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8
如今剩下茫茫縱也逍遙
對未來多少迷惘
正遺落他鄉(xiāng)
空留下的是這副模樣
這是生活嗎
讓他們總遍體鱗傷
只愿不剩軀殼別再漫目游蕩
曾想像詩不成詩
還幼稚恥笑命途多舛
也許是總想多不安分
向著泥濘中前行
還笑說頑強
強裝拼搏
到頭來染一身污泥
學(xué)會只有傻笑
才顯得不那么傻冒
如今剩下多長人生道路里還能多少逍遙
失了妄想斷了茫然
選擇面對明日餐食
徒求一口氣別做乞兒
生活在教導(dǎo)什么
事業(yè)愛情幾經(jīng)在里徘徊
掙扎到無力挽留到無地
才明白原來就像是乞食
是沒有詩中浪漫但從無感絕望
還想像詩別成詩
詩里生命只有一瞬而我不知還有多少年華
總在遙望過去心亦如死灰
看未來從不滿是生機
多想不顧一切現(xiàn)實是
我得遷就一切
不想如此頹然多一份期冀
未來躊躇未至?xí)?p> 如今還剩茫茫
縱在逍遙
這寫的是什么呀,還沒睡呢,夢倒是先來......
我喜歡過一個人,但她應(yīng)該不會喜歡我才是。曾經(jīng)的我從內(nèi)到外都透露著一股自信,我認(rèn)為學(xué)校里的女生無一不會被我英俊的外貌與幽默的靈魂折服,我把她們的喜歡認(rèn)作是一件極為正常的事,雖然這常常讓我煩惱,但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唯獨在她,每每出現(xiàn)在她身邊,總讓我檢討出自身哪哪哪都有著缺陷。
她是我的同班同學(xué),她給我以及所有同學(xué)的第一印象,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我也并不是小說中的主角,那種一見鐘情的感情。我曾像對待其他同學(xué)般對待她,給她起綽號,還有惡作劇。呀,我之前就提到過,我不是一個好人。為什么會喜歡上她呢,自己也說不出來,不自覺地會留意,發(fā)展到偷偷地關(guān)注,發(fā)現(xiàn),察覺到她的美。自己還挺膚淺的。但我還是覺得一些人上來就說喜歡你的哪哪品質(zhì)什么的就很扯淡,在不投緣的情況下外貌才是決定劇情發(fā)展的第一步。你總不能說,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你的外貌。這句話明顯就把對方的外貌給否定了,實在過分。
我在平日的處事里的態(tài)度和我對感情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我藏得很死。唯獨一次,我自我認(rèn)定了感情該是到了宣泄口,我醉酒著,同另一個同學(xué)說起,我告訴他,我喜歡她。我記得他當(dāng)時和我說,你喜歡她,你和我說干嘛?
因為我認(rèn)為她不會喜歡我,她憧憬我什么?
“你差不多也到討老婆的年紀(jì),回去跟你爹媽說,幫你物色幾個,到時手約出來聊聊,兩邊有意思就成?!?p> 和張誠一起喝酒,總是逃不過這種話題。之前都是看有為出糗,從沒想過這一天。
我差點被啤酒嗆到。
“太早了吧。”
“還早,你不是都有二十?”他說,“老大不小?!?p> “這,這不早嗎?”
“早,呵!我當(dāng)初也是這種想法,覺得自己,哦,才多少歲就結(jié)婚,都沒有玩夠呢。不過現(xiàn)在年紀(jì)上來了,又覺得還是早點結(jié)婚對以后的生活比較好。成家立業(yè)成家立業(yè),先成家,再立業(yè)!我也是到結(jié)婚后才對以后要走的人生路有點規(guī)劃,沒結(jié)婚之前我就像你這樣,能玩一天是一天,那詞,快意人生!要是我能早結(jié)婚個十年,說不定我就是老板了,所以我覺得晚了。早點,像我們村那些十五六歲結(jié)婚的,就我,做首富不是穩(wěn)鎮(zhèn)?”
“十五六歲,毛都沒長齊。”我半開玩笑地說。
“哎惹,毛沒長齊就討到老婆了,人家才有資格說慢慢來,怎么都比老光棍有面!”
我一怔,心想,不知道這些人現(xiàn)在是不是都已經(jīng)成為大老板。我沒有說話,和張誠碰杯,看向他,全聽他的。
“你現(xiàn)在聽不進(jìn)去很正常,你還沒到我們這步!我和這幫兄弟說,誰不是雙手贊成,有的還真就馬不停蹄回老家討老婆去,你以為呢。我和你說的是這么個事實,肯定沒有那么多李嘉誠,結(jié)了婚還是窮的也很多,誰不知道啊,但你一生在世,不討個老婆留個鐘,給父母一個交待,是不是說不過去?”他重復(fù)一遍,“老了就在家里帶小孩,幾代人不都這樣過來的,現(xiàn)在青年人有錢了,出國,回來連自己老祖宗都看不上,要放洋屁,說不要小孩,呸!他娘的就是沒種!”
張誠各種各樣的想法,只要是他說過的,我都記得。我不是一個愛交友的人,但聽到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故事,確實也招人興致。我知道了當(dāng)我每天抱著電視機追看中央電視臺少兒頻道的年紀(jì),他們就已經(jīng)發(fā)掘出到隱藏在電視頻道靠后的星空衛(wèi)視。有為和尚一天在宿舍交流足浴按摩的心得,一回生,二回熟,自然而然能夠混到一起。張誠更不用說,他成長于鄉(xiāng)鎮(zhèn)之間,他在我那個年紀(jì)根本不知道電視是什么玩意兒,聽他說十八歲之前只在偶然之下見過一次火車,還是相距甚遠(yuǎn),為此差點沒從山上的斷崖摔下去。當(dāng)時最風(fēng)光的時候是二十二歲進(jìn)城掙到錢,學(xué)著香港電影里的明星,手里拿臺大哥大,腰上別call機,穿條喇叭褲肩上還得扛著音響??上Щ氐嚼霞液蟊淮謇锶酥钢更c點罵了好一陣。
他們總說讓我也來講講,但我實在無話可說。在他們眼里,我可能更像是個孩子。我能跟他們講什么呢,有什么事能拿出手嗎?給他們聊聊我在學(xué)校是怎么過的,討厭老師什么,我偷偷暗戀哪個女孩,我差點得罪哪個大哥而招來禍害,我想如何去報復(fù)他們——很狼狽?。?p> 有意無意間,我成為他們的教導(dǎo)對象。
每到這時,張誠就開始吹噓當(dāng)年把太妹的往事,梳油頭,跨一部嘉陵一二五,在路邊唱一首《月半小夜曲》,小姑娘家的簡直唾手可得。他說現(xiàn)在啊,騎摩托車必須要戴安全帽,一點都威風(fēng)不起來。不過還好他媽的聽說過幾年禁摩了,這些東西過不久就成了經(jīng)典,再久點就成了傳說。
“請你不要再迷戀哥~噢哥只是一個傳說~雖然我舍不得~可是我還是要說~”
他總愛自顧自就唱出腔來。
我明天休息,有為說想來找我吃頓飯。余月沒空,美發(fā)店里的活不多,但請一天假不容易。
我們其實不太愛出門,頂多是休息時偶爾散散步,看場電影,范圍,只在周圍。
有為約我到本地小有名氣的“郁林州”,是間飲品店,會賣點小吃。來的路上,聽地鐵的小孩哭了二十分鐘,頭疼欲裂。他就站在我身旁,看不出是男孩還是女孩,抱著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和人群哭訴,與他的媽媽對峙。
為的,只是一首背不出的詩。
我的老師,
是我的媽媽,
我的媽媽,
像我的老師。
老師老師,
我是你的孩子,
——
這位母親開始是很耐心的,暗示幾句,安慰幾句,鼓勵幾句,可惜后來急了,手揍在孩子屁股上。
“不準(zhǔn)哭!”
