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真正的美(七)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接下來肯定要發(fā)生什么糟糕的事情.”柯蘭夏看著剛剛落下的幕布，臉色看上去十分凝重，他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即使要夾死蒼蠅都不在話下.

　　:”那你告訴我，到底會發(fā)生什么糟糕的事情.”正低頭狂吃爆米花的索達帕卡頭都不抬的回答，好像只要他移開視線，面前的爆米花就會長出翅膀逃之夭夭一樣.

　　:”我不知道，這只是感覺.”柯蘭夏危險的瞇起眼睛，像盯著蠟燭燃燒那樣盯著一片漆黑的舞臺.

　　:”好了，你肯定是肚子太餓產(chǎn)生幻覺了，吃點東西就好了.”索達帕卡把手中的爆米花塞到他手中，但柯蘭夏現(xiàn)在一點胃口都沒有.

　　:”對了，剛才的那出戲叫什么名字啊?”霍爾德爾由于天生疾病的緣故，在小時候常常被人誤以為是吸血鬼.看到了剛才戲劇中描寫的夜的使徒，他蒼白無瑕的面龐上驟然多出了幾道皺紋，雖然不足以夾死蒼蠅，但也相差無幾.

　　:”《月的呼喚》，還有，你們兩個能不能安分一點.”莫迪克看著幾乎是纏在列夫米格身上的凱莉婭，恨不得找條繩子把她綁在椅子上.

　　:”我也想啊，可是她不聽我的.”列夫米格臉上滿是無奈的表情，凱莉婭可比他能折騰多了.

　　:”乖，快坐回去.”列夫米格拍了拍懷中人的后背，凱莉婭這才乖乖的坐回了座位上，周圍的人都已經(jīng)注視她許久了.

　　短暫的寂靜之后，幕布再一次抬升而起，這一次的舞臺上已經(jīng)空無一物，而唯有旁白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著:”起初的世界，一片荒蕪，沒有城市，沒有村莊，沒有國家，沒有文明，甚至連食物都未曾出現(xiàn)過.”聲音落下，黑暗中響起了一陣鬼哭狼嚎般的叫聲，這些聲音沿著耳膜直直穿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讓他們渾身上下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就在這荒蠻而原始的時代，火的光芒，于漫長的黑夜中亮起，這溫暖而又明亮的火焰，第一次為人類帶去了生的希望.”火光從黑暗中驟然亮起，空曠的舞臺被映照的亮如白晝，在這一簇簇火焰中，數(shù)不清的恐怖野獸正在緩緩行走著，盡管它們都是一些若隱若現(xiàn)的幻象.但模樣卻和真正的野獸分毫不差，在這些野獸的身后，無數(shù)手持火把的獵人走出，將它們驅(qū)趕到了舞臺中央的位置.

　　直到這一刻，霜幽的身影才終于在舞臺中央出現(xiàn)，她依舊拿著那柄從不離身的寶刀，在她背后，一只饑餓的野狼摩擦著森森白牙，于陣陣陰風中朝她撲去，正欲將她一口鎖喉.

　　朦朧之中.她站在原地絲毫未動，只是將手中的利刃向身后刺去，野狼不偏不斜的撲在了刀尖之上，刀尖生生貫穿了它的身體，它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嚎，無力的摔落在地消失無蹤.

　　看見第一只同伴死去，其他野獸們齊齊咆哮起來，朝著霜幽撲殺而去.而她毫不客氣的揮出長刀，數(shù)道無形無相的劍氣斬落，縱使野獸沖鋒的速度再快，也無法傷及她絲毫.而那些嗜血的豺狼虎豹們似乎完全沒有被她的威懾嚇退，不但沒有停止這與送死無異的行動，反而加快了數(shù)倍的速度.熾烈的火焰在這一刻升騰而起，生性畏懼火焰的野獸們不敢上前，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回到黑暗之中.

　　:”火焰驅(qū)散了黑暗，帶來了光明，而這份力量，也讓世界誕生了文明.”第三句臺詞結束，背景中升起了大片的建筑，些許人影出現(xiàn)在建筑之間，倒是給這片詭異的舞臺增添了幾分煙火氣.

　　可惜，這份煙火之氣卻無法久持，舞臺上的一團火焰轟然落下，那些剛剛立起的建筑頃刻間被熊熊烈火所吞噬.那咆哮著的火舌甚至連同著千百名掙扎逃亡的人影一并吞噬在內(nèi)，最后形成了仿佛要連天上的云彩都要焚燒殆盡的火勢，一切都被這火焰席卷而去.

　　:”愚蠢的人類完全沒有意識到，火的力量不僅可以為他們帶來文明，也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毀滅他們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火為雙刃之利劍，亦是不馴之猛獸.若不知節(jié)制，難免浴火焚身.”火焰的光芒逐漸消退，幕布降落，掩蓋了舞臺上發(fā)生的一切.這是一出很短的戲，眾人還沒有回味過來，一切便已然塵埃落定.

　　:”漂亮，很不錯.”眾人錯愕的轉(zhuǎn)回身，這五個字居然是烏洛德瓦說出口的.

　　:”真不可思議，他居然一口氣說了五個字的話.”索達帕卡感覺很是不可思議，雖然他依舊沒有打破十個字的上限，但一次說了一半的字數(shù)也是很少見了.

