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小長假，戶外的太陽已經(jīng)日漸灼熱起來，可室內(nèi)的陰寒之氣還尚未完全散去。隔著玻璃門，那溫暖的，溫柔的陽光包裹住黃蔚身體，讓她整個人舒適而慵懶地蜷縮起身體。
此刻，那些什么租賃啊，折舊啊，稅率啊，利潤表啊……她通統(tǒng)的只想把它們拋的遠遠的，遠到?jīng)]有光亮的邊際去永不回來才好。
有人在輕輕地為她蓋毯子，還用手指輕輕地撥開她覆在眼睛上的發(fā)絲，程凜真好，黃蔚沒有睜眼，卻用雙手去抱住那只手，嘴上喃喃地問：“下課啦？小朋友們都走啦？”
程凜依偎在她身邊坐下，用雙臂把她整個人都環(huán)在懷里，輕輕地回答，“嗯，下課了，孩子們都走了！”
“凱凱怎么不來上課了。”黃蔚問。
“請假了！這么好的天氣，說是要和爸爸媽媽去游樂園玩呢！”
“真好！”黃蔚羨慕。
“你看書看累了，我們也出去走走好不好？”程凜詢問著。
“哎呀！”一提到書，黃蔚的煩惱又來了，嘟著嘴氣餒地說：“其實我記憶力不錯的，可這些我背得挺熟的概念怎么一遇到真題，就懵了呢？哎！”
程凜揉著她的頭發(fā)開解道：“這很正常啊，當初我學法律的時候，條款我也能背得很清楚，但教授一甩個真實案例來讓我們分析，就會有很多混淆不清的情況，這是需要時間和練習的?！彼聊艘粫终f：“其實我有想過回去把學業(yè)修完的，可是，我是真的不太喜歡這個專業(yè)，我也在網(wǎng)上搜了一些學習音樂的學校，可是，我喜歡的學校都在國外，我，我不想去，我不想離你那么遠！”他用臉頰來回蹭著黃蔚的發(fā)頂，顯得無限難舍的依戀。
黃蔚的心都被她蹭得??的，她鎮(zhèn)定著自己飄蕩的心緒說：“你是真的喜歡音樂的，雖然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不想你浪費自己的才華，你要是想去，就去吧，不要留遺憾，我就在這里，只要你想回來，我會一直在這兒！”
程凜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真誠地說：“我還沒有想好，前段時間我去找過幾個藝術(shù)學校，想應(yīng)聘鋼琴老師，盡管他們對我的彈奏很滿意，可他們一知道我沒有這方面的文憑和證書，甚至比賽經(jīng)驗，就表示沒辦法錄用。雖然現(xiàn)在這樣的日子也能過，可我每次看到你這么努力學習努力工作的樣子，就會很心疼很自責，這樣的苦應(yīng)該由我這個男人來受，就象當初我表白的時候說的，你只要高傲的，幸福的享受我的愛和追求就好，我寧可每日奔波勞碌的人是我，你只要這樣笑著等我就好！”
黃蔚的頭靠在他的胸前，聽著他的心跳仿佛與自己的心跳已合為一拍，她輕聲地安慰他說：“我們本來都是沒有目標隨意漂泊的人，現(xiàn)在能遇見，相愛，并為了這份愛有個美好的結(jié)局而努力，誰做的多一點，少一點，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會支持你的！”
“嗯，知道了！”程凜收緊了雙臂想把她揉入到自己的身體里，他低頭深情地吻她，他感受到了她身體的回應(yīng)和悸動，他不舍，可還是放開她，看著她迷蒙如水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氣，聳肩笑笑又重新輕輕地把她摟在懷里，象哄孩子一樣輕輕的搖晃。他不能，不能這么自私，在他還不能完完全全地對她人生負責的時候，他不能。
黃蔚攫取著他胸前的溫度，剛要綻放的激情慢慢退去。她心里悶悶地想，他怎么總是用這樣一往情深的吻來撩撥她，然后在她準備交付自己的時候又戛然而止！看來他還沒有準備好，也許這段愛情還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哎，這樣也好，至少他是尊重自己的，即便兩個人不能走到最后，也不會覺得太難堪！
兩個人雖相擁著卻各懷心事，好半天誰也沒有說話。忽然，程凜的電話響了，他依依不舍地放開黃蔚走到沙發(fā)邊去拿手機，剛一接通就傳來小柯叫嚷的聲音：“小書童，出來聊點事唄！”
程凜沒說話，卻用眼睛看黃蔚，好象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喂，你聽見沒有啊？我真的有事找你談！”
“等下回復你。”程凜簡單地說完就利落地掛了電話。他重新走到黃蔚身邊又伸手把她攬進懷里，溫柔地問：“要不要去？”
黃蔚失笑，“你去??！他不是說找你有事嗎？我，嗯，我先回家好了！休息休息，明天好上班！”
程凜輕搖著她撒嬌說：“你陪我一起去嘛，吃了晚飯我就送你回家，不會影響你休息的?！?p> “可能他有重要的事呢，說不定不方便我在場的?！?p> “哼，管他呢，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你吃糖啦，嘴這么甜！”