大人們的命令總是那么理想化??蘩玻p眼紅彤彤的,眼淚一下子便包不住。其實我很奇怪,我在想,大概從小學(xué)起我就有這么一個疑問,同班同學(xué)以及優(yōu)秀作文里的優(yōu)秀學(xué)生們,是怎么能在老師的身影里體會到來自父母的愛意的。老師批改作文,對我總是搖頭,為此可沒少罰我摘抄。后來我有了點眉目,在我高中,沒錯,又是高中,有機會,可以講一講那讓我改頭換面的時光。當(dāng)時在課上,我突然想到,最可能的原因是因為老師就像是傳統(tǒng)的父母。他們喜歡替你制造落差,和異性同學(xué)玩鬧過多不成體統(tǒng),和你說,學(xué)習(xí)第一;和他人發(fā)生爭執(zhí)為減少損失,一個巴掌拍不響,一定在對方面前說是自己孩子有錯在先;認(rèn)真思考過一件事,他們卻讓你聽他的,而且不給理由——他們這些年持之以恒的一件事就是地塑造自己的光輝圣潔的形象,就是他們永遠(yuǎn)不會犯錯,更沒有錯。唯一不同的是老師不在乎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你僅僅是他們的業(yè)績,一個周期就變更。而家里的父母卻會在以上的打壓之下要求你,要做一個外向,開朗的人。所以,因為總是這樣,他們才會有種錯覺,
“噢,老師真好!”
確實,我對老師這個職業(yè),存在過多的偏見。
“嘿!”
聽到聲音,我回過神來。有為戴著一頂帽子,貓著腦袋走進(jìn)店里。一照面,他就掏出煙盒給我遞煙,我起身接過,一時忘記言語。是他,外貌幾乎沒有改變,這顯然是句廢話。老板娘認(rèn)出我們,在吧臺里朝我們說:
“好久沒見你們過來,今天這么得閑!”
我們兩人笑著回應(yīng)一聲。好久,真的好久。自從有為走后,大概吧,我就沒來過這。老板娘認(rèn)的人,估計也是他,不然我在這里坐了這么久,她來來回回走了幾遍,總該會看我一眼。
“忙呀,沒空。”
“你們青年人出去撈世界,忙點好,多賺到錢?!?p> “哪是,做來做去,找兩餐吃!”
“喝點什么,今天我請客?!?p> “那怎么好意思。”有為和老板娘聊著,“那我點了啊?”
“你點就是!”
等到有為坐下,我收回艷羨的目光。我恨不得趕緊像之前那樣,先挖苦他幾句。我想說:
“到店里還戴著帽子,見不得人???”
“這才多久沒見,怎么那么肥了?”
“老板有什么路數(shù)帶帶我?”
我的嘴咧笑著,感覺自己很久沒有笑過。他倒是先說上話來了,一開口,就讓我猝不及防。他說:
“剛才送我老婆去醫(yī)院,耽誤點時間。”
“老婆?你,你結(jié)婚了?”
“結(jié)婚,呵,早著呢,結(jié)婚哪能不請你。老婆嘛,喊一喊又不吃虧。”
“李琪???”我故意說。
“那都什么時候的事!”他說,“不過這個走不走得到結(jié)婚不好說。”
“不好???”
“太粘人,把我管得太死。”他把煙點燃,“聽說你去當(dāng)豬肉佬了?”
豬肉佬,這是我們之前對銷售區(qū)賣豬肉的伙計叫法。我扣扣眼角。
“哎呀,我沒用。”我自嘲一句,“尚一天都當(dāng)經(jīng)理了。”
“哦,他呀,他好像沒做多久吧?!彼f,“跑回學(xué)校了。本來就是個學(xué)生哥,在外面玩夠就會回去。”
“你怎么知道?”
“我跟他聊過。你不知道?”
我和尚一天早就沒了聯(lián)絡(luò),一種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母杏X,對他的事我并不上心。不過說起來之前就知道他有回去的打算,是呀,感覺并沒有多少意外。但還是有點嫉妒,真瀟灑呀,我不是沒幻想過,我是他的話。
在超市的那段日子里我想試著找張誠好好聊一聊,就我們兩人,到樓頂上,就點花生米,喝幾瓶啤酒。那時我覺得他是這群人里的明白人,我想要標(biāo)榜他,如果能從他身上學(xué)到一星半點對生活的認(rèn)知,那更是再好不過。那時的我總發(fā)了瘋?cè)ハ?,只要在這里勤懇地工作,應(yīng)該能升一個領(lǐng)班,博得老板信任,有可能還能當(dāng)上經(jīng)理。能賺到錢,我可以供一套房子,還可以在這里結(jié)婚生子,我要把我這一生的時間都投入到這間超市里,即使這里從不屬于我。
但或多或少,我糾結(jié)在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值不得值得。我沒有時間實踐,或者說我實踐的時間還不夠。可張誠是先行者,他是我的前輩,在這件事上他下的功夫比我多。我沒有感到他的猶豫,我更想待在他身邊好好看一看,通過觀察把這個觀點的結(jié)局望穿。我以為他能夠堅持著把這個隧道打通,可誰知道他會落得如此下場。我想著撿起他的鋤頭,繼續(xù)這項豐功偉績,才發(fā)現(xiàn)這鋤頭沉重得會讓人恐懼,我想逃離,在這漆黑的隧道中失了方向。其實當(dāng)時的我就是想加入他們一行,我總在等待著機會,可惜結(jié)果就那樣吧。
“最近在哪撈生?”我問他。
有為挽起短袖袖口,露出黑白分界。
“這都沒看出來?”
“去搬磚啦?”
“你也就只能想到這去了?!?p> “是,沒辦法呀。”
我承認(rèn),我有一點無趣。
“去跑車,就去拉貨做物流運輸,我和我一朋友一起做,我給他當(dāng)副司機?!?p> “那這我是真看不出來?!?p> “哪那么容易!”
“賺錢嗎?”
“還行,跑一趟能有點小錢?!?p> “那還好?!?p> “你呢,你現(xiàn)在是做什么?”
“賣車。”
“能賣出去嗎?”
“運氣好的話?!?p> “那也不錯了,現(xiàn)在什么都不好做?!?p> “你不寫書啦?”
