨夜怕是沒有休息,直接便過去了吧?”
“哈,不愧是你,戴頭兒!”
羅松被戳穿也不尷尬,打了哈哈,順勢拍了記馬屁。
隨后,他便將去尹歡那里的事說給了戴槐延聽,事無巨細(xì),沒有隱瞞。
戴槐延聽后,臉上頓時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情。贊嘆道:“做事干凈利落,而且還滴水不漏,真是個人才??!”
聞聽此言,羅松微微一愕,旋即睜大了眼睛道:“頭兒,你好久沒有這么夸過人了,難不成……難不成……你想將他招進(jìn)鎮(zhèn)魔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