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霜兒把廠里的一切事物安排好,交個麗春姐負責。她陪田寧到三醫(yī)院。
護工趙阿姨早早地就來了。姓長相樸實,綁個馬尾辮,衣著樸素干凈:深藍色褲子,暗紅色上衣,戴著兩只淺色的花布袖套。
田寧和霜兒還有趙阿姨三人,一起把代阿姨推到手術病房門口。代阿姨像個聽話的小孩,但有一點害怕,躺在病床上驚恐地問:“去哪呀,這是去哪呀?”
“代媽,給您看病,一會兒就看好了,您好好躺著啦!”
田寧像哄小孩一樣對她說道。
幾個護士把代阿姨的病床接住,推到病房里面。兩個主治大夫也走進手術室外面的隔離手術室去,穿上綠色的手術專用服,伸開雙手,護士給他周身噴了噴消毒水。
他們朝手術室里走去,隔離手術室的電推拉門緩緩地,嚴嚴實實地關上了。
等待了兩個半小時左右,隔離手術室的門開了個縫,有個醫(yī)生端著一個金屬盤子出來,里面盛著一團帶點血的肉,醫(yī)生說:“代**家屬在嗎?”
“在的?!碧飳幒退獌嚎觳阶哌^去。
“你看,這是患者身上切下的腫瘤塊。這個,它就是長成沒有用的腫瘤了。你看邊上這塊,這里有點病變。嗯,可能你用肉眼也看不太明白病變的部分?!贬t(yī)生用鑷子撥弄了一下,很有耐心地給他展示腫瘤切塊。
以前他也見過,這是現(xiàn)在醫(yī)院里的手術的程序之一:醫(yī)生讓家屬看從患者身體上切下來的腫瘤,讓家屬了解手術具體做了什么,為了讓家屬放心吧。
母親做過脖子上的甲狀腺腫瘤切除手術,所以他看到這個也不感到奇怪。沒有皮膚的人肉和動物的肉,并沒有區(qū)別。
“手術過程順利吧,沒有其他問題吧?”田寧一連兩問。
“過程順利,放心,沒有出現(xiàn)大出血等危險情況,病人體征穩(wěn)定。”醫(yī)生說道:“那么,情況就是這樣?,F(xiàn)在正在做術后治療,還得過一會兒病人才能從里面出來?!?p> 然后,醫(yī)生又轉身進病房去了。又等了不到一個小時,隔離手術室的門,和手術室的門同時都打開了,有女護士吆喝道:“代**家屬接病人?!?p> 田寧和霜兒還有護工趙阿姨馬上上前,接住推出來的病床。代阿姨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全身被被子蓋著,身上打著點滴。
推回病房里,過了一會兒,代阿姨清醒過來了,田寧問道:“代媽,疼不疼!”
代阿姨摸著自己癟下去的左胸部,像小孩一樣說道:“疼,疼?!?p> “代媽,你身上有個瘤子切掉了,以后就慢慢好了。你安心在這住著,我專門請了個阿姨照顧你?!彼尨⒁炭戳艘幌纶w阿姨。
趙阿姨點頭微笑了一下說:“差不多,大姐的身體還行,手術也挺順利?!?p> “嗯,這段時間,那就麻煩你了!”田寧微笑著對趙阿姨說。
“啊,沒事,應該的?!壁w阿姨說道。
醫(yī)生說代阿姨需要在外科病房待一周,傷口恢復的差不多以后。就可以轉精神科了,繼續(xù)她以前的治療。
田寧和霜兒提前買了一大箱子好水果,有藍莓,葡萄,芭蕉,香瓜,桃子。送到外科辦公室里,跟主治大夫說:“我們的一點心意,大夫您辛苦啦,這點水果犒勞一下大家?!?p> 主治大夫說:“您太客氣了!”