“啊,寫書,哎呀,早不寫了。”
“媽的,早知道你寫不下去,就應(yīng)該先留下想清楚。”
“也對。那當(dāng)時就那么想到,沒辦法,就覺得這事就真這么定下來,非做不可?!?p> “非做不可?!蔽抑貜?fù)一句。
“在超市那時好啊,說實話想回去還是想過的。如果我現(xiàn)在還在郁林超市做下去,說不定我都結(jié)婚了?!?p> “你想結(jié)婚?”
“有點?,F(xiàn)在出來跑車,是比在超市賺得多,但沒你想得那么好。在超市里面,老板幫交五險,有保障,現(xiàn)在每個月保險都沒少買,跑車,不夠踏實。就感覺不是很穩(wěn)定,看老板說有貨我們就去拉,常找我們的就那幾個老板,他們不動工,我們就坐吃山空。”
“能賺到錢就行。你也帶上我啊,我那隨時都可以走。”
“你幫著老板干活不比我這穩(wěn)定?”
“穩(wěn),每月底薪八百塊,車賣不出去,我就活不下去?!?p> “想去跑車也不是不行,你有沒有駕照?主要現(xiàn)在我沒有A照,還考不了,平時只能混在副坐,怕被查。我現(xiàn)在想的是等以后我A照考下來了,我再貸款買輛車自己單干,到時候撈生的話,你還想來我也可以帶帶你。你賣車感覺出不了頭就換換工作,我們這年紀(jì)哪還怕餓肚子?!?p> “哦,沒。”我想到之前的謊言,“不是說過嗎?”
“好像,不記得了。”
我松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露餡,其實就算說有,也可以說是最近考到的。實在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停留。
“你都沒說怎么突然不想寫書了,寫不出來?”
“嗨呀,沒那命。我字都認(rèn)不全,不做夢了?,F(xiàn)在想老老實實賺點錢,和我老婆結(jié)婚,生個小孩,其他的事,以后再說吧?!?p> “結(jié)婚啊,房啊,車啊——”
我話沒說完,有為打住我。他說:
“別給老子搬誠哥那套理論啊,我聽都聽厭。你也是,之前我就很怕你被那家伙給洗腦。”
“我,我還好吧?!?p> “呵呵,不會?我之前跟他說我想去大城市發(fā)展你知道他怎么說嗎,他跟我說,現(xiàn)在既然有了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那為什么要浪費時間浪費精力上躥下跳?去大城市發(fā)展,那好啊,誰不知道大城市發(fā)展好,機會多。誰都知道,誰都往那擠。然后他問我,有沒有想過以后去大城市發(fā)展的話,能不能買得起房子,能不能搖上號買車,娶老婆呢,養(yǎng)得起小孩嗎?媽的,他這么一問我,我他媽都不敢出門了,太他媽可怕了。”
“啊,對,他也和我說過,讓我不要想太多,老老實實找兩餐飯吃就行。”我說,“誠哥他被辭了,現(xiàn)在不知道他人在哪?!?p> “哦,知道,尚一天不就頂他位置嘛,我要是老板我早把他開了。說句不好聽的,就算都如他說的又如何?反正我是想通了,你這輩子難得想出去闖闖,為了什么,為了房子,車子,還是單純地為了討個老婆?你想,是為什么?”
“我沒想好?!?p> “那別想,沒用!”他說,“誠哥還喜歡講外面都是人情社會什么的,他老說他那老同學(xué),到首都去,在那邊沒有背景關(guān)系,想做點什么事都難,什么事都成不了,幾十歲了老婆都沒有討,現(xiàn)在還和那些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一起租房住,過年連老家都不敢回。他問我,你想過這樣的生活???”
“啊,他也和我說過?!?p> “你怎么想?”
“不敢想。”
“所以說,他說的話耳朵邊一過就好?!?p> “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你說的也沒錯。”
“有道理就沒錯嗎?”
我坐直身板,“有道理就沒錯嗎,沒錯嗎?”
“有道理就沒錯嗎?”有為有些得意,“之前聽你說找到女朋友了是吧,怎么今天不帶你老婆過來?”
“老婆!”
我感到體溫在上升,我害羞了。我說:
“她,她上班呢?!?p> “哦,做什么的?”
“美發(fā)。”
我們不是沒有探討過戀愛的這個問題,對于這點,于我們倆人來說都很突然。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我和她確定關(guān)系后除了更親密一點,但怎么看都只是在原地打滾的陀螺,順著軌跡,在某一點相撞,然后上床,在某一點相距甚遠(yuǎn),可能一個星期就只說上一兩句話,但我們并不慌張。
但我們體會到那種打開了話匣子,怎么聊也聊不完的感覺,有那種時刻,偶爾會覺得只是在沒話找話?;蛟S我們都太過于熟悉,即使多年未見。該怎么形容,就像是感冒賴在喉嚨里的痰,咽不下去,咳不出來,說是一吐為快,也就同有為一樣做報告。是不是男女之間的交往就是這樣呢,先把自己覺得有趣的經(jīng)歷拿出來分享,即使話題窮盡,還能結(jié)伴去尋有趣之事。可最后呢,平時的噓寒問暖也很好,可好像終究會有盡頭。
我說過的,我們很少約會,最遠(yuǎn)的一次是她聽信了街道上遞發(fā)的傳單內(nèi)容,我和她一起到郊外山上去看展出。我們請假,開著電動車到山腳,交錢,費力的爬上山頂,等待我們的卻是幾只零散的紙風(fēng)車,往泥土里一插,拉起繩條警戒。那天我們都很失望,歇了會,回去的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累得不行。這是不是愛情的模式呢,不好說。那天晚上和她的閑聊直到睡前,她坐在陽臺邊沿上,手邊是樓下士多店買的罐裝啤酒,夏天的夜,失望也值得銘記。她像男生一樣大大咧咧地把一只腳架起來,手肘借著膝蓋支撐著,手掌托住下巴。我注視著她的側(cè)臉。我不太記得那一刻我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東西,唯一能肯定的是我多么希望所有的時間在這一刻凝結(jié),因為在這一刻那些沉重的想法好像被驅(qū)逐一般縮在我腦海里的某個角落。就好像是一種本能。我想到了,只要有她在,總不會去想那么多,不會去想到未來的事,工作的事,生活的事,好像都不需要去想,不用刻意去規(guī)避。我發(fā)現(xiàn)和她在一起,時間很輕松,自在,像多年前,晚自習(xí)教室里的窸窣。
這算不算是愛?我不能確定,可能她給我的感覺更多的其實只是一種圓夢。夢境么,年少時的情愫令我無法釋懷,我總是想,她在我懷里,我才能聽見天明。如此,如此時,我仍未能肯定地說出答案。
是愛嗎?我偶爾陪她看電視里的情感劇場,播放愛情影片。從小到大,我不是沒覺得,愛情事,丟臉,還很羞恥。我也不喜歡那些為了愛拋棄這拋棄那,哭啦,傷心欲絕,天空灰蒙蒙一片——總覺得那就很蠢啊!借著愛的說辭,做平日里不敢做的舉動,他們說這是勇氣,可我總覺得是種懦弱,真要有那勇氣,何必得等到愛,況且這群人總在失去愛的時候???,呸!但這不是時代的主旋律么,品嘗愛的苦果,加身憂郁氣息,總逃不出文藝。不過,講真,愛情片里的愛情,真棒啊。照著劇本的走向,不管多么跌宕起伏結(jié)局總是甜蜜,他們不用愁這愁那,光鮮的衣服,詩意的住所,能夠放聲哭泣,開懷大笑。他們在愛中體會生活,我卻在生活中嘗試愛。
我開始到為愛煩惱的年紀(jì)了嗎?太晚一點了吧。如果不是與余月相遇,我應(yīng)該還在原地徘徊,必然的。如果說讓我去重新認(rèn)識一個人,而且還是異性,太過于困難。人的一生對我而言已足夠麻煩,忘記從何時起,我意識到自己一直在不斷應(yīng)付著,家庭,學(xué)習(xí),工作,偶爾會感到疲軟,可能是上了年紀(jì),不如以往堅挺了。不敢輕易結(jié)交新朋友,也不太想,總覺得生活一成不變也挺好,沒有刻意去改變,不去想,也就不會察覺。
我知道世上煩惱很多,戰(zhàn)爭,饑餓,都還存在著。自己很幸運了,能為小事庸庸碌碌。想到自己也曾想要成為怎樣樣的人,想過努力,標(biāo)榜了很多。少年憧憬英雄,我幻想過,自己也能行,為什么不呢,他們的經(jīng)歷與我相仿,他們經(jīng)歷過,我進(jìn)行著?,F(xiàn)在算是敗下陣來吧,妥協(xié)了,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吹著夜風(fēng),未來的幻想逐漸模糊,不確定。
記不清聊到哪,我問余月,說:
“想過以后嗎?”
