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文乃蓉反問。
“也不是不可以?！?p> “這種時候請不要開玩笑?！?p> “不是玩笑?！?p> “不開玩笑，怎么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夏秋啞然：“你是循環(huán)論證唉。”
文乃蓉不說話了。她感覺到，夏秋可能也許大概八成說的是真話？
她想，哪有領導不喜歡忠心和誠實的下屬？如果能給下屬添加這兩樣東西，會有領導拒絕嗎？
或然是有的。
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但有背叛階級的個人。
夏秋那天在車棚說的話，從文乃蓉腦海的角落浮出。他說他的主業(yè)是夏秋，副業(yè)才是當鋪掌柜。
是這個意思嗎？她琢磨。
夏秋走到她身前，撫小秘書頰邊的頭發(fā)，女孩直視夏秋的眼睛，毫不躲閃，好像沒有害羞的情緒。
“不用太拘束?！彼麑ε⒄f。
這些天，小秘書很刻意地在維持與他的距離。除工作相關，小秘書絕不回應。
他知道，小秘書是不想滑落到“能干的秘書”的另一層含義里去。
文乃蓉沒有反應，夏秋繼續(xù)說：“我說過，我不想讓當鋪掌柜這個身份約束我，能約束我的目前只有兩個人?！?p> 他相信女孩可以明白自己的話。
文乃蓉依稀明白面前少年想要說的。他們兩人的關系不必拘泥于領導與下屬，可以再親近一些。
這親近不是指變成能干的秘書，秘書再能干也是秘書，他們之間的身份沒有變。
少年說的是，他拋開當鋪掌柜的身份，她拋開秘書的身份，他們各自以最初的身份，以夏秋和文乃蓉的身份對待對方。
實話說，夏秋的話讓她松了一大口氣，但是很遺憾，她暫時做不到。
正如人類遭遇猛虎，猛虎說，不用驚叫，不用顫抖，來吧，來摸摸我的尾巴。一邊說，它一邊啃食腳下血淌很多肌肉外翻的尸體。
大概只有神經(jīng)大條到病變的人，才會欣然接受猛虎的邀請，踩過血泊跨過尸體，去摸猛虎黏著肉沫的暗黃色尾巴。
說猛虎可能不太準確，這頭自然界存在的動物，不能用來比擬夏秋這個超現(xiàn)實存在。
夏秋是《死寂》里的瑪麗肖，是《鬼影》里的白衣女人，是《猛鬼街》里的弗萊迪……
古人講“伴君如伴虎”，大抵就是文乃蓉此刻的心情。
她又想，這個虎君說有兩個人可以約束他，說的是哪兩個人？
首先排除她自己，她知道自己可愛，但自認沒可愛到讓夏秋看一眼就被催眠的地步。
她羨慕那兩個人，如同羨慕影院熒幕里坐在金剛肩膀上的安。
羨慕大約必然會轉(zhuǎn)化為追求，她不禁想，夏秋和她說這樣的話做什么？是不是在暗示她，她也有坐在夏秋肩膀上的可能性？
臉熱起來了，趕緊說點什么轉(zhuǎn)移注意力。
“蘿莉控？”文乃蓉后退兩步，精致得讓人想到人偶的臉上，閃爍警惕的目光。
“？”
夏秋一時茫然，怎么話題突然轉(zhuǎn)到了我的XP上？
是聯(lián)想到了最后一步嗎？這樣倒也沒錯啦。不過你后退兩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
算了，至少比之前公事公辦的樣子好多了。
他拍拍文乃蓉的腦袋，越看越覺得警戒著的小秘書很可愛。
想把她舉高高。
姜若螢站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也聽懂了夏秋的話，但她根本不相信，認為是夏秋誘騙小女孩的謊言，她希望不要把自己卷進去。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夏秋果真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
于是她氣惱起來。我在學校也是出名的美人，你怎么不看看我！
夏秋正在打量文乃蓉的衣著。
女孩穿一件很普通的米色毛呢外套。衣服裹很緊，除小臉外沒有別的風景可以看。
他摸摸下巴：“你……你們不想要被添加忠心和誠實也可以，條件是換上旗袍。”
姜若螢心中碎碎念，你沒忘掉我的存在我很高興，我也知道我是你小秘書的附贈品，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說那么直白！把前面的“你……”去掉，然后說話的時候看我一眼?。?p> “不換?！毙∶貢芙^。
“我宣布，以后我們旗袍俱樂部要穿工作服上班?！?p> “你是認真的嗎？請不要順便更改俱樂部的名字，新會員會以為這是很輕浮的組織?！?p> “那漢服俱樂部？”
“你連漢服都可以的嗎？”
“和是否緊身，露得多少無關啦。裹得嚴嚴實實的衣服也很有感覺，比如說鳳袍?！?p> “需要我推薦一家有換裝服務的風俗店嗎？”
小秘書還是從頭拒絕到尾，不過比之前“不要”，“我拒絕”，“我要回家了”之類的詞好多了。
看他們言來語去，姜若螢心中焦急。
所以說到底要不要穿啊！
夏秋說的是“你們”，很明顯包括了她，文乃蓉是拒絕了，但夏秋沒有明確說是否同意這份拒絕申請。
如果她下次沒穿，夏秋怒了，或是沒怒但借機說她違反規(guī)章制度，把她拉到偏僻的角落懲罰怎么辦？
而且這兩個人說了那么多服裝種類，如果她穿了旗袍，夏秋說要的漢服，她穿了漢服，夏秋說要鳳袍，她穿了鳳袍，夏秋又說要同五彩斑斕的黑一樣的，又是旗袍又是漢服又是鳳袍的衣服怎么辦？
如果換做普通的老板，就算他是總統(tǒng)，姜若螢也不會這么糾結(jié)，都是一顆腦袋兩個胳膊的人類，誰怕誰??！
總統(tǒng)或許能讓她落魄，能奪去她的生命，但她依舊是她。夏秋不同，他可以讓姜若螢不再是姜若螢。
失去所有記憶的姜若螢還是姜若螢嗎？換了腦袋的姜若螢還是姜若螢嗎？喜怒哀樂泯滅的姜若螢還是姜若螢嗎？
外公曾告訴姜若螢，不用慌，以他這么多年看人的經(jīng)驗，夏秋是一個節(jié)制的人，一個不會被欲望所吞噬所驅(qū)使的人。
姜若螢對外公說，你那是看人的經(jīng)驗，夏爺爺是不是人還兩說呢！
所以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
“那個……”姜若螢弱弱地舉起手，“還要不要穿工作服?。俊?p> 為了自身的安全，為了不觸怒夏秋，不給夏秋找茬的理由，她不得不進行確認。
夏秋嫌棄地看他一眼：“不用。”
雖然不用換裝很高興，但是這態(tài)度好氣人哦！變態(tài)蘿莉控！姜若螢捏鑰匙上的掛偶發(fā)泄。
文乃蓉忍住笑。她從沒見夏秋露出過嫌棄臉，顯然，夏秋是察覺到了姜若螢的心理活動，故意捉弄對方。
姜若螢的容貌秀麗，氣質(zhì)出眾，很有大家閨秀的風范，她看著都羨慕，凡是功能正常，屁股只是出口的男性都不可能討厭。
從姜若螢不用被按上“忠心”與“誠實”，也能看出夏秋的態(tài)度。
文乃蓉抬頭看夏秋，問出心中已有答案的疑惑：“既然忠心和誠實不是給我們的，那是用來做什么？”
“這就要你自己去琢磨了?！毕那锖苤幸庑∶貢牧岘囂尥?，知道她是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