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鷺鷥的離開
程府被圍困，消息傳得比想象中要慢，等程母打通關(guān)節(jié)知道消息時，已經(jīng)是幾天之后了。
裴府被滅門，江湖浪人公然叫囂釋放程明瑾，陛下怒極，將其下獄，并準(zhǔn)備擇日處死。
程家勾結(jié)北漢一事已被落實，全然沒有翻身之機，據(jù)說朝中多方勢力都在上表，希望陛下能夠殺雞儆猴。
程母知道消息，心血上涌，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琳瑯扶住宋蕙儀，張皇的喊：“主母！主母！您不能有事啊，整個程家，現(xiàn)在就靠您了??！”
程阮正要來找母親，正好聽到了琳瑯的叫聲，立馬跑了進(jìn)來，“母親！”
宋蕙儀身子軟軟的躺在琳瑯懷里，看見程阮跑來，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悔恨，“阮阮，母親應(yīng)該早日聽你的?！?p> 她說完兩眼一翻，徑直暈了過去。
“母親！”
宋蕙儀醒來的時候是晚上，程阮守在旁邊，看見她醒了，立馬湊了過去，“母親。”
宋蕙儀撫了撫她的腦袋，沒有說話。
程阮也沒有說話。
她在下午母親昏迷的時候已經(jīng)回了一趟自己的院子，去見了鷺鷥，并問了這其中的原由。
鷺鷥在早幾日之前其實就已經(jīng)知道這些事情了，只是它并不肯告訴程阮，害怕她一時沖動做錯什么事。而且之前圍著程阮身邊的那兩個保護(hù)她的人這兩日也并不見蹤影，鷺鷥心里有些不安。
如果不是今日程阮一直堅持著要知道，鷺鷥還準(zhǔn)備再拖幾日。它不懂人的感情，但是它卻會覺得，把這些告訴程阮的話，程阮會很傷心。
它有些不忍。
然而終究還是瞞不了多久的，宋蕙儀知道了，程阮肯定也快知道了，無可奈何，它只好把金鑾殿上的事情如實相告。
只是在這之前，它向端點發(fā)布了一個申請，變成了一個大大的抱熊，雙手摟住程阮的腦袋，將她攏進(jìn)了懷里。
程阮僵了一下，頭埋在它的懷里，悶悶的問道：“鷺鷥？”
大抱熊點了點頭，掰著指頭想，“據(jù)說女生難過的時候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我想了想，覺得毛茸茸的抱熊被好多人喜歡，所以就干脆變成這個樣子好了?！?p> 程阮忍不住笑了笑，然而眼淚卻流的更厲害了。
鷺鷥頓時手忙腳亂，“誒，誒，程阮你別哭啊，不是這個時候應(yīng)該感動加高興么？誒，別哭了，別哭了?！?p> 程阮只是抱緊了它，“恩，我很高興，鷺鷥，謝謝你?！?p> 鷺鷥拍了拍她的腦袋。
爪子軟軟的，毛茸茸的，非常舒服。
程阮哭得更厲害了。
鷺鷥就只抱著她，沒說話。
其實程阮這么聰明，肯定已經(jīng)猜出來了一些了，她被裴審言拿走的玉佩，裴家被滅門的事情，裴審言其實是段承佑……這些事情聯(lián)系起來，其實很容易一窺背后的風(fēng)景：段承佑在背后總攬全局，而整個程家都成了他的網(wǎng)中之魚。
鷺鷥等程阮心情稍微平復(fù)了些，才拍著她將這些事情都說給她聽。
程阮在中途并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只是靜靜的聽著，連眼淚也漸漸消失，等到鷺鷥終于說完，她才點了點頭。
“恩，我明白了?！?p> 她的聲音有些啞，是剛才放肆哭泣的后遺癥，程阮從鷺鷥懷里退出來，鷺鷥就立即又變回了原樣。
只是這一次，它的所以枝葉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下去，程阮想去抓住它枝葉的最后一抹綠色，把它們抓在手里，卻也抑制不了它們逐漸枯萎的事實。
程阮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在自己的手中逐漸消失，變成了細(xì)碎的粉塵，最后被窗口吹來的風(fēng)一揚，什么痕跡也不見了。
程阮默默的坐在原地，坐了很久，最后才終于站起身，將手掌心中緊握的粉末對著灑了出去。
什么也沒有了。
臨窗的桌子上只剩下一個光禿禿的花盆。
程阮在原地站了很久，腦中回憶著剛才鷺鷥所說的最后的話：
“程阮，很抱歉，我最后只能變個毛絨娃娃來哄你，終端有些事情，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將不能陪伴你。我很遺憾?！?p> “程阮，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你有點傻，有點呆，后面覺得這姑娘也還挺聰明，想必是能夠很好完成任務(wù)的，不過現(xiàn)在，程阮，我更覺得有點心疼。明明你可以不被牽扯進(jìn)來，明明你可以不用看的這樣透徹，最后都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而必須承擔(dān)起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程阮?！?p> “但是就像我很早之前就告訴過你的，前路當(dāng)然荊棘，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毫不費力的情況下得到一切，所以你只能走下去。未來如何，真的不重要，因為你已經(jīng)改變了這么多，未來也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要站起來，你要好好的?！?p> “我很快就會回來。而在這之前，你必須憑借自己的能力先離開這里，然后，去找……”
鷺鷥的話戛然而止，后面只剩下“滋滋”的，不成調(diào)的雜聲。
它并沒有說明白她即將離開這里去找的人是誰，而剛才，程阮已經(jīng)在心中有所推敲。
不在東梁，不在北漢，那就必然是西唐了。
而西唐擁有著最大的權(quán)利的人，是謝云璋。
她看著那些太陽光束里細(xì)碎的塵埃，閉上眼，仰起了頭。
而她的身后，卻有一個飄忽著的透明身體，腦袋尖尖，雙手尖尖，腹部以下，也是尖尖的。它飄過來，飄過去，卻都在程阮身邊打著轉(zhuǎn)。
“你前面說了好多廢話，把你應(yīng)該說的話都擠掉了。我告訴過你你會離開那株蘭草的時間，我不信你會算不出來?！?p> 它的身邊突然炸響一個聲音，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卻沒有引起那個透明身體的一絲顫動。
“陸四！”
那個聲音終于惱羞成怒，怒吼道。
陸四揉了揉耳朵，“你好吵?！?p> 終端卻不管不顧，“你知不知道你沒有將重要信息告訴程阮！你知不知道如果她想不到是去找謝云璋，你我之前的功夫就白費了！你知不知道……”
陸四卻只是輕輕抬了抬手，終端的聲音應(yīng)手而止。
他向著頭頂上看了看，“如果程阮連這點腦子也沒有，那等我在蘭花上面的能量耗完之后，她也一樣舉步維艱?！?p> “你！”終端語塞，半晌，它才問道，“你為什么要把蘭花上面的能量全部用完來形成一個抱熊？宿體能量用完當(dāng)然能讓你離開那朵蘭花，可萬一你下一次傳輸還是出現(xiàn)問題了呢？要知道，那邊可一直在虎視眈眈?！?p> 陸四只是勾了勾唇，“我知道，但是破而后立，不是才有出路么？”
終端便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