“以后?”她說,“會想一點。”
“是什么樣的?”
“美好的。”
“哦?!?p> “你呢?”
“不清楚?!?p> 她拿起窗臺上的煙盒,點一支,香煙在她指尖環(huán)繞。她說:
“你現(xiàn)在有點悲觀,像以前一樣多好,賤兮兮的。呃,好像也沒有很好?!?p> “沒吧?”
“變得正經(jīng)了,是正經(jīng)人咯!”
“你也賤兮兮的!”
余月腮幫子鼓起,噗嗤笑出聲來。我也跟著咧起嘴皮子。
“不過你確實不愛笑了?!?p> “嗯,但偶爾還是會笑一下吧?!蔽艺f,“也不是悲觀,可能我們的理解有不同——哪是啦,什么假正經(jīng)!”
我組織著語言。繼續(xù)說:
“就是覺得這樣生活就會過得好一點,沒那么累。怎么說呢,悲觀沒那么糟糕,不會有太大的失望,就是那種期望的落差感吧。就不管什么事我現(xiàn)在偏向假設(shè)最糟糕的情況,經(jīng)過這么一想,哎,事情真正發(fā)生之后就會松一口氣,也沒那么糟嘛,這多好呀。嗯,是和以前不一樣了,那時候有點天真,什么好事都想自己獨占,一遇到壞事,斤斤計較好幾天,現(xiàn)在不會了?!?p> “唔,你還挺機靈的?!?p> “沒辦法呀,就是在逃避而已。”
“我們呢,你有沒有過悲觀?”
“有過?!?p> 她沒有說話,我也不想掩飾,不需要。我又說:
“我們。有時候會慶幸,有時候會迷?!?p> 倘若她也是追尋這過往而來,我著實是讓她感到失望。
印象中徐海峰和莫婷從未開始,即使后來徐海峰性情大變,他也沒向莫婷袒露過心聲。我口頭上說著喜歡莫婷,但更多的時候是在給徐海峰做軍師,我總是旁敲側(cè)擊,總在慫恿,想看他們倆人熱鬧,但并未結(jié)果。在周璇的拉攏下,反而是余月加入到我們中來,雖然也有同是坐在后排,上課時好交流的原因在。但我和余月的關(guān)系冷淡,熟絡(luò)她的只有周璇,她們倆人是很好的朋友。
我很開心的,晚上吃飯時段,我們幾人總是在田徑場里的草地上吃飯,聽校園廣播。那時我們聊得很熱鬧,追問喜歡的人,給他出餿主意。那天徐海峰當(dāng)著余月的面問我,是不是喜歡她,我趕緊叫他滾蛋。我眼神躲閃著,以為他是知道了我的秘密,不敢向余月看去。旋即他指著我的臉大笑,天邊的落日已把我們的臉龐映得通紅,我故作輕浮地承認(rèn)——當(dāng)然得這么做,解釋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根本沒有用,別人怎么想的,承認(rèn)了,他們反而覺得你在開玩笑。我不知道余月當(dāng)時的表情,雖然她就坐在我身邊。她沒有說話,不隨我們嬉鬧去笑,她總是安靜的,其實,我想聽到她的回答。
某天我發(fā)現(xiàn)豐兄一整天都面露惆悵,雖然這是他上課時的常態(tài),但他偏偏不睡覺,死死地?fù)沃p眼,從早讀開始到現(xiàn)在連動都沒動一下,活脫像是斷電一般。佳隆曾經(jīng)開導(dǎo)我們,他說的是他老爸的教誨,要想學(xué)習(xí)效率能夠有質(zhì)的提升,首先就是要把自身的精氣神養(yǎng)到最佳,不然渾渾噩噩地學(xué),看得再多也是浪費時間。所以他總結(jié)出另一個理論,泡妞也同理,只要在最佳狀態(tài)的時候人才能到達(dá)一定的境界,才能產(chǎn)生吸引力,不然蓬頭垢面的,就算是母狗都不會靠近。我和徐海峰并不認(rèn)同佳隆這理論,因為這在一定程度上中傷到單身的我們,所以我們找了一個機會,學(xué)點電視里長輩的語氣和佳隆說:“你的理論是好的,這個社會的確需要像你這種善于發(fā)現(xiàn)并且勤于總結(jié)的人,但經(jīng)過我們現(xiàn)階段討論來看,你這套體系尚有不成熟之處,你,不只是你,還有我們,我們未來還有很多路要走?!蔽覀?nèi)藳Q定暫時沿用佳隆老爸的理論,上課睡覺就成為了我們暗地里的比試。
我大概睡到第二節(jié)課就睡不下去,以前醒來睜開眼,這倆人都是伏在桌上,我繼續(xù)睡下去反而心安。今天中途轉(zhuǎn)醒,看到徐海峰的臉,眼睛睜著,就感到心慌。
“你怎么不睡了?”
我必須問出個理由!他斜視我,嘆一口氣,又不說話。
“嗯?”
他再嘆一口氣。
“什么情況?”我問。
他搖搖頭,又是一聲嘆息。
我的氣不打一處來,照他的大腿上用力一掐,疼得徐海峰不顧周圍情況慘叫一聲,頃刻間班里包括老師在內(nèi)的所有視線都集中在徐海峰身上。
“啊——”徐海峰意識到情況不妙,聲音漸漸低沉。他雙手一拍,說:
“我明白了!”