“你要吃嗎？”程凜把嘴湊進她的嘴，然后促狹地笑著說：“走，去買……！”
小柯發(fā)來的見面地點是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天臺上，兩個人才一走上天臺，小柯就大叫著站起身招呼他們過去。
黃蔚和程凜相視一笑，慢慢地走到小柯坐的桌子面前，只是，他旁邊還坐著一個女人。
小柯拍著手對著身邊的女人得意而夸張地說：“你看他們倆，這身材，這氣質(zhì)，走路帶風的樣子簡直就是天橋風云啊！”
程凜白了他一眼，拉開椅子讓黃蔚坐下，自己也才跟著坐下說：“別裝怪！”然后對走過來侍應(yīng)說：“一杯摩卡，熱的，一杯白水，謝謝！”
小柯擠眉弄眼地看著黃蔚說：“真體貼！”
黃蔚不想理他，看著他身邊的女人禮貌地問：“這位是？”
“哦，她當然就是……！”小柯興奮地揚起手，可還沒說完，那個女發(fā)已經(jīng)優(yōu)雅地站起身但出白皙的右手，對著程凜笑著說：“Sunny，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她的身形嬌小而豐盈，臉上畫著格外精致的妝容，穿著一件黑色蕾絲小西裝外套，卷曲的長發(fā)隨意地散著，整個人散發(fā)著成熟迷人的魅力。
程凜疑惑地看著她，邊在記憶里搜尋有點她的記憶，邊也站起身來簡單地輕握了下她的手說：“你好，不好意思，我們認識？”
小柯也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對著女人奇怪地叫道：“這是他在國外才會用的英文名字，你怎么知道，應(yīng)該只有我才知道啊，我沒有告訴你??！哦，對了，我也有英文名字，Justin，你也叫我的英文名字吧！”
女人不急不徐地坐下來，用一種忍耐而安撫的眼神看著小柯，小柯立刻象被施了魔法一樣安靜地乖乖地坐回到椅子上。
女人重新溫雅大方地笑著說：“我是方荃雅，英文名字叫Eva，Sunny？我真的不記得我了，在瑞士的時候我們一起在一個樂團表演過，我是大提琴手，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啊，我真是太傷心了!”
Eva似乎極為失望難過的用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程凜想了想，平靜地回答說：“不好意思，那幾年，我整個人有點混亂，記不太清了?！彼纳袂楹驼Z氣里一點抱歉的意思都沒有，看到侍應(yīng)端著托盤過來，立刻拿起那杯摩卡殷勤地送到黃蔚手上，兩人的視線溫和地碰在一起，都淺笑了一下。
Eva看到這一幕，臉上的光彩瞬間暗淡了下，卻馬上調(diào)整好表情笑著說：“嗯，是吧，我那時候見到你的時候，你確實看上去有點頹廢，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現(xiàn)在的你完全變了一個樣，要不是我在酒吧里看到你彈琴唱歌的樣子，是真的認不出來了！”
程凜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并不答話。
Eva卻毫不在意繼續(xù)頗有興趣地問：“我記得當時有個很重要的演出，你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我——我們幾個搭檔還找了你很久呢？”
“嗯，病了?！背虅C簡單地回答。
Eva的表情立刻緊張了起來，關(guān)切地問：“很嚴重嗎？”
程凜的眉頭不經(jīng)意地收緊一些，并不答她的話。
小柯忙在一旁幫忙解釋說：“沒事，胃疼，后來我要開酒吧，就讓他回來幫我，他就回國了?！?p> Ava沉吟著點了點頭，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忽又抬頭看著黃蔚笑著問：“這位小姐是？”
不及程凜答話，小柯又搶著介紹說：“黃蔚，程凜的女朋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Eva用眼光輕輕地掃向黃蔚，眼神里夾雜著一絲輕視和不以為然，淡淡地問了一句：“黃小姐在哪高就呢，一定也和Sunny志同道合吧！”
黃蔚倒也不把她的冷淡放在心上，對于階層不同，語言不通這件事她一向看的很明白，大大方方的笑著說：“叫我小黃就好，我是做會計工作的，雖然很喜歡音樂卻五音不全?！?p> 程凜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象在安慰她一樣。
Eva臉上浮起疑惑，不解地問：“這樣，會很難溝通吧？”