　　:”這出《火之創(chuàng)造》也未免太短了吧，這連其他人的一半時間都不到啊.”莫迪克有些煩躁的捶打著自己面前的椅子，似乎有些感到失落.

　　:”好可怕~嚇死人家了~”剛才的那出戲可是把凱莉婭刺激的不輕，生性膽小的她哪里受的住這般恐怖的折磨，連忙抓住列夫米格結實的手臂，撒嬌般的叫喚起來.

　　:”別怕別怕，沒事沒事.”列夫米格繼續(xù)拍著她的肩膀安慰著，凱莉婭完全不知道何為羞恥，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把腦袋靠在了列夫米格的手臂上.這曖昧的一幕，讓其他的人感覺十分的不自在.

　　不過好在幾分鐘之后，這份不自在就煙消云散了，原因很簡單，今天的第四場戲已經(jīng)開始了.當幕布又一次徐徐升起之時，整座舞臺都彌漫著一股甜美的氣味，那絕對不是糖果或者奶油的氣味，而是新鮮花朵的芳香.這很不尋常，因為現(xiàn)在還是滴水成冰的嚴冬.能在如此季節(jié)找到鮮花，想必，這里面必然有什么妙法.

　　與先前一樣，旁白再一次飽含深情的朗誦起來:”不知數(shù)年前，曾有一人捕魚為業(yè).一日緣溪而行，誤入深林不知云處，一時難辯東西，不知左右.”

　　僅僅念誦了十幾個字，空曠的舞臺便被朦朧的霧氣籠罩.這漫天的霧氣比厚重的棉花團更加濃郁，除了那悠揚婉轉(zhuǎn)的聲音之外，其他的什么都無法感受到.

　　:”茫茫然無依靠之際，忽見水天相交處，似有火光忽明忽滅，漁人甚異其景，復欲前行，尋得光源為何物.”旁白念到此處，舞臺上依舊是白茫茫一片，張牙舞爪的霧氣隨風而動，在昏暗的劇院里彌漫開來，霧氣之中，連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良久，云開霧散，朦朧之中似有人影浮動，如海中幻蜃，又似雨后長虹，細細查驗，竟似人影.”第三句臺詞響起，舞臺上也終于出現(xiàn)了人的身影，那是一個粉白色的虛影，在濃郁的霧氣中悄然顯現(xiàn)出來，那個身影來回張望著，看上去有些畏首畏尾，像是在躲避什么.如同被隆隆春雷驚醒的小鹿，又好似滂沱大雨中歸巢的雛鳥.

　　盡管只是一個身影，赫利俄斯卻饒有興致的仔細觀瞧著.這令霍爾德爾不禁側目，因為在此之前，他還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一個女孩子，無論她們的身份多么高貴，也無論她們追求的多么狂熱，從來都沒有哪個女孩能獲得此項殊榮，哪怕是這位王子殿下的一個眼神都得不到.而今，他居然主動打量起一個之前從未關注過的少女，這簡直令他有些無法接受.

　　:”我記得，你以前問過我，我喜歡什么類型的女孩，對吧.”赫利俄斯嘴上說著，眼睛卻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前方的舞臺.

　　:”是的，怎么了?”霍爾德爾奇怪的挑眉，他從不覺得自己的這位摯友有朝一日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很好，我現(xiàn)在回答你，我喜歡羞澀水靈，含苞欲放的女孩子.”赫利俄斯說完，又一言不發(fā)的坐回了椅子上，霍爾德爾顯然不明白他所說的”含苞欲放”是什么意思，只是單純的感覺，自己的這位摯友一定是喜歡上這個僅僅見了一面的少女了.

　　:”霎時，煙霞散盡，霧中頓現(xiàn)夭桃千百株，其花灼如烈火，其葉翠如碧玉，桃林之下靜佇一女子，身著如雪之白紗，眼似夕陽之云霞，發(fā)色與桃源無異，一顰一笑之間，如凌波仙子，絕世獨立.”至此，亞蘭緹瑪終于從霧中現(xiàn)身.厚重的蛋糕裙早已經(jīng)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襲雪白的紗裙，粉紅色的長發(fā)飄散在腦后，那仙氣飄飄的樣子，全場觀眾都忍不住發(fā)出了歡呼聲，當然，赫利俄斯也不例外.

　　:”漁人迷醉之際，忽見雷雨風云涌動，天星四散，花落如雨.千百夭桃盡數(shù)落英，飛花為漩，風雨為渦，佳人佇于渦漩隅內(nèi)，不一時鴻飛冥冥，踏雪無痕.唯留人影一粒，止于漫漫江中.”臺詞念誦到此，數(shù)以千計的桃花花瓣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了她身邊，以她的身體為中心點，緩緩的旋轉(zhuǎn)起來.每一片花瓣都散發(fā)著螢火般的幽幽光芒，在昏暗的劇場里宛若星河大海，蠻橫的搶占了所有人的視線.

　　赫利俄斯正半睜著眼睛，饒有興致的觀賞著眼前的美景.但很快，他察覺到了哪里不對勁，在那如夢似幻的霧靄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飄落著，那東西極其的輕小，不仔細辨認的話根本無法察覺.看起來好像是灰塵，又像是沙礫.

　　:”咔嚓.”就在表演達到高潮的一刻，大量的灰塵從舞臺頂上灑落，又是一聲巨響，一顆足足有人頭大小的鐵球墜落，朝著正下方的亞蘭緹瑪重重的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