他看老師不為所動,接著說:
“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
講臺上,老師終于點頭,對于這個面生的學(xué)生很是欣慰。
“明白就好,下次不要再這樣,會打斷一些同學(xué)的思緒。如果沒聽明白下課的時候可以到辦公室找老師請教。但你的態(tài)度是值得肯定的,希望同學(xué)能夠向這位同學(xué)一樣拿出對學(xué)問忘我鉆研的勁頭?!?p> “好!”我?guī)ь^鼓起掌來。
班里同學(xué)們,笑聲都差點沒繃住。居然還被我?guī)饚茁曊祈?。也是,學(xué)習(xí)許海峰,那還不如多學(xué)學(xué)我,雖然我并沒有比徐海峰好到哪里去。
“操你媽!”
大難不死的感言,被徐海峰匯聚成了這三個字。
“我關(guān)心你呢!有什么煩惱事講出來高興一下。”
“我失戀了!”他極不耐煩,“高興了吧!”
“失戀,莫婷?”
他又不說話了,我看他表情不像是騙人。我嬉皮笑臉地說:
“你這不是還沒戀么,怎么就失戀了?!?p> “你不懂,哎呀,她有喜歡的人了?!?p> “難道是我?”
我裝出一副沒羞沒臊的樣子。
“你,哎呀,就你,憑什么呀?”
“那誰?。俊蔽翼槃輪?。
“其他班的?!?p> “很帥啊,能帥得過我么?”
“我又沒見過!”
“那肯定沒我?guī)?,你不行了,我還是有機會的?!?p> “你才不行了!”他說,“我打聽過,他們早就認(rèn)識了,輪不到你!”
“怎么輪不到,他們是小學(xué)同學(xué)???”
“是小學(xué)同學(xué)。他們東廂小學(xué)同班同學(xué)?!?p> “你知道的還挺多。”
“多少比你知道的多?!?p> “那男的叫什么?”
“石誠,你認(rèn)識嗎?”
“石誠,不認(rèn)識。我又不是東廂的?!?p> 討論結(jié)束,從徐海峰嘴里知道了點八卦的事情。說莫婷每周五放學(xué)都是和石誠一起走回家啦,他們倆人經(jīng)常周末一起出去玩什么啦,我不知道,況且和我的關(guān)系不大。我對莫婷的興趣,僅限于希望她和徐海峰在一起之后到他們面前砸徐海峰的場,好生調(diào)侃他。徐海峰口頭上跟我說放棄后,背地里還在偷偷努力,這我知道。從他不允許我說莫婷的壞話就能看出。
徐海峰冷卻下來后,我內(nèi)心的躁動好像也漸漸蟄伏下去。很快迎來冬季,所有人都縮在厚實的棉衣里,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臉也給縮進(jìn)去。我上課時就這么做過,故意留下一個扣子不扣,自作聰明地躲在衣服里聽課。雖然第二天被通知昨天曠了幾節(jié)的課,還寫了一份兩千字的檢討,但卻覺得值得。班里很多同學(xué)都因為我的舉動笑了,我不知道有沒有引起余月的注意,但愿有。
班里座位進(jìn)行了一輪更換,班主任以我和徐海峰坐在一起話太多為由把我們分配到了兩個對角,我坐在了前門的窗戶邊上,睡覺再也不能自在。我們這群后排的學(xué)生,只有我晉升到前排,我也因為和他們相隔甚遠(yuǎn),失去了和他們比賽睡覺的樂趣。然后是期末的來臨,我和徐海峰,佳隆以相同的成績承包了班級倒數(shù)前三的排名。能考出這相差無幾的分?jǐn)?shù)的原因是周璇考試的時候給了佳隆一份充滿著錯誤的答案,作為兄弟,佳隆毫不吝惜地把答案傳給我們。記得當(dāng)時是他們兩人吵架,佳隆還以為這份答案是和解的信號,誰知道其實是愛情的毒藥。
接下來是寒假,過年,開學(xué)。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發(fā)生著,沒有滯留也沒有加快,像是一本書的劇情一般,全都由作者來把控。書中的人物只能努力地去接受。我多想讓這一切慢一點,因為我總覺得自己還沒有準(zhǔn)備好,至于是在準(zhǔn)備什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新學(xué)期的開始,佳隆找到我,說出了一句我覺得很蠢的話,但他表情認(rèn)真。
“我要變壞?!?p> 我一愣,“啊。”
“周璇說她更喜歡看起來痞壞的男生,所以我得變得壞一點。”
“你認(rèn)真?”
“怎么可能,本來就只是玩玩的!”佳隆當(dāng)即否認(rèn)。
“你想為她改變,你完蛋了!”我驚呼。
“噓!噓!我不是改變,變什么,我一直是,這是我的本性!”佳隆急了,“你壞不壞?”
“呵,我又不需要?!?p> 當(dāng)時的我對自己沒有很清楚的認(rèn)知,我甚至不覺得在此之前我已足夠的壞了。我內(nèi)心也很想朝著壞那方面去發(fā)展,我很期待壞,想變壞,覺得那樣才足夠酷。
我們找到徐海峰,把佳隆的這個想法和他一說,誰知他回答我們,說:
“怎么那么幼稚?”
