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吧,突然找我借錢,還借這么多。”夏秋反問。
“我爸爸賭博,還挪用了公司的款,都沒有了?!鼻f玉倩低著頭,她雙腿并攏,腰挺很直,像挨訓(xùn)的孩子。
淚水從她的臉上滑落下來,滴在她的手上、褲子上和地面上。
夏秋想,昨晚不是給了莊弘毅八百多萬嗎?怎么又借一千萬了?那八百多萬呢?
等等,該不會是……
八百多萬??!現(xiàn)實不是小說和電影,什么樣的賭局才能一天輸?shù)舭税偃f!
夏秋不知道自己低估了莊弘毅,實際上八百萬一個晚上就輸光了。
莊玉倩哭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她抹抹眼淚:“不行,這一千萬我家肯定是還不上的,你快去報警,把錢拿回來吧!”
……你這樣坑你爸真的好嗎?
“沒事,一千萬而已?!毕那镎f很輕描淡寫,實際上也很輕描淡寫。
一年壽命就能賣一個億了,一千萬而已,灑灑水啦。
“可是我家根本還不上。”
破罐子破摔的情景被打破,莊玉倩感覺很自卑、很不安、很焦慮。回想到昨天下午的事情,更加憂愁了。
“我都說了一千萬而已,你又談這個做什么?!毕那锉憩F(xiàn)很浮夸,“你是不是想讓我說‘你肉償吧’?”
莊玉倩愣住,思緒偏離。對啊,她怎么沒有想到還有這個好方法?
“我知道你饞我身子,但沒有想到你居然饞到這個地步,嘖嘖嘖?!毕那锵胍_個玩笑,但是效果不太好。
莊玉倩盯著他的眼睛,臉頰還有未干的淚水:“我說我就是這么想的可以嗎?”
“不可以!”夏秋拒絕。
少女很失望。
“我是拿你當朋友,請你自重一點,不要干超出朋友關(guān)系的事情?!?p> “我覺得你不會想拿我當朋友。”少女干涸的淚痕再次潤濕。
“為什么?因為昨天下午的事?我聽明德說了,是他拉你問的,不是你主動去告密。下午的時候,明德壓著戴克劍和我道了歉,等你去上學(xué),他也得和你道歉?!?p> “不是。”莊玉倩搖搖頭,不敢去看夏秋,長發(fā)順著她低下的腦袋,垂在大腿兩邊。
她說出讓她昨天下午跑開,并且糾結(jié)到現(xiàn)在的問題:“老謝一問,我就說了。”
就算到了這一步,莊玉倩還是沒有直說,她用語言掛一層簾子,攔在真相前面。簾子很薄,很透。
夏秋認出了少女所隱藏的情感,他說:“原來是這樣啊。”
他的話里帶著些笑,莊玉倩稍稍抬起頭,用藏在垂落頭發(fā)后面的眼睛,悄悄觀察夏秋。
“你是想說,你當時心里很氣,所以老謝一問你就說了,想給我找麻煩是吧?”
夏秋用手撥開莊玉倩的發(fā)簾,她立即往后仰,夏秋抓住她的手,預(yù)防她從凳子上滑下去。
“是的?!彼f。
“看不出來,你居然有精神潔癖?!?p> 夏秋的話讓莊玉倩困惑,她等待進一步的解釋。
“我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干的一些壞事,推到妹妹的頭上。甚至現(xiàn)在有機會也會怎么做。妹妹小時候笨點,大了之后學(xué)會了找媽媽告狀,總害我被罵?!?p> 莊玉倩明白了夏秋的意思,心慢慢輕,眼慢慢亮。
“還有方宇明,我坑他不說有十來次吧,起碼也有幾十次了。他也一樣。他上次上課手機響了,第一時間朝我看,害得老楊以為是我的手機在響,好在老楊好說話,笑笑就過去了?!?p> 莊玉倩的胸口好受多了。
“當然,這只限于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毕那镆桓膭倓偟逆移ばδ槪嫔珖烂C,“如果你說了一些不該說的事情讓不該聽的人聽到了,那就絕交吧?!?p> “不該說的事情?”莊玉倩思考一會兒,恍然大悟,“你說你用手機看……”
后面的話她沒能說出口,夏秋捂住了她的嘴。
比起夏秋突然的暴力,嘴唇印上了夏秋的手心這一點,更加令莊玉倩在意。
“你放在心里就好?!毕那锓砰_手。
莊玉倩感到遺憾。
一個打球的男人到超市買了水,兩人不說話,等對方出門。
窗外傳來兩個滑板少年的笑聲。
莊玉倩小聲說:“還有一件事情?!?p> 她并非有精神潔癖,她對自己不太健全的情感沒有意見,不健全本身不令她痛苦,令她不安的是,——夏秋的態(tài)度。
她決定坦白,這坦白不是出于勇氣,也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她看到了希望,她感覺可以被夏秋所接受。
“什么事?”