“沒事,一點水果又不是啥。那麻煩您給大家分一分了?!碧飳幷f。
“好的好的。放心吧?!贝蠓蛘f道。
安排好代阿姨的事,他和霜兒跟醫(yī)生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心頭的大事又辦完一件,他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許多,霜兒也跟著高興。
兩個人找了個飯店,要了一斤羊肉水餃,點了兩個菜,一個山西過油肉,一個四川水煮肉片,好好吃了一頓。
回到廠子里,也沒什么事。麗春姐安排的一切妥當。
兩人就到上面店里休息一會兒。中午,他們安排的店員下班回家休息去了。正好清靜,兩人活力旺盛的年輕人,放飛自我,恩愛了一番后,去休息了。
過兩天他們常常買點水果到醫(yī)院看望一下代阿姨。她的傷口恢復的不錯,瘀血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血了,這說明手術傷口內(nèi)的瘀血向外排干凈了,再過一天就可以把瘀血管子拔掉。一兩天,傷口就可以完完全全地長住了。
趙阿姨也把代阿姨照顧得很好,沒什么問題。
過了一周,代阿姨的傷口長住了,然后轉移到了精神科,繼續(xù)以前的治療。
她的胸口側面留有一條紅色的凸起的傷疤。原有的屬于女性專有的部分沒有了。她本身因為衰老,皮膚就沒有光澤了,現(xiàn)在又因為去掉了里面的一部分而變得有點褶皺。像一顆干癟的豆子。
她的身體和霜兒的身體比起來,一個是干癟,即將衰老的生命;另一個是飽滿而富有彈性的,旺盛的生命。
一個是風燭殘年即將孤獨終老;一個是風華正茂,將要陪伴他一生,而且,還要再孕育出新的生命。
三十幾年以后,旺盛的生命也會衰老。人生的奮斗,人生的價值呀,就只在這青春和中年的幾十年里。這幾十年也一如彈指,白駒過隙。
請來的護工趙阿姨,一共照顧了八天,工資是一天兩百,田寧給了趙阿姨一千八。因為她照顧的特別仔細,所以,多給了兩百。
趙阿姨連聲說謝謝,夸田寧是個好人,留了個手機號,說有事再聯(lián)系。
……
過了幾天,王醫(yī)生打過電話來:“我認識一個省晚報的女記者,她聽說了你的事,要采訪你。你看你有沒有空,見一下?!?p> “嗯?晚報記者,采訪什么呀?”他有點不太相信聽到的內(nèi)容,問道。
“是這樣,這位晚報的女記者我以前就認識,是個朋友,她聽說了你幫助代**這個事,很感動,說一定要采訪一下你,要寫一篇專訪。她姓趙,挺有才的,文采特別好。”王醫(yī)生誠懇地說。
“嗯,這個事,我感覺也沒啥可說的,算了,你告訴她沒啥采訪的?!碧飳幭雭硐肴?,覺得這個事其實也很簡單,沒啥說的,就讓王醫(yī)生拒絕那個記者。
“那你意思是不見?”王醫(yī)生難為情地問。
“嗯,不見,算了,沒啥好說的。”田寧答道。
“哦,好吧,我跟她說一下?!蓖踽t(yī)生有點遺憾地說。
過了一會兒,王醫(yī)生又打過電話來說:“不行,人家非要采訪你,我覺得你還是見一下吧。這個其實是個好事,以后對你事業(yè)的發(fā)展也有好處。對吧,是好事,又不是壞事。你還是見一下?!彼恼Z氣緩慢,態(tài)度非常誠懇。
聽王醫(yī)生這么說,田寧就動搖了,他想:采訪就采訪吧,反正不是壞事。
于是就說:“既然是王醫(yī)生的朋友,那就聽你的建議,見一下?!?p> “好的好的,我跟她說你同意接受采訪了,那你們就約個時間吧。我看地點定在我們這里比較好,到時候她還要給你和代**女士拍幾張照片。報紙上要登。那我把你電話號碼給她,你倆聯(lián)系?!蓖踽t(yī)生說。
聽說還要拍照片,田寧心想,這必須得認真對待。他說:“好的,麻煩你了?!?p> 很快有個省城的陌生手機號碼就給他打過來了,一個女的聲音問:“喂,你好,請問是田廠長嗎?”
“嗯,是我?!彼鸬馈?p> “我是**晚報的專欄記者趙**,聽說您幫助孤寡老人代**的事跡以后,覺得特別感人,想特別采訪一下你!”趙記者說道。
“好,可以啊。聽王醫(yī)生說過你了。趙老師您是大記者呀,我怕見了你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呢!”田寧說道,他確實不知道該怎么敘述。
趙記者“呵呵呵”一笑,說道:“什么大記者,我就是個給報社打工的。這個沒關系,只要實話實說就行,沒什么,你要是不知道說啥,到時候,我問你啥,你回答就行了?!?p> “哦,這樣我就不擔心了。”他說道。
“那咱們約個時間吧,明天上午怎么樣?”趙記者問。
“好的,趙記者。那咱們明天就在三醫(yī)院見。”他說道。
為了拍照能有個好形象,他馬上去理了個發(fā),修了個比較酷的發(fā)型。
四六分,六的那邊頭發(fā)還打些高級發(fā)膠,立的直一點。明天把霜兒給他做的西服穿上就完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