“是有點?!蔽艺f。
總之,那時給我和佳隆的感受是,一個假期的時間里徐海峰突然就變得成熟起來。以至于后來我們?nèi)魏涡袆又?,想的不是結(jié)果,而是考慮是否幼稚。
很多年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以來的一個錯誤認(rèn)知,就是“一個假期的時間”不能用“突然”這個詞,因為哪怕是“一夜之間”,都合乎情理。
缺少徐海峰的加入,只剩下我和佳隆倆人并肩作戰(zhàn)。他的計劃之一是在一個星期的時間內(nèi)把《古惑仔》系列漫畫先看個遍,雖然里面的穿衣風(fēng)格我們暫時沒有條件,但可以先從人物的神情以及抽煙的動作開始學(xué)習(xí)。這也意味著我們得接觸煙草。這個活動在第三節(jié)上課的時候被走廊巡邏的年級主任殘忍地宣告終結(jié)。他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在佳隆抽屜里搜出我們從班長那里借來的手機,交給班長,勒令班長在下課之后把這部手機交到班主任手中。于是班長含著淚把這部手機雙手奉上,還配合著班主任和年級主任數(shù)落了佳隆一番。佳隆因此被全校通報批評,因為是開年第一單,所以在記大過的同時加送了一次小過。殺雞儆猴。
這對佳隆來說是一件壞事,可周璇覺得酷斃了。因為這個全校通報就如同她大聲地向全校宣布了佳隆的行使主權(quán)。即使通報的內(nèi)容是佳隆在課堂上玩弄手機。我想周璇是想把“手機”二字換成她的名字才是。
一時間我們失去了努力的方向。手機被繳,基本上就等于我們賴以學(xué)習(xí)的書本頃刻間化為了灰燼。雖然平日里總是嫌棄這部手機的3G網(wǎng)絡(luò)下載速度太慢,但好歹是一扇搜尋漫畫的窗戶。由于我們的失誤,窗戶被封,還對班長包含愧疚之情。當(dāng)天晚上我就決定要想辦法把手機弄出來,至于怎么弄,我的計劃是等晚上下晚自習(xí)后到老師辦公室里偷,但遭到班長的反對。原因是他對我這個計劃的用詞感到不滿。偷,顯然是不恰當(dāng)?shù)?,那部手機從始至終都屬于班長,把他的東西偷出來還給他,被抓到了,追問下去誰也解釋不清楚??蓡栴}是,我們根本拿不回來。晚自習(xí)的時候商量了會兒,一打鈴我就和佳隆狂奔到食堂買宵夜去了,計劃這事兒也被我們拋到腦后。
變壞對我們而言其實就是漫無目的,總是聽人說學(xué)好很難,學(xué)壞很容易,但我覺得他們口中說的容易,無非是打扮上一些看起來是壞小孩穿的衣服啦,抽煙什么的。那算得上是什么壞呢,如果一個西裝革履,頭發(fā)一絲不茍,不抽煙不喝酒,那就一定是好人嗎?我其實也不太懂。因為班里有同學(xué)就說過我很壞,因為我總是在老師說話的時候插嘴,扯點別的事情,說我是故意在擾亂課堂秩序。那對于這位同學(xué)來說是一種壞,但我覺得很正常,是老師提倡學(xué)生上課要互動,所以不夠壞。佳隆說他要向他在學(xué)校外面認(rèn)識的哥哥請教,我知道他的哥哥,其實就是我小學(xué)時的那批人,如果是他們的話,我就覺得很壞,佳隆找他們請教,一定會變壞,而我只覺得這批人惡心,就沒再繼續(xù)參加這場“壞男孩行動”,佳隆對我的決定很不滿,我們?nèi)值茉谶@一時期紛飛,我不知道他們當(dāng)時過得如何,對我來說反正還有其他同學(xué)圍在我身邊轉(zhuǎn)。直到一次佳隆當(dāng)著我的面摟著另一個女生談天說地,手腳還不老實的時候,我確定佳隆是真的壞了。
那時佳隆和周璇已經(jīng)分手,但在分手前他就開始了偷摸著進(jìn)行這種約會,偶爾會讓我保密,陪他去KTV里和女孩唱歌什么的,說別要告訴周璇。他摟著陌生女孩的時候會變得很感傷,總是聽林俊杰唱的情歌,總和那些女孩唱《修煉愛情》和《她說》。這是他唱得最好的兩首,而他唱得最好這個概念一般是由那個陌生的女孩來評比。分手前他對周璇從來不會唱這種歌,多是《情非得已》罷了。
佳隆和周璇分手后,余月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牟辉俸臀覀兺鶃?,我感覺到自己和余月的距離逐漸變遠(yuǎn)了,心底里,責(zé)怪著佳隆一心要做那種惡心的人。我把自詡的悲劇責(zé)任全權(quán)歸結(jié)到佳隆身上,我們之間我主觀地認(rèn)為出現(xiàn)了隔閡。
在當(dāng)時乍暖還寒的氣候里,我和佳隆還有周璇同時患上流感。奇怪的是,佳隆作為第一個攜帶感冒病毒的患者傳染給了他的前女友周璇情有可原,畢竟佳隆私底下偷偷和我炫耀諸如周璇心里還有我之類的說辭,我都當(dāng)他在后悔了??晌也幻鳛槭裁磿轿疑砩希@讓我看起來更像是他們之中的第三者。由于我患有鼻炎,我想應(yīng)該是老師們上課時看不得我鼻涕哈欠響個不停,所以把我從第一排的位置流放,和佳隆一起被班主任當(dāng)做病原體安排到教室的雜物小間里。班級的座位再一次洗牌,周璇同樣作為感染者之一,卻仍然留在第一排。要說這不是區(qū)別對待,我是不信的。不過也是,我這種學(xué)生,也不配在靠前的位置呆著。我給自己帶入了很多消極想法,或許是我在前排呆慣罷。
也沒什么話可說,想著以后周璇身成名就了,班主任可以說她在周璇最艱難的時刻都不曾離棄。而我和佳隆,可能更多的時候會感慨當(dāng)初還好沒有讓那兩個家伙影響周璇。我當(dāng)然不服氣,我把這件事記在心里,想著等我哪天身成名就了,我偏要用此在眾人面前說道。
這間房間是整間教室的視野盲區(qū),我和佳隆從開始的嫌棄到后來的如魚得水,只需要一丁點適應(yīng)。我們感冒了,被關(guān)在這,這是小隔間,在這里睡覺的話連走廊上巡邏的年級主任都揪不了我們。在這里,已然算得上是一方天地。我在想,如果班長的手機沒有被沒收的話,甚至可以把手機放在書桌上看,甚至應(yīng)該在我們面前的墻上釘幾枚釘子,掛到墻上看都無所謂危險。
這讓我和佳隆不愿從這場病痛之中走出來。
而徐海峰是我們組織之中第一個迎來春天的人。其實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洗禮,我明顯的感覺到我們之間是疏遠(yuǎn)了,總歸不熟悉。雖然我不作為,但還挺著急,因為有時候體育課看他和班上的同學(xué)打球,我就得考慮要不要過去一起,會不會尷尬。和他話也少了,有時還偷偷慶幸還好不在同一間宿舍。留意,就偷偷注視他,知道他現(xiàn)在已然摒棄了保暖這個理念,變成一個在寒風(fēng)之中瑟瑟發(fā)抖的男子。他在頭發(fā)上也下了功夫,用強韌持久的發(fā)膠定型,哪怕是我們坐在最后,都能察覺到他頭發(fā)在上課時不經(jīng)意間的反光。我和佳隆沒事時就愛說他的壞話,說他就是在裝,天氣那么冷還要穿破洞牛仔褲,穿也就算了,他也知道冷,還往里面套了一條秋褲!我和佳隆就喜歡這樣每天揪他的毛病笑話,我們認(rèn)為他就是背叛了我們,還相互自嘲,說人家不會再與我們同流合污,看不上我們這幼稚的家伙。
“他現(xiàn)在就是覺得自己有多高級,和我們有多不同。嘁!”佳隆喜歡扭一副厭惡的表情說這話做結(jié)語。
那天徐海峰有幸光臨寒舍,我們簡直受寵若驚,還以為是他在隔間外聽到些許風(fēng)聲。我們倆人急急忙忙地脫下外套把房間里敞開的窗戶給遮上,但不見好轉(zhuǎn),三人同時打了一個寒顫?!斑@里這么冷,你們怎么呆得下去?”徐海峰問我們。
“現(xiàn)在沒上課,暖氣沒開,等上課開暖氣了,教室悶得慌,我們這的溫度就合適了?!蔽艺f。
“是啊,不過聽說過幾天還要降溫,媽的到時候?qū)嵲诓恍芯蛶б粭l毛毯上來。”佳隆說。
“好主意。”我接道,“那不如再多拿一個枕頭?!?p> “有道理。還是說這里這么多桌子我們找個時間拼起來,到時候被子枕頭帶過來,當(dāng)床睡?我們可以趴著,如果老師注意還能裝個看書的樣子?!?p> “這些桌子太臟了,如果要睡的話,我覺得我們可以先把宿舍的席子拿來鋪上?!?p> “也對。但既然都了這一步,我覺得我們干脆湊點錢去買張床墊?!?p> “床墊太大太厚,也不好拿進(jìn)教室?!?p> “沒事,現(xiàn)在有賣那種很薄的,我家就是用那種,睡起來沒那么硬也沒那么軟,舒服得很!”
