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離開時并未與蔣夫子商定好三郎他們只上半天學(xué)的事兒,而司徒嫣又怕被蔣夫子碰到會問東問西的,所以在離縣學(xué)尚有一條街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只讓李大郎去接三郎和四郎。
其實還真是司徒嫣過于謹(jǐn)小慎微,三郎和四郎早就等在了縣學(xué)門口,授課間歇時,三郎就已找過蔣夫子,商量了只上半天學(xué)的事兒,蔣夫子考慮到幾人家里的實際情況,也并未為難,只是叮囑三郎回家后也要多練字,參加科考無論你如何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如果寫的字入不得監(jiān)考官的眼也是惘然。并給三郎和四郎布置了五頁字的課業(yè)。
李大郎接上三郎和四郎幾人這才出縣城回了李家村。
“三哥,蔣夫子后來可有再問起什么?”司徒嫣還是有些擔(dān)心,怕蔣夫子對她存了疑心。
“沒有,小五別擔(dān)心,俺覺得蔣夫子人很好。”其實今天三郎也被司徒嫣的機敏有禮、應(yīng)對自如給驚到了。也更加看到自己與小妹之間的差距,這些日子從書中學(xué)到了不少的知識,也跟著司徒嫣明了事理,開拓了眼界,他能明白小妹在怕些什么,剛剛在回家的騾車上,三郎已經(jīng)狠狠的教訓(xùn)了四郎一頓,這才讓四郎明白,今天他把自己的小妹給賣了。羞愧得一回了家,就跑去挑水干活,連話都不敢和司徒嫣講。
“但愿如此吧!俺以后還是少去縣學(xué)。”司徒嫣正和三郎講話,大郎卸了騾車,這才進灶房找司徒嫣。
“小五,今天在茶樓,俺看你好像在聽別人講啥子,俺聽著好像在說徭役邊城的事兒,聽又聽不大懂的,是不是出啥子事兒了?”
“沒呢,大哥別擔(dān)心,這開了春銀絲菜的營生也停了,俺今天在街上見的全是乞丐,也沒見有啥東西好賣的,就想著去茶樓里聽聽,看那些個商人都在聊些什么,看能不能想到給家里再添個營生?!彼就芥滩幌敫嬖V哥哥們,朝廷時政的動蕩,免得他們跟著瞎擔(dān)心。
“俺說呢,只見你喝茶聽音兒的,俺還奇怪來著。”習(xí)慣了司徒嫣管家的李大郎并沒有注意到司徒嫣眼中一閃而過的擔(dān)憂。轉(zhuǎn)身出了灶房去找二郎,“這也不知道老二跑哪兒去了?”
三郎雖然也沒注意到司徒嫣的異常,可他有種感覺,小妹不會為著這事兒就跑去茶樓聽墻根的,可他也想不到是為了什么,見小妹忙著煮午飯,也就沒在細問蹲在灶臺邊幫著燒火。
晚上的時候,村正就過來了,司徒嫣已經(jīng)料到村正會來,這村里本來只有村正、族長和李大牛家的招財有在縣學(xué)里讀書,如今又多了三郎和四郎,對于李家村來說,那可是大事,所以晚上村正聽兒子說起三郎和四郎今天也去縣學(xué)讀書,連飯都沒顧上吃就跑來打聽。
“旺福叔,俺家去年地里也有些收成,又賣了些東西,雖然交了賦,可也還有個幾兩,就想著讓哥哥們能多讀些書,也能明個事理,辯個事非。”
“丫頭,這束修可不是交一次就行的,月月要交粟米,年節(jié)還要給夫子送節(jié)禮的,你可都準(zhǔn)備了?”
“俺都準(zhǔn)備著了,就算家里一時沒有,俺再想法子尋個營生就是了。”
“這樣也好,俺這村里能多出兩個讀書的娃,那也是長臉的事兒,三郎、四郎在這縣學(xué)里讀書,可不能跟在村里一個樣,要知禮聽話懂不?可不能給俺們村丟人現(xiàn)眼嘍。不然叔可不答應(yīng)。”
“村正叔盡管放心,俺和小四乖著呢,蔣夫子還夸俺們‘敏而好學(xué)’,而且這束修的銀錢都是小五想法子給俺們湊的,要是俺不好好學(xué),拿啥臉再見小五?!?p> 村正聽三郎這么說,也就放心了,出門前還叮囑讓他們每天跟著小羊兒一起搭牛車去縣學(xué),司徒嫣覺得這樣也好,道謝了兩句這才送村正離開。
等人走遠了,司徒嫣這才問起三郎,“三哥,蔣夫子可有夸贊別人?”
“沒。就夸俺和小四了,咋了?”
