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志四海,萬里猶比鄰。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熱鬧非凡的船模展覽會結(jié)束后,海平客棧又恢復了昔日的寧靜。抱得“美船”歸的西班牙商人桑切斯在林林總總的行李和仆人的簇擁下,聲勢浩蕩地入住。
“美啊,真是美?!鄙G兴官澆唤^口。
“老爺,您是說船模啊,還是造船模的人呀?”管家胡安佝僂著背,試探地問道。
“我說的自然是船模!不過這個穆姑娘確實古靈精怪、心靈手巧!”桑切斯寶貝似的把船模擺在桌上細細把玩。
咚咚咚。夜深露重時,那厚重陳舊的門板突然被敲響。
“請問桑切斯先生在嗎?”門外傳來了一位年輕男子的聲音。
“怎么,老爺,這海平客棧還有夜間特殊服務?”胡安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氣聲揣測著來人到底是誰,一雙老鼠眼浸淫著不安。
微弱的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俊逸挺拔的剪影佇立門前。
“在下袁子衿!久聞桑切斯先生大名,聽聞先生近日來到月港,可否賞臉一見?”屋外的剪影輕輕扇動著的睫毛,靜待著屋內(nèi)的回應。
桑切斯向胡安丟了個眼色過去,胡安立即打開了屋門。一個身著玉色外衫的少年和如水的夜色融成一體,緩緩走進屋內(nèi)。
“不知袁公子這么晚前來,所為何事?”桑切斯示意胡安引領袁子衿入座。袁子衿呷了一口胡安端上來的濃茶,笑而不語。
“袁先生覺得我這來自武夷山的大紅袍如何?”桑切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恕在下直言,桑切斯先生買的這茶葉并不是真正的武夷山大紅袍,而是拼配而成的茶葉。大紅袍茶的香氣馥郁有蘭花香,香高而持久,但又有些苦澀,‘巖韻’明顯。您這茶葉……”袁子衿用指肚捻轉(zhuǎn)著茶杯,嘴角揚起一絲戲謔的笑。
“看來袁公子是行家里手啊!”桑切斯向前探了探身子:“我就直說了,請問價格幾何?”桑切斯期待地凝視著對面的袁子衿。
“一兩銀子!”袁子衿說道。
“一斤?”桑切斯突然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
“噢你們的上帝,您可真會開玩笑桑切斯先生,我賣的可是大紅袍不是大紅草!”袁子衿強忍住嘲笑的聲音從自己的齒縫中蹦出。
“袁公子的貨可真是金貴啊,茶葉再好也是茶葉,實際上它有沒有高貴的香氣,在運送回西班牙后,貌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鄙G兴孤饣刈?。
袁子衿輕蔑地一笑,自覺再說無趣,對牛彈琴。倏然,他望見桌上擺放整齊的船模,被桑切斯擦拭把玩得锃亮。便幽幽地切換話題緩解此刻的尷尬:“桑切斯先生的這幾只船模是新得的寶貝?”
自然!是這客棧里的穆菀宸姑娘親手制作,可以說是相當精美了!”桑切斯此刻活像個賣瓜的王婆,盡管這“瓜”不是他種的。
穆菀宸?想不到這奇葩女人稀奇古怪的花招倒是不少!袁子衿暗暗地在心里嘟囔?!霸??怎么,你也被這船模迷住了嗎?”桑切斯突然打斷了袁子衿的內(nèi)心活動。
“哦哦,還不錯!我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們的偉大的先人——鄭和下西洋的航海壯舉。正所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開拓了海外貿(mào)易,締造了世界航海業(yè)發(fā)展的里程碑……”袁子衿如數(shù)家珍、滔滔不絕。
“噢,不好意思袁公子,我想打斷一下。我不認為鄭和先生是為了發(fā)展海商貿(mào)易而下西洋的,而且他那些老掉牙的技術,早就失傳了也過時了!袁公子又何必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呢?”桑切斯眼角露出一絲狡黠的光。
“話不投機半句多,你想咋說就咋說!”袁子衿輕咬著這句吐槽,不屑地搖著手中的紙扇。
“你說什么?”桑切斯突然覺得自己聽不懂中國話了。
“我是說,您是不是有點餓了?”袁子衿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衫上的灰塵。我?guī)Я松虾玫母蝌奂澹渲@拼配大紅袍,再合適不過了!說罷,袁子衿將食盒遞與胡安,說了告辭。
袁子衿回到住處,發(fā)現(xiàn)徐啟鳴已在酒桌上等他。袁子衿先斟酒飲了,“啟鳴,說正經(jīng)的,你知道我的夢想是什么嗎?”
“成為世界轉(zhuǎn)扇子大師?”徐啟鳴笑盈盈地看著對方。
“低級趣味!”微醺的袁子衿竟然當真起來,嚴肅地說道:“我的夢想是,發(fā)展海商開展海外貿(mào)易,將我們袁家的生意做到世界每一個角落!”
“失敬失敬!這句話從你嘴里蹦出來,還真是有點稀奇!”徐啟鳴調(diào)笑道。
“我是認真的!你不信?”袁子衿站起來,又仰脖子干了一杯酒。
“哈哈哈,我看還是成為世界轉(zhuǎn)扇子大師比較靠譜!兄弟,還是做點有把握的事比較妥當。”徐啟鳴拍了拍袁子衿的肩膀,又給自己和對方斟滿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