“高二的時候,要交忘了什么測試的一寸照片,你不是沒找到嗎?”
“……別告訴我照片是你偷的?!?p> 莊玉倩低頭不說話,答案很明顯。
“你偷我照片干什么?我那時候哪里得罪你了?”
“因為我想要一張你的照片?!?p> 沒想到不是出于氣憤,而是出于喜歡,夏秋驚嘆:
“你是真的變態(tài)?!?p> “不可以嗎?”
“看在你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的份上,這件事就算了。”
“要說變態(tài),夏秋你也是吧,居然看那種小說,看到稱呼我都嚇住了?!鼻f玉倩小聲嘟囔。
少女的反擊很弱,但是很有效。
夏秋瞇起眼:“我改主意了,你得向我賠罪。”
“你想怎么賠就怎么賠。”
“那舔我的腳。”
夏秋這習(xí)慣性的口花花,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場面。
休息室的凳子很高,個子矮些的成人坐上去,甚至碰不到地面。莊玉倩從凳子上下來,蹲在夏秋身前,解他的鞋帶。
鬧著玩?
夏秋略一猶豫,鞋子被莊玉倩脫了下來。
心理戰(zhàn)?就和咬紙巾、咬巧克力棒的游戲一樣,看誰先不好意思?
少女沾了淚水的手指觸到夏秋的腳掌,隔著襪子,傳來濕意與涼意。
手指移動到他的腳踝處,拉下了他的襪子。
“停。”
莊玉倩沒有聽,她把頭低下去。
“都說了停了?!毕那飦聿患皳?,只能抓住她的頭發(fā),不讓她往下低頭。
“希望你換一種抓我頭發(fā)的場景?!鼻f玉倩抬起頭,很不開心。
“你別這樣,我害怕?!?p> “別怕。你的那些錢肯定是打水漂了,我把自己抵給你?!?p> 她要幫夏秋穿襪子,夏秋攔住她,去拿她手上的襪子,她躲閃不肯。
“我都說了不接受肉償?!?p> “沒關(guān)系,我不需要被負責(zé)。”莊玉倩的心前所未有的輕松,她不再需要隱藏自己,不再需要裝一個淑女,她也沒什么好隱藏,沒什么好裝的了。
她大膽多了。
“我拿你當朋友誒?!?p> “現(xiàn)代社會了,朋友之間發(fā)生點什么很正常吧?”
局面倒轉(zhuǎn),壓力來到了夏秋這邊。
夏秋不是矯情,如果是陌生的漂亮女人,他可以半推半就,欲拒還迎,可莊玉倩是他三年的朋友。
怎么樣的人,才能干出把朋友當玩物的事?
在他為難的時候,少女幫他穿好了襪子和鞋,系上鞋帶。結(jié)的方向反了,她又解開,重新系上。
起身時,她把手放在夏秋的大腿上借力。
“莊玉倩!請你自重!”
“你想我自重的話,可以負責(zé)一點點。”
“我有潔癖,無法去親一張?zhí)蜻^我腳的嘴?!毕那锸褂秒[喻。親嘴代表的是莊玉倩所說的負責(zé),表示他們沒有戀愛的可能。
“那和你接吻的人,就舔不了你的其他部位了。這些就成了我的專屬?!鼻f玉倩一點兒不惱,還有些得意。
嘶——
這該死的邏輯,居然很有道理!
“咳咳咳,咳咳咳!”超市老板實在聽不下去了,用力咳嗽。
雖然他的婚姻還算美滿,但這種小年輕不要臉的話,讓他整個人仿佛泡在檸檬汁里。
夏秋未能達到不以為羞的境界,他推莊玉倩:“走吧,走吧,回去上晚自習(xí)?!?p> “先讓我親一下,舔了以后就親不了了?!?p> “別過來,你這個變態(tài)!”