黃蔚和程凜兩人又相視一笑，卻并不打算對她多做解釋，小柯又激動地說：“他們倆啊，可浪漫的很呢！你知道他們是怎么認識的嗎？他們倆啊……！”
“咳！”程凜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打斷小柯的話，看著Eva問：“不知道今天約我出來是什么事？”
Eva也正厭惡小柯的激情演講，立刻洋溢著笑臉說：“看了你在酒吧的演唱之后，我就知道你還是那么熱愛音樂，聽柯總說你也經(jīng)常進行音樂創(chuàng)作，并且最近有意出賣版權(quán)，你的那首‘分手游戲’我聽過，如果你有意愿的話，我很愿意買下來發(fā)行單曲……！”
“這首不行，你可以聽下其他的。”程凜果斷地說。
“WHY?”Eva攤開手不解地問：“這首歌非常有潛質(zhì)，如果你是不喜歡由別人來演唱的話，那你來我們公司好了，我可以為你制作發(fā)行的?！?p> “不是，這首歌對我有特殊的意義，其他的吧，如果你有興趣，我倒很希望它們能實現(xiàn)點商業(yè)價值?！背虅C依然堅定。
Eva默默地看了一會程凜，良久才說：“Sunny，我覺得你成熟了很多，和當年那個恃才傲物的才子形象真的有很大的區(qū)別，不過，我還是欣賞你的，所以，你的那些創(chuàng)作不急，我們可以慢慢商量，只是今天我約你見面，是誠心邀請你加入到我們公司，我不敢說你讓你在音樂制作這行能有多大的成就，至少，我尊重并保證不會辜負你的音樂才華！我希望你能認真地考慮一下！”
“我同意，以后叫我小程就好！”面對三個人愕然驚訝的表情，程凜明朗地笑笑說：“我需要這份工作，只要薪資待遇好，我愿意！”
Eva愣在那里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在她來之前，她準備了很多話打算說服程凜，可是現(xiàn)在他卻這么簡單輕易地答應(yīng)了，而且直接地問她薪資的事情，讓她實在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黃蔚也很意外，她沒想到程凜會突然答應(yīng)下來，以前小柯和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明明很抵觸很抗拒的，今天這是怎么了，她著急地去拉程凜的胳膊，不希望他做錯決定，程凜還是那樣溫柔地拍著她的手安撫她。
“呃，Sunny，我沒想到你就這么同意了！”Eva看上去有點激動，不過她在商場上打拼多年，很快便掩下內(nèi)心翻涌的情緒，自信地笑著說：“我很開心能和你一起工作，關(guān)于薪資的問題，嗯，12000一個月，我現(xiàn)在只能給到這個數(shù)字，而且我們是新公司，忙起來的時候各部門的人手可能會有調(diào)動，你，不會介意吧?”
“聽你和柯總的安排，什么時候上班？”程凜的簡單直接又讓三個人瞪直了眼睛。
“呃，這……Sunny!我都要接不住你的話了！“Eva笑得有點訕訕然的撫了撫眉頭。
小柯卻伸出手要去摸程凜的額頭，“程程，你發(fā)燒了嗎？你今天太不正常了！”
程凜一下子拍開他的手正經(jīng)地說：“工作！掙錢！再正常不過?！?p> 小柯的臉皺成一團，用一根手指隔空點著黃蔚說：“你是整蠱專家吧！他還是程凜嗎？……”
在程凜送黃蔚回家的路上，她還是忍不住擔憂地問：“為什么突然決定要去小柯他們的公司上班？”
程凜摟了摟她的肩膀，把自己的下巴貼在她的頭發(fā)上，即安心又溫暖，“不突然，一直在找工作，但沒找到，現(xiàn)在有個工作機會擺在我面前，我順勢而為??！”
黃蔚站住扭頭望著他問：“為什么要找工作？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程凜苦著臉說：“房子是小柯的，車子是小柯的，酒吧的工作是小柯的，連那些鋼琴啊，架子鼓啊，那些樂器都是小柯的，我，什么也沒有！”他攤開又手滿眼的委屈。
黃蔚的心軟成了一灘水，她耐心地溫柔地勸慰說：“你們是好朋友啊，小柯不會計較這些的，你是真正有才華的人，那些虛名利益的身外之物，何必去在意呢？”
“我在意！”程凜拉著她的手，望進她的眼睛堅定地說：“我必須在意，因為我在意你，我愛你，想給你我的一切，我所擁有的最好的東西，可是，我現(xiàn)在有的只是我自己，而我卻連我自己都不敢給你，因為我一無所有，把我給你，我只能成為你的負擔，我不要拖累你，我要成為你的天，讓你在我的愛里，無憂地快樂地生活，所以，如果你要我，要我的全部，我必須工作！”
黃蔚眼眶濕潤，嗓音澀澀地笑著說：“怎么這些話似曾相識呢？”
程凜用自己的額頭頂著她的額頭笑著問：“哪里相似??？你沒說過要把自己給我?。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