“那三哥以后要多留個心,這夫子夸贊說明你和四哥夠用功,可也會讓其他的學(xué)生心生不服,多多少少都會針對你們。畢竟你們是剛?cè)雽W(xué)的新生?!?p> “為啥呀?又不是俺讓夫子夸的?!?p> “這就是人性,他們在學(xué)堂的日子比你們久,自認(rèn)為學(xué)的也比你們多,而且有些人出身富貴之家,本來就看不起俺們這樣的人家,又哪里能見得你們比他們強了去,所以三哥和四哥以后在縣學(xué),除了要認(rèn)真讀書,更要多加小心,別讓人算計了去。”
“小五,俺是不是惹禍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俺之前就教過哥哥們,做人要低調(diào),俺們不主動惹事兒,可也不怕事兒。只是不愿讓事兒找上門招惹麻煩??梢鞘虑檎姘l(fā)生了,一是要沉著冷靜,二是要處變不驚,這樣才能看的清想的明處理得當(dāng)。更不能少了自信讓人欺了去?!?p> 四個兄弟坐在炕上聽著,這些話小妹以前就講過,只是當(dāng)時幾人還不太明白,這會兒總算明白了,起初對縣學(xué)里的期待也淡了幾分,四郎更是想回家來跟著司徒嫣學(xué)習(xí)。司徒嫣自然不肯,遇著事兒就退,可不是她的性格,她要教給幾人的是,遇著困難就要想辦法解決,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退縮。當(dāng)然這可不包括有性命之憂之時。
司徒嫣又問了問蔣夫子教了些什么,縣學(xué)里有三個夫子,一個姓張給初入學(xué)堂的孩子開蒙,一個姓衛(wèi)舉人出身,專給秀才們講經(jīng)論史,再一個就是蔣夫子比起不太會授課的衛(wèi)夫子,蔣夫子雖是秀才出身,卻更得學(xué)生們的喜歡,而蔣夫子這會兒教的正是《大學(xué)》。
《大學(xué)》這本書司徒嫣只在書鋪里抄書時抄過一次,有些印象,就將自己對這本書的理解說與四兄弟,至于一些細節(jié)的內(nèi)容,還得讓蔣夫子來教。三郎也把蔣夫子今天講的內(nèi)容講給了大郎和二郎聽,偶爾四郎也補充一下,即讓三郎和四郎多了一次課后復(fù)習(xí)的機會,加深了印象,又讓大郎和二郎學(xué)了新的知識。
接下來一直到正月二十七驚蟄,土地才開化,三郎和四郎還要等幾天才會放春耕假,這幾天三郎和四郎早上跟小羊兒兄弟一起去縣學(xué),中午李大郎會趕著騾車去接,空閑的時間,兄弟幾個就趕著騾子先把后院的地翻耕施肥澆水,因著村正家的牛還要再等半個月才能租到,所以官田也要慢幾日才能動土。
四兄弟忙著耕地,司徒嫣就忙著育苗,因倒座房里堆著糧食和飼料,所以司徒嫣把育苗床擺進了灶房和凈房。
二月十二春分過后第三天,后院的三畝水田已經(jīng)灌水插秧,連著三畝的旱地都已經(jīng)種了苗。村正家的官牛也已經(jīng)牽了回來,三郎和四郎已經(jīng)開始歇春耕假,李大郎就領(lǐng)著弟弟們?nèi)シ偬铩⑹┓蕽菜?,并將司徒嫣浸好的種子下地。
去年冬大雪也下了幾場,可這春分才過,桃樹、迎春全都開滿了枝丫,原來能開上一個月的花期,卻在幾日間就全開了,這根本不是正常的自然現(xiàn)象。司徒嫣更加擔(dān)心,花樹這樣的自然現(xiàn)象前世她從新聞里見過?;涞倪@種現(xiàn)象通常是認(rèn)為自己快要渴死了才會將花開盡,把自己最美的一刻留下??梢娊衲甓ㄊ莻€大旱之年。所以除了存雪水,還在官田地邊又挖了兩個水窖。
而且比去年早了近十天育苗,這樣后院的地就要要比去年還要早收成幾天。初春的早上還是有些涼,而且還會有晚霜,為了防止早種的秧苗凍害死亡,司徒嫣通常寅時會起來將堆在后院田邊的柴堆點上,一直燒到太陽初升,氣溫回暖才歇了。這開了春,柴火用的比冬日里還兇,為著這,李大郎幾個也比平日早起半個時辰,打了拳就進山去撿柴。
二月二十七清明一大早,司徒嫣是在一陣燕啼聲中醒來的,去年那對回南方過冬的燕子夫妻又飛回來了,喜得司徒嫣叫了李大郎幾個一起來看。只是雪狼蹲在燕窩下低吼,好像對司徒嫣喜歡燕子有些吃醋。
吃過早飯,祭了祖墳,兄弟幾個又下地去忙。過了清明天氣又暖了幾分,不用再早起點柴驅(qū)霜,司徒嫣休息好了也有精神背起簍子進山,采上半天的草藥順便找水源,是她每天必做的事。當(dāng)然有了雪狼,司徒嫣還會往深山里多走遠些,發(fā)現(xiàn)的草藥也就多些、珍貴些。只是司徒嫣再沒去賣過草藥,所有采回來的草藥炮制后全收進了戒指里,為著以后開藥鋪做著準(zhǔn)備。
打從李大郎去村正家把牛牽回來,他家的官田邊就沒斷過打探的人。村里人也不知從哪里得知,雖然去年干旱,可李大郎家地里的糧食,卻比別人的早收了近一個月,雖說也有損失,可至少沒有顆粒無收。所以這村里人都跑來看個究竟。
三月初一村里服役的男人就回來了。見著李大郎開始耕地翻土,他們也跟著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