“真假的,貴嗎?”
“不貴,畢竟那么薄,肯定不會賣得比大的貴?!?p> “真假的,現(xiàn)在的電視電腦都是越薄越貴?!?p> “那不同,機械產(chǎn)品它越小越薄代表越精密,就和汽車是一樣的,你沒看那些跑車又小又矮但就是比卡車賣得還要貴嗎。床墊是生活用品,不講究這些,你不看大人給小孩買衣服褲子總是故意買大一個碼嗎。就和我奶奶去超市買洗臉盆,結(jié)果帶回來一個洗澡盆是一個道理,同樣的價格,肯定是挑比較大的買,因為生活就是要追求實惠的,生活就是要又粗又大!”
我被佳隆的理論深深地折服了,雖然這套理論聽起來格外的隱晦。我大致想了想那個情景,我能幻想到我們是史上能在教室睡得最舒服的人?!巴邸蔽液芨袊@。
徐海峰這時擾亂了我們的妄想,他語氣輕松,很隨意,但又有明顯的壓迫感,他說:
“不行不行,一點都不夠嚴(yán)謹(jǐn)。你們知道岡本嗎,那個日本避孕套。避孕套算是生活用品吧,但人家的追求就是薄,又薄又貴!”
“那,那避孕套能是生活用品嗎!那不是床上用品?”佳隆反駁他。
“上床難道不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們倆人的的確確被徐海峰羞辱了。佳隆當(dāng)場服軟,說:
“那等我回家問問我媽,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們再考慮買張床墊,現(xiàn)在湊活著睡?!?p> “你們說點實際的行不?”徐海峰說。
“實際什么是實際的?”我問。
“實際,就是周五放學(xué),我去和莫婷表白!”
我當(dāng)場就愣住了。只記得出神般的說:
“不是說,你不是說——”
“區(qū)區(qū)石誠,我就不信比不過他?!彼@得比我還要自信。
“那個石誠,好像是有年級排名。”
我可不是亂說的,是真情報。
“呵呵,那只能說明他也就學(xué)習(xí)好。”他說,“你不懂,你們兩個現(xiàn)在都還不懂。”
“懂什么?”佳隆問。
“單是成績好有什么用,能斗得過有錢的有權(quán)的嗎?”
在我們沉默之余,他補充一句:
“等你們長大了就懂了?!?p> 我不去看他,我知道他此時的神情是那么驕傲。但心里卻不可置否認(rèn)同,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人生真諦,只是不知道他是從誰那里學(xué)得的思想,如此悲哀,如此現(xiàn)實!好像的確如此,徐海峰還給我們舉了很多例子,說法律是人寫的,法官是人扮的,總可以用四個字概括:
人情世故
很酷,很成熟,我自己不自覺地也向邊上靠。
“放屁!”
我又說:
“打鈴了?!?p> “這節(jié)課待這算了?!?p> “也行吧。”
老師在講課,他掏出一支煙點燃,把煙呼出窗外,但我們還是能聞到煙味。我很怕距離遙遠(yuǎn)的講臺一樣能聞到。
“倒是塊寶地?!?p> “你想怎么表白?”佳隆問他。
“這不是來問你們嘛?!?p> “我們現(xiàn)在怎么懂?!蔽艺f。
“我表哥說讓我先去搞臺相機,現(xiàn)在的女生就吃這套?!?p> “要相機拍照?”
“應(yīng)該吧?我看他就不缺女人,每次出門相機就在脖子掛著?!?p> 我點點頭,“感覺是有點不一樣?!?p> “這么說就能說得通,其實我覺得他也沒有很帥,還沒有佳隆帥?!?p> “你他媽滾吧?!?p> 佳隆瞪他一眼,我們要聊天,他就不好入眠。
“我夸你呢?!?p> “之前周旋就有這臭毛病,拿相機這拍那拍,丟死人了,跟沒見過世面一樣。”佳隆一臉不屑,“她說這叫做停住時間?不過你說現(xiàn)在這些女生就吃這套也有道理,這里就我玩過女人吧?”
我察覺到佳隆的反擊了。
“女人很跟風(fēng)的,她看見別人有,別人怎樣,她就會想要,腦子里不會多想幾個問題,就愛攀比。周旋成天跟我說別人的男朋友怎么樣對他女朋友,讓我也向人家一樣,我一做不到就生氣,她們才不會提別人的女朋友怎樣呢,你要說了,得,又有借口生氣,都只想別人圍著她們轉(zhuǎn)!”
“你滿足不了她?”
我當(dāng)然是故意這么說的,和剛才一樣。主要的目的是想讓佳隆自己說出周旋要求她做了什么,可惜佳隆和我的電波沒有對上一塊去。
“我能滿足她就有鬼了,哪來這么多理由天天問家里拿錢,我爸媽到現(xiàn)在還以為我周末要去籃球班和補英語,搞得回家連懶覺都睡不成,要出門找個地呆著?!?p> “我記得你上次說是要學(xué)吉他?!?p> “我他媽吉他都沒買,錢就沒了!”
“你這覺悟就不行,車子房子馬子,那樣不要票子,誰不是圍著這些轉(zhuǎn)?”
