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雨愈疾,風(fēng)愈驟。水榭小筑的內(nèi)堂卻燈火通明,戲臺上的姑娘們搔首弄姿,旁邊的樂隊演繹著西皮流水。來玩的客人個個臉上都掛著夸張的笑容,他們身邊的姑娘個個笑靨如花。
袁子衿撒出大把的銀票,老鴇子拿他當(dāng)財神爺一般,把他請到了暖閣雅間中,請來了店里最紅的五位姑娘陪袁子衿喝酒。
比起大堂的聲色犬馬,袁子衿這屋就顯得文雅得多。
袁子衿臉上掛滿了笑意,卻不住地喝酒。他身旁的姑娘正是水榭小筑的五朵金花,名字分別是李寒蟬、顧長亭、董蘭舟、鄭語凝、段曉月。
這五位是老鴇花重金從南京請來,個個是才藝雙絕,艷名遠(yuǎn)播。
顧長亭見袁子衿不住喝酒,于是對他說:“公子可有心事?”
袁子衿慢飲一杯說:“沒有,本少爺來尋歡作樂,哪有什么心事?”
坐在袁子衿身邊的鄭語凝伸手?jǐn)r住袁子衿端著酒杯的手,柔聲說:“公子這般喝酒,卻顯得我們姐妹無趣了,不如我們行個酒令如何?”
袁子衿展開折扇,說:“如此甚好,不止是何酒令?”
段曉月看了看窗外說:“今日大雨如注,不如我們以‘雨’為題,說出帶‘雨’的詩詞可好?說不出的,就罰酒一杯!”
眾人紛紛起哄,讓袁子衿一人對他們五人。
袁子衿看著窗外的大雨,念叨一句:“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xì)如愁?!?p> 董蘭舟說:“公子這詩太傷感,我接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fēng)。”
袁子衿微笑,吟誦著:“世情薄,人情惡,雨后黃昏花易落?!?p> 鄭語凝搖搖頭說:“不好不好,還是太傷感,我對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p> 袁子衿皺眉,盯著眼前的酒杯,說:“一寸柔腸情幾許?薄衾孤枕,夢回人靜,徹曉瀟瀟雨?!?p> 顧長亭聽罷說:“公子何故如此傷懷?好雨知時節(jié),當(dāng)春乃發(fā)生不好嗎?”
袁子衿苦笑,說:“愁云淡淡雨瀟瀟。暮暮復(fù)朝朝?!?p> 未等她人對詩,只聽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p> 袁子衿心中一驚,他知道徐啟鳴到了,于是他也朗聲回應(yīng):“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好一個一蓑煙雨任平生!”徐啟鳴對門進(jìn)來,對袁子衿說:“兄弟好興致,在此尋歡作樂,如何不請愚兄?”
袁子衿摟過身邊的鄭語凝和董蘭舟,放肆地笑著說:“呵呵,我要請你老兄來這種地方,算賄賂官差嗎?”
這時顧長亭接過話來說:“嗨,這都什么老黃歷了?海澄縣、漳州府都沒少來我們這,這位大人還不快請坐?”
顧長亭招呼徐啟鳴坐下,給徐啟鳴斟滿酒說:“只要不穿官服來這里,就不算違規(guī)!”
徐啟鳴面無表情,問袁子衿:“老弟,愚兄知道你心中苦悶,今日陪你一醉,睡醒后就當(dāng)往事如夢,如何?”
袁子衿舉起酒杯,笑著說:“你可別瞎說!我心中一點也不苦悶,你也知道,兄弟我從小就好個面子。以前得罪哥哥,那也是在美人兒面前不能丟了面子。如今我與她再無瓜葛,你不動她,我不找她,豈不美哉?”
徐啟鳴問:“當(dāng)真放得下?”
袁子衿笑著說:“老兄,那小妮子,比這里五位佳人如何?別傻了,自從我摸過她長滿老繭的手,就對她沒有感覺了。看這幾位美人兒個個色藝雙絕,哪個不是人間極品?是個男人都知道哪里更有樂子?!?p> 徐啟鳴笑道:“你說得對,看你這樣我也就能放心了?!?p> 袁子衿問:“怎么著?徐兄相中那幾個了?弟弟割愛給你。女人嘛,那就是衣服。咱們兄弟才是手足。”
徐啟鳴搖搖頭說:“我今日到此已是非分,留宿更是萬萬不能。你慢慢玩,愚兄告退?!?p> “那我不送了啊!”袁子衿說完,又跟姑娘們說:“來來來,剛才還未分出勝負(fù),我再來一句寒雨連江夜入?yún)牵矫魉涂统焦??!?p> 徐啟鳴起身離開,雅間空留袁子衿和姑娘們放肆的笑聲。
袁子衿腦海中浮現(xiàn)出穆菀宸的身影,念叨一句:“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苯又质欠潘恋拇笮?,不經(jīng)意間,一滴眼淚從袁子衿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