許海峰的話,我默默記下,毫無反駁的點。
告別有為,這座城市就冷清下來。地鐵如此,人擠著人,距離被動拉近,視線交錯,內(nèi)心渴望疏遠(yuǎn)。人們最經(jīng)常能看到的比喻,哪怕是在書攤上論斤賣的書本中,都喜歡把地鐵的擁擠比作沙丁魚罐頭,面朝同向,并皆是死尸。但我不覺得這比喻恰當(dāng),環(huán)顧周圍,大家的朝向各不相同,并且沒有人真正意義上的死了,哪怕是僅剩下胸腔里的一口氣。其實更像是一包漏風(fēng)的薯片比較恰當(dāng),在開口處的定會比里面的濕軟,大家受潮程度的不同,決定了這片薯片的口感和味道。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脆口,軟口的追求者也大有人在。我想起余月,只覺得視線朦朧,揉眼,卻不見淚水。
高新區(qū)到了,不是我該下車的地方。和余月到這邊逛過幾次,搭上那部頂端光芒刺眼的電梯,出站,四周凈是矗立于云端的高樓,閃耀的玻璃叫人睜不開眼睛,不敢抬頭看去——
“幾棟樓而已。”
她挽著我的手,因為她,我才沒有低頭灰溜溜地逃離。周圍的一切都太過于高級,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剛進(jìn)城的鄉(xiāng)下人,望著高樓,指不定一會兒就忍不住要感慨一聲,哇,好高啊——不敢去看,也不敢低頭,心虛也好,她在我身邊,就不想接收到那些俯視的目光。心中這最后一點自尊,叫我挺直腰桿,我不屬于這里,不止一次這樣想,我覺得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就是一種錯誤。
這場約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陪她逛了很多間服裝店,每次試衣服前,我都注意到她會確認(rèn)一遍價格,也挑了幾件男裝貼到我身上比劃,讓我試,自己當(dāng)然是不愿意的,下意識地后退。店里顧客不多,店員忙前忙后,他們越是殷勤,我越透不過氣。
“回去了嗎?”她問我。
“看你。”
“那回去吧?!?p> “好?!?p> 我松一口氣,終于能走了,不愿再來第二次。我開始走神,覺得這塊地方死氣沉沉地,能夠離開,不可謂是一件美事。這種地方哪里能夠生活呀,還是老城區(qū)叫人舒暢,街道臟點,窄點,窗戶挨著窗戶,也有人煙。為什么要向往這種地方,撈錢的話,我是無法反駁。只是不敢想象這里會擁有什么樣的生活,紙醉金迷嗎,反正自己實在習(xí)慣不來。我觀察到,其實不止我是這幅窘態(tài),在這里奮斗的人,想問他們?yōu)槭裁匆а缊猿帧?p> 好累啊,名貴的衣裝,精致的飾品,能看得出她眼神中的憧憬,多想給她回應(yīng)。我可以向她許諾點什么的,讓她充滿期望,即使我知道自己做不到??赡菢诱媸翘回?fù)責(zé)啦,借口頭支票來渡過眼前,做不到的話,真叫人看不起。我們逛到晚霞暗淡,卻兩手空空。自己甚至連愉快的氣氛都不能夠給予,垮著臉,這里的燈火,要比老城區(qū)明亮。
我深深地吸氣,列車還沒到站,擁擠,永無休止的嘈雜。
“陪我逛逛吧?”
我對她說,卻不敢向她看去。
她楞著,沒有回答。
“肚子餓了?!蔽艺f,“晚飯在這吃,好不好?”
“噢,好。”
回到商場,知道西式餐廳是這里的招牌,但我們還是進(jìn)的中餐館。四菜一湯,兩碗賣十二塊錢的米飯,五百多花去。點單時我們看著菜單搖頭,只是已經(jīng)坐下,就沒好意思走。稱不上美味,余月也說一般,但看她臉上的陰郁散去,勇氣沒有白費。
“怎么了?”
她問我,我扭過頭去,支頤,卻不再看她。
“沒什么?!蔽艺f。
“吃飽沒?”
“嗯。”
“走吧?”
“歇會兒?”
“好?!?p> 月夜下窗臺邊沿,那晚短暫旅途的結(jié)束。
“像在上晚自習(xí)?!?p> “現(xiàn)在?”
“嗯。你記不記得以前學(xué)校停電,每桌會發(fā)一支蠟燭?!?p> “唔,我還記得每次停電都是夏天,很熱。”她說。
“熱不熱就記不清了,但是那時氣氛很好啊,每個教室亮起燭火,每桌火焰閃動,溫暖的顏色。當(dāng)時要是和你做同桌,我和你有那一幕說不定我就心動了?!?p> “哼?!?p> “我腦子里永遠(yuǎn)有那個畫面,可惜旁邊坐著的是徐海峰,他還慫恿我拿燒熱的鑰匙去燙人?!?p> “你們幾個就不干人事。”
“你當(dāng)時在做什么?”
“嗯,記不清了?!?p> “我還記得佳隆和周旋兩個人在教室角落親嘴,還以為沒有人看到。有一段時間我們幾個不是經(jīng)常一起吃飯,好像是已經(jīng)入秋了,要等到廣播的歌曲結(jié)束才回去。好像那時徐海峰還喜歡莫婷來著,天天想著怎么追人家,我還記得他喜歡你,然后你是有男朋友來著,嘶,不記得是之前還是之后?!?p> “后面吧,都快畢業(yè)了。”
“好像是,那時知道別人追到你,徐海峰還很傷心呢。徐海峰他想不明白你到底看上那只猴子哪點。其實我也想知道,哈哈。”
“不知道。”
她仰頭把酒喝下,啊——,易拉罐向內(nèi)收縮。
“什么猴子啦,你罵我是只母猴?!?p> “沒,沒有。”
“喜歡他什么,說不出來?!彼J(rèn)真地想了會兒,“當(dāng)時就是感覺對了吧?喜歡誰,說不出理由,反正就是沖動了,頭腦一昏,就什么都看不到?!?p> “他也沒你想的那么糟糕。”
“每天穿拖鞋到教室上課,四處惹事,欺軟怕硬,打群架時一被慫恿就敢往前沖,沒頭蒼蠅,仗勢欺人,抽煙,喝酒,嫖娼,賭博,不學(xué)無術(shù),滿口臟話,沒素質(zhì),初一班長被人拿刀架著脖子收保護(hù)費就有他一份,勒索同學(xué)每周買煙孝敬,吸不吸毒不知道,以去夜店為榮——”
“哎呀,行啦行啦,爛透啦!”
我的腦海里不斷冒出能夠拿來數(shù)落這個人的點,雖然有一些也同樣適合自己。
“是呀。”我模仿她的語氣,“沒你想的那么糟糕?!?p> “那你呢!”
“我?哼哼,這么多年來我可是一直潔身自好。”
雖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個什么勁。酒瓶輕碰,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
“不信。”
“由你?!?p> “莫婷呢?”
“莫婷都不關(guān)我的事好吧?”
“那你,我記得你有喜歡的人。”
“有,但是沒有沖動?!?p> “誰?”
她一下子來了興致。這酒讓我的身體開始發(fā)熱,目光交錯,或許可以在這個時刻承認(rèn),告訴余月,那時我喜歡的人是你,你一直讓我無法忘懷。在此時此刻,算得上是一種告白。
“你?!?p> 我回答得漫不經(jīng)心,聲音小,但是她能夠聽到的。她白我一眼,認(rèn)為我是在敷衍她。
“場面話。”她說。
“真的?!?p> “是是,真的假的都由你說。是吧,以前你也是這樣,說的話不知是真是假,你太輕浮了,這一比,他比你坦誠。”
“是是,反正我說真話假話你都不信,我以前就說過的?!蔽覞M臉無奈。
“什么時候?”
“喔,不記得了?!?p> “是是,這肯定也是假話!”
“我覺得你是不懂對付他人對你的好?!?p> “我有那么笨嗎?”
“是我感覺啦,別人給你糖,總想給予回報,好似自己欠下的債,得還?!?p> “你很老道?!?p> “沒有機會所以經(jīng)常瞎想,想這個世道沒有真的好意,想接近你的,就帶有目的,人心人面,想到這些麻煩事,怕你吃虧。”
“嚯,你教訓(xùn)我!”
“哪有。”
“你呢,是送糖的人,還是等糖的小孩?”
“不想要就拒絕?!?p> “你才不會,你就是把一切都推開?!?p> “有些事的確做得不對,可能是長大了,就想把事情做得漂亮點,比較委婉。但當(dāng)時覺得那樣做才是最好,不要拖拖拉拉吊人胃口,沒結(jié)果就是沒結(jié)果,就果斷拒絕掉。”
“所以你現(xiàn)在很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